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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生念-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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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赫舍里氏忍不住叹道:“果真是个美人坯子,尤其是这双眼睛,别人的都是黑色的,唯独你的眸子这般淡,好像琉璃……对了,就叫‘琉璃’这个名字吧。”
  
  赫舍里氏非(http://。。)常满意自己取的名字,不禁拍手笑道。一旁的绮月见她依旧傻傻地站着没有反应,皱眉提醒着:“还不快谢过皇后主子赐名。”
  
  她懵懂地点点头,刚要福□,赫舍里氏却又叫道:“哎呀,差点忘记了,阿布鼐之女……你是满人吧?”
  
  “是,奴婢是满人,正黄旗包衣觉禅氏。”
  
  赫舍里氏困惑般自语着:“这满族姓氏后面加个汉族名字,倒是怪异地很。”
  
  她想了想,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的娘是汉人。”
  
  “哦?”赫舍里氏眼前一亮,急急问道:“姓氏为何?”
  
  “卫氏。”
  
  “好,本宫今日便赐你全新的名字,卫琉璃!”
  
  ~~~
  
  赫舍里氏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声健朗而饱含笑意地声音:“爱妻又为谁赐了名儿了?”
  
  在众人齐齐福身跪拜之时,唯有赫舍里氏笑吟吟地起身,迎向来人:“今儿下朝得可真早。”
  
  康熙的眼中除了爱妻再容不下他人,直到赫舍里氏提醒才注意 
 26、夜语寄思 。。。 
 
 
  到一旁垂头侧立的小宫女。
  
  “她是谁?”康熙扫了一眼,忙携爱妻在床边坐下,一屋子的宫女们又开始忙不停,打水伺候康熙擦手的,扇扇子的,斟茶取点心的。而趁着众人忙碌的间隙,她微微抬眼望了一眼身着龙袍,神采飞扬的年轻帝王,旋即低下头,心口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
  
  “负责摆放祭品的小宫娥,偷了做祭品的果子,挨板子的时候被我看到了。这些奴才们,也不知长了几个胆子,不就是几个果子吗?竟然要打上二十大板,差点生生打死呢。”
  
  康熙听了赫舍里氏的描述,心下对宫人之间动用私刑也有些气愤,转而又想到她毕竟是犯了错的,于是回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她既犯了错处,自然该罚。”
  
  赫舍里氏斜了他一眼,道:“她去偷祭品也是因娘亲病重,望皇上念在她一心存孝的份上,就免了罚吧,反正那十个板子已经够她受的了。”
  
  康熙点点头,本就不喜过问这些琐事,继而问道:“那起名儿又是怎的一回事?”
  
  赫舍里氏看看依旧低头的她,愉悦地解释道:“可是巧了,这孩子和我同名,偏偏入宫时因了避讳就改了名字,我见她模样生得好,一时喜http://。。欢,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儿,叫‘琉璃’,皇上看如何?”
  
  康熙宠溺地将手中的点心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亲手送进爱妻的口中,才去吃手中的另一半,无限柔情地说:“你喜http://。。欢的,定是最好的。”
  
  她的心微微颤动,不敢置信自己的双耳。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吗?不同于往日的威严,竟也有柔情的一面,而那个让他发自内心地展现这一面的女子,正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纤细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隆起的腹部,那里面,是他们爱的结晶。
  
  她痴痴地望着赫舍里氏绝美的笑颜,心中无比欣羡。
  
  能得到帝王之爱,何其有幸!
  
  ~~~
  
  初夏的静谧之夜,微风徐徐。回廊处,一抹倩影手提着宫灯兮兮然穿过影壁,来到坤宁宫门前,紧闭的宫门深锁,她仰望着夜色中那扇朱漆大门,慢慢回想着那一日的自己,单薄的身子,忍着巨痛艰难地迈出了这道宫门,一步一回头,似要将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她甚至还能嗅到那淡淡的茉莉清香。
  
  随即想到卧病在床的娘亲,她扶着树干蹲□,手指紧紧嵌在掌心里,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为何世间如此不公?有人可以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而有人却身如蝼蚁,随时被踩在脚底下,任人践踏!”
  
  她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
  
  将宫灯放置在一旁,恭敬地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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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拜,未及她起身,便听到身后渐至的脚步声,她心下一惊,转过头看向来人。
  
  月光下,素日里明亮耀眼的龙袍此时却仿若融于这夜色中,蒙上了一抹淡淡的哀色。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她福□请安,幸而这夜色极重,她起身之时紧紧捂着加速跳动的心口,并未被康熙发觉。
  
  “适才在作何?”
  
  康熙驻足望着宫门,却是在问她。
  
  她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话呢!于是连忙答道:“今儿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奴婢早年受过娘娘主子的恩惠,无以为报,只好每年都来此一拜,略尽奴婢感恩之心。”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崩于这坤宁宫的可不单单是仁孝皇后,还有前年去世的孝昭皇后。
  
  康熙并没有留意到这点,注意力完全被那句——“奴婢早年受过娘娘主子的恩惠。”所吸去。他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姿,心下诧然,脑海中的记忆在不断回放。倏地,从中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小小的宫娥,沉默安静地垂着头。
  
  原来,她便是当年那个因偷了祭品挨罚的宫女,却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成长为如此亭亭玉立的人儿。
  
  “朕记得你的名字,琉璃。”康熙低吟道,反复玩味着那两个透着晶莹的字眼。
  
  她更是受宠若惊般,猛地抬起头,眨也不眨地目光凝视着面前伟岸的男子。不曾预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想来,她也不过是沾了这个名字的光,或者说,要感谢那个一时兴起,为她取了名字的女子。
  
  “奴婢正是琉璃。”她深深呼吸了一气,旋即镇定自若地迎上康熙探究的目光,嘴角划出再自然不过的笑意。
  
  她深信此时的自己,笑容有多诱人,为了这一日,她已对镜反复练习了六年。
  
  一笑百媚生,倾城复倾国。
  
  果然,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抹惊艳,月光下,琉璃般双眸的盈盈溢彩;花深处,唯有暗香浮动。
  
  ~~~
  
  “琉璃,琉璃……”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从案几上整齐摆放的两摞奏折中抬起头,便见她手捧着碧色的荷叶彩釉瓷碟进了暖阁,雪白的果肉整齐地码在其间,令见者之人心下一阵清凉。
  
  琉璃进得乾清宫伺候茶水的日子尚短,却深受康熙垂青,明眼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深知这个出身低贱的宫女并不会在这里太久,遂对她半分讨好半分恭敬。
  
  琉璃到底是常年被欺压惯了,一时间并不适应身份的突然转变,所以待人遇事都循规蹈矩,进退得宜,纵是让有心之人也难以寻了错处。
  
  “皇上若是累了,便尝尝昨儿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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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刚刚进贡来的荔枝,御膳房一直用冰窖存着,可是新鲜着呢。”
  
  琉璃说着,将瓷碟放在案几之上,取了棉巾浸湿了欲给康熙净手,忽闻得他在身后笑道:“这荔枝虽是新鲜,你也不可多吃,身子本就易生热,回头儿若是又贪食了喉咙疼,可别怪我未提醒你。”
  
  她的身形一顿,这番话竟不是对自己说的,可是暖阁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呢?她紧了紧手中的棉巾,转过身边擦着康熙的双手边疑惑地看向他。他伸出双手任她小心翼翼的服侍,抬眼之时,含笑的眼却是一愣,笑意凝在嘴角。
  
  她的心,立时一片冰凉。
  
  ~~~
  
  “琉璃,梁谙达让我来传话,说要你去御前伺候着。”一同在乾清宫伺候茶水的宫女怀琴推门唤道。
  
  琉璃放下手中描摹的纸样,低低应了一声。经过怀琴身边之时,只见她暧昧地望了自己一眼,随手将门阖上。
  
  她心下忐忑,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皇上今儿饮了些酒,这醒酒茶可要勤上着些,切莫怠慢了。”
  
  琉璃垂着头,在门外温顺地听着梁九功的嘱咐,最后点头应道:“梁谙达放心,奴婢记得规矩的。”
  
  梁九功满意地颔首,随即开门示意她进去。望着那豆绿色娇小的背影渐渐融于那满室通明之中,融进那年轻帝王的寂寞之心……
  
  琉璃将醒酒茶端到案几之上,悄悄看了一眼单手抚额的康熙,往日白净的面上此时透着微红。她迟疑着后退了两步,转身欲要去取蒲扇为他扇风,听到他的低声嘤咛,顿了脚步。
  
  “乌勒丹……”
  
  他在叫“乌勒丹”,她的嘴角划出一抹苦笑,他的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他的元后。
  
  而这后宫之中,三千佳丽,于他,不过是女人,是玩物,是传宗接代的生产工具。
  
  谁都不是他的妻,不是他的挚爱。
  
  可是那又怎样呢?又有哪个女人不是想方设法爬上那张龙床!
  
  而她,从六年前开始,便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上他含笑的眼,爱上他温柔的声音。哪怕他的这一切只是对他的爱妻。
  
  想着,她暗暗咬紧嘴唇,直到它绽放出柔嫩的媚红色,才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近康熙。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翩然跪下,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上,微仰起下巴,注视着他,模仿着赫舍里氏的腔调说道:“我是乌勒丹,我回来了。”
  
  她没有说谎不是吗?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叫乌勒丹没错的,这个从出生起便伴随自己十三年的名字,在进宫那日却被人轻易抹去。
  
  康熙痴痴地望着她,双手滑过她的脸颊,反反复复,生怕她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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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离开。
  
  “乌勒丹,你可知道我和保成有多想你?那孩子自打会说话起就朝我要‘皇额娘’,可是我又能拿什么去还他一个额娘!而我……我答应了你,要带你去郊外骑马打猎看夕阳,要为你建造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外桃源。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做到……乌勒丹……你可会记恨我?”
  
  她早在康熙温柔缱绻的话语中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慢慢摇着头,眼角滑过一丝清泪。
  
  她不知赫舍里氏是否在天上看着他,不知若真的是她,又会怎样回答?她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深爱着彼此。
  
  “我从未恨过你。”
  
  她轻轻地吐出这六个字,便觉身子一轻,缠绵的吻已然落下……
  
  ~~~
  
  储秀宫,一间最普通不过的院子里,她倚着院门,巴巴地盼着来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一直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从房里出来的宫女心有不忍,忙唤道:“主子,这刚出了月子可不能吹风的。还是快进来吧。”
  
  她摇摇头,难掩焦虑:“不等到人来我不进去。梨香,齐嬷嬷可是告诉你的过了午时便过来?你确定没有记错?”
  
  “确定确定”,梨香将一件夹衣披到她的身上,心下也是着急,这太阳可是都要落山了。可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劝道:“想是因了什么事耽搁了。主子且进屋里等吧。”
  
  她不为所动,忽地见到远处疾步走来一个宫女,正是长春宫的女官梦荷。梦荷见到守着门张望的琉璃,脸上一时错愕,随即低着头,福□请安。
  
  而琉璃,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已然明了,今日是见不到了。
  
  “主子要奴婢来知会卫主子一声,小阿哥这会儿正在慈宁宫里,皇上和皇太后还有贵主子都在,太皇太后喜http://。。欢的紧,留了用晚膳,今日就不过来了。”
  
  果然如此,她垂下头,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物什递给了梦荷:“这长命锁还劳烦梦荷姑姑带回去交给惠主子,给……给小阿哥带上。”
  
  梦荷瞥了眼那把小小的银锁,古拙的雕花,边缘被磨得发亮,想必是有些年头,又被终日攥在手里的缘故。她向琉璃投去同情地一眼,旋即正了神色,接了银锁福身而去。
  
  见梦荷走远了,一直沉默的梨香这才愤愤不平地念叨着:“这算什么?明明说好了带小阿哥过来,为何又去了慈宁宫了?主子,他们太欺负人了。小阿哥是您拼了性命生出来的啊,却一眼都没见到就被抱走了,现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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