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是采花贼-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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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只知道，自我有记忆起，我便呆在了云渺教里。我的身份，就是云渺教教主的工具，杀人工具！

在杀手训练场，我杀死了无数的同类，直杀到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感情。杀人，在我眼里，不过是像吃饭睡觉般平常。

那时的云渺教，还在苟延残喘，需要大量的金钱和大量的人员补充。除了教主一步步从帅府的来外，更重要的途径就是烧杀掠抢。

这次的任务，是南方有名的丝织大户应家，我接到的任务是，带人去，杀光全家，夺得所有的家产。

是夜，我被带着去了应府，看着一群人提着刀，见人就杀，应府一百多口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映得天上那一轮月亮，都变成了血红色。

正当所有人杀红眼的时候，一个穿着中衣，睡眼迷蒙的小女孩愣愣的走出来。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揉了揉眼睛，不哭不闹，甚至那柄已经杀得血红的刀滴着血向他举起的时候，她还懵懵懂懂的看着。眼神里是茫然，是不解，是呆滞。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在那一刻，那么一挥，将举刀的男子当场砍杀在地，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她看着我，低低的叫了一声：“哥哥！”

那一刻。我听见了冰雪融化地声音，一股热热的感觉贯穿我的全身，我就那样被那个期盼地眼神缩撼动。被那声低低的“哥哥”的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的呼喊而打破了我所有的禁忌。

我一把捞起她，飞身出了应府，身后，是熊熊地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哥哥，我的家人是不是都死了？我是不是没有家了？”小女孩看着那吞噬着应府的火焰。呆呆的说。

我一愣，随即一把抱起她：“是！我带你回家！”

其实，我不知道什么家，对于我来说。云渺教就是我杀完人该回去交差地地方。

她叫应小碟，我把她交给了教主。

虽然交的时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刺杀着我一般。

可是在我下一次见她地时候。她却不认识我了。我知道，一个工具，一个杀手，不该有多余的情感，但是。我却在心里期盼，能在她心中多那么一点位置。

她中了蛊毒！

每次我执行完任务，她总是会恭顺的为我打来水，帮我擦掉身上的血迹，或者是帮我包扎好伤口，然后静默的离开。那叫包扎吗？我每次都会哭笑不得。身上被裹得跟粽子般。甚至是束缚了我地行动，可是心里却有一丝不明的感觉。让我每次都会故意受伤回到云渺教。

然后那一天，我回去，不见了她。

我发疯似的在云渺教找她小小的身影，可是她就那么消失了。

从那以后，我又回到了那个在杀手训练场训练时的追魂。

多少年过去了，那个女孩的身影似乎在我地心里淡淡地远去，我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成了江湖第一杀手…………追魂！

这次地任务，是追杀玉楼门门主帅自然，在那里，我与帅自然来了一场恶斗，可是至始至终，却有一个丫鬟在旁边又惊又叫。

我很奇怪，第一次有人见到我，听到我的名号时，不是害怕，而是满脸的兴奋，甚至为我加油。

那天，我受了重伤，甚至中了迷药，晕了过去。

这是一个杀手最大的威胁，失败，即死！

然后我却没有死，醒过来的时候，却见一个女子伏在床头，俨然是那个先前又惊又叫的少女。

“不要！不要！”她似乎在做噩梦，满头的大汗，眉头深锁，一脸的恐惧。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想把她从噩梦中拉回来，在碰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是一惊，一丝震动轻轻的碰触了我的心底。

她却醒了，像个熟悉的家人般，微笑着对我说：“你醒了？”

“为什么救我？我是杀手，你不怕？”我一贯冷淡的声音响起。

她却是一愣，随即说：“我家夫人说了，杀手不做亏本生意，所以你不会杀我！”

心中那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袭来，让我惊觉，快的差点抓不到。但是我知道，我动了杀手最不该动的东西，我要杀她！

却再次看见令自己震撼的东西，那身上裹的那一团巨大的布团是什么？是包扎？

世上还真是有这样笨拙的女子！

世上还真的有和小蝶一样的女子！我一惊，（炫）恍（书）然（网）发现这个我想忘记多年的小女孩此刻竟然在我心中冒出来。

我逃了，没错，我逃了！

却听见她在屋里呜呜的大哭，好像还要我付钱。

杀手不欠债，欠债就是欠命，所以我反身回来，却听见她说：“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让我一下子从房梁上摔下，然后仓皇而逃。

我许诺了？

我只对一个人许过诺！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

当第二次我刺杀帅自然的时候，最后终是筋疲力尽被一掌打晕。

醒来的时候，身上却盖着一件衣服，我认得，这是那个叫小西的少女的衣服。微微皱皱眉，才发现自己的剑不见了！

剑就是杀手的左右臂，没有了剑，杀手就是废弃的工具！

当我趁着黑夜跳进她入睡的客栈时，她却坐在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说：“你来了？”一如第一次我醒来时她笑着说：“你醒啦？”

“还我剑，饶你不杀！”我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把你剑拿走，就是等你来。我也是云渺教的，是教主派在帅自然身边的奸细，所以，以后我会帮助你！你伤没有好，记得每天到我这里来换药！”她镇定的看着我，冷静的说着。

“不老你费心！”说完，我提起剑，消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那股期冀却是越来越强烈，我去了，我听她的话，去喝药，和换药，然后每天看着自己身上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布条，心中却是隐隐发疼。

果然，教主告诉我，小西是云渺教的人，之后的日子里，她与我合作越来越多。

她告诉我柳念月的行踪，她告诉我春香楼的密室，她告诉我吐蕃王子的下落，甚至用自己当人质，把我从帅自然的手中救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看着我会笑着叫我：“魂，你来了？”

我的心里会慢慢的回应，是的，我来了！

小蝶，我来了！

不是我的错觉，她真的就是小蝶！

她甚至将我带进了玉楼门，但是前提是，她杀了吐蕃王子，却不要我杀柳念月。

鬼使神差般，我不想让她失望，答应了。

可是，她杀吐蕃王子，却是屡次没有成功，教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下了杀柳念月的命令。

在我的剑刺向柳念月时，我看到了她眼底的伤痛。她死死的拦住我，那种失望，那种痛楚，都深深的映在了我的眼帘里。

再一次，我逃了！

因为再不逃，我的心会被痛的撕裂开来。

可是，小蝶的身份还是被泄露了，而我也顺利将柳念月抓回了云渺教。

如果不是我在那一刻知道了，原来，我的身世不过和小蝶一样，我想不会背叛教主！

如果不是教主要杀小蝶，我也可能不会背叛教主。

那一刻，我发疯一般的叫那个叫柳念月的女人拿出自己的救命药丸。

可是小蝶还是闭上了眼睛。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我才告诉她，我记起她了，我爱上她了，可是，一切的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我看见她微笑着在我怀里闭上眼睛，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抱着她，甚至忘记拿自己的剑！

如果我的剑不能用来保护她，又有什么用呢？我恨那个叫柳念月的女人，尽管她也是无辜的！

然而我更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反省？

我抱着她的身体，明明都还有余温，明明前一刻她还在对我笑，明明刚刚她还叫了我：“魂！”

三天了，那具身躯分明还有体温，我麻木的坐在早已经是废墟的应府，心如死海。

怀抱中的人似乎是轻轻的动了一下。

“魂！”

卷四第143章　输，不一定要哭

“夫人，你没事吧？”门口传来焦急的询问声，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又站了两个人，只是这次他们没有推门进来。

“我没事，麻烦你叫人帮我准备洗澡水。”我扶着床沿站起来，揉揉发酸的腿，想起来，自己的第一次还真是乌龙，醒来后的我，除了记得那种撕裂的痛，还有那句我爱你，以及朦朦胧胧的场景，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为什么我的嘴角会微微扬起呢。

泡完澡后，我的身体舒适了很多，便出门想去找十三，哪知道一出门就被人家拦住，“夫人，门主吩咐今天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

我心下一暖，其实十三还是关心我的是吧，果然，他又回来了吗。

我笑着朝他们一点头，还是向十三的书房走去，也没有理会他们跟在我后面，只是十三又不在书房。书房门口的两人面色怪异，我心下一凉，但是还是不愿意承认，随即向孟罄茹的院子走去。

远远的看见孟管家立在院子门口，林浩和红千层好像昨天出去办事没有回来。孟管家看见我，果然脸色一暗，更是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我没有理会他的阻拦，直直的闯进了院子，却看见孟罄茹正笑着喂十三一颗剥了皮的葡萄。

那一刻，我刚刚才补好的心，又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碎地四分五裂，血流如注。

我怎么忘记了，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起来，我已经补过一次，就忘记了伤痛了吗？本以为经过昨天地事，我和十三会恢复到以前，结果倒头。十三只不过是帮我解春药而已，而那句我爱你，也只是在情欲浓时不经意说出来的话。我还傻傻的以为，那个我熟悉的人又回来了。我如此小心翼翼的祈求着爱怜。也只不过换来更大的伤痛。

我冲到他们面前，感觉自己地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师叔！我要一个解释！”我看着十三。鼻子酸酸的，可是就是忍住没有吸一口气，生生逼回了自己的眼泪，称呼又变成了师叔。

他们表情一滞，大约知道我所指。孟罄茹头一垂。做出一连可怜巴巴地样子，眼泪汪汪的说：“姐姐，我错了，我那是不小心地，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和好的！你不要怪我啊说完还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到十三背后。

我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想一个巴掌甩过去，丫地！我才是受害者。你这般害我，还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哪知道我的手还没有到，就被十三一把拦下，“住手！狐儿！茹儿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况且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了，不准无理取闹！”

我呆在那里忘记了取回自己的手，我无理取闹！？昨日的嫣好，还历历在目，今日便又回到以前了吗。

我怒极反笑，看着一个小鸟依人，一个英雄救美地样子，还真真是我在无理取闹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一下子沉静下来，没有那种心痛，头也没有痛，有地只是无尽的失望，还有绝望！

我想，我地心，就是在这一刻死的！

心都死了，又怎么会痛，又怎么会有大悲大喜，我想我的蛊毒是不会发作了。

其实我真想大哭一场，尤记得，当我第一次知道南宫琪韫是我父亲时，我坐在江边哭泣，十三对我的许诺，只是现在，我的哭泣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只有笑。

输，不一定要哭，也可以笑！就好像我现在，就笑得无比灿烂，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离开后的我，俨然变了一个人，我变得又爱笑又爱说话，和谁都称兄道弟的，看见师叔，我也能扬起笑脸，笑嘻嘻的叫一声：“师叔好！”

我拉着阿旺在玉楼门四处作恶，比如悄悄的给某人下蒙汗药，然后半夜把他放到树林里；或者是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在脸上画个大乌龟，第二天早上就守在门口，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指着他哈哈大笑。除此之外，我还给陆仁加换上过女人的衣服，给师叔的那匹贱马脸上用颜料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妆，还把孟罄茹院子里的锦鲤捞了和阿旺烤着吃。

总之，短短的半个月，玉楼门被我和阿旺弄的苦不堪言，可是谁都没有办法，虽说玉楼门掌握了天下人的秘密，可是，毕竟一个是名义上的门主夫人，一个是死皮赖脸赖在这里的吐蕃王子，人人都只能打掉牙混着血往自己肚子里咽。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一个人在九重阁上，沉默的望着星空，被那种无边的黑暗吞噬。

一天，当我们整完一个人的时候，看着那人狼狈而窜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谁知道，笑着笑着，阿旺突然看着我不说话了。我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问道：“阿旺，难道我刚才画到自己脸上了？”

阿旺摇摇头，然后说：“达娃，虽然你每天都在笑着，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开心！”

我一滞，开心，什么才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