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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为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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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朕就不该存那个善心,甚至……就不该让许氏生下这孩子。”他思量着衔笑,“不过,也罢。”
  “皇兄……”霍祯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皇兄如是将她充作官妓……”
  “怎么可能?”霍祁轻笑着摆手,“朕说了,朕不是你。这孩子……她还是朕的侄女呢。”
  霍祯哑笑了一声。
  “新账旧账,朕跟你算,至于这孩子……南瑾大长公主闲来无事,有她为伴也好。你们上了路,朕即刻派人送她过去。”
  席兰薇都看明白了,他兜这圈子,不过是为了看看霍祯的反应。若是霍祯能有些悔意,哪怕是为了女儿假装悔上一悔,霍祁兴许都会网开一面。
  但是并没有,即便他表露了为孩子一争的意愿,却到底没有该有的愧悔,更没有去求什么。
  心底一声哀叹,一直以为霍祯再怎样无情,也还是真心疼爱孩子的。目下看来……“真心”许还是真心,但也不过尔尔罢了。连霍祁都觉得无奈,一次次地试探之后还是无果,若他不先开口放过这孩子,就当真只能把她充作军妓了。
  又看一看那孩子,席兰薇心中哭笑不得地感慨,还好这孩子不只是霍祯的女儿,还是霍祁的侄女。
  。
  没有再多的争执,许氏终于放开了孩子,由宫娥抱去侧殿。片刻后,宦官备了鸩酒来,奉到许氏面前。
  就算不连坐那孩子,她这个在其中算计了不少的王妃,也是不该再活着的。
  席兰薇冷眼看着,看着许氏颤颤巍巍地端起那酒盅,两世里她的样子不停地在眼前晃着。
  曾经那么风光,眼下逃不过一死。数算起来……上一世她的结果,大概也会是如此吧,只是晚了些年。
  “昭仪娘娘。”饮下鸩酒前,许氏停住了手,看向她时,眸中又覆了一层惯有的冷意,“昭仪娘娘真是爱憎分明,没嫁成殿下,就要看他惨死、看他家破人亡……”
  轻声而笑,席兰薇当真已不屑同她争执了。这女人,也是执拗得紧,无论怎样,她都认准了她对霍祯是因爱生恨。
  就让她自说自话去,反正,她逃不过这一死了。
  。
  眼看着许氏倒下、眼看着她的血从口中涌出,霍祯神色间都没有半点变化,直让席兰薇觉得,即便是上一世,许氏也并没有比她幸运多少。
  一切幸福都是假的。
  也无法奢望这一世的这个人会有什么愧悔,唯独同样不存善意的让他去死才是正道。
  是以看着他被侍卫带出去时,席兰薇除却心底的一声冷笑,也激不起其他情绪了。
  嘲笑自己冷血,一个人死在面前、另一个在面前被带走处以极刑,她却是半点同情都没有。转而想想,也是实在不值得同情的,咎由自取而已。
  。
  满朝文武、举国上下皆知,谋反失败的越辽王霍祯,被凌迟处死了。
  按着旨意,是三千二百六十四刀。皇帝将这数字背后的原因说得也明白,这是霍祯为报复他们而欠下的人命。
  无心去听行刑的场面如何,席兰薇只在他已断气的消息传来后,静静饮罢了一盏清茶。
  原来已经可以如此不在意了……
  那毕竟是她上一世时曾经爱过的人,那时是全心全意地将身心皆托付给了他,没有丝毫怀疑地觉得他什么都好。
  甚至,在他待她不好的很多日子里,她都把错处归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哑巴,配不上他……
  而后,恨意更曾胜过那样的爱意,在胸中一复一日地涌动着,让她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然而,今天,这个人死了,她心中甚至连一点凛冽些的情绪都没有。没有快意,更没有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不在意了吧……
  一边为如此平淡地过去有点失落,一边又觉得这样挺好。望一望天色,似乎有点阴,好像要下雪了。便起身去了小厨房,心绪安宁地做起了汤来。
  上一世最要紧的人已经死了,再没有为上一世执著的必要,一心一意过好今生便是。
  汤出炉时满室盈香,她盛了一盏出来,搁进食盒里,往宣室殿去。
  “今天晚了些。”霍祁已对她的脚步声熟悉无比,听得声响,头也未抬地说了一句,再抬眼一看她,目光定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面色一沉。
  “……”席兰薇疑惑不解,也低头看看食盒,“……怎么了?”
  被她反问得似乎明了了些,霍祁想了一想:“给朕做的?”
  “……”她又看了看那食盒,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霍祁顿时心情大好,笑了一声,站起身走过去,抬手让宫人止步,径自接了那食盒过来,略有尴尬道:“朕还以为……以为你是给楚宣做的呢。”
  席兰薇听得目光一亮,惊喜地问他:“他醒了?”
  “刚醒,朕刚差人去告诉你了……”
  所以看着她拎着食盒来,他还道是特地为楚宣备的。眼下看来,根本就是和前去传话的宫人走岔了。
  “想去看看么?”他大度地问她,被她流转的目光一划,听得她促狭道:“是否待得陛下喝完这汤陪臣妾同去为好?”
  话语一停,隐下的半句话分明就是:免得陛下又满心妒忌。


☆、125 苏醒

  与霍祁一并行出宣室殿的时候;席兰薇恰看见一女子从殿前疾步行过——其实已是小跑了起来;轻拎着裙摆,不时拭一拭额上的汗。隔得这么远;她甚至都能觉出她的欣喜。
  不觉一声暗叹,女子的痴心最是可怕,大概也没有什么比痴心错付更可悲的事了。
  轻吁口气,与霍祁挽着手行下长阶,每走一步都添一份踌躇,终于道:“若不然……陛下先去吧;臣妾改日再去。眼下……”眼波流转;望一望天色;很快寻了个合适的由头,“臣妾该去舒颜宫昏定了。”
  “同去为好。”他握一握她的手,笑音清朗,“这些日子朕委实事多,只怕再难抽空陪你走一趟,若让你一个人去……”
  照她说的,他又得妒忌。
  于是只好同去了,一路上都不敢多想会看见个什么情景。楚宣没那个意思,她也以为小霜当真放下了,可她听了这消息还是急赶而去……一边热心一边无意,免不了要失落一番。
  。
  到了地方,跨入院门,却见简小霜在院子里。
  大约是方才跑得热了,她将斗篷抱在怀里,坐在院中的一块假山石上,一语不发。
  听得声响,她抬了抬头,双目失神了一阵,才倏然想起来下拜见礼:“陛下大安,昭仪娘娘大安。”
  先前的事二人都知道,霍祁目下见了她,对其来意也猜得个八|九不离十,扫了席兰薇一眼,略一颔首:“朕先进去。”
  兰薇躬身一福,算是恭送一下。
  霍祁进了屋,她看一看简小霜,寻不到合适的话作为开头,只好先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儿?”
  “奴婢……”简小霜低着头呢喃道,“方才有人来悦欣殿回话,说楚大人醒了,奴婢想去宣室殿告诉娘娘一声,去时听说娘娘随陛下往这边来了,就寻了来……”
  说得还算从容,席兰薇听得一笑:“本宫从宣室殿出来时,看见你往这边跑了。”她一顿,又说,“说实话吧。”
  “奴婢只是……”简小霜双眸一红,咬了咬唇,有些难忍的哽咽,“听说他醒了,忍不住地想来看看……”
  就算明知他无心娶她,也还是想来看看。席兰薇听得一阵心酸,忍不住地想起上一世时的自己,就算知道霍祯心里早已无她,还是会在生辰或佳节时等个彻夜,总希望他会来。
  这种简简单单、又连自己都拗不过的心思,谁都有过。走过之后回看就觉得可笑,却是谁也没资格笑谁。
  “那怎么不进去?”她轻问道,简小霜沉默了好一阵,幽幽回道:“长公主在里面。”
  所以她忽然不敢进去了,怕被天家公主比得一无是处。
  静静一福,简小霜平淡道:“娘娘进去便是,奴婢……候着娘娘出来。”
  她也不好再劝什么,微一点头提步行去,只又提醒她一句:“天冷,把斗篷披上。”
  。
  房中的气氛也并不愉快。
  楚宣和荷月长公主都冷着一张脸,突然而至的霍祁……即便是皇帝也不知该怎么插这个话。
  连带着晚些入殿的席兰薇都跟着有点尴尬起来,定了定神,先朝皇帝福了一福,又朝荷月长公主一颔首:“殿下。”
  楚宣倏尔一凛,怔了一怔,回过头来,打量她须臾,隐有几分犹豫地问了一句:“你……还好?”
  听得霍祁一声有意的咳嗽。
  席兰薇低垂着首,莞尔一笑,话语温和而疏远:“本宫一切皆好,也恭喜楚大人平安无事。”
  “呵……”楚宣听言摇了摇头,“听闻是昭仪娘娘出了主意才得以寻到神医,多谢。”
  。
  无论有着怎样的尴尬,总归是能醒来便好。伤仍旧很重,听说一切都由暨山神医亲手打理着,鲜少让旁人插手。
  回到宣室殿,想着霍祁先前对这位神医的描述,席兰薇不禁好奇地问他:“陛下又是用什么法子威逼利诱神医施救的?”
  “‘威逼利诱’?”霍祁一声嗤笑,“全无必要。神医见了人比你我还急,立时三刻开始施救。”
  淡扫一眼席兰薇的错愕,霍祁淡声又道:“他管暨山神医叫‘师叔’。”
  “……”
  席兰薇简直无言以对。任他再是九五之尊、任她席家再有权势,‘江湖’也到底是个离他们很远的存在。
  拿过一本奏章,打开翻了两页又阖上搁回去,霍祁看上去很是烦闷。席兰薇觑一觑他,偏头笑问:“有什么烦心事?”
  霍祁阴沉着脸,手支额头无言半天,终于幽幽道:“小妹她……跟朕提了几次了,想嫁给楚宣。”
  席兰薇噎住。
  霍祁无奈长叹:“可今日……你也见着了,似是并不愉快。”
  一面感叹楚宣还真是迷住了不少姑娘,一面又觉得再度遇上了个难事。这回只怕比简小霜还难办些,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
  。
  不由得二人做主的事情,便索性不主动去提去问。霍祁任由楚宣在宫里好好养伤,席兰薇面对偶尔来拜访的荷月长公主时,也绝口不问楚宣的事。
  如此过了七八日,再来“拜访”她的,就不是荷月长公主了。
  正撤了茶盏告退的简小霜惊得手上一颤,茶盏直直落地,触地摔碎前,即被他反手接了回来。
  茶盏搁回小霜手中的托盘里,小霜想道谢,与他视线一触,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怔怔地望了一望,最终还是福身告退。
  席兰薇面色黯了一黯:“楚大人不该这个时候来。”
  他轻笑一声:“我四下看了一圈,知道你身边没留旁人。”
  她哑了一哑,看看他仍旧无甚血色的面色,颔首劝道:“大人总该好生养伤。”
  “我心里有数。”他神色轻松,全无所谓。睇视她紧绷的面容须臾,笑了出来,“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讨杯茶喝。”
  “……哦。”她下意识地应了声,默了一默,有些木然地往侧殿走,“我去沏。”
  自然只能是她亲手去沏,总不能让旁人知道她殿里有个外臣,找小霜来奉茶更不合适。
  两盏茶搁到案上,楚宣执起一盏抿了一口,一转而过的蹙眉恰被席兰薇看在眼里。她一怔,脱口问道:“不合口?”
  “……没有。”楚宣笑了一声,“只是觉得似乎凉了一些。”
  她垂下眼帘,目光凝在盏中暗绿的颜色上,口气幽幽:“这是……陛下喜欢的温度,我习惯了。”
  登时格外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听得他应了一声“哦”,继而又饮了一口。
  “我听长公主说……大人似乎很清楚我的喜好。”她笑了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知道大人功夫好,花些时间在外面悄悄看着,便能将这些看清楚。但我想告诉大人……我并不怎么喜欢杏仁茶,大人若时时看见我沏那茶,必是为陛下备的;又或是我偶尔想到了陛下的喜好,便突然想喝一口。”
  席兰薇轻抬眼眸,眸中有些黯淡,对上他的目光,她缓然又道:“大人,您的这份心,兴许应该给别人。”
  “谁?”他笑音不屑,“上回是简姑娘,这回又是谁?长公主么?”
  “无论是谁。”她平淡道,“无论是谁都不该是我。大人,每多知道您对我上心的一件事,我就多添一桩心事,如此何必?我已经身心都给了陛下,担不起大人这份心了。有了小霜在前,我不敢再随意撮合旁人,但还请大人自己想明白……”
  “我想得很明白。”他断然截断了她的话,无心听她的一心苦劝。目光在她面上睃了一睃,终究一叹,“你如不想,我可以不来烦你。但是,你总还有用得着我的时候。”
  ……用得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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