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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为妃-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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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陆氏哑了声,这厢那宫女才又得空开了口,也是解释得很急:“事已至此琼章娘子怎容琼章娘子不承认……那宦官分明是娘子身边掌事的……”
  把来人点得很明白,景妃眉头狠一蹙,着即命人去查宫人往来的记录。片刻后得了结果,这宫女说的倒不是谎话。
  这罪名几乎就坐实了。
  席兰薇再度看向陆琼章。她确实是个没什么心计的,这才几句话而已,她便已面如死灰,双手置在地上,手指不住地颤抖着,辩也辩不出,全然一副认命的样子。
  “陛下……臣妾冤枉……”僵了半天,陆琼章才道出这么一句没什么用的话。话音尚还未落,恰好太医从寝殿中走出来,殿中众人的视线即刻都望了过去。
  “陛下。”太医深深一揖,禀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敢抬一下,“臣无能……”
  孩子没了。
  殿中一阵唏嘘,太医又道:“美人娘子怕是也……”缓了口气,太医将换说得委婉了些,“不知……还能不能醒来。”
  皇帝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那份痛苦只在眼底转了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少顷,他抬了抬头,冷意森然:“陆氏赐死。裕安殿宫人,皆杖毙。”
  “陛下……”听闻旨意,陆氏眼中登时光泽尽失,强撑了一瞬便瘫软在地,任由着宫人把她拖出殿去。
  鸩酒……怕是只能劳烦宫人给她灌进去了。
  。
  一切都那么快,涉及其中的几人收梢如何该算是都有定论了。方才说话的那宫女却在滞了一瞬后复又叩首连连:“陛下容禀……美人娘子既还未走,总还需要有人照顾……奴婢自小就跟着娘子,求陛下待娘子醒来或是……之后再处死奴婢。”
  这话说得忠心。自幼随在身边的人总是关系最密的,席兰薇相信,若今日换做是她,秋白清和也会如此。但看着眼前的宫女,她总隐隐觉得……这宫女不过是想为自己说个情罢了,兴许皇帝念着她忠心便饶她一命。
  皇裔已失、杜氏生死未卜,这宫女的话说得凄凉,皇帝到底点头允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抽噎着退到一旁,席兰薇羽睫一覆,目光停在她脚下的绣鞋上。
  皇帝进了寝殿去看望杜氏,一众宫嫔在殿里干坐了一会儿,便有人请旨入殿探望。
  有些如愿进去了、有些则被挡在了殿外。席兰薇静默良久,终于提了笔:“臣妾与杜美人曾同住一宫数日,求陛下准许一见。”
  薄纸一张呈入寝殿,片刻后,宫人躬身来请。
  席兰薇离座朝景妃一福,奉旨入殿。
  寝殿里,昏暗的黄色灯火显得幽幽的,教人觉得有些压抑。宫人正收拾着染了血的床褥出去,见席兰薇进来,退到旁边一福,又继续往外退去。
  席兰薇在榻边几步远的地方遥望着,看着这个曾经盛气凌人的女子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她的脸上、甚至是嘴唇上都寻不到半点血色了,安安静静地躺着,让看到她的人分明地感觉到,她没有多少时候了。
  皇帝坐在榻前,神色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席兰薇静静福身,走上前几步,将杜氏看得更清楚了些。
  她的手搭在锦被上,显得柔弱无力。呵护得很好的长甲有一根断了,余下的,依稀能看出点血迹,是挠伤了皮肉所致。
  席兰薇听说,她在回到裕安殿时已痛得晕厥,这些血迹……
  她的视线很快定在一根细细的绿色上。
  那是一截绣线,好像是被硬扯断的,扭曲得厉害,两端都发着毛。钩在断开的指甲上,浓郁的颜色刺着席兰薇的眼睛,好像现在跟她说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那宫娥的绣鞋。
  那宫娥正给杜氏喂着药,即便在皇帝面前,也一直呜呜咽咽的,好像伤心得紧。她离席兰薇不过两步的距离,鞋上的绣纹让席兰薇看得清楚。
  淡蓝的底布,上面绣着的花枝很是娇艳,绿色的叶片微微卷着,叶片上,一根绣线被挑了开来,从中间断掉,扎眼极了。
  席兰薇回想着来时听说的说法,说是一个在后面抬轿的宦官脚下打了滑,煖轿便倾了下去,杜氏腹部因此受了重撞,就此小产。
  向后倾下去、腹部受了重撞。
  冷涔涔的笑意弥漫看来,席兰薇站起身,倏尔伸手握住那宫女的手,使了两分力逼得她转过身来。
  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亦听到皇帝带了两分疑惑的声音:“兰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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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以及谢谢纠正“颌首”这个词的菇凉……
  阿箫后来又查了一下,百度百科确确实实是有收录这个词的,如下~
  不过阿箫又试着查了别的资料,也确实没有再找到相关的记载或者佐证,于是这个词究竟能不能这么用还真是拿不准了……我……我会接着查的,如果真的是不能这么用我会挨个改过来_(:з」∠)_
  【词语】颌首
  【注音】h shǒu
  【解释】点头
  【定义】头微微向下一动,表示允许、赞成、领会或打招呼。
  【示例】他看见了我,微微一笑,然后礼貌的对我~~


☆、30 看清

  “美人娘子?”那宫娥也满面诧异;看着面前攥着她的手腕沉容而立的席兰薇;手上不自觉地一挣;兰薇却握得更紧了。
  “娘子有事?”她又问了一声;便见席兰薇缓然一笑,视线递到她身后;直看向几步开外的秋白与清和。
  二人微怔;即会了意;一并上前;一左一右地押住了那宫女。
  在那宫女的愕然和皇帝的不解中,席兰薇半蹲□,挽起了她的裙摆、中裤。
  冬天穿得很厚;中裤上却依稀有血迹透出来。随着裤脚挽起;几道抓痕映入眼帘;鲜艳的红色血迹未干。
  席兰薇站起身子,压着几许心惊,冷然凝睇着那宫女:“是你……”
  对方自然是看不懂的。
  “是你害了那孩子。”她说着,轻轻一笑,“跟了她这么多年,你还真下得去手!”
  长久说不得话,席兰薇已习惯于将口型动得缓且清晰。故而她虽没看懂,秋白清和却瞧得分明。两人俱是一讶,登时显露的震惊让皇帝眉心一搐:“怎么了?”
  席兰薇扭过头去,在皇帝询问的目光中,神色缓和了些许。她在他身边跪坐下来,默然执过他的手,缓缓写着:“这宫女蓄意戕害皇裔。”
  什么?
  霍祁愣住,席兰薇咬了咬嘴唇,手指继续划个不停:“若是后面抬轿的宦官摔了跤,杜氏何故腹部受重撞?就算是前面的人摔了,煖轿离地本不远,一跌之下许有磕碰,却不至让杜氏摔在地上直接碰了孩子。”
  坐在煖轿中的人若是受了惊吓,下意识中定会伸手扶一扶两边,不至于直接重摔在地,这腹部受了“重撞”的原因说不过去。
  席兰薇抿起一缕笑意,显得有点凄迷。伸出手,纤指一拈杜氏断甲上挂着的那一缕绣线,轻一拽扯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又继续在他手心里写下去:“这是那宫女绣鞋上的。”
  “若是杜氏摔了后动了胎气、她前去搀扶,杜氏纵使疼痛之下抓伤了她,也该是在腕上、胳膊上,或是腰上背上也说得过去。”
  唯不该在腿上。
  再度看向那宫女的时候,席兰薇原本如同冬雪般虽然寒冷却仍带柔和的眸色不复,变得像是雪化后又凝结起来的寒冰,只余刻骨的森然:“你踢她了,对不对?”
  眼眸微抬,清和带着心惊替她把这话问了出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你踢她了,对不对……”
  那宫女当即便是一悚。
  “是谁收买的你们、谁借你们的胆子敢犯这种死罪……”
  并且,一个个都缄默不言,没有谁把实话招出来。
  席兰薇不敢去细想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大雪天,平日里服侍自己的宫人……包括从小到大最亲近的那一个,把她推在地上,狠踢她的小腹直至晕厥。
  一定很痛,所以杜氏有拼力地去挡,以致于抓伤了她的腿、抓断了自己的指甲。
  “谁授意的。”秋白细观着席兰薇的口型,代她问出了这句话。
  “是……是陆琼章。”那宫女反倒冷静下来,带了点颤音,答得却是坚定。
  。
  席兰薇万没有想到,在她把事情戳穿后,那宫女竟当着皇帝的面咬舌自尽。
  拦都没的拦,原拽着她的秋白清和只觉手底下按着的人身子一软,侧眸瞧去,已是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惊愕中回过神来,眼见着宫人匆忙把人拖走,席兰薇手上写得很急:“求陛下彻查……”
  “人都死了。”皇帝收回手来,深深一喟,“旁的宫人皆已杖毙,陆氏也已赐死。”
  他的意思,是已查不下去了。
  “宫正司。”席兰薇不依不饶地继续写着,“不是陆氏……”
  “好了。”皇帝站起身,不打算听她继续说下去。眼中显有厌烦,藏青色的衣缘一路拂过已收拾得干净的地面,“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
  席兰薇终于明白,是否查得下去都不重要,是他根本没心思。
  于是,仍候在外殿的宫嫔们看到的,就是皇帝带了几分不快拂袖离开。片刻后,鸢美人也慢吞吞地从殿里走出来,面容上仿佛能寻到些许委屈。
  众人心里自然都有了些数,这是鸢美人惹皇帝不快了。
  。
  席兰薇第一次觉得,这后宫兴许真的比她前世所在的王府还要可怕——不是勾心斗角,而是人心寒凉。
  她一直以为,没有谁可以比霍祯更薄情寡义。一直在算计她,借着她和她父亲交好。她父亲一死她就成了弃子,在王府里任人欺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就算是霍祯,也是在意自己的孩子的。起码……他所疼爱的妾室的孩子,他是在意的;而她的孩子……他好歹也是像模像样地上过一柱清香的。
  可皇帝呢……
  杜氏就算这阵子恼了他,到底也是有资历的宫嫔了。从潜邸到宫中,目下就这么没了,他都没有太多的过问,甚至连查明真相都懒得查。
  这君心,真是让人冷得彻骨。
  。
  霍祁很快就觉出了不对头来。
  翌日他去见席兰薇的时候,清和秋白齐齐地出来行大礼回了话,道席兰薇染了风寒不便见人。
  霍祁眉头浅蹙,没作多留,转身回去。
  有过两日,着人去漪容苑请席兰薇到宣室殿。片刻工夫宦官折回来回话,还是同一套说辞。
  这回,皇帝面色一阴,话语平淡而无感情:“朕不管她病好没好,传她来。”
  就连袁叙都听得心惊。
  。
  席兰薇随着宦官走出长盈宫宫门,一路上银牙狠咬,不情愿是自然的。
  她是有意避了他几日,不全是无声地表露不满,更是觉得杜氏和孩子刚去,死者为尊大,她此刻时时面圣与他谈笑不合适——若不谈笑,时时苦着一张脸也不合适。
  也不知他是觉出了什么,偏还非得这般传她,态度强硬得很。
  长缓叹息,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冬风中染出一片白雾:别的不说,染了风寒不便见人这事……她欺君了。
  是以心虚难免,站在宣室殿前时,席兰薇连抬头仰望眼前的长阶,都觉得似乎比往日更高、更宏伟了些。
  那么分明的震慑感。
  。
  “陛下,鸢美人到。”门边的宦官拱手一禀,方才都在悠哉哉走神的霍祁才拿起奏章来看,神情谨肃,端得一副方才都在处理朝政的样子。
  少顷,轻微的脚步声踏进殿来,霍祁抬眼觑了一瞬,她身侧无人,秋白清和都循着他的意思被挡在了外头。
  继续看奏章。
  他听得衣料摩挲的声音,知是她拜了下去。一时没理会,耐心看完了手头的这一夜,才沉沉道:“不是风寒未愈吗?”
  明明气色瞧着不错。
  席兰薇直起身子,跪坐在地,安静垂眸。
  霍祁搁下奏章,目光递过去,认认真真地端详起来——方才,他还真怕她是当真风寒,是以看见她面色莹润的瞬间真是心情大悦。
  她没真风寒,那他逼她来一趟就不理亏。
  “赌气不见朕?”他轻笑着问道,高耸的眉骨微动,带出点嘲意,“就为朕那天没听你说?”
  见皇帝问话,宫人们都知道席兰薇如此没办法作答,立刻备了笔墨。正要呈过去,刚行至一半,皇帝却又笑道:“过来坐。”
  宫人的脚步停在一半,捧着纸笔默不作声地退回去。
  席兰薇平平静静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去。微颌着首,感觉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划来划去。
  粉雕玉砌。这四个字当真衬她,面容白皙得让人想伸手去触却又不敢,好像如此妄伸了手就会亵渎了如此美人似的。
  尤其是现在的样子,沉沉静静地端坐着,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他分明地感觉到一股冷意,让他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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