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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为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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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察觉到了,她根本就对他方才那番说辞存疑,只是守着嫔妃的本分忍下不做计较。

  席兰薇颌了颌首,离座行至殿中,恭敬下拜、继而告退。

  。

  其实她是肯信他那番话的。无论怎么说,杜氏都是明摆着比她狠心,他没理由平白怀疑一个不曾动手害人的妾室会加害旁人的孩子。

  若是疑了,他也不会是这般的温和态度了。

  皇帝会那样同她解释、且透了些许陈年旧事出来,可见是在意她的心思的。她拿捏不准的,是皇帝的在意有多少。

  又或者,是对有孕的杜氏在意得多些、还是对她在意得多些。

  若是对她在意的更多些么……

  方才她的疑色他也会在意的,会想法子让她相信,他的解释是真的、当真是怕杜氏借此害她。

  笑意转过唇畔,席兰薇仔细思索着,将每一个细节都再度想了一遍。确定无错,她放缓了行下长阶的步子,很快便见秋白似不经意伸手扶在她胳膊上。兰薇右手搭臂,手指点在秋白在袖中摊开的手掌上:“若杜氏未复充华位,让景妃知道我来宣室殿拜见过。”


☆、24 心绪

  皇帝在席兰薇告退后沉吟许久,反反复复地掂量着,最后好似认命似的一喟:“传旨。”

  袁叙躬身上前听旨,见皇帝复又默了一默,终于缓缓道:“杜氏有孕,晋美人位。”

  袁叙一揖,又等了许久,再没有下文。

  ……没了?

  只是依例从才人往上晋了一级而已?皇帝是忘了她是从充华的位置上降下来的么?

  若说起来,杜氏降位那事可大可小,此次又是有孕,怎么说也该把位份复回去再是。皇帝当真……没那个意思?

  袁叙愣了半天,可算意识到自己该去传旨了。施礼退出殿外,着人去礼部告知、记档、晓谕六宫,一壁办着这些正事,一壁暗叹皇帝的心思当真是转了。

  从前别说是顾及哪个嫔妃的心思,就连正经称得上“宠妃”的都没有过。后宫明争暗斗不断,皇帝都只是冷眼看着,懒得跟那帮女人多费工夫,出了不得不由自己决断的事才下个旨收个场。

  这回倒好,这么冷着杜氏,只能是因为方才求见过的席兰薇了。旨意传下去非惊了六宫不可——惊归惊,还说不出什么。若说皇帝不在意这孩子也说不通,到底是按规矩晋了位份么。

  若非得议论出点什么,似乎……只能是议论皇帝记仇了?

  这话又决计没人敢说。

  。

  解决好一干事宜,袁叙假作听不到六宫已逐渐掀起的讶异,如常回宣室殿侍奉。还得嘱咐御前众人两句,不许拿这事嚼舌根。一头是有孕宫嫔、一头是在陛下心里越扎越深的人,哪一位都开罪不起。

  在殿外与几个徒弟交代完了、再让他们交代给旁人。袁叙理了理衣衫,躬身进殿。

  轻抬首,觉得不大对头。

  皇帝在案前侧坐着,一手支着额头,眉头微蹙,好似有什么烦心事。另一手却在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似乎轻松得很,只是百无聊赖。

  近来确是没有什么让人头疼的政事,可皇帝又何至于如此“百无聊赖”?当真无事可做,随便去看看哪个嫔妃也是好的。

  纵使帝王不能沉迷女色,可这位也太拿六宫不当回事。再这么待两年,皇裔的问题可就要被一众朝臣搁到台面上来议论了。

  袁叙一边打着腹稿思量着如何开这口,一边行上前去,在侧旁一揖,先带了点询问:“……陛下?”

  “嗯?”皇帝回了回神,很是随意地问他,“旨传了?”

  “是,传了。”袁叙躬了躬身,觉得便是皇帝再不喜欢杜氏,目下也还是从她这有孕的开始为宜,待他不肯去了,自己再劝他去别处便是。于是袁叙沉了一沉,小心翼翼地又道,“陛下若是无事……可是该去看看杜美人?美人娘子有这身孕,六宫同贺着……”

  “六宫同贺着,朕就不去凑这热闹了。”皇帝轻笑着,接话接得很快。

  他没心情去见杜氏在情理之中——袁叙知道,就算是太医来禀说杜氏有孕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太多欣喜。

  袁叙颌首,思了一思便打算转了话题、往旁的嫔妃处劝。还没开口,皇帝却先悠哉哉地问了他句话:“你说……这倾国佳人,朕能哄住不能?”

  问得袁叙立时僵住了。

  倾国佳人,不说也知道是鸢才人席兰薇。怎么……能不能哄住?

  袁叙拿不准皇帝究竟在想什么了。

  “自古,明君昏君,都难免有个宠妃。”皇帝的笑容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思量,顿了一顿又道,“朕的后宫可还没有过。”

  是,是没有过。就算从前在潜邸风光过一阵子的泠姬,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这虽是事实的话从皇帝口里说出来,袁叙怎么听怎么怪——自古帝王有宠妃那是因为帝王喜欢,怎么陛下您这么一说,倒像是刻意想宠她似的?

  还带着点沉吟——瞧着很勉强么!

  半天没等着回话,皇帝蹙蹙眉头,偏过头来就看到了袁叙的一脸诧异,不禁眉头蹙得更厉害了:“朕问你话呢,你这什么表情?”

  “这……臣……”袁叙在错愕中定了定神,一揖,“陛下,臣冒昧一问,您是……当真喜欢鸢才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比如关乎政局?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皇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现下却不想因为这种猜想生气,只想赶紧得个答案,于是道:“当然是真喜欢她,朕犯得着拿她算计什么?”

  倒也说不上出乎意料。鸢才人么……确实漂亮,莫说皇帝会喜欢,他这宦官单从样貌上去看,也得说她的的确确是个美人。

  既然喜欢,皇帝又在犹豫什么?

  袁叙觉得这差不好当,皇帝明摆着是要和他探讨这问题,可许多话他又不宜去问,弄得很是不安。

  沉吟须臾,袁叙便顺着皇帝方才的那句问话答了:“陛下是皇帝,想哄个嫔妃……哪有哄不住的?”

  再说,鸢才人本来也不是那爱蛮横撒娇的人么!怎么就让他担心哄不住了!

  “朕说的不是这个。”皇帝又一轻笑,薄唇翕动着思了一思,又道,“让她碍着朕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可不算是‘哄住了’。”

  袁叙惊得差点把一句“陛下您不是最懒得哄人么”问出来,全然不知道皇帝今天是哪里不对头了。

  “你看刚才。”皇帝坐正了身子,回思着分析,“朕说让她迁宫,给她解释了是为她好,她明摆着不信。”

  语中一顿,皇帝又道:“哦,要么是当真不信、不高兴,要么就是着意作给朕看,让朕摸她的心思、压杜氏的位份哄她开心。”

  皇帝说得轻松,袁叙在旁边差点一跤跌下去——先前瞧这情状还腹诽皇帝这是英雄难度美人关,被鸢才人拿捏住了。这么一听……陛下您想得很明白么!

  倒还是……就这么按着鸢才人的心思做了?

  “所以你想。”皇帝“笃笃”地轻敲了两声桌子,很认真地又道,“她要是当真不信——怎么能让她日后信得过朕呢?若只是作给朕看、想让朕循她的心思办事,日后怎么让她直说呢?”

  两个问题抛了出来,问得袁叙再度发懵。合着在皇帝眼里,这才算是“哄住了”?!委实难了些……

  不说别的,单说他是皇帝这一项,此两条便办不到。宫中嫔妃,说起来是皇帝的妾室,可更是君臣之别。他握着她们的荣宠生死、乃至身家性命,嫔妃们小心侍奉着是自然,哪敢什么都跟他说……

  他这个“坦诚相对才算‘哄住了’”的要求,都赶上寻常夫妻了。

  知道皇帝先前没这么待过谁,袁叙想拦上一拦让他知难而退,又实在没这胆子,最后答得模棱两可:“这个……陛下,臣一个宦官……哪懂这些……”

  这件事里他真正懂了的,只能是后宫风向大概是要彻底转了。

  。

  纵是没从袁叙嘴里得着什么有用的答案,霍祁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可算是自己向自己承认了那愈发分明的心思:在他心里,席兰薇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从那美得惊人的一颦一笑开始、还是因为她那些循着蛛丝马迹猜背后故事的小心思,又或是因为她居然大着胆子跟刺客动手……到了今天,他可算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动心了,甚至已发展到不愿看她有一点不快。

  欣昭容很快着人回了话,说安排席兰薇住了漪容苑。霍祁一听,就知这不是随意安排,当真是席兰薇自己挑的。

  长盈宫宫室不少,瞧着简单大方的有、看着华丽奢侈的也有,这漪容苑算是两头不沾,却又有点特殊。

  不同于大多数宫室的后院栽花种草,漪容苑的后院大些,修了个小湖,湖上有廊亭曲折,颇是雅致。

  并不知席兰薇喜好,霍祁只是觉得,那一处宫室确是合她。

  。

  已近晚膳时分,皇帝在宫人上前询问可否传膳时径自起了身,笑意满满:“去漪容苑。”

  席兰薇也恰好正用着晚膳,可是完全没料想皇帝会来,听得那一高声通禀时惊了一跳,搁下碗筷、拭净嘴唇前去迎驾。

  她刚福下身去,霍祁便扶了她起来。眺了眼不远处的一桌佳肴,目光落在碗上放得有些分开的两支筷子上。明显放得匆忙,是他来得突然扰了她用膳。

  悻笑一声,霍祁含歉一颌首,道:“迁宫总有劳累,不该这时候来扰你。”

  其实只要提前知会一声便好……

  席兰薇心下念叨着,颌首退到一旁让出道来。

  皇帝踱步进去,席兰薇提步跟上,本以为要一同落座用膳,却见他没走两步便停下脚来,回过头来凝睇着她,面带思量。

  席兰薇滞了一滞,颌首垂眸,平静地任由他打量。

  “鸢才人。”霍祁语声沉沉地问她,“朕不想有人找你麻烦,着意吩咐瞒着你今日去宣室殿的事,景妃怎么知道的?”


☆、25 质问

  席兰薇惊了一跳。

  决计不是景妃去宣室殿问的,如此直言相问未免太傻。可他却知道了、知道是她把消息透给了景妃。

  她自有她的打算,但目下他来问她,她却无法解释,更不知在他眼里把此事想成了什么。

  “朕知道你很会动心思。”他仍凝睇着她,“平日里猜事都不算。头一次,你让宫人把杜氏的责难传到了朕耳朵里——那事没什么不好,朕也不说什么;第二次,是今日你明显对杜氏不满——也无妨,朕肯信你是当真不快。但你有意把此事透个景妃,是为什么?”

  被质问得浑身发冷。

  席兰薇曾经就想过,后宫素来争得厉害,而如果在这些明争暗斗间,那九五之尊始终都看得明白、只是冷眼旁观着不闻不问,该是多么可怕的感觉。

  现下他无异于在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他什么都知道,后宫里没有什么伎俩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走近她,不理会她已压制不住的惊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倏尔一栗。

  “告诉朕原因。”他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带着两分蛊惑,“告诉朕原因,不管是为什么,朕恕你无罪。”

  平缓温和的态度,直弄得席兰薇防心更重。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以为她要干什么?

  以为她有多深的算计、宁可先恕她无罪也要把真话套出来么?

  他是觉得她心思深,还是连带着觉得她席家在其中有所牵涉?

  一面觉得自己多疑、一面又不得不警觉着,席兰薇羽睫一抬,缓缓露出了点笑意,继而目光落在他手上。

  他会意抬起手搁在她面前,等着她写个原因给他。她手指在他手心里停了一停,写出来的却是一句不放心的追问:“当真恕臣妾无罪?”

  “嘶……”他不快地吸了口凉气,“君无戏言。你再疑这个,朕不管你的嗓子了。”

  威胁得正中软肋。席兰薇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走到案边,心中思量着轻重,提笔写道:“臣妾想验一验,杜美人是不是当真把孩子托付给景妃了。若是,景妃娘娘大约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护杜美人一把。”

  “杜氏把孩子托付给景妃?”皇帝皱眉,“怎么这么说?”

  “是景妃的母亲张夫人去找陛下说的情、解的杜氏禁足。”席兰薇提醒道,顿了一顿,继续写说,“臣妾早先便知杜氏熏艾,只是不知其有孕,未往保胎一面想。如此看来,她早已知晓自己有孕,未敢禀明应是胎像不稳。”

  笑意轻轻,席兰薇接下来的话写得漫不经心的,好像当真是今天才想明白:“臣妾先前还觉得奇怪,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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