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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为妃-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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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兰薇一讶,茫然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看,连上苍都觉得你上一世过得亏,所以不让你转世成他人,只是让你再当一次你自己、让你再活一次。”他说着,已是打趣的口吻,“可见你上一世是活得有多惨……惨到人神共愤。这辈子你若不活得加倍顺心,对得起上苍么?”
  “……”席兰薇仍自怔着,全然不知如何接话,霍祁继道:“都进宫几年了、儿女都有了,大抵是不能指望你出宫后还能活得舒心,那便只能让你在宫里好好过了。废你后位不是难事,估计六宫上下乃至满朝文武都要拍手称快,不过负了苍天,我可吃罪不起。”
  他又一声叹息,似乎对此大是无奈、觉得上苍丢了好大一个包袱给他似的。扯了扯嘴角,闲闲又道:“事已至此,你还是安心当我的皇后,好好过日子吧——就算对你太好迫得你说了这些是我的错,也不至于要让我遭天谴吧?”
  席兰薇愕得回不过神来,持着锦帕的手也就此顿住。脸上已干净了许多,但犹有些许痕迹挂着,他看得一笑:“好了,二弟在我是无耻之徒,他可以待妻子不好,但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让你再经一遍冷落我也做不到。”
  他说着,倾身凑近了她些,伸手将她握在手中的帕子抽了出来,给她继续擦着脸上的泪痕,又道,“你现在肯说,就是信得过我,比上苍更不能负的便是人心。我刚才……”他语中一停,反思了一番自己适才的冷言冷语,含歉说,“不是有意吓你,实在是……多少有些气你瞒了这许久。”
  “嗯……”她闷声应了一下,又怔了一会儿,终于破涕为笑。双臂仍环着紧环着自己,笑得浑身都轻打着颤。他也衔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伸手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相对于计较于她的所谓前世、而后废了她,霍祁更愿意相信“缘分天定”。
  若缘分当真都是上天注定的,那他和她这番相识绝对算是缘分。死过一次的人,换了一种活法走到他身边,若非上天有意安排,实在难以做到。
  “也或许这一世才是对的。”他思索着缘分的奇妙,缓而说道,“许是你上一世走错了,才碰上了霍祯。故而上苍看不过去,非要纠正一次不可,才这么重活一世。”
  “大约吧……”席兰薇笑了一笑,听出他口气宠溺,是有意在哄她,倒也乐得信他这番哄人的言辞。
  霍祁撑身站了起来,又伸手去扶她。瞧了瞧外面,压声向她道:“自己去侧殿取水洗干净,若叫宫人进来,还要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诺……”席兰薇一福身,静了一静,颔首道,“多谢……”
  “……这么客气?”霍祁眉心一皱,大是不满“你说客气话一点也不好听。”
  下一刻,怀中被一轻撞,低眼看去,她侧倚在他胸前,紧搂着他,低语呢喃地又说了一遍:“多谢。”
  “嗯……”霍祁沉吟一会儿,“这回好多了,但是……”
  他抬起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支”了起来,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快去洗脸,不许在朕身上乱蹭。若一会儿有朝臣求见,看朕一身胭脂像什么样子?”
  “哦……”她讷讷一应,目光从他已沾了些印迹的前襟上一扫而过,颔首又说,“那……臣妾梳洗完,就先回翊祥宫了,还得哄着阿玉用晚膳。”
  “嗯。”霍祁点了头,在她离开之前又拉住了她,话语低低的,在她耳边叮嘱说,“前尘往事不必挂心。这辈子,你只要记得,你就算死后入葬也是‘霍席氏’——是我霍祁的霍,和霍祯半分关系也没有。”


☆、178 大婚

  十一月初二;册礼、昏礼若常举行。虽则已很寒冷;但是个晴好的天。
  天子大婚,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霍祁尚未有过正妻,如此数算起来;城中居民上一回见到这场面;还是先帝迎娶皇后的时候。
  是以人声鼎沸,在皇家仪仗将要行过的大道旁拥满了人,互相挤着、张望着,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论这位皇后先前有过怎样传言、不论她是妖还是天女下凡;都敌不过此时此刻人们心中的好奇——一睹皇家昏礼才是最要紧的。
  未曾见过先帝昏礼的年轻人觉得;这大抵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得见天子大婚;见过先帝昏礼的老人则觉得……一辈子见两次天子大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
  。
  席兰薇是提前一日回到席府的。对此;她好生埋怨了一番霍祁画蛇添足——入宫都那么久了,昏礼么,行一番同牢合卺便是,他偏生要从迎亲开始。
  彼时她眉目一番,口吻淡淡地道:“陛下怎的不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徵’也一并办了呢?”
  “哦……那不行……”霍祁神色平静,支着额头打了个哈欠说,“就算纳吉是‘不吉’,我也得娶你,何必被这个卡上一道再多留个话柄?又不能中间差这一步,是不是?”
  ……罢了,他横竖都有把歪理说正的本事。
  而后,席兰薇把“那怎的把‘请期’也剩了?”一问噎了回去——他必定要说,吉日是礼部择的,必定妥当,还“请”什么“期”?
  。
  昏礼自是在黄昏才行,却并不意味着双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席兰薇被小霜唤起来时,天都还没亮。缓了缓神,便听得珠帘的轻响,宫娥们鱼贯而入,服侍她盥洗更衣。
  端坐镜前,两名年长的女官恭敬地上了前,为她梳妆。
  胭脂水粉施得薄厚适宜,衬得肌肤似雪似玉又并没有喧宾夺主,一眼望过去,仍是她原有的姿色最是让人惊艳,粉黛皆不过用作衬托罢了。
  席兰薇望着镜中,恍惚了好一阵子。
  虽则保养得宜,她也到底二十三岁了。和入宫那年的容貌相比,说不上“老”,也总归不再那么年轻了。
  岁月的痕迹总是有一些能看得出来,许并不真印刻在容颜之上,也到底留在了眉梢眼底之间。
  此时镜中的自己,却被这妆衬得……好像又年轻了几岁。
  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这样坐在镜前梳着新娘的妆时……那是嫁给霍祯的时候。妆和现在自然有些许不同,那会儿,是照着亲王王妃的仪制来的,这一回是皇后,更隆重了许多。
  深深地沉下一口气,席兰薇稍侧了侧首,看向窗外。才刚破晓,阳光淡淡的,她凝神于天边的那抹红晕片刻,无声地笑了出来。
  大概……真不是“天意弄人”而是上苍有意让她重活一次来弥补前世的凄惨吧。
  这一世,什么都有了。儿女双全、父亲健在,霍祁知道了她的往事也不作计较……
  如今,就连她重生之时不曾再奢求过的昏礼,也有了。
  好像都挑不出对哪里不满了,只觉什么都好。从前二人间的种种不睦也好、后宫的明争暗斗也罢,都不过是个插曲罢了。在她心里,早敌不过这种种美好半分。
  。
  “国公。”外面一声简短的见礼声传进来,席兰薇抽回神思,将目光也转回来。视线在门口一停,连忙起了身,颔首一福:“父亲。”
  “嗯。”席垣稍点了下头,安静地审视她一会儿,遂笑道,“很漂亮。”
  席兰薇双颊微红,抬眸觑了一觑,看出他若有所思着,似是有话要说。便吩咐宫人们暂且先退出去,屋中归于寂静,只剩了父女二人。离着这么几步远,二人相对而立,过了好一阵子,席垣才轻一咳嗽:“要嫁人了。”
  “……嗯?”席兰薇略一愣,觉得父亲这话起得有些奇怪——虽然今天确是昏礼吧,但若说“嫁人”,她其实早就嫁了……
  “嗯……该怎么说?”席垣沉吟着,笑容有些发涩,“你母亲去世得早,我一个人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从你及笄开始,就忍不住在想你出嫁的情景。心知你有离家的那一天,舍不得,但又觉得到了那日……也还是只得高兴的。”
  席兰薇低垂着首静听着,席垣一顿,又续道:“你十七岁被药哑的时候,事情闹得很大,许多人在议论,好好的一个姑娘,这回连嫁人都难了。”
  她一下下轻划在下唇上的贝齿一紧,定了定神,听父亲继续说:“那时候,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有什么关系,真嫁不出去就留你一辈子。除却给不了你一个夫君,席家什么都能给你。”
  席垣一声叹息,缓缓摇了摇头,又苦笑道:“后来遇上霍祯提亲,他信誓旦旦地说要护你一辈子,我觉得兴许还是让你嫁人为好,和自己过一辈子到底不一样,结果你……”
  结果她闹着要进宫,父女二人从来没有闹得那么僵过。僵局中,最后还是父亲做了退让,一边生着气一边去求皇帝,然后在她入宫之后……又僵持了好一阵子。
  “老实说,早先想了那么多种你出嫁时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闹成那般而后看着你离家入宫。”席垣笑叹,长长的尾音中仍是含着无奈。
  席兰薇听得心中一酸,那件事,不管她的初衷是怎样的、也不必提她究竟是被怎样的恐惧逼的,让父亲那般生气,就是她错了。
  紧咬着的嘴唇一松,她仍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起衣带来,口中喃喃道:“对不起……”
  席垣轻挑了挑眉头,神色闲闲地啧了啧嘴,道:“看在你过得还不错的份上,道歉就免了。”他顿了一顿,笑意重新浮了起来,又说,“至少这回,能看着你好好出嫁。”
  “父亲……”席兰薇也笑了一笑,同时却觉眼中有湿意涌出。生怕毁了刚化好的妆,连忙抬头忍住。忍了好一会儿,才缓出口气、平静下来。
  一如上一世一样,她右手搭在左手上,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却不像上一世,满心只是对日后生活的憧憬。
  自然,霍祁自然会待她很好。除此之外,她盼着他的天下始终太平、盼着父亲始终康健。两个孩子也要平安,总之……什么都要好。
  “行了。”席垣上前扶了她一把,在她抬起头时,他面上已没了方才的不舍,转而无所谓地笑说,“父亲随便说说……你又不是当真今天才嫁人,明明孩子都有了,跟着动容个什么劲?”
  “……嗯。”席兰薇闷闷地一应,心知父亲鲜少如此长篇大论地说这样感人的话,也就不怪他过瘾说完后不承认了……
  。
  霍祁亲自到了门口来迎她“出阁”。那时,正是将近黄昏,天色仍很明亮,光线中却添了些黄晕,将他的笑容映得不太真切。
  席兰薇浅颔着首,搭着宫娥的胳膊移步出门,在余光扫到那抹玄色袍摆时,足下滞了一滞。
  霍祁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那一身红黑相映的婚服……他一直在想她这柔美的容貌是否会压不住,今日一见,倒是担心太多了。
  绣着金色凤纹的腰带勒得腰肢纤细,广袖又适当地减少了这份灵动,衬得端庄大气。乌发与白妆相映着,朱唇盈盈润润……
  席兰薇在他看得愣住前先做了反应,屈膝一福,莞尔笑言:“陛下。”
  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来迎亲的,不能这么一直看下去。正了正色,霍祁继续行上前去,手上一握她的手,压着声轻道:“新娘子好美,一会儿若碰上抢亲可就糟了。”
  觉出她的手在他手心里一掐,霍祁再一声笑,不再多调侃她,执着她的手,一并向外行去。
  。
  册礼、昏礼仪程冗长繁复,偌大的含章殿中,官员、命妇满殿却寂静无声,只有阵阵雅乐绕梁不绝。
  系着红线的匏瓜端在手中,一人一半。席兰薇抿了一口合卺酒,一壁品着酒中苦涩一壁伸手递过去与他交换。
  交换间,二人视线相触,稍稍一顿。
  片刻,见霍祁不太自然地一声咳嗽,看了看皆递到一半、由二人一同端着的两盏合卺酒,尴尬地问她:“方才……你喝的哪半?”
  ——一时又看懵了,短短一瞬间就忘了该接哪一半。席兰薇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目光一睇:“右边这个……”
  可算顺利地行完了合卺礼,席兰薇忍着心底的这份窃笑,一直忍到仪程结束,在行出殿时终于得以嘲笑他一番:“陛下发什么懵……可是因着高兴提前饮了两杯、在喝合卺酒前就已醉了?”
  “谁让梓童你天生丽质。”霍祁维持着严肃神情携着她的手往外走,不想让旁人看出他们在窃窃私语,便咬着牙、嘴唇也不动,发出的声音自然沉闷且有点奇怪。
  席兰薇闷声一笑,稍一反手,手指在他手心里轻划了起来。
  二人已许久不这般交流,她有意写得慢了,他倒也分辨得出。
  一笔一划、痒意轻轻的,她回了他一个:“嘁。”


☆、179 安静

  昏礼册礼皆顺利。走向长秋宫的时候;席兰薇隐隐看见橘红的夕阳下;一个人影快速远去了,跃过道道宫墙、踏过座座宫室;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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