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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怨气撞铃-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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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一边说一边比划,恨不得也拿东西戳岳峰一个对穿好叫他明白。

岳峰平静地看毛哥:“那你怎么解释,现场没有发现棠棠的尸体?”

毛哥跺脚:“被吴千和阿甜带走了呗。”

“当时动静太大,叶连成跑了,周围的人也惊起来了。如果你是凶手,你一定第一时间逃跑,为什么还要费力把尸体带走?而且,吴千和阿甜已经被警方怀疑上了,他们根本就已经是杀人犯了,还怕别人发现尸体吗?”

“所以呢?”毛哥愣愣的,“你的意思是,棠棠死了之后,又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峰子,你发烧了吧,你生化危机看多了吧?”

葛二算是个半瞎子,约莫六十上下年纪,早些年在古城街头摆摊给人算命,那时候是不瞎的,后来,命数越算越准,名气越来越大,眼睛里开始长莫名其妙的东西,白白的一层,像毛,看着让人作呕,周边的人开始躲着议论着嫌弃着,他寻思着,是天机泄露多了,老天让他闭嘴,于是不再摆摊,跑到山里找了个偏僻的地儿,搭了个棚子住着。

说来也玄乎,不摆摊之后,眼疾没有再恶化了,所以他算是半瞎,模模糊糊的还能看见点影子,山里清静,方便行事,于是索性在山里长住,又搭了三两棚子,围起了个院子,院子里蹿着十来只野猫,拴着几条狗,狗是他特意买来的,黑狗,留着有用。

生意还是要做的,长了张嘴,每天总还是要吃饭的。如果说之前的客人是多而杂,那现在可算是少而精了——他还是有着少数几个互相揣着秘密进而可以互相“信得过”的客人,而客人之间神秘兮兮的转介绍,又为他带来新的客源,他收大价钱,为人处理一些很棘手的麻烦,比如……吴千这一起。

时候是凌晨三点多,他披着衣裳坐在棚子中间的草垫子上,手里摩挲着三根骨钉,抽着老式的水烟袋,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大仙瞧出什么不对了吗?”吴千这样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这个时候居然也会紧张,他看了一眼脚下季棠棠被床单裹住的尸体,又咽了口口水,“在这丫头身上,翻出的这骨钉……大师说过是有五个的,这女的是不是就是我克星?”

葛二又啪嗒啪嗒抽了一阵子,慢慢把骨钉放下:“你运气倒是不赖的,脑子也还活络,知道要把尸体给带来。”

吴千松了口气:“是,我当时想着,这女的活着的时候就能帮死人一起对付我,死了的话估计也是厉鬼,被她缠上,那要比陈来凤更麻烦,不如一起带来,反正大仙今儿要制陈来凤,不如把她也一起压制了。”

葛二竖起两个指头:“两万。”

“一共两万?”

“加两万。”

“陈来凤也才一万……”

吴千的话没说完,阿甜及时拉住他,又从身边的旅行袋里掏出两叠钱,毕恭毕敬推到葛二瞎子面前:“两万就两万,只要能把这事结了,逢年过节,不会忘了大仙的好。”

葛二瞎子笑起来,嘴唇一掀,露出参差不齐长满了牙垢的黄牙:“把她的尸体,跟后头陈来凤的摆一起。”

吴千压住内心的火,和阿甜两个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季棠棠的尸体抬到后面,起身时,忍不住看了眼陈来凤,这一具,烂得只剩下骨头了,勉强拼成个人形,骷髅头上眼窝处两个大大的黑洞,像是要吞了他。

吴千心里打了个寒战,前头的葛二像是能窥探他的心思一般:“也阖该你运气不好,杀了陈来凤之后,把她埋在树底下,树的根须地下抽长,钻了她的尸体,绕了她的骨头,你不要小看这些抽长的植物的力量,据说种子发芽的力气,可以裂开人的头骨,陈来凤死了还要受这样的痛苦,怨气远超一般横死的人。她的怨气给你招来了克星,也是你命数到了。”

阿甜很忐忑:“那……大仙,怎么样制住?”

葛二摸索着站起来,抓起自己斜靠在边上的拐杖,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吴千:“你,跟我出去,杀只黑狗,取血。”

吴千喉头滚了一下,过来走到葛二身边,阿甜下意识也想跟上,葛二脸色一沉:“女人别跟着,脏。”

吴千闻言瞪了阿甜一眼,阿甜犹豫了一下,在葛二坐过的草垫子上坐下来,眼睁睁看两人离开,棚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她有些心慌,手指在草垫子上摩挲,忽然摸到那几根骨钉,触电一样缩手,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陈来凤和季棠棠的尸体,又往垫子靠外的地方挪了挪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像是在抓狗,猫的叫声,狗的叫声,还有吴千的咒骂声混在一处,中间夹杂着葛二听不出起伏的声音:“慢慢来,这狗,是要帮你化邪的。”

阿甜拘束的坐着,忐忑地等,屋外的动静大起来,黑狗在狂吠,又像是挣扎,毛骨悚然之下,阿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铃声。

很轻很柔,钢琴曲一样,又像是哄着幼儿入睡时的伊伊呀呀,阿甜的头皮发麻,她慢慢回过头。

那里,裹着季棠棠的床单掀开着,正中央一滩血渍,尸体却不见了。

而陈来凤的骨架,腹腔之间,有个风铃,撞柱搭着白色的骨架,正轻轻地互相磕碰,声音轻柔而曼妙,像是哪个悠闲的下午,客人不多的咖啡馆里飘出的音乐。

阿甜十根手指头的末梢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瞳孔里清清楚楚映出那串风铃,她觉得像是有人撬开了她的天灵盖,把一壶滚烫的水倒了下去,烧得她全身都在冒烟。

身后,有人轻声问她:“你在找我吗?”

捆住了四条腿吊起的黑狗剧烈地挣扎,吴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吞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镰刀准确而快速地割断黑狗的喉咙。

血是喷出来的,吴千的眼睛一迷,边上的黑狗物伤其类,狂吠不停,就在这当儿,吴千似乎听到了阿甜的叫声,凄厉而又短促,他打了个哆嗦,再侧耳去听时,却又没声音了。

吴千一只手摁住黑狗的身体,以免因为狗的挣扎使得流下的血洒在桶外,另一只手去揉被血迷了的眼睛,一边揉一边问站在边上的葛二:“你听到阿甜的声音了吗?”

葛二眯着眼睛朝棚子门口看过去,迷迷糊糊看到门内有个女人的影子。

他回答吴千:“没什么,她还在那。”

第二十八章

镰刀割开的黑狗喉咙,开始的时候出血很多,小细流一样,打得洋铁桶底当当响,聚了有小半桶左右时,血量逐渐变小,吴千有点着急,两只手从后头挤推着黑狗的身体,像是在挤软塌塌的牙膏,似乎这样一推一挤,剩余的血还可以涌出来。

正挤推的浑身燥热,身后传来葛二瞎子不悦的呵斥声:“说了女人是不能来的,回去!”

这个阿甜,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吴千心里也有点火,回过头正想吼她两句,忽然眼前一花,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了大半张脸,透过张开的五指,他看到了季棠棠充血的眼睛。

这个女人还没死!

吴千的脑袋轰的一声,挣扎着想摆脱她的手,但不管他如何挣扎,季棠棠的手就像生了根一样长在他的脸上,吴千怒吼着后退,一脚绊倒了挂黑狗的架子,连人带架子仰摔在地,落地的时候正压在黑狗软绵绵的尸体上,那桶狗血也被带翻了,臭烘烘的狗骚味弥漫开来。

即便是这样,他都没能摆脱季棠棠的钳制,她几乎是顺势把他摁倒在地,屈起的右膝狠狠抵住他的小腹,只稍微一用力,他就感觉被腹部保护着的那些脏器几乎都要碎裂开来。

吴千发狂了,他拼命扭动着脖子——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的脑袋仍然被死死摁在地上,后脑勺垫着的土地几乎都被间接摁出了一个凹窝,季棠棠对他笑了笑,另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

三枚泛着幽碧色的骨钉,在这么浓重的夜色里,看起来像三簇惨绿惨绿的鬼火。

巨大的绝望把吴千整个儿都击垮了,他浑身的力气像是忽然间就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了,生平头一次,眼神中透出深重的恐怖,带着哭音嘶叫:“葛二,救命!葛二!”

回应他的,是三枚骨钉的一一刺入,骨钉很尖,入肉时并不费力,甚至没有声音,像是温柔而又恶毒的虫子,倏的一下就消失在皮肉深处,只留下表皮上三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葛二也有些慌了,他睁大长了一层白翳的眼睛,眼前却只有模糊的影子晃动,他把自己的拐杖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探了又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次,他的拐杖头碰到了季棠棠,季棠棠皱了皱眉头,起身时,顺便把那个盛狗血的洋铁桶给拎了起来。

葛二还以为她是阿甜:“都说了女人不要来了,坏事!坏事!”

季棠棠冷笑一声,直接就把铁桶狠狠套到了葛二头上,顺势抬脚蹬他肚子,把他踹倒在拴着另外几条黑狗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同类的死还是同类的血腥味刺激了这些黑狗,躁狂之下,不由分说便向着葛二身上撕扯乱咬,葛二怪叫着拿手中的拐杖左挡右挥,也亏得有铁桶护住他的头和脖子,不然直接被咬开了喉咙也说不定。

吴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了,他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季棠棠,上下牙关开始格格作响。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五枚骨钉,已经都在他身体里了。

但是,哪去了呢?

这次不像上次,上次那两枚骨钉被岳峰摁进他的脸的时候,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从他的脸颊一直豁到下巴,痛的他死去活来,但是这次,三枚骨钉进去,像是小鱼苗摇摇尾巴,顺着他的血管筋络游的无影无踪。

同时消失的,还有前两枚,原先一直梗在他的下巴上,像露出的两颗狰狞的牙齿,拔不出也推不进,现在也不见了,难道是得了这三枚的召唤,聚集到一起去了?

吴千打了个寒噤。

五枚,人的手指骨节,聚齐了,就藏在他身体里,用葛二的说法,那是一个鬼的爪子,能把骨头都捏碎的。

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蛇毒五步倒,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万一惊动了那五枚骨钉怎么办,万一它们从内向外,把他撕的粉身碎骨怎么办?

葛二的惨呼声、黑狗的狂吠声、还有野猫四下逃窜的叫声,都像是夜幕一样的背景,远的飘在天边。

只有季棠棠的声音能敲打到他的神经:“跟我进屋吧。”

刚进屋,便看到阿甜趴在地上,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吴千看到她的身体似乎还有呼吸起伏,心里略微宽了一下:如果她不杀阿甜,那应该也不会杀自己吧?

季棠棠走到陈来凤的尸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吴千:“你知道她是谁吧?”

吴千声音开始发抖:“知……知道。”

“是你杀的她吗?”

吴千犹豫了一下,心底滑过一丝垂死挣扎的念想和侥幸,季棠棠没有漏过他的神色变化,平静地提醒他:“她就在看着,你撒谎,或者狡辩,会让她更愤怒。”

吴千身子一哆嗦,再看到骷髅头骨眼眶处那两个深深的黑洞,腿一下子软了,直接瘫坐在地上,耳畔传来季棠棠的声音:“跪下,多磕几个头,她满意了,你也会少受点罪。”

从季棠棠的语气之中,吴千隐约听出了几分希望,他想也不想,咚咚咚咚地对着陈来凤开始磕头,每一下都重重撞到地上,只恨不能第一下就把额头磕的皮开肉绽,嘴里不断念叨着:“是我错,大姐,我不是人,我下辈子托生成猪,大姐,你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也不知道磕到第几下时,搁在陈来凤骨架上的风铃开始有了磕碰的声音,这声音初听还有些远,再听似乎已经在面前,吴千觉得奇怪,偷眼那么一瞥,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那串原本搁在陈来凤腹腔处的风铃,居然已经悬在他正对面的地方,明明没有风,却激烈地互相碰撞,撞柱互相变换留下的空间,从他这个角度看来,像极了一张愤怒的人脸!

季棠棠叹了口气,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摩挲一下那串风铃,到底还是缩了回来:“她问你说,当时她一直求你,说自己的儿子还小,你劫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人的命?”

吴千头皮发麻,他拼命往地上磕头:“大姐,我怕你去告我,我怕被抓起来,我昏了头了,大姐,你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你割了她喉咙是吗?她说她流了很多血。”

“混账,我混账,是我混账。”吴千身子抖的跟筛子似的,开始扇自己耳光。

“她说,她在树底下埋了三年,孤魂野鬼,连上柱香的人都没有。”

“我上,我上,我给大姐修庙,塑金身,三年的香火都补上,加倍补。”

咣当一声,悬在半空的风铃硬生生坠地,棚子里没有声音了,连外头的黑狗都不再吠叫,葛二的断断续续的呻吟,更加衬得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吴千的心跳的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觉得口干,不住地舔嘴唇,他怀揣着巨大的恐怖看季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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