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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怨气撞铃-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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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头都要炸了,一双眼睛叫血充的已经分不清瞳仁眼白了,她抱着头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嘶哑着嗓子吼他:“不要说了,你闭嘴!”

秦守业看着她笑:“还有你妈妈,那天晚上,我们一进去亮明身份她就傻了,你知不知道她给我们下跪,求我们放过你,也挺可怜的,头咚咚咚就往地上磕,磕出了血也不停,但是没办法,为了让你有怨气,她就得死,起火的时候她还没死,一直爬啊爬的,嘴里一直叫你的名字,小夏,小夏……”

季棠棠哭的都发不出声音了,她伸手就去掐秦守业的脖子,秦守业咳嗽着发出不连贯的笑,他的脸跟季棠棠的脸离着不足一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面目狰狞:“怪谁?这要怪谁?如果你早一点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如果当时在敦煌抓到你,我用得着动叶连成吗?我会断一条腿吗?我有必要对付岳峰吗?”

季棠棠一直在抖,身子抖,说话也抖,她简直不敢相信秦守业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为什么不逃?我想活着也有错吗?你们都活着,凭什么让我去死?你害了这么多人,反而怪我活的太久了吗?”

秦守业冷笑:“难道我说错了,你这样的人天生克星,克的都是自己的爱人亲人,你看看你身边还剩下谁,你爸爸是一心要你死的,你妈妈死了,叶连成死了,岳峰也死了,你沾上谁谁就没好下场,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真是不如从来就没被生出来!”

——如果没有你……

——你看看你身边还剩下谁……

——你站上谁谁就没好下场……

——你真是不如从来就没被生出来!

季棠棠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然后一根接着一根,蹭蹭蹭地断,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的不想再看到,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就想让他死,死的一块骨头一撮灰也不剩。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径直就过去拧煤气罐的转手,拧了一个又一个,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为妈妈的……

——这是为阿成的……

——这是为岳峰的……

——这是为自己的……

入室抢劫、试图杀人、足以致爆的煤气罐子以及政法委书记的身份,每一个组成元素都不容小觑,110两个出警的公安不敢自作主张,一个电话拨回局里,后头的增援半个小时以内都赶到了,紧急疏散周围住户的同时在屋子的各个较远方位安排人手,办案人员撤到相对安全距离,有两个人一直在向苗苗和姚兰问情况,这一头则紧张的部署方案:喇叭喊话、谈判专家、实在不行估计得来硬的,但是能不动枪子儿最好,屋里头有煤气罐子,据说不止一个,万一连环爆炸,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急躁、紧张、忐忑,向苗苗问话的那个警察松了松领口,无意间再一次看向秦守业的那栋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强烈地预感到屋子周围的空气在发生迅速的密度改变,这变化几乎能用肉眼看到,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形。

没时间多想了,他大吼一声:“都趴下!”

他张开双臂,及时地把苗苗和姚兰推倒在地,巨大的爆炸声让他鼓膜急速收缩,眼前一阵接一阵的黑、白、白、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四面铺开的热浪从身体上方席卷而过,似乎连头发都燎焦了一片……

分不清到底是响了几声,足足五分钟之后,地上趴着的人才撑着手,吐着嘴里的灰,三三两两地站起来。

那幢别墅已经不复存在了,屋顶掀飞了,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临近住户的玻璃全碎,墙体有不同程度的裂缝,远处的树诡异地向着四围倾倒,浓黑的烟不断地上涌四散……

身后响起苗苗撕心裂肺地哭喊声:“爸爸……”

那个警察浑身一震,下意识反应,及时抱住了向事发地点冲去的苗苗,大声劝阻她:“姑娘,冷静!可能还有危险,冷静……”

秦守业家外围最近的一条街都是上铺,早上11点之前,这里算是被大大小小的早餐摊点占据,不少人都在这喝碗粥、吃个包子、摊个煎饼什么的。

爆炸发生的时候,街上的食客不少,大家蜂拥到街口你推我搡地朝爆炸地点张望,各种各样的猜测不绝于耳。

——“是炸弹吗?这是炸弹吧?”

——“普通人哪能随便有炸弹,是煤气爆炸吧?”

——“看这烟,死人了没啊,得死不少人啊。”

——“那小区不便宜啊,有钱人吧……”

人群中,有个拿着煎饼的妇女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又挤了出来,大声叫:“囡囡,囡囡!”

她带着女儿出来买早点的,爆炸一起,只顾着看热闹,居然忘记把女儿带上了,看到一半想起最近很是猖狂的人贩子犯案,不觉头皮发麻,赶紧匆匆又找了出来。

幸好女儿还在,啃着一根油条,出神地抬头看远处扬起的黑烟。

那个妇女松了一口气,掏出纸巾把女儿满是油渍的嘴角擦了擦:“囡囡,跟妈妈回家了。”

囡囡不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黑烟腾起的方向:“妈妈,你看像不像蝴蝶啊?”

那妇女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从囡囡的角度看过去,滚滚的黑烟是分成两股的,两面散开的形状,像极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

『黑蝶卷完』

番外①

出事之后,秦苗第一次见到岳峰,居然是在一个婚礼上。

这个市说小不小,近千万的人口,熙熙攘攘,像个巨大的保护层,隔着这么多形形色色的面孔,秦苗的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觉得自己被护在中央,永远也不会见到岳峰了。

突然间见到,委实恍惚了一下,恍惚了之后又觉得也不稀奇,不是说世界上任意两个人之间的联系,都不会超过六个人吗,那么在这个城市,在某个层面,拥有不那么要紧的交集,似乎也不奇怪。

秦苗是以郑太太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小郑收到的请柬上写着,请贤伉俪务必光临,虽然不是直接点名请她,但她也是“伉俪”的组成部分,所以她打扮地稳稳妥妥的来了,穿黑色天鹅绒的旗袍,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珠子个个有玻璃球大,莹光润泽的,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小郑进来拿衣服,说了句:“呦,打扮的挺贵气的。”

贵气这两个字跟针似的,一下子戳进心里,秦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特别陌生,好像前一天,自己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女孩,现在就变成了个死气沉沉的妇人,旗袍、珍珠项链,她活生生把自己扮老了十岁。

小郑单位的司机来接,一路送到婚礼所在的水晶宫酒店,帮他们开车门的时候说了句:“科长,你们当时也在这办的酒是吧?”

小郑答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水晶宫金碧辉煌的外墙分外刺眼,她不喜欢参加别人的婚礼,主角注定不是她,坐在席位里矜持客气的喝酒敬酒,像个带了面具的傻子。

到的有点早,大厅排开的几十张圆桌坐的疏疏落落,秦苗这桌多是小郑的同事,几个男人腆着肚子倚着椅背,谈政策谈规定谈房子谈经济泡沫,女人们都打扮的精致,有一个女人长的普通,却带了块成色水头都相当好的翡翠,就是这块翡翠一下子让她失了神,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岳峰,岳峰送了她一块翡翠玉牌。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人家常说的老坑玻璃种,垫在报纸上,可以透过玉牌看到下头的铅字,岳峰说:“你结婚的时候就想给你买一块了,不管怎么样,了了我一个心愿。”

她记得自己当时拿起来,当着岳峰的面掂了掂,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像是掂算是不是足斤足两,然后一把就扔出了窗外。

那是一间临河的咖啡馆,那块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在河中央打了个涟漪,很快沉了下去,她说了句:“谁他妈稀罕你的破玉!”

后来她后悔了,总是不自觉地就去到那条河边,那条河太宽太深了,掉进去的小物件像是被黑洞给吸掉,再也找不到。如果是条小溪,她一定会甩掉鞋子脱掉袜子下水去找的——好美的一块玉,让人禁不住想起两人没有相爱成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会和岳峰一辈子。

为什么扔掉那块玉,她也说不清,她心里头掺杂着很多恨和不甘愿,她不愿意去回想岳峰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和眼神,那个时候,岳峰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了,他把那块玉推过来,像是推给一个陌生人,说:“不管怎么样,了了我一个心愿了。”

她不愿意让他了这个心愿,心底里,她很怕他这个心愿一了,自己也像一抹轻烟一样,在他心里了的剩不下一丝痕迹,所以她恶狠狠的把玉给扔了,在他最后对她的印象里,留下一个激烈而又决绝的形象。

没想到,寡淡的缘分,又让两个人再次相遇了。

已经是酒到中途了,宴席上很吵很吵,小郑喝的有些高,红着脸跟右首边的人划拳,这个时候,秦苗听到身后有服务员在解释:“我们有瓶装的橙汁,真没鲜榨的。”

秦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提出要求的人实在是矫情的可以,你当婚礼的配酒和饮料是咖啡馆里的单点吗?还带鲜榨的橙汁?

有人说了句:“她不爱喝瓶装的,酒店这么大,你帮忙上一杯,钱算我的,多一点也没关系。”

秦苗如遭雷噬。

岳峰啊,岳峰。

有一瞬间,她觉得灵魂都离了窍,很久才终于又附体,又从茫然的云端回到吵闹的婚宴酒席,秦苗慢慢回头,在隔了一张桌子的不远处看到岳峰。

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玩世不恭的表情,慵懒的漫不经心地笑,有人和他碰杯,他举起来了一饮而尽,然后杯底在手指间帅气地打了个个,叫好声中,又有人给满上。

这样的岳峰,何其远,又何其近,秦苗的眼睛慢慢模糊,泪雾却又在一瞬间褪了下去,她看到服务员上来,将鲜榨的橙汁端给岳峰身边坐着的女孩,那女孩没接住,手滑了一下,岳峰迅速伸手过来扶住,两个人的手触在一起,女人的手纤细柔弱,而男人的宽厚有力,那女孩微笑了一下,岳峰柔声说了句什么,帮她把果汁放到桌上。

秦苗的眼神慢慢变得刻毒,她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扶着桌子站起来,目光像一把刀子,她朝着岳峰走,忽然就被人拉住了。

是小郑。

他也看到岳峰了,神色间很有几分无奈,压低声音说了句:“算了,都过去了,别惹事。”

秦苗挣开他,一脸的冷笑,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死的可不是你爸爸!”

小郑看了她一眼,忽然烦躁:“随你随你,没完没了了还!”

这种深仇大恨,他管不了,也懒得掺和,女人就是感情用事,公安都不追究,你在这撒泼打闹,顶个屁用?

秦苗走到那张桌子前就不动了,两手攥着最近的那张椅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岳峰,她站的笔挺,背僵直,居高临下,像是下一刻就要宣判,桌子上的热闹气氛更快就散了,陆续有人发觉到不对劲,劝酒声渐渐小了,有人在打量她,有人被她盯的如坐针毡,岳峰是最后看到她的,那时他在帮那个女孩儿剥着什么吃的,直到那女孩儿有些不安的推了他一下,他才抬起头来。

四目终于相投,再次的对视,隔了近两百个日日夜夜,岳峰没有说话,秦苗笑了笑,又去看那女孩,苍白,很瘦,干瘪,不认识,她说了句近乎刻毒的话:“又换了一个啊?也不怎么样嘛。”

那女孩没吭声,低着头啜吸面前的橙汁,岳峰用湿毛巾把手擦干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温柔宽慰,秦苗咬牙,问岳峰:“能出来一下吗,有话跟你说。”

她说完了掉头就走,高跟鞋敲打着地面,蹬蹬蹬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气势,岳峰犹豫了一下,对女孩说了句:“等我一下。”

出了大厅,进了酒店的走廊,秦苗不停步,一直走到长长的回廊尽头,光很暗,墙上挂着梵高的画,诡异变形的人物,大块的油彩,两边是曲线玲珑的精致落地长条花瓶,每个花瓶里都伸展出妖娆的虬枝,枝头缀着点点梅花的苞。

苗苗就在这里站着,地上有底光,她的眼睑下方、鼻子下方还有下巴上都是暗影,眼神冷峻,全身紧绷,像是时刻就要投入战斗,以前的苗苗不是这样的,她由内到外,改变的太多,以至于岳峰有一种错觉:他认识的苗苗早就离开了,眼前站着的,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对视半晌,岳峰问她:“你想说什么?”

秦苗受不了他这种漠然的口气,血一下子涌上了脑子,颤抖着问他:“岳峰,你真的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岳峰定定看了她很久,问她:“我愧疚什么?”

秦苗忽然就崩溃了,尖叫:“她炸死了我爸爸!”

岳峰冷笑:“所以呢?我应该为这个向你谢罪?”

秦苗的嘴唇都在颤抖,眼泪慢慢流下来:“岳峰,你说的多轻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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