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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杨春柳·一梦秦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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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有些酸意,但还是用足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口吻回答,“如是谢谢公子关心。”
  宋征舆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两年不见,他高了不少,样貌也更俊逸了,只是比以前更要忧郁地多,他低头看着我,眼神中多了些恳求,“如是,你可愿原谅我?同我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哼了一声,“公子莫不要同如是开玩笑,如是可是要当真的。”
  宋征舆目光一凛,“如是,你在恨我了吧。”
  不知道为何,我的脑中突然闪现过在周府与他朝夕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来。回忆中,竟甜的要比苦的多。他深深地看着我,让我有一瞬间只被他的目光所吸引,但那只是一小会儿,真的一小会儿。
  我转头看向张大嘴巴看着我们的萦柔,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萦柔看看我,又看看宋征舆,犹豫地说,“可宋公子他。。。”
  “我有些不舒服,你可要陪我回去。”我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问。
  萦柔还是点点头,“姑娘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点头,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朝落轿的地方走去。
  耳边似乎传来宋征舆幽幽的声音,“如是,我能否去找你?”
  能否来找我?
  说得是征求的语气,只是若我说不,你就不来了吗?
  有些问题实在没有回答的必要。
  总觉得回去的路程特别长,好不容易回到媚香楼,与他见面虽然只是短短一下午,但我却觉得我这一去心沧桑了很多,似乎已经经历了很多年。
  萦柔知道我的心情,难得乖巧地什么聒噪的话也不说。
  用晚膳的时候,我也没有胃口,草草地吃了两口,早早就休息下了。其中徐拂进来看过我一次,但见我这样,只是哀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又离开了。
  头一次发现这里的夜竟如此的绵长,秦淮河上的花舟上又开始传来歌声,只是,今日听来,曲调更加幽怨。
  她们唱得正是我不久前教她们清代屈大均的《柳枝词》,“郎情柳叶短,妾意柳枝长。愿作柳花飞,随郎还故乡。” 这首诗写得是女子对情郎的痴心的爱,只是如今在我耳边,却成了一种讽刺。
  迷迷糊糊地听了一夜这样的曲子,侧头看向窗外,竟然已开始露白。
  郎情柳叶短。
  宋征舆,你可是同我一般?或者依旧是没心没肺地高枕好眠?
  由于前一夜没有睡好,我今天整日都没有精神,看着镜中的我,我的脑中竟闪过的是萎靡不振四个字。
  萦柔试探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问,“姑娘,李公子来了,姑娘见是不见?”
  我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感动,忙说,“李大哥来了,自然是要见的。”
  萦柔舒了一口气,笑着回答,“好,我这就去请了他来。”
  李待问很快就来了,他见到我这个样子,抱歉地说,“如是,我不知道你与辕文的事情。是我疏忽了。”
  我摇头,“李大哥,这与你无关。”
  李待问放下心来,笑着说,“如是这样说我才好受些,想着若不是昨日子龙同我说,我怕是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渊源呢。”
  我苦笑道,“李大哥,你这话可错了,我同宋公子,并没有渊源。只是故人,如此而已。”
  “是嘛?”李待问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从不是一个能藏得住情绪的人,一下子竟是坐立难安起来。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心里多了一份歉疚,“李大哥,你别为我担心,我并没有不开心。”
  李待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抚了自己的胸口,道,“你的事情,辕文同我们讲了。”
  “是吗?”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用意,“李大哥莫不是知道如是的身世,就看不起如是了?”
  李待问慌忙摆手,道,“李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如果早日和我说,我就。。。”
  “你又能怎样呢?”我打断了他的话,“如是在媚香楼重新开始,只是想忘记在周府的一切。更何况当初我难不成要同李大哥讲,我,柳如是,曾是吴江故相周道登的下堂之妾吗?”
  李待问为难地看着我,“如是,对不住,你知道的,大哥刚才是无心的。”
  我摇头,忙说,“李大哥,我有些累了,你若无事,就请离开吧。”
  李待问有些沮丧地看着我,道,“如是,你知道李大哥不会瞧不起你,昨日我与子龙听了你的故事以后,都责怪了辕文。其实,他的心里也很苦。”
  我回,“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李待问说,“如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心硬的人,你会生他的气,是因为有那么点在乎他。而他也。。。那样的话,皆大欢喜不好吗?”
  李待问竟是来做红娘的。只是他显然不明白自己是个失败的红娘。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道,“李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是心意已决。”
  李待问还想说什么,却见我已使眼色让萦柔送客。无奈之余,他仍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如是,你难到真的想要在这媚香楼待一辈子吗?”
  我还没有回过神,却听他又低声说了一句,“这里藏不住的。”声音之小,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真的想要这样藏着一辈子吗?
  我无语地摇头,路漫漫,如今我只想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想着,听见萦柔又走了进来,小声地说,“姑娘,宋公子来了,说是不见你不离开。”
  “那就让他等着吧。”我说道,“他乐意多等,我也不能轰走他。”
  “是。”萦柔回着,“如果姑娘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为何不与他说清楚?这样俩人都省心些。”
  我看了萦柔一眼,“现在连你也想教我怎样做人了么?”
  “萦柔不敢。” 萦柔难得没有生气,“萦柔只是担心姑娘。姑娘这样让人操心。更何况,这么拖着,反倒让姑娘更伤心。”
  “我没事。”我回道,“萦柔的意思我明白。”是,很明白,只是生不由己而已。
  “对了。刚才陈公子也与李公子,宋公子同来的。”
  陈公子?陈子龙吗?他来做什么?
  萦柔递给我一张纸条,“他说姑娘看了就会明白。”
  我好奇地拆开纸条,上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他还记得那首歌。
  他是想要劝慰我吗?
  是啊,一旦落了情,再平静的心又怎能不起浪潮呢?
  他,是要劝我原谅宋征舆,和他重归与好吗?
  
  
                  吴江故人(三)
  看来我的确同柳如是一般,辗转千回无法逃脱与他们交错的命运。李待问和陈子龙的意思我很明白,我也知道周府的事情并不能全然怪在宋征舆的身上,只是心中始终会有那么一个结,一旦见他,那个结就会无限地纠结起来,让自己想起在吴江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李待问后来也来过几次,只是见了我这模样,也不再劝说什么只能直叹气,或与我聊些诗画,或教我习字,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那天之前,只是我心里明白,自己终究没有当初那般心境,对于学习的欲望也不如初时那样强烈了。听萦柔说,宋征舆倒真是天天都来,但只是在大厅里一人坐着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回去。而陈子龙据说因为祖母生病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松江,这样看来,这三人在这件事情上最为洒脱的竟是他。不过也难怪,我如今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个普通的过路人,少了如宋征舆因为歉疚而有的那些牵肠挂肚,也少了李待问因为担忧而有的放心不下,他心中的重心自然在自己的家中,更何况他还是云间出了名的孝子。
  这日我有些累,正打算小睡,萦柔却走进来道,“姑娘,那徐三公子又来了。”
  “徐三公子?”我微微皱眉,隐约有了记忆,“他还没放弃么?”
  萦柔点点头,“徐三公子正在大厅等着,持了千金来,说是今日不见到姑娘就不回去。”
  又是一个有毅力的。等等,大厅?我看向萦柔,“今日,他。。。可也来了?”
  萦柔明白我的意思,道,“宋公子一早就来了,在大厅里等着呢。”
  我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又问,“过几日可是要过年了?”
  萦柔拨指算算,回,“是,还有三天除夕。”
  我嗯了一声,说,“那你同徐三公子说腊月三十日,除夕这一天,让他过来。” 
  萦柔奇 怪{炫;书;网地看着我,“姑娘一向不喜 欢'炫。书。网'那些乱摆阔气的富家公子的,怎么这次却。。。还说是除夕?”她突然似懂非懂地点起头来,“我明白了,姑娘是想要气宋公子。”
  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孩子气,但嘴里又不能承认萦柔是对的,只能装作很气恼的样子道,“什么时候要你猜我的心意了?”
  萦柔吐了吐舌头,“姑娘的坏脾气又上来了,看来这下遭殃的可不是宋公子,而是徐三公子了。”见我作势要打她,忙一闪身,走出门外,道,“那我就按照姑娘的意思来了。”
  好像与宋征舆相遇的时候也正是除夕前夕,那时宋征舆是见义勇为的翩翩少年郎,红袖也还未成为周道登的姨娘,而我则是那个青涩懵懂的杨爱,只是三年一过,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我们,终究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除夕很快就到了,徐拂一早就让人在我房里备了小宴,难得殷勤的模样,这也难怪,徐三公子毕竟在媚香楼里投了那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见徐三公子迈了步子走进来。
  他一见我,欣然道,“姑娘让在下好等,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我不悦,“如是有错,怠慢公子了。”
  徐三公子见我不快,忙解释道,“姑娘严重了,徐某只是想见姑娘所以心急火燎,度日如年罢了,姑娘不必歉疚。”
  我装作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约公子除夕之日相见,估计公子你一定不会来。但公子却来了,果然是个有情的人。”
  徐三公子一听,眉开眼笑起来,“姑娘所言过甚,徐某一直听闻如是姑娘美名,如今终于能在除夕这个佳日与佳人团圆相聚,又怎么会辜负姑娘的一片好意?”
  我接着说道,“公子对如是的美意,如是心领了,但,今天是佳节之日,人家骨肉相聚,而你怎么能宿于娼家,你这不是太无情了吗?”
  徐三公子有些错愕,没有答话。
  我又继续说道,“公子对如是有情,对家人却无情,这叫如是惭愧了。”
  徐三公子摇头,“这与姑娘无关。在下明日就返家。”
  我一听,知道他又上了我的套,忙又说,“公子有所不知,如是漂泊在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除夕夜同家人相聚一堂,只是事与愿违,无法得偿所愿。公子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何要担当不孝之称呢?”
  “可是,今天才刚与姑娘见面。。。”徐三公子有些犹豫。
  我忙说,“与我相聚又何在乎这一天,不如公子回去与家人团圆之后再作打算?”
  徐三见我这样只能忙不迭地点头,我见目的答道,遣来人送他回去。徐三公子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无可奈何地跟随来人回家去了。
  “姑娘可真厉害。”说话的是萦柔,“三两句话就把这个徐三公子赶回家去了。”说罢,她看着满桌的菜肴,又问,“可这些又该怎么办呢?”
  我瞪了她一眼,道,“快喊些人来一起吃吧,今日好歹也是除夕。”
  “是。”萦柔点点头,“小姐,可要叫宋公子一同进来?”
  “宋公子?”我一愣,“今日他还在这吗?除夕夜也不返家吗?李大哥他不是也回家去了吗?”
  “是啊,李公子走之前就拜托我让小姐和妈妈好好劝劝他。我知道小姐不会去劝,只能拜托徐妈妈了,可妈妈劝了好 久:。都没有用,那宋公子的脾气真的有些扭。”
  他真的有些执着地过了头。
  我想了一会儿和萦柔说,“你同他讲,让他今日尽快回家去,今日可是除夕夜呢,怎么能随便在这里胡闹?”
  萦柔应着,刚想离开,却又被我叫住了,“对了,年后,我们可有画舫去往云间?”
  萦柔道,“有的,听说清瑶姑娘要回去探人。”
  “那可好。”我点头,道,“那你同他说,年后我要去云间,那时再见面吧。”
  萦柔眼睛一亮,“姑娘可是想通了?”
  我无奈地叹气,“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躲着不谈。铺开了谈反而更好些。”
  “是。”萦柔的声音有些过分的响亮,看来这几日宋征舆的形象在她眼里塑造的不错,见我终于肯见他,她心底竟也有些喜悦的。 
  我让人唤来徐拂和一干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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