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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白首若相离 作者:游小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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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声低沉哀婉,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路穿花度月过去,却在逶迤回廊处瞧见有一俊朗少年依树伫立,月色如水银铺就般倾泻在他素白衣袍上,远远看去,银光闪闪,仿若仙人。那少年也瞧见了她,大踏着步子走上前去,眉宇间皆是清冷淡然,问:“你是何人?为何要躲在这偷听?”
锦离细细打量了少年一番,垂眉却瞧见他手上执了墨色陶埙,那陶埙上雕刻的正是那首诗句,字体工整俊逸,夹杂着幽幽一缕清香。锦离只觉心头一阵清爽,呢喃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你可是长公子?”见那少年微点头,锦离忙由着香兰扶着盈盈施了礼:“奴婢叩见长公子。”
扶苏蹙眉问:“你在哪宫当差?看你好是面生,不像是华阳宫的人,又不是我六安宫的人。”锦离恭敬道:“奴婢在御前当差。”扶苏“唔”了声,道:“原来是父皇身边的人。”又定定瞧了她好半天,那月色如辉从梧桐叶下漏出来,照见她脸上,越发显得莹白如雪,衬得一双明眸皓齿,流转之间仿佛天幕笼垂下那两颗明灿灿的星子。
蒙毅行事素来干脆零利,早早派了小星子去传了那两个内官前来问话,谁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小星子回来回话:“将军,我们去晚了,他们昨晚后半夜便发了急症,今儿一早就被人抬出宫了。”蒙毅脸色骤然阴冷下来,道:“看来有人已经比咱们先下手了,小星子,你去找夏太医了解一下这些急症是因何而起,我去日月宫一趟。”
锦离刚从华阳宫回来,就见顺喜进来通传:“姐姐,蒙将军来了。”锦离心知他是为了纵火案来的,便道:“快请他进来。”顺喜应了声“是”后退出去,不一会儿引了蒙毅进来。殿内焚了石兰香,幽幽一缕散入那寂寂深殿,锦离问:“将军,可是有消息了?”
蒙毅叹了口气,道:“离儿,我来便是与你说及此事,今儿一早那两个太监因发了急症已被抬出了宫,病因还有待细细考究。”锦离失落道:“怎么会这样?如今他们一死,线索自然就断了,那我爹他……”嬴政温和道:“虽然那凶手委实狡猾,不过古人有云,百密一疏,我们只要找到她一点疏漏之处便可查出真相。
锦离怔住,却见她乌沉眸子里有细碎泪光闪烁,含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定要亲手碎裂她每一寸皲肤。”殿中极静,几乎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过了半晌,锦离方才道:“那就有劳将军了,若待查明真凶,请将军定要先告诉奴婢。”
话音刚落,门外杂沓的脚步声愈见清晰,香兰仓惶进来道:“姐姐,皇上来了。”只见嬴政已被簇拥进了殿门,锦离上前行了礼,蒙毅也已跪下行了见驾大礼。嬴政望着两个人,脸色似有不豫,只问:“蒙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蒙毅恭敬道:“回皇上,锦离姑娘的侍女在臣的府上,她见中秋圆月却不能陪在锦离姑娘身边,所以特求了臣书信一封交由锦离姑娘手上。”说罢从袖跑夹袋里拿出了一条素绢捧到嬴政面前,赵德忙上前接过递到嬴政手上。嬴政摊开,一股极淡的香气沁上心腑,见上面不过是女子之间的悄悄话,并无任何端倪。
嬴政扫过蒙毅,目光却在锦离身上停住,见她垂首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自他们身边略去。只觉有莫名烦躁之感袭上心头,他稍稍平复后,道:“你父亲与哥哥素年不在都城,自然没的人管,却让朕好生羡慕一回,不过这家里缺了女主子也着实不妥,倒不如朕舍了身份,做上一回月老。朕瞧那初若姑娘极好,和你倒可成为一段佳话。”
蒙毅瞧他神色淡然,惶恐道:“臣先谢过皇上,只是臣只当初若姑娘是臣的妹妹,初若姑娘也只待臣为兄长,臣与她之间并无男女之事。”嬴政淡然道:“罢了,日后朕再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就是了。”蒙毅正欲开口,却见嬴政懒懒道:“你且跪安吧。”
月影西斜,疏疏一阵凉风吹得那蝉翼薄纱无声翻飞,嬴政走过去关上窗子,殿内顿时暖了下来,他见锦离仍旧立在那里,灯光下望去,但见身姿楚楚,不盈一握,不禁蹙眉:“适才得了宝物,也叫你开开眼。”赵德已将手上捧得盒子打开,锦离看过去,却是极大一颗夜明珠。那珠子通透腻白,于晦暗殿内发着极亮的绿光,因着照得远,不消一会儿整间屋子便如昼般明亮。
嬴政借着灯光瞧得分明,见她眉间漠然,脸上却是忧伤之色,心下徒然一凛,将手上的素绢掷在她面前,锦离这才弯腰拾起,却听嬴政问:“你究竟怎么了,在宫外不是还好好的?”听到宫外,锦离怔怔的瞧着他,恍惚间想起了那句“天地为证,星辰为媒,此生相携,白首不离。”那恐怕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了。
见她颔首不语,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上的素绢,像是要将那绢子剜出两个窟窿似的。嬴政终于发了怒气:“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竟敢随意作筏了去。”锦离这才微微抬首,眸中似有泪光闪烁:“离儿不明白。”嬴政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朕糊涂,朕不过是叫你们敛足,朕如此信你,你却处处想着算计朕。”
他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生生的将整个人影剥离出来,却见她恍若未觉,就像小时候看过的木偶戏,除却那两条线外,毫无一丝生气。当时她只觉好玩,如今却实实觉得可怜。
嬴政终究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他步子沉重,如坠了千斤重物,脸上的怒意骤然凝在一起,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得一言,只是提着步子一路沉沉的走下去。


☆、五十四章:瑶笙吹彻羽衣凉(一)

时方末秋,天气寒凉,淅淅一阵雨后,冲刷着那青石方砖尤为呈亮。郑妃的身子日渐消差下去,一大早便打发了珠儿前来传召:“锦离姑娘,主子请姑娘前去华阳宫小叙。”除却那晚的探望,她与郑妃素无往来,虽心生疑惑,但到底是主子,她应声后随了珠儿前去华阳宫。
因着重重帷幔,殿内寂然如常,偶尔听闻案上那铜漏滴落的声音,但见郑妃躺在榻上,朦朦胧胧,像是已经睡着了。身边的蝴蝶见她进来后,凑到郑妃耳边喊了声“母妃”,良久,郑妃终于睁开了眼睛,眸光涣散神离,脸色苍白亦无一丝血色。锦离先向她和蝴蝶请了安,才道:“娘娘病成这样,可是传了太医来?”
蝴蝶泪光泣然道:“已经传过了,只是母妃的病并非一两日,纵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已无了回天乏术之力。”锦离心知郑妃大寿将至,转过眼看向郑妃,目光中似有怜惜。郑妃微微阖眼,旋即睁开眼来,声音虚弱,仿佛像是空谷传来:“原是不该传你来的,可是我的时日已所剩不多,也就管不的什么规矩了。”
锦离点点头,道:“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自当竭尽所能。”郑妃粗喘口气,道:“苏儿那孩子性子素来善良,虽说皇上有意栽培,可眼看着他身边的兄弟日渐成年,保不齐谁会觊觎那皇位。我不想他成为众矢之的,只是皇上已将他抬到了那位子,如今也只求他能平安无虞。”她顿了顿,又喘了口气:“我知道你与蝶儿素来交好,所以我只求你,想尽一切办法保他周全,不管他将来能否成为君主,我只求你能保他周全。”
锦离不知她为何单单要托付于自己,只是瞧见她焦急的眼神,心下一阵悲恸,遂点头道:“奴婢答应娘娘,将来不论发生何事,定会护得长公子周全。”见郑妃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转念一问:“娘娘病的这样重,皇上可是知道?”
顿时一阵缄默,却见蝴蝶道:“知道是知道,只是迟迟未来探望母妃。”又对郑妃道:“若父皇心里有半点母妃,也不会将母妃撂在这儿,如今您还记挂着父皇,为何父皇就不能理解一下您的苦楚。”
郑妃淡然道:“蝶儿,我知道你心疼母妃,可那件事到底是我与你父皇之间的事。你和苏儿仍旧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孩子。”锦离不禁有些奇怪,只道:“娘娘,奴婢去去就回。”说罢已然小跑出了华阳宫。
冷风嗖嗖吹起,但见夹道两处梧桐树叶簌簌飘落,洒扫的内官拿着扫把子将那些落叶堆到一起,锦离跑的急了,背心里已沁出一层薄汗,如今只觉那凉意入骨,仿佛暑夏吃的那一碗冰冻子,刚开始吃的时候只觉得凉爽入口,吃的多了,却是浑身生了凉意,好像那心里原本就是凉的。
锦离先去了长信宫,当值的宫人却说嬴政下朝后直接去了御书房,她只得折回往御书房赶,赵德候在殿外,见锦离后忙上前打了个千儿,低声道:“姑娘,皇上这会子正在里面看折子呢。”锦离朝里面看了一眼,道:“公公,郑妃娘娘已经大不行了,还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赵德犹豫道:“这……皇上的脾气姑娘也是知道的,若此时进去,奴才们的脑袋怕是留不住了。”那日他随嬴政离开日月宫后,便是嬴政从未去见过锦离,他也倒是摸准了嬴政的性子,又从后宫调出一名宫娥替了她当差。
锦离这会子只觉得心下焦急如焚,已然顾不得规矩,只道:“奴婢知道公公为难,只是若不通报皇上,怕是日后知道了,皇上也会怪罪下来的。”赵德还有些犹豫,锦离道:“公公放心,就算皇上怪罪下来,奴婢也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了公公。”赵德犹豫片刻,道:“好罢,姑娘进去就是了。”
锦离谢过后径自走了进去,瞧见御案旁嬴政正执了笔在折子上朱批,眉心紧锁,那两鬓的银丝在这明亮的大殿内尤为突兀刺眼。她盈步上前行礼如仪:“奴婢给皇上请安。”嬴政抬头,既不叫起,也不问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片刻,脸上骤然阴冷下来:“朕瞧他们这差事当得愈发好了。”话音刚落,锦离连忙唬的跪下来,道:“皇上息怒,是离儿硬闯进来的,实在不关旁人的事。”
嬴政斜睨着她,问:“那你进来做甚么?”声音极冷,仿佛一根冰凌*她心上,她磕了个头,道:“离儿是想求皇上去看看郑妃娘娘,离儿虽不知娘娘与皇上之间到底有何事,也不想知道,只求皇上看在长公子和九公主的份上去看看娘娘。”
嬴政问:“郑妃怎么了?”锦离道:“娘娘已病肓,连太医都无能为力了,求皇上去见娘娘最后一面。”殿内寂静如斯,良久,嬴政道:“你先起来。”又冲门外道:“来人!”赵德慌忙进来唬的磕头直喊着“皇上饶命”,却听嬴政道:“你的账,朕闲来再和你算。”听到这,赵德抬起头恭谨的看着嬴政,只听道:“你去传夏太医到华阳宫给郑妃请脉。”
赵德答应着退出去,嬴政迈下步子走到锦离面前,道:“走吧,你随我去看看她。”
锦离引着嬴政去到华阳宫,远远一股凉意袭来,嬴政忍不住怔下步子,倏然间里面传来悲怆的哭泣声,却见赵德从里面小跑了出来,不想正好碰到嬴政,于是跪下道:“回皇上,娘娘薨了。”声音利尖哽塞。
按着规矩,皇家最是忌讳。透过窗纸看过去,但见里面已经举了通臂巨烛,潋潋灯火映衬出每个人的剪影。心中像是被一把极锋利的薄片划过,见他低声呢喃道:“到底还是来晚了。”他又对赵德道:“送锦离姑娘回去。”话音刚落,自有两名宫人上前引了锦离回日月宫。
郑妃虽是夫人品阶,却是按照皇后制度葬于骊山皇陵,除却嬴政外,所有人都需披麻戴孝在孝慈殿守丧,并且七七四十九日只得食素诵经,以来超度郑妃的在天之灵。
锦离听后只觉得内心凄凉,她站在回廊风口上,秋风吹起她双鬓青丝,仿佛一条跃跃欲飞的青龙,直要飞到那九霄云外去。远处是孝慈殿朗朗清晰的祈福诵经声,听得久了,倒叫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洛老爷去庙里上香,庙里的方丈摸着她的头只道了四个字——情深缘浅。情深缘浅,而今想想,情深的何止是她?缘浅的又何止是她?
因是守丧期间,香兰拿了件素白披风披在锦离肩上,上等的银狐毛,细密的贴在脸颊上,让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愈加的皙白如雪。举目望去,那碧蓝发青的天上,星子正一颗颗露出来,渐渐的升起了一片薄薄的雾气,使得整座皇宫仿佛像是笼罩了一层单薄的轻纱。她柔声道:“若不能和所爱之人白首偕老,纵使再讲究这些礼制又有何用?不过是做给那些旁人看的罢了。”声似蝇语,却是直直入了身边人的耳里。
初升的上弦月,如一弯峨黛眉躲进了那挺拔的梧桐树中,借着残留的树叶照在院中那一簌簌茂盛的石玉兰花瓣上,银辉点点。锦离站的累了,唤了香兰道:“香兰,咱们回屋吧。”说罢一双宽厚的手掌扶了上来,锦离垂眸扫见他暗黑织锦纹龙衣袖,正是御用服饰,心下徒然一惊,忙转过身来行礼。
嬴政已经执了她的手,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倦怠,道:“走,咱们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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