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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是猫-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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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教育效果更惊人的了。他们不仅逼近了房屋的前方,而且在那里唱起歌来。歌名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但决不是三十一个字的和歌之类,而是更活泼、更容易叫俗人入耳的歌。惊人的是:不仅主人,就连咱家这猫也佩服那些君子们的才华,不由地竖起耳朵。不过,读者也都清楚:“佩服”与“骚扰”,有时是对立的。但此时此刻,不料这二者竟然合二而一,今日回想起来,还感到非常遗憾。大约主人也引以为憾,不得已从书房闯了出去,赶走他们两三次,说:“这儿不是你们立足之地,滚出去!”然而,那是些受过教育的人,这么几句吩咐,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刚被赶走,他们又回来,回来就唱欢快的歌,高声地谈话。而且君子之言嘛,别具一格,诸如“你小子”、“不摸门儿”等等。这类话,据说明治维新以前原是引车卖浆者流的专用行话,到了二十世纪,已经成为受教育的君子们所学习的标准语言。有人解释说:这与“常人所轻视的运动如今却大受欢迎”同出一辙。

主人又从书房跑了出来,捉住一个最会说“君子语言”的学生,盘问他“为什么到这儿来?”君子竟然忘记了“你小子”、“不摸门儿”等“高雅”的语言。道出了极其下流的话语,说:“以为这里是学校的植物园哩!”主人告诫他下不为例,便放了他。

若说“放了”,好像放了个小乌龟似的,不大妥当。而实际上,主人是揪住了君子的衣袖进行谈判。主人心想,把君子这么收拾一通,他们总会规矩些的。然而,主人哪里知道,自从女蜗补天以来,就总是事与愿违。主人又一次失败了。君子们又从北侧横跨院庭,从正门穿过。

大门哐啷一声开了,主人以为是有客临门,却听到桐树园里发出笑声。形势益发不妙,教育的功效愈加显著。

可怜的主人不屑睬之,便回到书房里死守,并毕恭毕敬地给落云馆校长呈上一书,恳求管束一下众多君子。校长郑重地为主人复函,声称立刻筑墙,请主人稍候。不多时三四名工匠前来,半日功夫便在主人房屋和落云馆边界上筑起了三尺许的四道墙来。这下子总算放下心了,主人很高兴。不过,主人是个蠢货,那么低的隔墙,君子的行动怎么会有所改变呢?

捉弄人毕竟是十分有趣的。连咱家这猫都常常捉弄家中的小干金玩呢。所以落云馆的君子捉弄昏庸不堪的苦沙弥先生,这可是一万个应该。对此鸣不平的,恐怕只有被捉弄的人了。

解剖一下捉弄人的心理,有两个要素:第一,被捉弄的人不能满不在乎;第二,捉弄人的人,不论在势力上还是在人数上必须比对方占优势。

近来主人从动物园回来,常常提起一件使他深受感动的事。一听,原来是看见大骆驼和小狗崽打架。小狗崽在老骆驼周围快如疾风地转着圈嗥叫,骆驼却毫不介意,依然在背上鼓起驼峰,站住不动。小狗崽怎么嗥叫发疯,大骆驼也不理睬,终于,狗崽厌倦,不再奔跑了。主人笑那骆驼真是感觉迟钝。这个例子用在此刻也很恰当。不管多么会捉弄人的高手,如果对方像个骆驼,便也捉弄不成。然而,如果对方过于凶猛,像狮子和老虎一般,那也不会成功,不等捉弄,就被撕得粉碎。最开心的是:一捉弄,他就呲牙瞪眼;干瞪眼,却不敢奈何于我。只有在这种心安理得的情况下,捉弄人才乐趣横生哩。为什么说有趣儿?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可以消磨时光。寂寞时甚至想数一下胡须多少根。传说古代坐牢的囚徒,烦闷之余,竟在墙上反复地画三角形捱过岁月。

世上再也没有比寂寞更令人难耐的了。假如没有点什么刺激,活着也是够乏味的。活着可真苦啊!

捉弄人,便是引起刺激的一种娱乐。但是,如果不惹得对方有些恼火,焦急或尴尬,就不成其为刺激。因此,自古以来热衷于捉弄人的只有那些像个昏官似的不懂人心、无聊透顶的家伙,或是头脑简单,除了自己开心一切都无暇顾及、而且有劲没处使的顽少。

其次,对于想实地验证个人优势的人来说,捉弄人是最简便的方法。当然,杀人,伤人或害人,也都能验证自己的优势。然而,应该说这些都是为了想要杀人、伤人和害人这一目的而采取的手段,至于证实自己的优势,不过是采取手段后必然出现的结果罢了。因此,要想既显示自己的优势,又不想太重地加害于人,捉弄人是最适宜的。如不多少加害于人,就不能用事实证明自我优越。不成为事实,即使心里平静,也会意外地情趣索然。人是很自负的。不,不该自负的时候也心想自负。因此,他们一定要对别人表演一番他们是多么自负。如此,自然安心,否则,便不肯罢休。而且,那些不明事理的俗物以及过于缺乏自信和沉不住气的人,便利用一切机会,以求稳操胜券,这和柔道选手总想摔倒对方是一种类型。柔道并不高明的人总是盼着碰上一个比自己差些的对手,哪怕交手一次也好,是个外行也行,一定要摔倒他。他们怀着如此险恶用心在街头走来走去,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此外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说来话长,就此打住。如果还想听,不妨带上一匣鱼干向咱家请教好了,随时传授。

参照上述,推而论之,依咱家拙见,后山的毛猴和学校的教师,是最佳的被捉弄对象。拿学校教师比附后山毛猴,的确有失体统——不是对毛猴,而是对教师来说。然而,既然二者如此相似,又有什么办法!

众所周知,后山的毛猴被铁链锁着,不论怎么张牙舞爪,也伤不了人的。教师虽然没有铁锁在身,却被月薪捆着,任你怎样捉弄都行,绝不会辞职后去殴打学生。假如是个能有勇气辞职的人,当初就不会去当那份孩子王。我家主人是教师。他虽然不是落云馆的教师,毕竟也是教师,这是毫无疑义的。要想捉弄人,我家主人是最适合、最简易、最保险的对象。落云馆的学生都是少年。捉弄人可以提高他们的身价,因而他们把捉弄人看成教育成果而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甚至认为是应有的权利。不仅如此,这些小家伙,假如不捉弄人,他们那充满朝气的四肢与头脑便不知如何安放才好,漫长的假期也会因百无聊赖而发愁。这些条件具备,主人自然要被捉弄,学生自然要捉弄人,不论叫谁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主人对此发怒,恐怕是混蛋已极,愚蠢透顶吧!下面谨将落云馆学生如何捉弄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对此又如何的糊涂透顶,一一描述,敬请诸公过目。

列位都清楚“方格篱笆”是个什么玩艺儿。那是个通风良好的简易墙,我们猫可以自由自在地从格眼里走来走去。有没有那个花格子篱笆,对我们猫来说都是一回事。然而,落云馆的校长并不是为了防我们猫才设了方格篱笆,而是为了防止自己培养的君子钻进来,才特请工匠来编制而成的。当然,不管怎么通风良好,人也休想钻进。这种用竹子编成的四寸见方的格子,纵使大清国的魔术师张世尊,也会束手无策的。因此,这道篱笆对于人来说,肯定充分发挥了隔墙的作用。主人一看修筑起这道篱墙来,以为如此天下便太平了。他这么高兴,倒也不无道理。然而,主人的理论却有很大的漏洞,比方格眼儿的漏洞更大,简直是连吞舟之鱼都能溜掉的大漏洞。主人是从“垣墙不可逾越”这一假定出发的。按他的设想,既然是学生,不论怎样粗劣的垣墙,只要知道名之为墙,是区域的分界线,就绝不用担心他们会擅自闯入。接着,主人又暂且推翻这一假定,得出如下论断:也罢;即使有人擅自闯入也不要紧的。不论多么小的毛孩子也没有可能从格子眼里钻进来。于是,速速决断:“绝无闯入之忧。”不错,只要他们不是猫,就不可能从篱笆的方格眼里穿过,想穿过也办不到。但是,跨过,跳过,这却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是一种运动,蛮有意思的。

从筑起篱笆的第二天,依然和未筑篱笆时同样,君子们噗噔噔地跳到北侧的空地,只是并不深入到宅子的正面。假如遭到追击,需要一点时间逃跑,因此,预先计算好了逃跑所需的时间,所以才只在没有活捉危险的地方流窜。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住在东厢房里的了人自然看不见。若想了解他们在北侧空地上的活动情况。只有打开栅门,从相反的方向拐个硬弯笔直地观看:或是从厕所的窗口,透过篱笆墙根眺望,这时,那里发生的一切,便尽收眼底了。不过,即使发现几名敌人,也不便捉拿,只能从窗格里责骂几声而已。假如从栅门处迂回进攻,奇袭敌阵,那么,君子们只要听到脚步声,不等你抓,早已一溜烟逃到篱笆外面。恰似违反“禁捕海狗令”的渔船,径向海狗晒太阳的地方驶去。

主人当然不会在茅房里放哨,便也无意打开栏栅,一旦听到风声便立刻窜出。假如真想这么干,除非辞掉教员职务,专门干这种营生,否则是追不上的。说起来,主人的不利条件是:在书房里,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见其人,在茅房的窗下,则只能见其人,却又奈何不得。对方识破了主人的这些不利条件,采取了如下策略:当他们侦悉主人闷坐书房时,便尽可能地高声叫嚷,其中还夹杂着骂大街的口吻讥讽主人。而且那发声之处很不明确。叫人乍一听来,很难断定他们是在篱内喧哗,还是在墙外吵闹。一旦主人出来,他们或是逃之天夭,或是仿佛一直在竹篱外似的,装作没事。当他们望见主人入厕时(咱家从前文便频频使用“厕所”这一肮脏字眼儿,并非咱家怎么引以为荣。老实说,是因为叙述这场战争有必要,才尽管有碍视听,也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定要在桐树一带徘徊,故意让主人看见。假如主人从厕所里发出响彻四邻的高声怒吼,敌人也并不惊慌,从容地退到根据地去。敌人采取这种战术,主人可就十分狼狈了。当他认为敌人确已侵入时,便操起文明杖走出去。然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刚以为没有人来,便从厕所窗子一看,肯定又有一两名学生闯入,主人忽而绕到后面去瞧,忽而从厕所里看,转来转去,还是那么回事;还是那么回事,也要重复下去,所谓“疲于奔命”,指的就是这种样子。主人怒火中烧,有点并不清自己究竟是以教师为业呢?还是以战争为生。就在他恼火到了极点时,惹出了如下一场风波。

风波大约由上火引起。“上火”嘛,如同字面所示,就是火往上攻。关于这一点,不论是盖伦①,还是巴拉塞尔苏斯②,甚至陈腐的扁鹊③,全都没有异议。只是火攻何处,却存在着问题;并且到底是什么往上攻,这也是争论的焦点。据古时欧洲人的传说,今人体内有四种液体在循环。第一,叫“怒液”,它若上升,就会大发雷霆;第二是“钝液”,它一上升,神经就会迟钝;第三是“忧液”,它使人抑郁;最后是“血液”,它使四肢灵活。传说其后随着人类进化,怒液、钝液、忧液不知不觉地消失,至今只剩血液在人体内循环如初。因此,如果有人“上火”,除了血液,不会有别的。然而,这血液的数量因人而异,各有定量。虽然由于性格不同而稍有增减,但大抵每人的血量平均为二公升七。据此,假如二公升七的血液一旦倒流,那么,只有血到之处十分活跃,其他局部则缺血,变得冰凉。这好比派出所失火,警察们却齐集于警察局,街上连一名警察的影子都不见。这在医学上,叫做“警察上火”。要想治好这种病,必须使血液像从前一样均匀地遍布于全身。为此,必须将上攻之火退下去,方法是多种多样的。据说主人的先考等,曾用湿毛巾敷在头部,身子贴在火炉上烘烤。正如《伤寒论》中也曾谈到:头冷脚热,乃益寿祛灾的象征。因此,湿毛巾作为延年益寿法,是一日不可或缺的。如不用,不妨试一下和尚惯用的方法:“不居民舍的沙弥,云游四方的行僧,定是眠于树下石上。”所谓“眠于树下石上,并非由于苦苦修行,而是禅宗六祖④边舂米、边想出的诀窍,用以消火退热的。试在石头上落坐,当然臀部发凉吧?臀部凉,火气下降,这也是自然规律,丝毫不容怀疑。如此采取种种手段除火退热的妙方已经发明了好多,但十分遗憾,至今仍未想出引发上火的良策。一般说来,“上火”是有害无益的现象,但有些时候,还不能把结论下得太早。有的专业,上火十分重要;如不上火,便一事无成。其中最需要上火的是诗人。诗人之需要火气,犹如轮船之不可缺煤。哪怕一天停止供火,诗人只得拱手待餐,成为毫无作为的凡夫。的确,上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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