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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宋时明月-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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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问道最近似乎也开始了寒冰溶化。王子韶走后,在新官未上任前,密州的事务由他代理,现在他以主人的姿态,观察着超然台外的景色,开玩笑说:“一座长台,两列观景棚,我瞅着怎么像庙会,以后这里倒是能办个庙会了——瞧,连戏台都是现成的。”

索问道说得对!赵兴改建的这处景致,正是参考了后来的庙会式结构:一个表演戏剧的大舞台,两排弧形的、近似包厢的观景棚,让此处的景色像足了现代的公共露天剧场。

王子韶感慨完,又指着赵兴说:“离人,我听说你向参加的客商收取赞助金,这是个什么名目?朝廷每年举办年夜大宴,始出自太祖恩典,你怎么向人收取钱财?如此一来,朝廷的体面何在?”

王子韶说到后来,语气严厉:“离人,回头,我退税的时候,你快把那份钱赶紧退了,要不然御史知道了,免不了是个弹劾……”

开会勒索商人钱——有什么呀?!向来官府举办的宴会,不勒逼商人们出钱,能成吗?官员们辛辛苦苦一年,年终还要加班犒劳这些商人,难道商人们不感恩戴德,赶紧付给官人一笔加班费吗?

不过,王子韶抬出太祖来,让赵兴恍然——原来这是宋朝。宋代还没有无耻到出租权力还要逼人赞颂的地步,他忍了忍,解释说:“知州大人,这笔钱可不是白收的,表演需要服装,团练们排练也需要一点奖励,而这些人的赞助金也都没白花,回头我会让将士们公告赞助者……”

宋人的广告意识不差,赵兴这么含糊的一说,王子韶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他马上说:“太祖诏令,本次年夜大宴每州花费三百贯,虽然如今钱不值钱,但朝廷拨出的这笔钱也够了。况且本州府库对年夜盛宴也有贴补,离人还是把那些钱退了吧——朝廷的脸面可不止那些钱。”

王子韶说的是:朝廷信用可不止几百贯,拿朝廷信用要求大宋纳税人额外付钱参加年终退税,实在是毫无道德……嗯,赵兴身为现代人,也实在不适应大宋的“共和”。

此刻,超然台上,鼓声嗡嗡敲响,这象征着午时三刻到了,也意味着年终盛宴开始。在鼓声的间歇中,索问道凑近赵兴,帮着劝解:“离人,把那笔钱退了吧,此例不能由我密州先开。想当年,太祖举办这年终盛宴,是体谅商人们的一年辛苦,此时再向商人收钱——成何体统。”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兴自觉地自己的做法跟这时代相比,有点异类。他举手招过程爽,低声吩咐几句。后者拿出一本账簿,悄声向赵兴汇报。

密州大豪商韩微首先登上台来,作为密州第一纳税人,他含笑从王子韶手里接过了第一份年终退税,在场的官员按惯例起立,冲这位第一纳税人连连拱手,对他一年的纳税致已诚挚谢意——这是自宋太祖时期留下的规矩;台下在场的官吏也在此刻纷纷走出戏棚,冲各位衣食父母拱手致敬——这是表示对开国太祖立下的规则的致敬。

紧接着,一个个海商们鱼贯上台,接受王子韶的感谢,她们当中有密州人,也有来密州经商的人,甚至还有外国商人。索问道也在旁边说着感谢的话,赵兴趁乱把韩微拉到一边,塞给对方一个钱包,不好意思地说:“韩纲首,这是你的赞助金,知州大人命我退给你,这事倒是我冒失了,抱歉抱歉。”

韩微看看赵兴装钱的钱袋,这钱袋是用小鹿皮做成的,里面几个金币在叮当作响,韩微举起钱袋哈哈一声,调笑说:“那我可占便宜了,光这个钱袋也值三五贯吧……不过,签判大人无需退我钱,只要你密州团练手松一松,老朽就承情了。”

赵兴将手里的钱袋强塞给对方,韩微突然压低了嗓门,悄声说:“签判大人,我听说朝廷正在筹备铸造新币,有没有这事?钱袋里装的是不是新式倭钱?”

赵兴哑声笑了,韩微揣起钱袋,意味深长的冲赵兴拱拱手,走下了超然台。

有份来参加大会并在台上领取退税的都是些大商户,因为按规定,小商户都是去府衙里领取,比如赵兴才经商的时候,他就是去黄州府衙领取自己的那份退税的。这年代,密州刚开埠不久,大豪商并不多,眨眼之间,本地客商该退的都已经退完,外地藩商则由知州大人领着,挨个送到戏棚里,同时也要向对方说些感谢的话,并期望对方来年继续在密州做生意……

藩商们居无定所,所以给藩商的那份钱基本上不是退税,就是一份节日钱而已,现代把它称为“红包”,而相互见面问候的话,现代也演化成固定的四个字:恭喜发财!

有份享受退税的藩商也不多,王子韶这里效率很快,等他重新回到台上,一通急鼓敲过,女仆们开始向各个棚子里面赠送酒食——人们期待已久的年终歌舞也开始登场了。

原本这场歌舞要体现宋代特色的,有宋代戏剧,杂耍等等。但赵兴接手后,把它变成了一场展示炎黄文化的表演,首先登场的是杖鼓乐《黄帝炎》。

两百名身穿唐式铠甲的精壮汉子腰里悬挂着腰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步进场,他们学着秦兵马俑里的姿态,单膝跪地,连声发出赫赫的号子。超然台上一阵阵急鼓,密如马蹄踏地。整个场地里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等待那激动人心的开始。

然而,那些威武的汉子们却没有动作。鼓声急停,一队花枝招展的官妓穿的如同月宫仙子,衣带飘飘的举着大牌子走进场地,王子韶一看牌子上的字,脚一软,眼珠子差点瞪到地上来。

牌子上写着:“本次表演所用铠甲由倭商长门不四赞助,现有大量库存,有意者请去高丽庭馆甲字六号房联系”。

索问道有点发抖——卖铠甲,好大的胆子,公开卖铠甲,还生恐人不知。他跳了起来,厉声说:“把牌子交上来,交上来。”

两侧观景棚里嗖的窜出几个人,领头的是刚才的第一纳税人韩微,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台前,生拉硬扯的将其他人揪了下去,第一个抢上抬来,将刚才的钱袋丢给赵兴:“大官人,你说这多见外,哪有送出去的钱再收回来的,我赞助,我坚决要求赞助这次大宴。你退我的钱,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就是就是”,随着韩微的说话,无数的手举着钱袋递到赵兴面前,无数的嗓门跟着嚷嚷。

这些人抢着登台,倒让那些持牌的官妓落在后面,她在台下徘徊半天,可台阶上都站满了人,她找不到机会凑上来,这时,索问道发现刚才的牌子上,还有一行小字他没看清,那上面写的附录:“本次交易只限军丁、效用!”

“罢了!”索问道一挥手,示意那名官妓归队。

这时,超然台上一声霹雳般的鼓响,制止了商人们的喧闹,这些人丢下钱袋,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赵兴看着自己脚前一堆饱满的钱袋,无可奈何的冲王子韶苦笑。

王子韶也知道刚才是赵兴垫钱了,他苦笑一下,说:“离人,回头记得,一定叫上几个官吏作证,挨个送到他们府上。”

不久,穿着华丽的唐人彩袍、面白唇红,俊秀迷人的源业平衣带飘飘的登上超然台,他手里挥舞着一面红旗,这面红色的旗帜是汉朝的军旗、也是唐朝的军旗、同时也是宋朝的军旗。源业平将之舞动着烈烈作响,以不符合体型的洪亮嗓门大喊:“解甲!”

这两百人被源业平调教的非常整齐,他们后排人上前一步,帮助前排解开肩甲上的扣袢,而后,前排一个整齐的转身,开始帮助后排人解甲,解开的铠甲被整齐的叠好,摆放在各人脚边,而后,他们露出了世上最昂贵的衣服——一身宋代风格的纹身刺绣。

源业平平举起大旗,吆喝一声“起”。而后他将大旗挥至最高点,四百只花胳膊也随之举到半空中,随着源业平的大旗落下,一声沉闷的鼓响,演出开始了。

这声闷鼓的音符穿越了两千年的空间,来到大宋。它是炎黄人纪念自己始祖的声音,当初那些先民茹毛饮血,在黄土高原上开创了现代的文明,我们这群后人纪念他们,便擂响《黄帝炎》吧……

《黄帝炎》擂到途中,一变为秦军军歌,再变为秦始皇登泰山封禅(shan),于泰山绝顶留下的《琅琊刻石颂》,军士们边擂鼓边歌舞:“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器械一量,同书文字。

日月所照,舟舆所载。

皆终其命,莫不得意。

应时动事,是维皇帝……”

……

最后,在鼓声隆隆中,众军同唱:“圣智仁义,显白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高丽倭国商人听的心祉动摇,宋国商人听得如狂如痴,倭商最积极,他们首先跳出来跟着旋律嘶声吟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宋代,秦歌已经失传了,赵兴采用的是电影《秦颂》中的曲调,那股穿越黄土高原的古朴,带着历史的沧桑扑面而来,令人不可仰视。

一曲唱罢,余音渺渺。鼓声随之渐趋低迷,随着一阵碎鼓,密州团练们散开队形,摆出唐代李药师李靖所创的六花阵。

猛然间,再一声重鼓,万籁俱静。

而后,由碎鼓开始鼓声越来越高——随之,六花阵动了,团练们边舞边敲《秦王(李世民)破阵乐》……

鼓声三变,变为宋军军歌:

“奏捷淮堧,

勒功燕石,

鼓吹凯旋。

正归班玉笋,

花袍方卸,

彩衣亟著,

忠孝双全。

清德独高,

皇心简注,

燕寝凝香朱两轓。

君王问,

录屏风姓字,

趣对金銮。”

秦汉唐宋四代军歌中,秦歌慷慨,汉歌恢弘,唐歌博大,宋歌婉约——这一刻,呈现给众人的就是历史,这是两千年的炎黄历史,东亚各藩国那得如此文明——崖山之后!

在场的倭国商人、高丽商人、越南商人都被这悠久震撼的高山仰止,而在场的炎黄苗裔激动的热泪横流。

鼓声平息,两百名军汉鱼贯退下,接着登场的是越南歌伎,那位越南歌伎开口先唱汉代的拓枝词,接着又用汉乐府的曲调唱《上邪》:“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余韵悠悠,越南歌伎在台上充分表演出那种“指天为誓,情定三生”的痴迷,这个千古传诵的情诗,听的在场的人唯余吁嘘。但众人还没有从这种天崩地裂的爱情中清醒过来,越南歌伎嗓门一转,接着用隋唐乐府词唱起了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

一曲唱罢,接着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歌声如何优美,如何穿透炎黄的魂魄,就不用说了,因为在西园赵兴已听过一次,所以他并不狂热,但场下的人首次听闻,那狂热可想而知。等那歌女唱完,两边的戏棚已扔出无数的赏金,赵兴一边指点手下人帮那位越南歌伎去捡钱,一边叫过那名歌伎,猛烈的夸奖:“你唱的一如陶娘。”

越南歌伎大喜,珍重拜谢。

在越南,说一个女子唱的像陶娘,就如同说一个中国女子像西施,说一个日本女子像小町一样,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夸奖。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现代,现代越南歌坛的最高奖项就是“陶娘奖”……但赵兴这句话的本意是:你唱的就像我大宋那名歌伎陶娘一样出色。

领受了赵兴的夸奖之后,那名歌伎又去王子韶、索问道那里接受夸奖,而后在挨个戏棚谢赏,这时,官员们还沉静在陶娘曲的柔美当中,赵兴已跳上台去,抢过源业平的旗子,边挥舞边大吼:“数风流人物,还要看我大宋锦绣娇娆!”

随着赵兴的动作,一队官妓插花蝴蝶一样的登上台来,她们人手一把折扇,边走边将扇子舞的如同翩飞的蝴蝶。在一阵丝管悠扬中,廖小小盛装登场了。她才站定,一声高亢而嘹亮的“君住长江头”,引来一片轰然喝彩。众人鼓掌间,王子韶转头向身后的李之仪祝贺:“之仪,今日离人这一谱曲,汝诗必成千古绝唱。”

旁边的官员如痴如醉,赵兴却在苦苦思考:“真能做到吗?大宋没有一首词曲的唱法流传到现代,这首‘君住长江头’真能够流传下来吗——是了,它能够流传下来,因为在场的还有日本人,韩国人……还有,那位越南歌伎嘴唇蠕动,也在学唱,咱中华文明的习俗,有了这群越南人、韩国人、日本人的保护,一定能流传下去。

悲哀啊……可我又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此际,廖小小已把“君住长江头”唱完,跟着是苏东坡的“一江春水”,再然后是柳永的“雨霖铃”、晏珠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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