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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周恩来的最后十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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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布鞋,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没有一点高干子女的味道,跟大家很随和,没有几天我们便很熟悉了。
    在重庆期间,当地派人组织大家去参观红岩村、曾家岩50号、白公馆、渣滓洞等地,接受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也去琵琶山、大会堂和北碚等地观光游览。
    4月下旬,董老考虑要去湖北视察工作,准备乘轮船经长江三峡到武汉。据警卫部门介绍,途中除到万县稍事停留,但不靠岸外,其他地方都不停留。
    我考虑到二十多小时路程,走的是水路,前不靠村后不着店,不能随处靠码头上岸。老人家毕竟八十高龄,体弱多病,万一途中发生健康问题,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故出发前,我请重庆市委派一位心脏内科专家与一名护士随我们同行到武汉。
    在一个天空晴朗的上午,我们在重庆朝天门码头登上一艘高级游轮,顺水而下。这是我第一次游三峡,一路上三峡的风光真迷人。只见两岸山峰秀拔,林木苍翠,船上负责导游的人向我们介绍了这个峰那个景,朝我耳朵里灌进一大堆,可我没记住几个。那时大家都还穷,没有人自己带照相机将这些美丽的风景照下来。二十多年后,我又多次去过三峡,补上了这一缺憾。
    在游轮上,白天,董老坐在视野开阔的客厅里观赏两岸景色。随员们轮流爬到船顶上去赏景过瘾。夜间,岸上一片漆黑,山岚瘴气弥漫、或细雨蒙蒙,既看不清挺拔的山峰,亦见不到洞穴。大家聚在客厅里,工作人员同何莲芝打扑克牌,董老坐在何大姐身后观战,偶尔他也出些点子。
    大约到了深夜11点钟,董必武忽然站起身来说,今天是乒乓球决赛,你们打开收音机听一下结果。原来,我国运动员正在南斯拉夫罗布尔雅那参加第28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这天夜里,大约在我国午夜11点多钟将决出冠亚军。由于轮船铁甲对无线电的屏蔽作用,船舱里无线电信号太弱听不清楚,于是我和公务员小曹拿着董老的袖珍型半导体短波收音机到游轮甲板上去听。
    游轮正向东开,由于船头风声和涛声等噪声干扰听不清广播声,我们只得跑到船尾去。尽管是初夏季节,船在顺风顺水而下,但午夜里船舱外还是相当冷的。我们都裹着棉大衣蹲下身子躲避冷风,把收音机音量调到最高处细听。我们听到我国乒乓健儿获得团体冠军,同时庄则栋获男子单打冠军,林慧卿获女子单打冠军,加上男子双打、女子双打及混合双打,我国共获五项冠军。我们一听完广播结果,立刻奔跑到客厅将这个喜讯向董老作了“详细”报告。老人家听后高兴得用手捋着胡须连连他说:“好,好啊,我们最后胜利了。”他说罢便去睡觉了。
    游轮乘风破浪不停地往东开。第二天中午到达武汉,登岸前,董老向船上工作人员及重庆派来的内科主任与护士表示了感谢。湖北省省长张体学亲到,码头来迎接。我们驱车到武昌,住进了东湖招待所(现东湖宾馆)百花一号楼。
    董必武外出视察工作,他不愿让地方上领导人迎来送往、兴师动众的给他们添麻烦;他更不许搞接风宴请招待等铺张浪费的事情。到住地稍事歇息后,便自己一家人吃饭后休息。
    自重庆至武汉期间,董老吃饭香,睡眠好,没有任何失健征象。不过,我不敢马虎,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事,为他测量血压和做心电图等检查,并请了湖北医学院附属医院著名心脏内科专家赵华月教授到东湖宾馆来会诊。另外,我想借此机会让专家与董老见见面,相互认识一下。让她熟悉董老的健康状况,以便日后董老到湖北农村去视察工作时请她同行,以保障老人家的健康。
    董老到达武汉后,每天的“功课”依旧是读书、看报、批阅文件和写毛笔字——这也可算是董老的一种“养生之道”吧。我见过几次湖北省省长张体学到东湖百花一号楼来看望董老,未见其他省委领导同志到住地来过。董老感到自己年龄大了,所做工作有限,省委领导同志都很忙,自己在此休息,尽量不要麻烦他们,张体学大概算是省委的代表,也许是董老特许的吧。张体学省长一点没有官架子,他穿一身中山装、不讲究修饰,就像一个乡村干部,说话大嗓门,办起事来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叫你觉得他完全是一派军人作风。
    我随董老住东湖招待所期间,老人家时常问我:“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在做什么事情啊?”
    “读书。”
    “读什么好书?”慈祥的老人关心地问。
    “我看英文心脏病学杂志,医学发展很快,若是不看新的医学进展,不了解世界上医学的发展,会掉队的。”
    “好,年轻人能抓紧时间学习,这很好。我的身体还可以,平时没有多少事,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学习,只有学习能使人进步;我也在学习呢。”
    “我见您在看马列主义英文原版书,但字太小,能看清楚吗?”我见到他的案头放着这类书,才这样说。
    “反正慢慢地看,有时用一下放大镜。你的英文不错嘛,能看懂原版书?”
    “我在大学时学的是俄文,毕业工作后俄语已不太实用了,俄文书籍又少。英文是后来自学的,现在还是要查辞典。”
    “抓紧时间学习好,但要注意身体,年轻人也要到外面走走看看活动活动,你到武汉来过吗?”
    “这是我第一次来武汉。”
    “我很想到外面去看看,现在年纪大了,很不方便,去不了。我一动,就要出动汽车,一大帮人跟着我。我到哪里去也不自由,给人家添麻烦,有时被一大群人围着看,走都走不了。我们在沙市的情形,你不是也看到了嘛。”老人家不无感叹地说。
    “其实,你可以坐汽车到外面转转,车速慢一些,浏览一下武汉的街景和发展。”
    “算了,我不想坐汽车到街上去兜风。你可以骑自行车过长江大桥到汉阳去看看,那里过去也很繁华热闹。叫他们(工作人员)给你带路,你看完了回来跟我说说见闻。”
    “我今天下午就骑车去。”其实,我也想到外面去看看,只因首长不外出,我独自一人到外面去瞎逛,怕人非议、影响不好,现在老人家发了话,我还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吗?
    那时,武汉长江大桥是全国唯一的一座宏伟壮观的长江大桥,我当然很愿意去观赏一下值得中国人民骄傲的长江大桥。此后,只要董老健康状况良好,风和日丽,我连续好几天,吃完午饭出发,请董老的公务员或宾馆服务人员领路,一同骑自行车观光游览,偶尔,何莲芝同志外出访客,我就搭乘她的汽车逛大街,逛了回来,就找时间向董老汇报见闻忌是啊,当大人物也不容易,行动不自由,你想外出逛逛,散散心。可是,保卫部门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任,否则,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岂非吃不了兜着走。
    董必武在湖北农村呆了一周多时间,可说是晓行夜宿到各地视察工作。有时为了赶路连中午也不休息,那时没有现代化的高速公路,公路状况大多不佳,颠簸劳顿可想而知,耄耋老人精神感人。他主要关心农田水利建设、植树造林和农业中学教育三件造福子孙万代的大事。他看了渣河水库、四湖排灌工程、荆江分洪工程等。他找地方干部谈话或是开会讲话,都反复强调“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他还特别提倡江河堤岸、水渠、公路铁路两旁、房前宅后等处空地都要种上树。在讲到推广群众植树时,他指出必须解决林权问题和育苗问题,调动起广大群众对植树的积极性。农田水利灌溉工程,既防治了洪涝旱等灾害,又可保障农业丰收,绿化和美化自然环境。他认为要让大家认识到这些工作的意义及重要性,群众才会自觉地去做。董老说的这三件事,仍是我们现代农业的根本所在,如今看来老一代革命家的目光是多么的远大。
    1965年5月中旬,董老自湖北视察工作返回北京后没有几天时间,中央请他老人家陪同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到我国各地参观访问。
    1965年5月19日是胡志明七十五岁寿辰。胡伯伯是中国人民最亲密的战友和老朋友。他与毛泽东、周恩来及董必武等我国领导人十分熟悉,亲密无间。他到中国来就像走亲戚一样,所以他选择到中国来“避寿”。胡志明身边只有他的贴身警卫,服务人员是广东派的,北京医院选派一位高年资医生跟随,照料他的健康。
    董必武陪同胡志明游览了济南名胜古迹,去了孔子的家乡曲阜,又到安徽芜湖,后到黄山住了二十来天。
    庞大的车队开往黄山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有惊无险的趣事。那天,我们在芜湖铁山宾馆吃完午饭后,稍事休息便乘车赶路去黄山。将近掌灯时分,车队进入黄山境界。浩浩荡荡的汽车长龙一路上轰轰隆隆的马达声响,使临近黄昏时下山来觅食的虎豹等猛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领导人的小轿车在先导车引导下顺利通过。我与当地的警卫人员同乘一辆车“断后”。在离住地约莫还有二十分钟路程处,坐在前排位置上的省公安厅警卫处的一个同志发现了“情况”。
    “前面有老虎!”那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司机反应极快,随着喊声,他立刻紧急煞车,关紧车门、摇上车窗玻璃。汽车在山脚下很窄的公路上停住了。大伙儿直起身子,屏息静气,探头朝前看。只见二十来米处的地上躺着一只“大虫”!是老虎?狮子?豹?看不清楚。没有人敢于下车去“探险”。
    “不管它是死的还是活的,先打它两枪再说。”这时有人提议,前排座位上有一人附议。他马上摇下车窗玻璃,掏出手枪朝那家伙“砰、砰”地开了两枪。枪响后,既不见那“大虫”抽动,也未见它跳起身来逃跑,不知何故,它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因离它较远,天色已黑,看不清楚地上是否有血。它死了吗?不知道。
    我们急于赶路,不能在那儿耽搁过久,必须跟上前面的车队。又稍等了一会儿,有人建议汽车再往前开,离它近一点,司机按了几下汽车喇叭,它还是不动。此时,有人握着手枪,子弹顶上了膛,走下汽车,就近捡起石头朝它身上砸了几下,像是死家伙。他从后备箱里取出汽车摇把,走过去捅了它两下,证实确是死的。大家都下车去看,见是一只死豹子,地上流着一摊血。有人分析:这是一只过路的豹,此处是陡坡,公路下边是悬崖;它受了车队的惊吓往陡坡上跳,结果摔了下来晕了过去,这时恰好遇上我们,便挨了枪子儿,被打死了。大伙儿同意讲话人的见解,然后,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它抬着放进了汽车后备箱里继续赶路。
    汽车到达黄山,我方得知董老住在观瀑楼,胡志明住在桥下面山麓,溪水边的温泉宾馆。我们将那只死豹子送进了厨房。
    我疾步走向观瀑楼,进门便到董老房间去,在两位老人跟前将我在路途中“遇险”经过,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番。他们听得蛮入神,感到有趣。
    第二天中午,董老嘱咐我到厨房去看看厨师处理豹子的情形。我到厨房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拉回来的是一只正怀孕的母豹,厨师剥掉豹皮后即开膛破肚,剖开母豹子宫,看见那只已死的小豹浑身具有花纹。
    我回去向老人家复命,告诉他所见到的情形。他听后感到有趣地说:“从前以为豹纹是在出生后,生长发育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今天才知道是先天就有的。”
    这天中午,我们工作人员餐桌上多了一道菜——红烧豹子肉!大家品尝了这一特殊的野味,但觉得一点也不好吃。
    当年,八十高龄的董必武依旧童心未泯,喜爱体育运动。他常常观看运动会的重大比赛项目。他还是个“乒乓球迷”。如前面提到,他由重庆去武汉,在游轮上,深更半夜的叫随员收听“世乒赛”的结果。
 第五节
    董老受冲击,小儿子两次无端遭逮捕;有人诬陷董老家中藏手枪;虎落平川被
    犬欺——小保姆封了副主席的“健身房”
    1966年,“文革”动乱时,董必武已是耄耋老人。他除了出席重要的政治局会议、接受外国驻华使节递交国书等活动外,极少出头露面。他早已赋闲在家,以书法和诗词等自娱,过着含饴弄孙,极为平淡的百姓生活。但是,即便如此,江青一伙也不轻易放过他。
    董老德高望重,为人厚道谦和,一生不争名利。按说,他没有跟谁结下什么冤仇。此时,他虽在党内外只是一些荣誉职务,并无实际权力可夺,但老人家威望高、影响大,这,仍使“四人帮”一伙人不放心。他们抓不到董老任何小辫子,一时无计可施,便采用了在精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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