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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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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我发现你和我挺像的,喜欢一些不切实际的东邪,切实际的却一样都不感兴趣。”

她也笑:“我听说了,他们说你哥哥姐姐都在商界政界颇有建树,唯独你,政治经济全不感兴趣。”

说起这个他一脸无奈:“老爷子为这个一直说我不务正业,还说如果不是他心脏够好只怕早就被我气死了。”

她颇感兴趣:“那你怎么个不务正业,说来听听。”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章铭远从小就备受父母和兄姐的宠爱。这种宠爱养成了他凡事我行我素的性格。小时候的种种淘气就不必说了,进入青春叛逆期后更是让人头痛万分。比如学校不准男生留长发他就偏要留,老师说不剪短就不准进教室,他就索性剃个光头来上学,总之是一个从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初中时他迷上了电玩,天天玩得废寝忘食,任何游戏到他手里都很快就能玩得出神入化。有回玩得起劲时连期中考试都给忘了,在网上和高手“华山论剑”了一天一夜。他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母亲拼命拦住:“这么大的孩子,打有什么用,还是让我来好好劝他吧。”

上高一后他对电玩的热乎劲过去了,又狂热地爱上了摇滚。迷得课也不去上,整天和一帮同好者混在一起搞乐队,又是排练又是演出,雄心勃勃地要搞出一点名堂来。学业因此几乎荒废,成绩单上一片大红灯笼高高挂。母亲又是苦口婆心劝了又劝,几乎不曾把嘴皮磨薄了。

狂热一个学期后,他对摇滚又逐渐丧失了最初的热衷,把兴趣转移给了户外探险。暑假留张字条就背上行囊和一群旅游去了神农架。这一去足足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急的家人坐立不安,正打算联系当地警方派人去搜救时,他终于像个神农架野人似的回来了,说起探险时的种种经历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他母亲却听得后怕不已:“以后不准你再参加这种活动了。”

十八岁那年,他喜欢上了赛车,考了驾照后马上就去考了赛车手执照。起初父母又当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玩玩就算了,但他对赛车的兴趣却有增无减,大学期间一直四处参加比赛,毕业后正式加入职业赛车手的队伍。当时他父亲非常生气,因为他已经为小儿子安排好了一个锦绣前程,可是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却如此一意孤行。

章铭远的职业赛车手生涯直到两年前那次严重车祸后宣布结束。大难不死后,他受过重创的身体不再适宜这种危险运动,不得不遗憾地放弃。家人倒是都因此齐齐松了一口气,他父亲就说:“很好,现在你不开赛车了,我夜里睡觉也能睡得安稳些了。”

“你说,我算不算不务正业?”

章铭远的问话,白露想也不想地摇头:“不算,你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什么是正业?一定要走仕途经济的路才算正业吗?做自己有兴趣的事就不算正业了?只要自己喜欢,也是正当的爱好,那它就是你的正业。

他微笑着把她搂过来,响亮地亲一下。他身上有一种陶土气息,因为他刚从他的陶艺工作室出来,现在他的兴趣是陶艺制作。他书房中摆设的那些陶器她曾经以为是他的收藏品,如今才知道是他自己的作品。对于他这一新的爱好,家人都一致赞同。现在家人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不再玩危险的东西就行了。

白露支持章铭远一切不切实际的爱好,只要他喜欢就好。生命只要一次,能够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是非常幸运的。既然他有这个资本,为什么要浪费呢?一天到晚坐在会议室或谈判桌前有什么乐趣可言?

只是有一点,她再也不愿意让他开车了。虽然那场车祸在他的描述中很是轻描淡写,她却听得心惊肉跳。她一只手下意识抚上他的左腹,这个地方原本存在的脾脏已经被切除了,就是那场车祸造成的后果之一。她一阵心疼。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宽大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小手,声音也同样温柔:“现在没事了。”

现在是没事了,可是当年这场车祸让他多处骨折,腹腔脏器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但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出院后还休养了大半年,才算大致上痊愈如初,她看过他身上的伤疤,每一处都令她触目惊心,心痛不已。

“你以后千万不能再开快车了,实在太危险了。”

“我知道,不会了,免得你们为我担心。那次我误以为你出车祸了,吓得一颗心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这才知道当初家里人听说我出车祸时的感受,我不会再让关心我的人再为我提心吊胆了。”

她把头偎在他的胸口:“你知道就好。”

他的双臂把她搂得更紧,带笑的声音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脸颊泛起红晕,不答反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搬走后我非常想你。跑去国外一个月,想断了这种想念,却还是无能为力。”

她声音细细:“我也是,搬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老是想你,忘不了你。”

在一起时她浑然不觉,分开后才蓦然知晓。原来,她心里已经不知不觉有了他。如一块很深的印记烙在心脏部位,也不知什么时候烙上去的。她曾经试过把它抹去,可是它却连着血肉连着心,已经没有办法割舍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不再问什么了,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在她脸上轻轻地吻,饱满双唇带着温暖气息。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细细碎碎的吻春雨淋漓般落在她的双颊,最后长久地辗转吻在她的唇……

2

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白露一不小心把牙刷伸得太进,几乎触到了喉咙口。顿时一阵反胃干呕。

章铭远原本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但听到她的干呕声突然清醒过来,一掀被子就跳下床跑进卫生间,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你怎么了?”

她干呕两下就已经没事了。漱干净口摇头道:“没什么,你快回床上去睡,小心着凉。”

他却拉着她一起回到床上,温暖的被子裹着两个人的身体,他抱着她,再一次又紧张又兴奋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

她明白他欲语还休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不想让他误会,忙正色道:“没有,怎么可能,我一直在吃避孕药。”

章铭远一愣,白露原来一直在吃避孕药,他一点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她有了他的孩子呢。他其实挺希望和她生一个孩子,所以和她在一起时从不采取任何措施。可她显然并不打算和他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自己私下采取了措施。

章铭远感到失望,虽然也知道自己失望得有些自私。他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为他生孩子?他另有未婚妻,没办法和她结婚。她现在肯这么没名没分跟着他,已经很委屈了。他也隐隐约约能猜到,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久。至多在他结婚前夕她就会离开。

或许其他女人会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做地下情人,尽管没有名分,但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后也能不愁后半世的安稳茶饭。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他也无颜对她提这样的要求。他至今犹记得那次她酒醉后的哭诉,其中说得最多一再重复的一句话就是“我想有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作为一个父母双双早逝的孤女,半世飘零如浮萍,她最想有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宁幸福的小家庭。可是她最想要的东西他却给不了,那他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为他生孩子?她觉得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身份暧昧的私生子,不能在完整的家庭中长大,还要和别人分享父亲。他自己想一想,也不愿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活得如此委屈。

白露离开去上班了,大强开车送她。

一路上她都在回想着刚才章铭远由紧张兴奋到大失所望的表情。她能约摸猜到他的心思,但她实在没办法满足他。她前半生已经吃够了无父无母无家的苦楚,如果她要缔造一个新的小生命,前提绝对是要先为未来的宝宝建立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头衔,成长过程中免不了被形形色色的眼光与非议纠缠。

这天店里的生意很好,不少顾客来选购并学习如何绣十字绣。白露的任务就是教她们基本的入门技巧,闲时自己也坐在一旁陪着绣。

下午老板娘又进了一批新货,件件漂亮精美。她看中了一款狗狗图案的抱枕,章铭远的生肖就属狗,她想绣这一对狗狗抱枕给它。她已经绣了很多小玩意给他了,比如手机袋、钱包袋、福袋等等,这次想绣一个大一点的物件。

下班后章铭远过来接她,她把那对抱枕带上车,喜滋滋地展现给他看,问他喜不喜欢。他一看就笑了:“那么卡通啊!”

她也笑,颊上两粒茉莉花苞般的就我露出来,嗔道:“卡通一点才可爱呀!”

看着她的笑靥他只有点头的份儿:“好,卡通一点就卡通一点,只要是你修的我就喜欢。”

白露很认真很投入地绣这一对抱枕,绣得格外精心仔细。既怀着甜蜜,也怀着酸楚,她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他的,希望这对抱枕在她走后的日子,可以代替她陪伴他。这个念头,让她指下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缠满绵长情意。

他时常坐在一旁看她绣抱枕,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不,只静静地伸出一只手臂环抱着她,有回他突然冲动起来,一把将她搂进怀用力地吻。猝不及防间,她的针不小心扎伤了他,扎得很深,豆大的殷红血珠一颗颗玛瑙珠子似地掉在洁白绣布上,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吻她,吻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么强有力的拥抱和霸道火热的吻后,他的眼神却是沮丧颓然的,还带一点点绝望,他什么都不说,就那样久久地看着她,看得她泪盈于睫:“铭远,你别这样。”

天越来越冷,往常这时候应该下雪了。可是北京人冬后的第一场雪却迟迟没有下下来。

早晨白露准备上班时,章铭远还在床上睡着。她临出门前,又踮手踮脚地返回卧室,替他把掖实的被子掖得更实一点后,又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她很喜欢看他熟睡的样子,安静得像一只温顺的绵羊,深深打动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不知道,她转身走出卧室时,章铭远的眼睛就悄然睁开了。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他若有所思地躺了半天,也起来穿好衣服离开了家。

一个上午的工作平静如常 ,直到欧宇驰意外地找到店里来才被打破。白露见他来了十分意外,愣怔过后马上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铭远出什么事了? ”

欧宇驰眉头蹙得紧紧地要她跟她走:“有什么事上车再说。”

白露假都顾不上请就跟着他走了,老板娘也没有阻拦。上车后她再一次急切慌乱地重复一遍:“是不是铭远出什么事了?”

欧宇驰深深叹气:  “真是出事了。铭远突然提出想和晴子解除婚约,遥姐在大发雷霆。”

一颗炮弹落在身旁都没有这句话的震撼力大,白露整个人深深震动。章铭远对她的这片心,让她觉得哪怕这一刻就此死去都了无遗憾。

“白露我真没想到铭远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他对你挺上心的,可是认真到这种地步还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你简直像给他喝了迷魂汤。”

白露不想辩解,辩解无用,只是含泪道:“你们放心,我会劝他别这么做的。”

“铭远真不能这么冲动,解除婚约可不是件小事,无论是他父母还是晴子的父母那边都休想通过。晴子现在还不知道你和铭远的事,我们全瞒着她,瞒得密不透风。如果现在冷不丁地去对她说要解除婚约,那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她肯定受不了。”

白露明白,也能理解。如果换作是她,正满心憧憬着几个月后嫁给心爱的人做新妇,却突然被告知要取消婚约,她也会受不了的。而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晴子抢同一个男人。抢来的东西,不免沾着别人的血泪,她得到了心里也会深感不安。

欧宇驰带白露去见了章铭遥,她一张脸阴沉如乌云压顶的天空,毫不客气地质问白露:“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说你和铭远其实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情人关系,对他和未婚妻的感情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结果呢?你明明都已经搬走了,为什么又会搬回去和他住呢?现在铭远像喝了你的迷魂汤似的,居然会提出和晴子解除婚约。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开心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破会别人的婚约是可耻的,你是可耻的第三者。”

白露一早知道自己和章铭远在一起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再怎么不想和晴子抢,她终究还是分享了她的男人,第三者的帽子扣下来她躲都躲不掉。只能垂首羞愧地道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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