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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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白雨清问道。
潘蕙发出一声吼叫，听上去完全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就要结束了，我们回去吧。”白雨清面露忧伤地说道，“你的名字，是叫潘蕙？”
当白雨清说完“潘蕙”两个字后，潘蕙的眼睛里突然留下了泪水般的液体。突然，潘蕙的整个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她发出惨叫，跪了下来，继而又蜷缩在地上，显得痛苦异常。她身上的毛发纷纷掉落，黑色的头发转眼间变得花白。而她的皮肤也渐渐皱起，，变得干燥。仿佛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潘蕙老了几十岁。
没多久，潘蕙的身体就不再动了。她的身子缩成一团，如婴儿最早的胚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她死了？”陈书翔敢上前去，问道。
“她早就死了。”白雨清看着潘蕙干瘪的尸体，叹了口气，“或者说，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等他们感慨。格林达公司的警报依然没有停下。陈书翔连忙回到实验室，抱起郑楚阳，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外逃跑。他又看了一眼魏莉莉和潘蕙，这两个爱着他的女人，就在同一晚，离开了他。而他现在拥有的，只有身前的白雨清。
潘蕙的出现，让格林达公司内部又是一阵混乱。安全部门的人员在神枪林惨死之后，再也不能组织起有效的行动。这也给陈书翔的出逃带来了便利。他带着郑楚阳向外跑，其间虽然绕了一些弯路，但终于来到了大厅，而出口就在眼前。
“快，出了那个门就到了。”陈书翔背着郑楚阳，飞速向大门奔去。
“砰——”地一声巨响——一道铁闸从大门口落下，将陈书翔困在了大厅内。
“姓陈的小子，你果然不死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头的楼道传来。
陈书翔放下郑楚阳，转过身去，抬头望去。只见大厅上的楼台处，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正是格林达公司和高极盛集团的老板——张跃进。
“你这个混蛋！”陈书翔大骂道。
张跃进冷笑了一下：
“早知道你今天给我造了那么大麻烦，当初我就应该一枪打死你。”
“如果今天不是我来，也会有别的人来找你算账的。你的所作所为，不知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家庭。”
“不，你错了。”张跃进打断陈书翔的话，“我的的确确是为了更多的家庭。如果这项生物武器的项目完成，可以保卫我们的家园，不再受外人的欺侮。为这个宏伟的目标，牺牲一些个人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他们是一群怪物。”
陈书翔出离愤怒，怒吼道：
“你没有资格宣布他们是怪物。他们都是人。他们有思想，有情感，有一切人类拥有的美好的东西和丑陋的东西。你没有权利剥夺他们身为人的尊严。”
“小伙子，你还太年轻。”张跃进摇摇头，脸上又露出笑容，“很多事情，我比你看得远，想得深。比如说今晚你会过来，我也是想过的。就连这个人回来，我也是料到的。你说对不对，GD014？”
张跃进手一指，正对着另一边的白雨清。陈书翔和白雨清的脸上都万分惊讶。原来张跃进早料到白雨清会随陈书翔而来，而他肯定有所准备。
“我知道GD014会来，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小节目留给你。让你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变成怪物，然后亲手杀死你的。”张跃进说道。
“什么？”陈书翔一怔。
张跃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的控制器，对着白雨清按下一个按钮。
啊——
白雨清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好像触电一样，轰地一声倒在地上。
“雨清！”陈书翔大叫一声，想要去扶白雨清。
白雨清的腿突然一勾，扫向陈书翔。陈书翔眼疾手快，连忙跃起，这才躲过，不然就要摔倒在地。白雨清忽地站了起来，对着陈书翔就一拳打去。
“你干什么？”陈书翔不知道张跃进对白雨清做了什么，竟然让她挥拳对向自己。
白雨清一路猛攻陈书翔，丝毫看不出像受了重伤的样子。陈书翔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敢还手打向对方，生怕再伤了白雨清。
楼上的张跃进看到这番情景，高兴不已，他对着节节败退的陈书翔说道：“这个女的以前是我们的实验品，后来被她逃走，还毁了我一间工厂。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在所有实验品的体内都装了一个控制器，直接连到中枢神经。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控制这些怪物，以免他们丧失理智之后，反而来攻击我们。现在你可以尝尝她的滋味了。哈哈哈哈！”
可恶！陈书翔暗自骂道。
白雨清仿佛丧失理智，不认眼前的陈书翔，只是一味进攻。还好她的身体虚弱，陈书翔倒也不难应对。
张跃进似乎看出陈书翔的困难并不大，于是又举起了遥控器，对准攻击中的白雨清，说道：“看来这个女的太弱了，那让我帮帮她，让这出戏更有趣些。”
陈书翔没有多在意张跃进的话。但是白雨清却起了反应。随着张跃进在遥控器上的这一按，白雨清突然之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快……跑……”一个低沉的，像男人一样的声音，从白雨清的喉咙里发出。这是她恢复理智的片刻，用尽全力向陈书翔发出的警告。
“什么？”陈书翔先是一愣，白雨清的一拳紧接着就打来，正打在陈书翔的脸颊上，顿时觉得半边脸火辣火辣。
陈书翔向后退，又连续躲过了白雨清的几次攻击，终于和她拉开了差距。再看白雨清，已经变了模样——
对面的白雨清脸色像纸一样惨白，后背的脊椎，从头颈开始长出一撮长长的白鬃毛。再仔细看她的手，原来刚才打到陈书翔脸上的这一拳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厚厚的蹄子。
“哈哈哈哈——”张跃进在楼上得意大笑，“你还敢说它们是人吗？你看，分明是个怪物。”
原本清纯美丽的白雨清，现在也变得像个怪物。高极盛在她体内安装的控制器，诱发了她的变异体质，让白雨清开始往她兽形态转变——一匹白马。
白马！
陈书翔恍然大悟。他在前往莺歌子山的时候，曾在车上见到过一匹白马，难道那匹白马就是白雨清？
陈书翔顾不得细想，就要去躲白雨清的攻击。陈书翔再不用尽全力抵抗，恐怕是凶多吉少。
“让我们看看这个怪物到底有多大能耐。”得意的张跃进越发疯狂，他又调大了功率，想要让白雨清变得更加残暴。
可是白雨清突然间停下行动，僵直在原地，不再行动。
“怎么回事？”张跃进咆哮道。可不管他怎么使劲猛按遥控器，白雨清就是停在原地不动，好像断了牵线的木偶一样，毫无反应。
“杀……我……”已经变成半兽形态的白雨清，对着陈书翔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为什么？”陈书翔大声问道。他不敢靠近白雨清，生怕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也离他而去。
“杀了我！”白雨清面色痛苦地说道，“我……坚持……不住……快……杀我……”
陈书翔已经明白，白雨清是用她的意志，顽强地抵抗住体内的控制器，来向陈书翔传达最后的告别。她不知道自己到自己能坚持多久，她害怕再次失去意识，伤害到她爱的人。
陈书翔举起匕首，对着一动不动的白雨清，缓缓地靠近。他看见白雨清脸上痛苦的表情，看见她为了违背身体的本能而绷紧的肌肉。如果杀了她，他就有机会活下去，可他将终生生活在悔恨的阴影中；如果不杀她，那接下去的一秒，他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他妈的！”难以控制局面的张跃进咒骂道，“想不到这女人本事这么大。小子，你要下手就快点，我可不敢保证她能支撑多久。”
陈书翔手中的逆刃匕首一直没有放下，刃口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凄惨的光芒。陈书翔在刀面上看到了白雨清紧皱的双眉。白雨清的脸里陈书翔的匕首越来越近，陈书翔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雨清颤抖的身躯。他握着匕首的手臂，慢慢地递了过去。
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爱……你……”白雨清闭上自己的眼睛，说出最后三个字。
“铛——”
就在匕首的尖刃刺入白雨清喉咙前的一刻，陈书翔抛开了自己最后的武器。他紧紧地抱住白雨清的身体，毫不在乎眼前的这个人变得面目狰狞。他望着白雨清的脸，闭上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
刹那，一道白光穿过整个大厅，强得让张跃进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光芒照亮了整幢大楼，照亮了潘蕙和魏莉莉，照亮了昏迷不醒的郑楚阳，照亮了紧紧相拥的白雨清和陈书翔。
陈书翔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充满了能量，忽然有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开。他感觉到身边有条巨大躯体正在移动。
光芒渐渐褪去，陈书翔瞪大眼睛去看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幕他一生都难以忘怀——
白雨清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巨龙，盘旋在半空之中。
龙！原来白雨清的真身是一条龙！
白龙先是望着陈书翔。他能从龙的眼睛里看到白雨清的温情。
白龙又转而望向楼上的张跃进。此刻的张跃进已经瘫坐在地，手足无措。白龙朝着天空一声长吟。这龙吼声刺透了耳膜，直接灌荡在大脑之中。张跃进使劲捂住双耳，可完全没办法阻止刺耳的声音进入大脑。
一道白光。
白龙突然飞向张跃进。他趴下身子想要躲开，白龙从他的身上一掠而过。张跃进松了口气，心想躲过一劫。可未曾想，白龙翘起的尾巴，突然间重重地打了下来。就一下，将他所在的楼台砸得粉碎。张跃进随着楼台掉落下来，掩埋在一堆粉尘之中。
白龙的脸变得凶狠狰狞。龙爪一挥，关上的铁门瞬间就被拉开了一道口子。白龙看看陈书翔，又看看一旁的郑楚阳。陈书翔会意，背起郑楚阳就朝门外跑。
白龙又转过身来，对着眼前充满罪恶的公司，龙须陡然间竖了起来。只见白龙嘴一张，喷射出猛烈的火焰，足以烧断钢筋。
陈书翔背着郑楚阳逃出大楼。只听得身后一阵阵巨响，白龙是想要拆毁格林达公司的大楼。紧接着传来一处处的爆炸声，整幢大楼眼看就要倒塌。陈书翔不敢大意，掂了掂身上的郑楚阳，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远处跑去。
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呼鸣，好几辆警车的车灯，在夜里闪耀，向格林达公司驶来。
白龙忽然从大楼的一侧墙体穿了出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又喷射出前所未有的火焰，将整个大楼都包裹在一片火海之中。张跃进，还有他的宏伟计划，就这样葬送在白龙的怒火之中。
这一夜，整个城市的人都闻到格林达公司的浓烟这一夜，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刺耳的龙吟长啸。
这一夜，整个城市的人都见到一道长长的白光升入夜空之中。
尾声
凌晨又下了一场雨，终于将格林达公司大楼的火熄灭。张跃进的丑闻也大白于天下。
清晨的街上，人流稀稀拉拉。
但凡早起的人，都在谈论昨天晚上的奇异景象。他们用自己的见识，去解读昨晚发生的怪事。
从警局出来的陈书翔，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清晨的天气还是有些阴冷，一夜未睡的陈书翔，拖着疲惫的身子，踱步走到了灵公馆的废墟前。
灵公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它的主人也彻底地消失于这个世界。陈书翔低着头走到已成一堆砖石的灵公馆前，抬头望见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一个女子，撑着一把伞，下面站着一个孩子。
女子仿佛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去，正看见朝她走来的陈书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陈书翔也还以微笑。两人默默地相迎走来。而那个孩子更是开心，蹦蹦跳跳地冲向陈书翔。
“书翔哥！”
“楚阳！”陈书翔一把抱起孩子。
郑楚阳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经历昨晚的磨难，他已经度过了变异者最艰难的时刻，现在有变得像个普通的男孩。
陈书翔放下孩子，又转头问面前的女子：“雨清，跟我回去吧。张跃进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会找我们麻烦了。”
白雨清深情地与陈书翔对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忧伤：“不，我要带楚阳离开。”
“去哪里？”陈书翔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痛。
“去找乌支村。”白雨清笑了笑。
陈书翔意识到他可能会永远失去白雨清：“可是，乌支村已经没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变异者，就会有乌支村。”
说罢，白雨清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郑楚阳，漫步离开陈书翔。
陈书翔没有上前阻拦，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留下他们。白雨清的心中，始终怀有芥蒂。尽管陈书翔毫不介意两人身体上的差异，可白雨清的想法犹如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白雨清和郑楚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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