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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最后的降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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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枝花,太多了。你指的哪个?”宋极反问。
  “烽火。它也叫烽火。”老头似乎在回忆,“其实越是反感一个人,越是代表着关注。你眼前看到的是这个人的讯息,那么这些讯息就真的是为这个人留下的?并非别人了吗?”老头掸去腿上的残叶,礼貌地轻点头,“抱歉,先走一步。”他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却摆出非常绅士的姿态整理好‘帽子’,轻慢地步入又一个疯狂的世界。
  在精神病院看尽了无数风景与人物的老头,给出了一个他眼中的答案。尽管老头的提示过分吝啬,可在宋极看来却是给出了另外一条道路。他和包小娜总以为这是白辰逸的处境,总试着体谅他的不幸,却忘记了那个一直关注他情绪起伏的人是丁娅。白辰逸躲避着所有看起来毫无好感的护士们,却无法抗拒一个逐步逐步走进他世界的女子。
  丁娅起初必定带着厌恶对待他,隐藏着真实目的接近他,知道他总爱躲在树后避过其它护士的叫唤,甚至恶作剧地睡在长椅上,趁她走过来时吓她一跳。她应该是讨厌的,也应该不允许自己原谅这样的恶魔。可为什么她发现自己不一样了,看着他孤单地坐在房间没有一个人探访,看着他躲在远处目送着不肯踏入铁门的父亲匆忙来去,看着他不断在医生面前申诉自己的无辜,看着他重复在纸上写满的‘我没有病’,看着他崩溃地跪在面前哭泣,从那时起丁娅变了,变得多出了几分怜悯。
  她开始无意识地坐在他总爱坐的位置,学着他一一拂过院中的树木静静绕圈,听着他时而癫狂时而感伤的呓语,吹着在怀中散漫开的花朵与芯茎,感受着一个向往铁栏外万千世界而不甘屈服的青年心中呐喊。她终于感同身受,放低了曾经不肯就范的戒备。
  于是,这场不幸席卷了他也吹乱了她的人生。
  宋极偷偷立在护士站门前,朝着丁娅办公桌旁的窗户向外瞧——越过那些郁郁青葱,外面正在修建的工地不时传来轰鸣声,那里也许早成一片狼藉。据说,丁娅失踪前几天最爱对着窗外眺望。
  那里一定有什么,因为‘烽火’这两个字他不陌生。离奇死亡的台商有间子公司就叫烽火贸易有限公司。但他必须把这个讯息透露出去。
  宋极折回病人圈里,在那位被丈夫祸害的女病人耳朵里说了一句:你丈夫来了,正在护士站。说这话时,老头正朝他望,很快背过身去。不一会儿,女病人操着树枝气急败坏冲向护士站,趁护士出来制止,宋极逮住机会用护士站的电话拨通外线,给包小娜打了一通电话。
  包小娜正和曹毅吃饭,她没有注意曹毅对于这个电话有多敏感,于是若无其事地接通,一边应和地说:“成,就照你说的办。晚上我就把简历发给你,真的感谢啊。事成了请你吃饭。”说完,她挂断电话,把曹毅碗里的鸡腿夹出来:“给我吃吧!我找到新工作了!”
  曹毅斜过身子冲服务员招了招手:“再来一盘白灼濑尿虾和铁板田鸡。”又笑着附和,“你终于不用靠我养了,必须得加菜!”
  包小娜忍不住笑,一筷子扫到他手臂上。她知道曹毅不会喊疼,因为喊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端午节礼物~~~欢迎大家踊跃纠错,找虫子~~~


☆、第四十二章 疯人院的战场(三)

  吃完饭曹毅接到电话,好像是预约的客户。包小娜含笑送他走,一回身抄起手提袋就往宋极提及的地方赶。这里离精神病院实在不远,白辰逸和未知的一方就这般互相较量,又恰是隔岸观火。尤其眼前出现‘烽火贸易公司’,包小娜越是如此觉得。
  ‘烽火贸易公司’所租用的楼层应该是当地居民起建的,单体的三层楼,很是简陋,连牌匾上的‘烽’字都缺了一把火。楼体用的小马赛克装饰许多已经剥落,现出一个个发黑或生出青苔的创面;连茶色窗户都灰蒙蒙的,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不远处有个新建的工地,看样子吞并这里也是早晚的事。
  包小娜想:干脆进门就说找错了地方。可再定眼一看,铁栅栏挂着一把锁,总不会是结业了吧?她见附近有个士多店,于是买瓶汽水和坐在门口的老板唠起嗑。老板是四川人,生就川人的干练豁达,尽管店里的东西很少,有些还过了期,但这家店依然□了五年。
  谈起对面的贸易公司,老板滔滔不绝。以前他家收店很晚,总能碰到‘烽火’的员工来店里买吃食,有几次还看到了台湾老板,瘦瘦高高,出手极阔绰,就是瞄人总像是在拿捏对方的轻重,让人格外不舒服。以前有货物进仓台湾老板都会露个面,后面来得少了,都由一个年轻人代劳。包小娜掏出陆羽的照片,老板只看了一眼就马上认出是他。用老板的话说:这个年轻人干劲十足,接人待物总是和和善善的,唯独眼神透出一股子狠劲。老板到现在还记得四年多前他顶撞台湾老板,两人闹至公司门前。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杀了台湾人。
  “多大的事啊,敢这么闹?”包小娜问。
  “好像是为了台湾老板的女儿。说是女儿,我看着不像。那个女人我见过,前段时间还来过。看那精神头,哪里像家里才死过人。”
  包小娜猜测那个女人应该是严虹,说:“后来,你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年轻人?”
  老板一弹烟灰,“好像是没有了。这些年烽火的生意好像也不怎么样,年初把楼上的房间偷偷转给一些做手工的。大家分摊租金,所以没先前那么吃力。”
  “既然周转不好,关门不就得了。”
  “可不是这话,可是台湾人舍不得啊,估计面子上过不去吧。”老板瞅见包小娜的汽水喝完了,提醒道:“还要一瓶吗?”
  包小娜摆摆手,苦笑地说:“钱不够了。之前听人介绍这里有招工,看样子是白来一趟了。”
  “不会啊,前面这个门是防环保之类检查的,所以总是锁着。你绕到后面,有个小门,是个仓库的入口,可以通到楼上。那些做手工的都是从那里进去。你要想找点事干,可以试试。”老板是个热心肠,包小娜道谢后顺着他指的路走。
  果然,后面有个仓库的侧门,包小娜酝酿片刻,叩了叩。许久,有个大婶子从楼上的小窗探出半个脑袋,乜斜了一眼,掂量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干什么的?”
  “哦,我听说这里有做手工的,打算接点活去家里做。”
  包小娜朴实的形象很快获得对方的首肯。等到门一开,包小娜连忙钻进去。两人没有多少交谈,大婶子直接带她上楼。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婶子腰下两团肉十分肥厚,晃晃荡荡就像大蒲扇,包小娜跟在后面,一时半会都不敢抬起头。好容易进了她们的圈子,三间小套房里堆满了许多等待加工的服饰或装饰品之类的玩意,几张简陋的桌上摊放着快要完工的成品,见惯生人出出入入的女工们眉梢都没挑一下,专心干着活。隔壁桌倒是围坐着几个在做活的嫂子们,乍见包小娜进来,也放慢了聊天的语速,学着大婶子的眼神打探着初来者。
  简单几句介绍,包小娜瞎编了一些理由想要接点活着。慢慢聊得多了,大家的话题也越扯越远。包小娜顺势问起‘烽火’的情况,知情的并不多。毕竟很多人是接活回家做,而且经常有生面孔出现,对于‘烽火’也只有大婶子等几个租房子的知道一些。尽管大家在一栋楼,可是除了烽火的员工,做手工的都只能从侧门出入,而且烽火在一楼的仓库是不共享的。
  大婶子回忆了一下,说:“烽火的员工现在就剩两个,尽是四十以上的蛮汉子,模样看着也不灵光,怪不得生意越做越差。“大婶子撇撇嘴,十分厌弃。包小娜觉得里面肯定有内情,呵呵笑地打趣:“确实啊,咱们这里就数大婶子最实在,连大婶子都瞧不过眼了,那肯定是棒槌一个!”包小娜听出大婶子的普通话夹带着四川腔,这么一逗,大婶子也乐呵起来,捏着针头的手不住往头发里抹,“你这丫头算是明白人。也不怕告诉你,那群男人十之□是没女人爱的,成天就在那里数老板没卖出去的货物。有天我这里剩了很多饭,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结果他们像见了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前些天附近有个小伙子来问滑板,他们堆货里有滑板,因为是出口的,质量都很好。可他们死活不肯卖。你说是不是死脑壳,卖件把又没人晓得。他们的老板都死了,现在接手的是老板姑娘,一个月见不到一次。你说他们忠个什么心。”
  包小娜应和地点头,周围的人听着也起了劲,不知不觉扯到各家的是非。包小娜假意要找厕所,顺势走到三楼的楼道口。那里竖着一道铁门,如果没有钥匙是无法进入二楼。包小娜想大婶子肯定有钥匙,毕竟她是三楼的负责人。这么一想,包小娜假装钱包掉了下去,惊慌失色地跑去叫大婶子。起先大婶子还责备她,说:好端端跑去铁门那里干什么。包小娜一味装哭,大婶子也只好摸出钥匙,替她开了门。同时吩咐她找到东西赶紧回来,趁这会儿烽火公司没人。
  听着铁门拉出一记刺耳的‘嘎吱’声,包小娜感觉心已在狂跳。每下一步,整个人就绷紧一分,眼前粉刷得雪白的墙壁竟像是皑皑白雾,让她开始晕头转向。她恍惚想起《电锯惊魂》里为挑战者设立的一条通往天堂,抑或地狱的密室游戏;即便充满了血腥和极致的残酷,只因机关太过精妙绝伦,让深陷囫囵的被选者反而激生出更多的生存之道。包小娜选择的通道当然不会是地狱,只是二楼所谓的办公室确实简陋,除了几张普通桌子,就剩靠门处的茶几,周边围着几个木制沙发。茶具里的茶叶水不知道是多久没换过,已经发出一阵阵霉味。对角供着神龛,同严虹家一样用红布盖着,包小娜挑开瞄了一眼,神像的造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掏出手机将留意过的地方全部拍下来,又折回走廊,转去另外一间房。那里摆着两张铁床,应该就是员工休息室。除了生活用品,这里没有更多值得包小娜继续探访的。不过她留意到床有点奇怪,两边居然有类似扶手的深档,对于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来说,这完全是没必要的设置。
  正当她准备撤退,无意发现床脚有一粒白色的东西,好像是药丸。她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药丸包裹好。听到楼上大婶子在催促,连忙应和说二楼没找着,一面匆匆跑进一楼仓库。
  仓库的小门没有上锁,包小娜麻利地溜了进去。因为能见度过低,她伸手去开电灯,一摸到发潮的墙面,那种粘滑的质感让她莫名作呕,随之而来的还有室内湿闷发霉的怪味。灯一亮,视野被密密匝匝地货物填满:各式各样的户外用品,一叠摞一叠,码得像高危的金字塔;个别折叠椅的金属面上都起了锈,而那些藤制的靠椅更是生出不少绿毛,这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存放物品。
  她努力从中找出一条道,奈何货物实在太多,费了很大的劲总算能走进里面,可环顾一番,她也琢磨不出这和精神病院能有多大关系。包小娜可不期望在这堆货物下面发现一具具尸体。突然,有东西蹭过她脚踝,吓得她触电似的跳起脚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只肥硕无比的大老鼠,三下两下钻进了货物堆里。她猫低身子,顺势去查找老鼠的贼窝,发现墙角打洞的地方还真不算少。转念一想:这里会不会有地下室呢?如果有地下室,哪里是入口?
  包小娜逐个检查老鼠洞,发现有处是不透光的。她寻到一根铁条往里面捅了捅,越到后面越空,又忙起身在不同的地方分别跺脚以此来辨认声音,明显最初的位置与众不同。她蹲□去,仔细观察地板是否有缝隙或者忽略了的破绽。正当她觉察出一丝苗头,灯忽然灭了。一股渗入骨子里的阴风迎面扑来——掺杂着久违的血腥味,还有啃噬的咀嚼声。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头皮发麻,包小娜几乎是弹跳起身,踉踉跄跄往门口跑——沿途磕痛她的货品像是从地底伸出的一只手,拼命将她拖回地狱的漩涡。慌乱间她掀开手机,一张男人脸弹出来——咧着嘴满是黄牙的脸孔正抵住手机,冲她咯咯笑,犹如被捏着喉骨的笑声让她立刻联想到梓煌宾馆自杀的男人,那个割肉请她吃的男人。
  ‘啊——’包小娜抱头鼠窜,一不小心被绊倒,再仰起头时,灯亮了,一双帆布鞋映入眼帘,还有那抹子似曾相识的味道。
  “你没事吧?”来者礼貌的伸出手,目光灼灼。
  包小娜仰起头看着他,这是个身形清癯的青年男子。不知怎地,他的面容竟有种道不出的熟悉,尤其嘴角勾勒的一抹轻狂,似乎未曾在她脑海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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