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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尘埃-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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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翾望着微蓝的天空,天空不着任何痕迹。变态,回神望向青战那边,早已没有了影子。

  其实人生这一程,终究是一个人走完。以前这样想是为了努力让自己相信,现在终于相信了。青战握着车把,冷,手冻得生疼,尤其指甲那里。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肯戴手套,不过好像戴上手套之后会更冷呢。不戴手套摩擦一下或许还能暖一些。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二十七节]


  雪野。

  下长途,打的到村口,下车,步行。青战喜欢这种走在村庄里的感觉,村子里都是现代人,穿着现代的衣服,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是一种古老的拙朴。

  青战在村口遇见了郁麦。

  郁麦还是老样子,总是欢欢喜喜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具有极强的亲和力。半夏也总是微笑着,不过她的微笑与子禋的温和更为相像,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手段,看上去是温柔的但心里却有着刚强的一面,固执地坚守着某些事情,不与人言说。郁麦的笑,是真真发自心底的,她的生命的底色就是那样愉快的颜色,心是浅浅的,什么都不会往心里放,直接就表现在脸上。千默曾经对青战讲,说她的心太深,什么都丢到深不可及的心底去,旁人永远猜不到她的内心想的是什么,要了解她的心思,太难,太累。“你这样是故意把自己把自己置于孤独的境地么?”那日千默的话使青战无法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夕阳将余晖斜铺在河面上,粼粼河水将时光静静地带走,那边的郁麦开心地挥手。——千默一直在保护着郁麦,只是郁麦的微笑,在将来会不会成为她的负担?不知道千默有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使她的心永远真的没有伤痕。

  东西收拾妥当了,青战就出门了,到田野里走走。

  天阴得厉害,银灰的云堆积着,像天使忧郁的翅膀,低低地压下来。风不大,只是冷。田野上秋死的草倔强地立着它们的骨头,北风早已扯去了它们的皮肉,只剩下灰白的骨。青战穿着暗白的风衣走在田野里,像一棵大草的骨,行走的骨。

  这片田野。司空青战曾经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奔跑游戏。时光带走了童年,也带走了童年里的那个司空青战。一切都消逝不见,只有浅浅的痕迹残留。

  溪里结冰了,水清,冰透明,隔了厚厚的冰仍能够清楚地看到冰下的游鱼。小小的鱼似乎不怕缺氧,在水下竟游得快活。青战抬起头向远方望去,目光望不穿寂寞的田野。

  青战蹲下来,伸出手去触溪上的冰——不觉得冷,手已经够冰了,这点冷不算什么。看着那些小小的鱼儿翛然游弋,忆起儿时光阴往事,翛而来,翛而往。自由的心里总有欢愉的理由。青战感觉自己嫉妒起这些鱼儿来,嘲笑自己一番,起身,走出两步,脑袋“嗡”地一下,眼前一片黑暗,晃了晃,站稳,眼前的黑暗散了,麻木的脑袋也恢复正常了,继续走。

  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失落了什么,失落了什么?青战不敢想,怕清点起来就会发现自己失落了太多,会更失落,却又怕点不清,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有什么过错。

  刚刚回去坐下,千默就来了。

  “你回来了。”见面第一句。“回”,青战听着这个字说不上什么感觉。

  千默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拿开袋子,端出盘来。是水饺。千默在桌子对面坐下,在桌子下面清理着指甲里残留的面。“怎么样?”

  “哪方面?”青战拿了醋回来坐下——她吃水饺总要加很多醋,千默闻见那浓重的醋味皱了皱眉:还是那么好酸。

  “各方面,都说说罢。”

  “都还好。”

  “还好是怎么好?”

  “不坏。”

  千默觉得,司空青战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句号,迫不及待地完结这场对话。“我说你跟我说话就不能超过三个字吗?跟我玩深沉呐,你。”

  青战看着有点气急败坏的千默,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千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白痴,沮丧的感觉像一颗种子,落地,发芽,蜿蜒着生长,长出枝叶。这时青战突然忍不住笑了。看着笑得那么天真无邪的司空青战,千默一时失神,转瞬间变了脸——真是的,总是被这家伙耍得团团转。“你”

  千默只吐出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就被一只酸得过头的饺子给堵了回去。千默最不喜欢吃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青战起身换筷子,千默的脸色于是更加难看。

  青战觉得,自己的之前都像是一场梦,梦醒来,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而已。大家都淡淡地,看梦一样看过去那些事。

  青战和千默围着炉火聊了许多,杯中的茶冲了又冲,茶水淡到无味时方才觉察时间已久。长久的沉默,千默起身告辞。青战送他。

  外婆说,下了点雪,小心路滑。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细碎的雪花从夜空落下。千默说:“青战,你变了。”

  “我们都是要长大的。”青战的声音飘忽如眼前的雪,飘,飘,悄然落地。“长大”

  “回罢。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那,再见。”青战站在原地,看着千默走出几十米,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呢。相信梦境,真是愚蠢啊。青战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雪夜里青战往往都睡得很浅。醒时尚未天亮。雪愈大了,房顶,枝上,地上,落了厚厚的雪。夜色浓重,像谁深邃的眼眸,雪落无声,却仿佛有动人的音符在以曼妙的舞姿舞动,灵动闪烁——这无声的天籁。

  站在飞扬的雪里仰望,天空那么深远,望不穿,似乎要压下来,却是压在心上,如此阵势浩大的忧伤。雪落在掌心,只留下匆匆一瞥,便化作一滴泪。

  滤去了一切混沌与黑暗,渐渐沉淀出一片澄明。天,亮了。

  乡村里的人总是起得很早。门外响起“唰唰”的扫地声。青战开门,见邻人正在扫街,门前路上的积雪已被清除,雪还在落,扫过的地方又落了一层绒绒的白雪。

  “青战啊,早啊。”邻人扫得热气腾腾,用清晨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招呼。

  “早。”青战微笑着,行浅浅的鞠躬礼。邻人主动解释:“扫一扫,好走点。”青战微笑。“这是要出去活动活动?”邻居接着问。

  “是。”青战点头。“活动活动好啊,我也在活动呢。”邻人说着,自己笑起来,爽朗极了。青战还以清晨的微笑。

  “穿厚点,活动完了擦擦汗,千万别嫌热把衣服脱了,要是感冒了就不得了了。花钱事小,自己遭罪啊,关键是。”“是。那么,我去了。”青战与热情的邻人告别。

  村子里的路大都已经扫过一遍,现在又落了一层雪,有的路段薄些,那是刚扫过的,有的路段厚些,那是早些时候扫的。出了村子,积雪一下子就变厚了。

  青战站在湖边,狄芦菖蒲早就枯了,覆了厚厚的雪。像是怕冷用被子把自己给包起来的郁麦。雪落下,往事浮现,落雪沾湿了目光——也许,雪更是湿的,比雨还湿。

  ——“青战,以后冲我任性就好了——哪里会有不任性的女孩子呢?我会保护你的。”当初那个小小的千默如此保证过的。昨晚夜谈,青战暗示他,可是千默,显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是小孩子轻易许下的诺言,只是一时冲动罢,可是她却把那句话记在了心里。真是自作多情。

  但回首,落雪,那么多,将来时的足迹一点点掩盖——没什么能够久存,青战想,誓言是最脆弱的东西,言语毕竟轻薄,再怎样坚守,时间的嘲笑也会湮灭一切。

  传统里的感情总是要求长久,相恋的人,仇恨的人,总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似乎今生的感情都不够用,于是要预支来世,来世的来世,甚至来世之后的无数个来世的感情。真的有来世么?就算有,那些像佛求来的尘缘,那些说是要生生世世的信誓旦旦,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轮回之后,谁还能抓得住飘落的花瓣?经历过那么多聚聚散散,谁还能够记住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站在落雪的角落,一脸嘲笑。

  却又满心的哀伤。

  从雪地上走过,回首来路,目光穿过纷纷扬扬的落雪,发现,除去遗忘,只存在一道浅浅的凌乱的伤。

  那就不要回首了,且对逝去的释怀罢,毕竟还有前路。

  青战走过,微昂首,雪地里寂寞而挺拔。

  青战回去,千默和郁麦正在。郁麦拉着青战堆雪人,青战眯着眼拒绝:“不要。”郁麦才不管她说什么,硬把她拉到院子里。然青战只是站着,看郁麦忙得热气腾腾的,千默在旁边帮她,听她指挥。郁麦忙得忽略了青战,青战就端了杯热水,坐在门口看他们忙得不亦乐乎。

  郁麦和千默的雪人终于堆好了,青战放下杯子,团了个雪球,扬手扔过去。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很好,雪球就稳稳的落在了雪人脑袋上,又不至于把雪人脑袋砸碎。郁麦尖叫一声,喋喋起来,千默也被青战的雪球吓一跳,无可奈何地望向青战。青战哩?微笑如雪霁后的阳光。敛了笑,又抱起杯子,悠闲的样子。仿佛她什么也没做过般。

  外面街上有孩子在打雪仗,时而有欢笑声、叫声传到院子里来,从树枝上震下簌簌的雪来。

  郁麦要去打雪仗,千默就陪着她,青战不去,郁麦冲她扮了个鬼脸,叫:“老巫婆。”跑出去了。青战扬扬眉,不以为意。

  郁麦和千默离开,留了雪人在院子里,青战站到雪人面前,问:“哎,什么名字?”雪人不回答,青战看了它一会,走了。

  天空里的雪落下来,填起地上的沟壑和伤痕,使得一切都柔和起来。

  青战离开雪野时天已放晴。湛蓝的天空没有云——云都落到大地上来了。结束,原是如此轻易的事情。

  雪地里的红房子,南面房顶上厚厚的积雪被阳光划伤,深深的伤口里雪洗的瓦血一样红。融化的雪水一滴一滴从房檐上滴落,地落在阶前。

  巴士载着青战一人,穿过了田野和村庄,如此安静,只有车轮轧过地面,大地发出轻微的呻吟。

  一上长途,青战就睡了。梦见往昔,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茫茫雪地里,往昔雾一样漂浮在雪地上。太阳出来,雪迅速融掉,往昔都模糊了,熟悉的人都融化了,变成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站满了周围的空间。

  梦醒时分,满脸泪痕。

  天黑了,川上的路灯都亮了。晕车的缘故,胃里不舒服,头脑也不大清楚。不想打车,就一个人背着包回家。

  夜色里,街道两旁霓虹闪烁,路灯肩并肩地延伸到夜色浓重处,城市在喧嚣中静默。青战背着包,两手插在衣兜里走在路灯下。影子在身前渐渐淡下去,又现在身后,并渐渐重了。从一个路灯的光影中走到下一个路灯的光影,影子在身前短了又长,在身后长了又短,渐浓渐淡,都是一个人的影子,却不是同一个影子。然而它们如此相像,以致影子一直在变却又让人觉得似乎一直都没变。“以为不曾变过只是‘以为’,只是——错觉。”青战停下脚步抬起头,身边的车辆一辆辆错过。

  ——这是在向那一个方向?

  站在一片闪烁的灯光中,司空青战仰头望夜空,夜空早就被淡忘,被冷落,寥落的星,没有一颗是亮的。转身,转身,转身回家方向,在哪边?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二十八节]


  “‘鼻子下面就是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就问别人。有些事,只靠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当弦这样讲的时候,青战只觉得夜真的好凉。是了,弦也不能永远在那里等着,在她迷路的时候把她从街头捡回去,总有一天,弦也会离开,那么,她要在街头流浪到天亮么?青战跟在弦的后面,张开双手,低头看。空空的。两手空空

  什么都没有呢!迷路时慌张的感觉一直在压抑着,此刻突然忍不住,眼泪流下来,冰冷的泪水滑过脸庞,模糊的双眼中,两手空空。

  弦却突然停下。一路上走在前面,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担心,怕她跟丢了,一直回头看,却看见了一个望着掌心流泪的青战。

  弦将青战的双手握住,合起她的手掌,握在自己手中。温暖的掌心包容了青战永远暖不过来的冰冷。青战抬起泪眼望他,弦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我们这是在往哪走?”

  “往前。”

  ——不知道问路就不知道罢,就站在那里别动,一下下就好,我会过去把你找到,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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