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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尘埃-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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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许诺过要给他买很多东西,其实大都是自己想要的,总以为自己喜欢的外公也喜欢。每次我信誓旦旦,外公都在旁边乐得不得了,仿佛我已经真的买给了他一样。其实他不在乎那些的。只是我那么想,他就很开心了。每次期末考成绩出来或者文艺表演我拿了奖我都会跑去他那里,把奖状或者奖品摆在进门正对的大桌子上,然后说饿了。外公就很高兴地去给我做吃的。那时我总觉得是因为我拿了奖的缘故,而现在想来,其实外公连看都没有看那些东西一眼,他高兴的只是我的高兴。”

  “外公对我可好,每次他买了好吃的东西都会大声地唤在外面玩的我回去,外公叫我‘夏儿’,那声音穿得过田野和水面,一声一声,直到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半夏望着天边的云幽幽地讲,带着微笑,含着泪光。青战不知道这和她老怀疑自己有病,不断往医院跑有什么关系,但是听着她的话,青战就有想哭的感觉。亲情,血缘。这大概是人生命中最为安全最可依赖的关系了。血缘所联系的,就是生命最原初的情愫罢,无关乎金钱地位权势,全都是生命中最干净的感情。婚姻可以背叛,就算有了肌肤之亲,到底是没有血缘联系的陌生人,所以,就算背叛也可以心安理得。唯有亲情但凡有心之人都不会背叛罢。那牵扯到每一寸生命的血液,将彼此的生命紧紧地连系在一起了的。

  青战轻轻扭转过头,让风吹干眼中的潮湿。

  “其实在最初,外公就感觉到疼痛了,只是一直没有在意。外公很疼爱我,总把好东西留给我,然而他自己,却是那么不在意”半夏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泪光中天空被肢解,支离破碎。

  青战已经料到了结局:死亡。半夏的悲痛感染着她,一面,她真的为半夏难过;一面,她又想起尚泽来,泪水亦是止不住了。青战于是又将头扭过去一些,紧抿着唇,让眼泪静静地流出来。

  “青战你不会相信,你不会相信。外公常常向乞丐买东西,向乞丐自然是买他们乞讨来的食物。人们施舍给乞丐的都是些什么食物啊,攒到一鱼鳞袋的时候,那些食物又该变成什么样了啊。那些乞丐倒聪明,他们将乞来的食物晒干。可是那些食物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条件下晒干的呢?!外公买那些东西喂家里养的动物,同时,也拣拣干净的自己吃。”

  “外公不是腌臜的人,真的,一点都不。”半夏注意到青战扭过头去,以为她厌恶了,急急地解释。解释着,自己哭得更厉害。青战听着,便愈是心痛了,狠狠地点头,甩下眼中脸上的泪,也是急着让半夏知道,她没有厌恶的意思。中国的,那一代的老人们,经历过艰苦的日子,什么都是珍惜的,尤其粮食。青战懂。她只是觉得心里很痛,仿佛半夏讲的是自己的外公——尽管她的外公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已过世,青战对他毫无印象。(在她两岁的印象中,确实没有一个定位为外公的老人。)

  “外公常常感到疼痛,可是去医院仅仅是检查一下,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就要花去几千。外公心疼钱,拖着。知道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疼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久,他才去医院查了一下,却已经是”半夏蹲下来捂着脸哭,泣不成声,“肝癌晚期”

  青战强忍着,然而,忍得住声音忍不住泪水,眼泪泛滥成河流。手绢湿透了,眼泪还是止不住。

  半夏哭累了,蹲在那里,紧紧抱着肩膀。“仿佛就是突然之间,外公变得皮包骨头。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房间里那么暗,他睡着,不说话。——我本该一直陪着他!可是我却害怕,却不喜欢那种压抑的疼痛的感觉,假装课业很多,找理由不去看他,去送东西也不到他床边看看他说说话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啊!”

  青战是在心中责怪半夏的。只是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呢?害怕。半夏是害怕的。畏惧死亡的不可妥协。这些年她定然是活在自责之中。青战常常那么淡漠地看着爸爸妈妈的玩笑然后微笑,经历再悲伤的事情都没有过激的行为,就算是尚泽死了她都照旧做早饭,除了不再说话。这使得他们觉得她性子就是水一样的了,不会开怀大笑也不会嚎啕大哭。然而青战自己却知道她有多么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就只是在一起坐着,各做各的事情,她都觉得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都还在,都还在身边。也许就是太珍惜了,眼里就没有了不可容忍,就像事情过去之后再回忆起来的一般,恨也好,怨也罢,甚至是刻骨铭心的爱,都不会再那么激动了,一切都是清明的,抹去强烈地情绪,就像欣赏一样。

  尚泽的死使司空青战感到彻骨的疼痛和透心的无助。那么爱的人就那么不在了,什么都无法再为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对他说。死是那么决绝的事情,就像是彻底的绝望。

  青战了解那种疼痛,至于半夏是那么爱自己而自己不曾好好爱过的人离开了,应该更是难过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大概就是世间最深刻的疼痛和悔恨了。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然后将一切寄予那个遥远的未来,未来没来,许诺的对象已经被过去带走,谁能将那个迟到的未来绑送到那越来越远的过去实现当初的诺言?

  半夏哭得那么伤心,泪水肆虐在脸上都不顾忌了,虽然半夏的脸上无半点妆,但新旧泪痕横在脸上依旧是那么难看。“梨花一枝春带雨”到底是种功夫,然半夏是真伤心,情到真处,又岂会在乎模样或者形象?青战看着半夏,心下悲伤。此时该有个人去抱一抱她,拍拍她,给她些安慰才好——青战知道,可是她做不到。她亦是逃避的,逃避忧伤,逃避那么真实的感情。倘要安慰人,须得自己也拿出真心来。只有心才能抵达另一颗心。而青战,一直都掩藏着自己的感情,一时间,即使是为半夏难过着,她也无法安慰她,因此,只是无措地站在那里,看她哭。

  青战自己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仍旧悲伤,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烈。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给夏步——青战想到的本是弦,然而弦与半夏只见过两次而已,排除弦,青战能想到的,只有夏步和子禋了。子禋看来那么温柔,但未必能处理这样的情况,他的温柔看来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拒绝,于是只有夏步了。夏步始终都有他细腻的一面,从小,青战遇到一些麻烦事的时候夏步总会出现,开玩笑,闹一闹,偶尔说些“貌似很哲”的话——青战起初觉得夏步蛮奇怪的,高三夏步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青战才迟钝地反应到夏步那些时候实在安慰她,只是青战从来都不把那些麻烦当麻烦,也就忽略了夏步的细心。而最关键的,夏步喜欢半夏。青战觉察得到。

  巧的是,夏步就在学校里打球。青战就站在不算远的地方看夏步匆匆地赶到田径场。田径场旁边的树林安安静静,青战依着一棵树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之中,夏步蹲下去,双手环过半夏纤细的肩膀,将半夏揽入怀中。像弦在青战绝望得不说话的时候做的一样。

  夏步。那样认真的夏步。只在他做题时见过,但那温柔的神态,却是青战不曾见过的。“这就是爱情与友情的区别罢。”友情也许,不过是碰巧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罢了,一个偶然事件。想到这里,青战才发觉自己不知在何时扬起了嘴角,脸上呈现的,大概又是被别人称为“嘲笑”的那种表情罢。

  ——还是这样想的话,会再一次惹怒夏步的罢。兴许又会大半个学期都不被理睬呢。

  想要转身离开,却忍不住再看看夏步脸上那种陌生的温柔。青战觉得,这样远远地看,有一丁点伤,但是,挺好。

  “Oncewedreamthatwewerestrangers。Wewakeuptofindthatweweredeartoeachother。”突然就想起这么一句话来,莫名其妙地。青战低头笑了笑,”Oncewedreamthatwedeartoeachother;Wewakeuptofindthatwewerestrangers。”可是,哪边是梦,哪边是醒?“庄周梦为蝶与?胡蝶梦为周与?”

  算了,不想了。青战转身。离开。哭过了,有些困了呢。

  半夏好矛盾。看起来充满活力却觉得生命是令人绝望的,既然这么不在意生命,却又因怀疑自己生病了而紧张地跑医院。生命就是矛盾的综合体罢。“对立统一。”青战想起马克思主义哲学里常常看到的话。抬头看看校园里那些杨树,落光叶子的树枝上密密地生着芽儿,静默着,等待着。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二十一节]


  天空很混沌,一片灰白,空气里的浮躁侵袭着情绪。许多人走来走去,无聊像只贪婪的巨虫,咬噬着每一个人。

  从教室的窗子里,目光触摸不到树木的安慰,眼睛太过寂寞,于是昏昏欲睡。钢笔在草纸上划过,留下一行字:“我无法说清一些事情的必然与偶然,只是感到我们正在以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来浪费时间,消磨生命。”

  不知为什么要写下这样的话,可是它们就这样从笔尖落下来了。几个大三大四模样的在低声讨论着严峻的就业形势。——越来越觉得这像是一场战役。为了生存,奋战,混战。真是一个乱世。

  残酷的战役。一场战役刚刚结束,又是一场更漫长的战役。在同一个战场上,却不清楚谁是战友,谁是敌人,仿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只有自己。

  这不是最后的战役,更何况,战争刚刚开始。

  有谁说:“你必须明白,你越是痛恨战争,就越是要战争。”

  战争已经开始,别无选择。

  在司空青战这么想的时候,有个女生进来,站到司空青战面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记忆。青战不看对面女生的脸,回忆着,终于想起一个名字:宋晓飞。确实是不愉快的记忆呢。教室外面解决,但是绝不是天台。出了教室,青战才发现,外面还有一个女生,见青战走出来也迎过来,看来是一起的。

  对面的两个陌生女生,一个短头发,矮矮的,戴了一顶小小的冠,不知她是怎么把那东西固定在脑袋上的,感觉怪怪的。另一个个子高些头发拉直了,额前的刘海很厚,整齐,斜的,后面扎了个马尾,感觉也是蛮奇怪的。因为教室和走廊里的暖气烧的很热,青战的外套放在位子上,只穿了件高领无袖的紧身毛衫,外面套了一件大“V”字领的毛衣,昨天才洗过头发,一些短短的细碎的头发扎不住,都解放了一样垂下来,青战没有戴发夹,略微凌乱的头发,宽松的毛衣,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使得青战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傲气。

  “王冠”先开口问了:“你就是司空青战?”

  “您有事?”青战用不大客气的口气回应对方质问的语气。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彼此确认,交流意见:“没错。”斜刘海脸上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回答:“没事儿,就是见识见识。”

  司空青战依旧是面无表情,嘲笑和不屑浮上眼,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进教室,听见后面传来那两个女生的笑声,其中似乎有更重的嘲弄的意味。司空青战觉得自己是被耍了。有些恼。抬起头来忽然意识到有许多目光匆匆忙忙地移走了,青战就这样尴尬地走回位子上,坐下,那些目光又回来了。看客也许是最为可恶,最为无聊,最接近某种嗡嗡叫着叮向腐臭、污染香甜的昆虫。很悲哀地,被看者无法选择自己的被动地位。对此,唯一的办法,便是什么都不要做,就让那些看客失望,无戏可看,倦了,就不再关注了。“对于这样的群众没有办法,只好使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鲁迅先生说如是。于是青战做着,做题做题,直到老师来了开始讲课。而下课之后,教室里的人正慢慢地向教室外移动,因为下午一二节有课,所以青战留下上自习,并未动弹。这时外面冲进来一个女生,大跨步到青战面前,“啪”地甩了司空青战一耳光。

  一片哗然。

  司空青战缓缓抬眼,看眼前人,不认识。压下怒火,闭上眼,沉沉地吸入一口气,而后长长地吐出来。对面已经在吼了,声声控诉,似有血泪在其间。却是在骂司空青战不要脸,劈腿,脚踏多条船。“告诉你,你最好离开吴翾,你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你再怎么不要脸缠着他,你们也不会在一起的,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女生一字一顿吼完“不可能”就甩手走了,司空青战哭笑不得。“哼。”一声冷笑,肩膀颤了颤,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因为只是微笑,嘲笑,所以司空青战笑起来从来无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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