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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剑谍-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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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裂寒再吞咽下一口血,缓声道:“你仍不肯叫我一声「爹」么?”

林熠沉默片刻,回答道:“你该明白,这次我来金阳堡,是为了什么。”

金裂寒放声笑道:“好,好!不愧是我金裂寒的儿子!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拘泥于一声称呼,一夕恩怨?只要我认定你,你就是我的儿子!”

林熠一震,金裂寒的手中已多了一支洁白晶莹的玉筒,微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金牛宫之主。这卷《云篆天策》,也算有了一个归宿!”

不等林熠说什么,于恒率先拜倒,高声道:“恭喜老宫主,属下必定竭尽所能辅佐少宫主,中兴金牛宫,重振雄威!”

金裂寒目光转向邓宣,和声道:“宣儿,刚才你冲过来,是想扶住老夫,对么?”

在金裂寒的注视下,邓宣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金裂寒宏声道:“好,就冲着你这片心意!宣儿,你过来!”

邓宣不知所措地望望林熠和邓不为,走到金裂寒面前。

金裂寒握起他的双手,上下仔细打量,叹息道:“假如没有城舞,我险些错过了你!”

邓宣听得更加迷惑,就听金裂寒用他不怒自威、无可拒绝的声音命令道:“闭上眼睛,全身松弛,用心守住灵台!”

“轰”的脑海一震,两股沛然莫御的灼热魔气,从他的左右双手奔腾涌入,宣泄经脉,游走全身。巨大的震撼感觉瞬间把他的神志吞没,眼前金煌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晓得自己彷佛成为了一个气囊,从金裂寒手中不停涌进的雄浑热流充填。

周围寂静无声,邓不为错愕地凝视金裂寒和自己的儿子。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岳父大人,居然会在临去前,把一身的魔功毫不吝啬地转授给邓宣。

纵然,邓宣只能转化吸收其中的一二,也堪堪能与于恒这样的金牛宫护法分庭抗礼,比肩不逊。

只有林熠,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意外,静静关注金裂寒释放真元,泰然散功。

“嗤嗤”的金雾渐渐淡去,又重露出金裂寒和邓宣的身影。

一道道皱纹在金裂寒脸上显露,银白色的卷发也变得枯干萎缩。他收回手,用仅余不多的真气向邓宣传音入秘说了几句。

邓宣顿时露出惊异与悲伤的神情,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拒绝什么。

金裂寒厉声喝道:“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必须照做!”

邓宣垂下头,压制着浓重的悲伤,眼角噙泪道:“是,外公,宣儿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对我的最后期望。”

金裂寒欣慰而笑,松开邓宣环顾四周,无限寂寥地低吟道:“梦幻空华,人世百年;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谒语念罢,笑容凝固在脸。一代枭雄,就这样笔直立着,为自己画上人生最后一个句点。

静静地,在他掌心里有一团碧色光亮闪烁如星。他紧紧握的,正是那柄玉如意。

“外公,外公─”邓宣向着金裂寒涣散去光采的眼睛,低声唤道。

林熠低沉的声音徐徐道:“他已经走了,也许下一世我们还能有幸相逢。”

“不可能!”邓宣像是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地大叫,伸手紧紧抱住金裂寒的遗体,感觉那身子兀自是火热的,那眼睛依旧在看着自己。

厅中沉闷无比,林熠的心绪不知怎地也受到感染,惆怅地站在邓宣身边,没有一点成功后的喜悦。

“启禀宫主,青木宫余孽已被逐出龙首山!”郝城兴奋激动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但他后面的半截话却再也说不出。

于恒悄然将他拉到一旁,低声交代刚才发生的事情。

邓不为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切,奇怪地感觉到,自己曾经伟大的梦想,此刻已经全部化为一堆白色的泡沫。

金裂寒死了,金裂石死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并非是担心自己今后的命运,只是他郁闷得想喊想叫。

良久之后,于恒和郝城走到林熠身边,躬身道:“宫主,那些叛逆和青木宫的俘虏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林熠慵懒的感觉遍布全身,只想找个地方蒙头睡觉,忘掉这一切。他徐徐道:“我既然答应过邓不为和裘一展既往不咎,便不会食言。

但邓不为总管之职,暂时是不能做了,交由邓宣暂代。他本人回府自省,其它人原职任用。”

“是,”于恒应道:“那花千重和上百青木宫的俘虏该怎么办?”

“先关起来,等局势稍稳后,再来考虑他们的事情。”林熠回答道,目光无意飘落处,却看见了卢不邪背脊朝上的尸体。

他的身上,被人从背后用不同的掌法与魔刃重击,却无一不是来自金牛宫的绝学。

林熠的心里更感倦意,吩咐道:“郝护法,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和于护法处理。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于恒犹豫了一下,说道:“宫主,和花纤盈同来的那个年轻公子,受了木仙子慑心镯的暗算,身负重伤被我们救下。他和那两个来历不明的怪物又该如何打发?”

林熠心一沉,尽力不动声色道:“立刻找人救治。今次平乱,他们也算帮了我们不小的忙,不可怠慢了人家。”

于恒道:“明白了。请宫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全力救治。”

林熠心中稍安,向着邓宣说道:“你和令尊先回府休息,老宫主的遗体也该入殓。”

邓宣道:“舅舅,这件事情交给宣儿来做罢!”

林熠颔首道:“好。不过,待会儿你也应该回府去探望令堂,别让她悬心。”

相信经过今天,邓宣会真的长大许多。但这成长的代价,对他而言是否太过沉重?

连番的血战终于告一段落,金阳堡内的喊杀声逐渐平息。洒满鲜血的街道与毁损的建筑上,人们忙碌地冲洗收拾。

入夜后,金阳堡万点灯火亮起。由于金裂寒的逝世,劫后余生的幸存者无心大肆庆祝,毕竟眼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要做。

因为林熠的一句话,邙山双圣成了金牛宫炙手可热的贵客,这两个活宝胸无城府,修为又高,很快和于恒等人称兄道弟起来,跟在人家身后,于金阳堡内到处乱窜。

黎仙子半昏半醒地躺在软榻上,用过药后她的伤情已经稳定,心里却在懊丧自己操之过急,没能留下木仙子的性命。

风过窗栏,有一道人影依稀映射在窗纸上。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为什么始终不出声,只是默默的望着屋里的人。

从寒冬里复苏的小虫在低语,从清空洒下的月光在盘桓,似谁也不愿惊动这夜色里的静谧与凄清。

伤好后,自己该去向何处?遥远的雾灵山,熟悉的一草一木正在默默召唤着她归去;可内心深处,燃烧的一团火,一份渴望,却将她的脚步引向天涯海角。

“小混蛋,本姑娘就不信找不到你!”她恨恨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心里有个声音喊道:“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要把你从坟里刨出来带回雾灵山,埋在瑶邪石府前的花树下,教你永永远远也离不开我!”

她的樱唇,不经意中逸出一缕自信而憧憬的微笑,恨不能这就踏遍千山万水,去找那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好好算帐。

“呜─”起风了,今夜或许有一场大雨将临。“啪啦”一响,夜风吹动窗户,微微的颤动。一股寒意从缝隙透入屋内,晃动桌上昏黄的烛火。

“谁?”被风声惊动的她睁开双眼,立刻发现在窗外伫立的那道黑色身影。

人影一晃,来人已走。窗外黑漆漆一片,只有树影摇曳,冷风呜咽。

“林熠?”黎仙子昏沉沉的神志猛然清醒,眼里闪烁起异彩,不晓得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撑手坐起。

那道身影,那道身影就是化烧灰,碾成粉,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辨出。这一回,绝不是梦,也绝不能再让他这般轻易溜走。

她奋力起身,冲下床打开门,向着冷清的院落,投入热切的目光。

但是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眼花了么,是她看错了么?黎仙子蓦然向着虚渺的夜空叫道:“小混蛋,本姑娘知道是你来了!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戏弄本姑娘?你给我滚出来─”

她的喊声把自己的耳朵都震聋了,居然没人探头。连服侍她的丫鬟,守在院外的护卫,也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她不肯罢休,急促地喘息着,双颊一片晕红,让玉容显得更憔悴苍白。

她不顾一切走到小院中,再次叫道:“你不是叫我仙子师父么?如今本姑娘命令你立刻滚出来,你敢抗令不遵?”

还是没有人回答。

黎仙子气得一掌拍在树干上,簌簌的叶子飘落,坠在她白玉似的莲足周围。

“就差一点便抓到这小混蛋了,”她咬牙切齿地暗想道:“看来那签,果然灵验,他真的就在金阳堡中。哼,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有种不要再抛头露面,不然本姑娘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忽然眼珠一转,嘤咛一声,娇躯无力地扶着树干缓缓滑落,摔倒在泥地里。

一呼,一吸;再是一呼,一吸─她紧闭起双目,痛楚地呻吟着,苍白的额头渗出冷汗。

不晓得有多久,周围寂静无声,没有反应。她暗暗地发狠道:“我不信你真的走了。只要你不现身,本姑娘就一辈子躺在这儿不起来!”

好在她感觉到有人走近,于是不必真的在这脏兮兮的泥地上躺足一辈子。她的心骤然提起,努力控制住呼吸,等待来人走到身前。

“别装了,我知道妳没昏过去。”金城舞的嗓音轻轻说道:“妳这么做,很没有淑女风范,也不会有任何男人欣赏。”

“赏你的大头鬼!”黎仙子睁开眼,面前出现的果然是金城舞。

他站在树下,漠然注视着自己,从相貌到神态,没有一点与林熠相似的地方。

“你─是金城舞?”黎仙子问道,却迅速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你故意装成那小子的模样,来哄骗本姑娘。”

林熠微微皱眉,道:“我不晓得妳在说什么,或许妳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刚才是不是你在窗外?”黎仙子置若罔闻,问道:“如果你真的是金城舞,为什么要偷偷地躲在外面窥觑本姑娘,却不敢进来?”

“上午妳襄助敝宫逐退木仙子,不慎受伤。我来探望妳,也是应该。”林熠从容回答道:“既然妳没有事了,金某自当离去。

免得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暗室,授人口实,有损黎仙子的清誉。““狗屁!”黎仙子怒骂道:“你少拿鬼话来骗我!”

林熠哼道:“我不懂妳在说什么。如果妳不想在这儿躺上整晚,最好先回屋里。”

黎仙子又气又羞道:“你不长眼睛么,没瞧见本姑娘身上没一点力气,怎么回屋?”

林熠迟疑了一下,俯身道:“好吧,我扶妳进去。”

他的身子刚弯下,冷不防黎仙子闪电般地探手在脸上一抓,娇哼道:“还装,看我如何撕下你的假面具!”

触手所及,指甲在林熠的面颊上拉出三道白痕,她的心却随之沉入谷底,失声道:“你、你真的不是他!”

林熠侧过脸颊,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再让黎仙子的手指深入半分,这张人皮面具的玄机,就将无所遁形。

他冷笑道:“我早告诉妳了,妳这可以死心了!”

“别碰我!”黎仙子一把推开林熠,失望与愤怒挂在脸上,挣扎着站起身道:“我自己会走。”趔趄着走向屋门,更不再看林熠一眼。

林熠望着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远,“仙子师父”的喊声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变成:“妳是否需要我帮忙?”

“不用,本姑娘死不了。”黎仙子木然回答道,“砰”地重重把门关起。

林熠摸摸自己的面颊,那三道痕印说不得要劳驾青丘姥姥修复了,这一回,不晓得她会如何敲诈教训自己。不过,也许自己很快就再也用不着它了。

“对不起了,仙子师父。”悄立院中,林熠默默念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认识我,是一个错,我??无力弥补。”

晃动身形,从院中离去,一个黑衣人由角落的阴影里缓步走出,目光遥送林熠,用低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冤孽─既然你不忍心,就只好让我代劳了。”

他走到屋前,推开门,带入一阵风。就听黎仙子的声音冷冷道:“不是请你离开了么,还进来做什么─咦,你是谁?”

黑衣人透过幽暗的月色,看见黎仙子正坐在乱七八糟的床榻上。被单、枕巾,统统被她撕扯得七零八落,双目满怀戒备地盯着自己。

他轻轻一笑,走进屋道:“这回,妳是真的认错人了。”

黎仙子一怔,眼里光芒闪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没什么意思,”黑衣人截断她的话,说道:“不要自作聪明,我不会告诉妳任何事情。妳也不可能从我的嘴里得到什么。”

“你是谁?”黎仙子的手悄然握到床角的多情仙剑上,沉声问道。

黑衣人的脸被斗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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