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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下父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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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自己竟又回到了县城,尽管他清楚工作也是有纪律的,即便是和自己的亲人也不能随意接触。但不管怎么说,能回到县城,就意味着自己和彩凤母子会很近地在一起了。想到这儿,心里顿感前所未有的踏实。
  又是一夜的跋涉,他回到了县城。此时,杨铁汉已经是一副百姓装扮。在城门口,他用自己的行李换了一筐萝卜。混在一群进城的小买卖人中间,进了城。
  他很快就找到了城中的老药房。老药房的门脸并不大,门板已经卸下来,开始营业了。
  他把那筐萝卜放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进去。
  柜台后面坐着位穿长衫的人,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他进门时,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是一眼,便低下头忙着整理手上的一叠药方。
  他走近柜台,四下里望了一下,问道:先生,你这里有白果卖吗?
  先生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又向他身后瞧了瞧。药房刚开门,还不见客人,杨铁汉的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束晨光斜着射了进来。
  先生眨眨眼道:白果没了,缺货,等着东家来送货呢。
  他心里顿喜,暗号算是对上了,自从离开县大队,又离开了特工科,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小时,他却觉得自己很孤单。他从参加县大队后,还从没有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地离开过队伍,就是外出执行任务,也会有别的战友在自己的左右。现在,他终于又看到了自己的同志,他有几分激动,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又警觉地站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实再无他人,这才疾步上前说:你是老葛吧?
  老葛这时也站了起来,伸出手,很快地和他握了一下:你是白果树?
  他点点头,眼睛莫名地潮湿了,声音哽咽地说:我是白果树,娘家人让我来找你。
  这也是他们的特定用语。自此,杨铁汉就进入了角色。
  老葛从柜台后走出来,冲他说:你跟我来。
  他尾随在老葛身后,从旁门口上了楼梯。
  这里是老葛的卧室。老葛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老葛又一次把他的手握住了,这一次,两只手再没有马上放开。
  两个人长久地握着手,老葛的样子也有几分激动,他说:白果树同志,可把你盼来了。前一阵子,咱们县城里的地下组织遭到了敌人的破坏,有三个同志被捕了,组织正在积极想办法营救。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又可以开展地下工作了。
  杨铁汉急促地喘息起来,好一会儿才说:老葛同志,组织交待过,你以后就是我的领导,有什么工作你就吩咐。
  老葛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布衣巷十八号的钥匙,以后你就住在那里。你现在的工作是磨刀匠,这样可以方便地走街串巷,为组织搜集情报。
  杨铁汉郑重地接过钥匙,目光炯炯地望着老葛。
  老葛又说:你以后的任务,我会随时交待给你。
  杨铁汉点点头:我明白。
  老葛当下就差了一个伙计把他领到了布衣巷十八号。从此,杨铁汉就有了磨刀匠的身份,人们经常会看到他背着一副磨刀的家什,走街串巷,嘴里喊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杨铁汉的声音悠远洪亮,不时有人从胡同的某个门后喊一声:磨刀的,我这儿有一把刀要磨。
  杨铁汉走过去,拉开架式,帮人磨刀。
  5。重逢
  杨铁汉从此开始了地下工作。他的上线老葛无疑是他的直接领导,这期间,他还有了自己的下线小邓。
  小邓是在一天的清早敲开了布衣巷十八号的大门。在这之前,老葛曾有过交待,说有人会来找他,并告诉了接头暗号。
  你找谁?杨铁汉看着来人。
  老家有人病了,要买点白果做药引子。
  我这儿有,要多少?
  二两三钱就够了。
  暗号接上了,杨铁汉就拉着小邓的手走进了屋里。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同志,他努力要看清对方是否熟悉,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同志一定是熟悉的。他努力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小邓就笑一笑说:白果树同志,咱们没有见过面。
  说完,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小邓的联系地址。
  小邓很快就站起身说:白果树同志,以后我就是你的下线,有事你随时联系我。
  说完,又冲杨铁汉笑了笑,转身就走了。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
  地下工作者的纪律是,杨铁汉只对自己的上线和下线负责,上线和下线决不会直接接头,也互不认识对方。地下网络就像一只链条,中间这一环只对挂着上一环和下一环。老葛认识他,小邓也认识他,至于老葛的上线和小邓的下线,那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地下工作的纪律,使他不可能多问,即便是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这是铁的纪律,既是为自己的同志负责,也是为地下工作的顺利进行负责。就连老葛和小邓的称呼,也肯定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而只是个代号。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
  老葛交待给他的第二项任务就是查清城内鬼子和伪军的布防情况,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背上磨刀的家伙,在鬼子的兵营和伪军兵营的门外,一遍遍地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鬼子兵营的门口,有三两个卫兵电线杆子似的戳在那里,还不停地有鬼子的游动哨,在营区走来走去。还有满载着鬼子兵的卡车,一趟又一趟,很是热闹地在兵营进进出出。
  杨铁汉扯着嗓子冲鬼子兵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他的喊声引来了两个鬼子兵的注意,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就有一个鬼子兵走了过去。
  八格——
  鬼子兵的刺刀就顶在了杨铁汉的胸前。杨铁汉看见鬼子兵的刺刀和面前的鬼子,心里就有了几分激动。在县大队的时候,他们差不多三天两头地就会和鬼子打上一阵,鬼子兵的神态和刺刀,已经让他见怪不怪了。
  杨铁汉抬起头,望着鬼子,笑了笑,心想:要是在战场上,只一个虎步,再一个背跨,老子就能把你个小鬼子撂倒。想起和鬼子拼刺刀,他就有些兴奋。
  鬼子又嘶喊了一声:八格——
  这一声喊让他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县大队的杨铁汉了,而是地下联络员白果树。他眼前的工作就是摸清敌人的情况,然后通过下线小邓传递出去。他清醒过后,就冲鬼子咧嘴笑笑:老总,磨刀吗?
  鬼子的刺刀顶在他的胸前,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鬼子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只是把刺刀又往前抵了抵,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八格——
  他从容不迫地背起磨刀的家伙什儿,打着手里的铁钗儿,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他一边喊着,一边离开了兵营。
  很快,他又转悠到了伪军兵营的大门外。伪军这里就显得松散许多,三两个伪军立在门口,其中的两个在对火吸烟,另一个正冲着太阳打喷嚏,酝酿了半天,却也没有打出来。最后,终于捉着自己的耳朵,才把喷嚏响亮地打了出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杨铁汉冲着门口的伪军吆喝起来:磨剪子嘞,戗菜刀——
  几个伪军闲得无事,听见动静朝这里张望起来。
  一个伪军晃着膀子朝杨铁汉走过来。他立在杨铁汉的面前,一只脚踩在杨铁汉磨刀用的小凳上,一边把身后的枪拿到了眼前,“咣当”一声,上了刺刀。伪军就用刺刀在杨铁汉的眼前比划着说:这个你磨吗?
  杨铁汉把目光从刺刀移到伪军的脸上,为难地挤出一丝笑:老总,您别开玩笑,俺这小手艺可禁不起这个。
  伪军就露出了嘴里的黄板牙,从兜里抠出一支纸烟,点上,猛吸了几口,这才骂骂咧咧地说:妈了个巴子,昨天出城和八路军县大队打了一仗,老子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有颗子弹就贴着老子头皮飞过去了,没打着我,倒把我身后的刘三给撂倒了。我这是命大,得除除晦气,你今天非得给我磨磨不可。
  杨铁汉知道,今天算是遇到横的了。他看到伪军伸到面前的刺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赔着笑脸央求道:这位老总,俺是磨剪子和菜刀的,您这活咱不会磨呀!
  妈了个巴子,这不是刀?是刀,就能磨,我是除晦气呢。
  两个人正僵持着,院里走出了个胖厨子,身上油渍麻花的,脸上的麻坑也泛着油光,他急颠颠地走过来,手上掂了两把菜刀,见到伪军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说:孔二,你这儿吓人呢?
  叫孔二的伪军忙说:我吓啥人,我要磨刀,他说磨不了,这不是瞧不起我吗?
  胖厨子一把推开了孔二:孔二,别闹了,班长让我磨刀来了,还等着做午饭呢。
  孔二就收回了枪:哎,老潘,中午有啥好吃的,还用磨刀?
  昨天你们出去,不是抢回来两只羊嘛,今天中午会餐,吃羊肉。
  听了潘厨子的话,孔二高兴了,背上枪,一摇三晃地往回走去,嘴里还哼起了小调。
  杨铁汉见过眼前的潘厨子。他那次进城扮做卖菜的,就是这个潘厨子把他领进了伪军的兵营。鬼子调防的消息,也正是潘厨子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他对眼前的潘厨子颇有好感,就一边磨刀,一边搭讪着:这位老总,您姓潘哪?
  潘厨子一脸惊奇地问:你咋知道?
  俺刚才听那老总就这么叫你来着。
  潘厨子仔细地打量了杨铁汉一眼,嘴里就“咦”了一声,说:这位兄弟,好眼熟啊,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杨铁汉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卖过菜,你买过我的菜。
  潘厨子就一拍腿道:我说呢,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听口音儿也这么熟,哪个庄上的?
  小南庄的。
  潘厨子就又拍了一下腿,样子有些激动地说:嘿呀,我是潘各庄的,离你们小南庄就十五里路,咱这算来还是老乡哩。
  接下来,两个人似乎就亲近了许多,东拉西扯地就聊上了。杨铁汉从潘厨子那里知道了城里伪军和鬼子的人数。当然,这一切都是通过厨子每一次采买的数量分析、判断出来的。
  要不是潘厨子急着回去做饭,两个人还会聊下去。潘厨子对眼前的老乡也是很有好感,就约定下周的这个时候,杨铁汉还来这里磨刀。
  回到布衣巷十八号,杨铁汉就把情报写在一张纸条上,密封在了一颗蜡丸里,看上去就像是一粒药丸。这方法是老葛教给他的,装药用的蜡丸也是老葛送来的。
  他是在一天的晚上敲开了小邓家的门。小邓似乎刚从外面回来,头上还带着汗。他没在小邓那里多停留,从兜里掏出蜡丸,递给了小邓:这是老家人用的药。
  小邓接过蜡丸,说了句谢谢,也不留他。他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杨铁汉长吁了一口气。关于地下工作,在省委特工科集训时,他已经有所认识了。李科长曾经说:我们现在虽然不是正面抗日,但我们做地下工作,搜集敌人的情报,为组织做事,同样也是杀敌。我们的作用一点也不比正面抗日差。
  在布满鬼子和伪军的县城里,杨铁汉走在空旷的街上,心里是充实的,也是满足的。
  不知为什么,他转了两个街口,竟走到了振兴街。彩凤的杂货铺就在眼前了,因为是晚上,杂货铺已经上了门板,只有门板的缝隙透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他看到那些亮光,就想到了魏大河。
  他立在振兴杂货铺前,心里就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大河把彩凤和抗生托付给他后,自己除了上次送过一次钱,就再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愧疚得要死要活。他伸出手,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蹲下身,顺着门缝,把它们塞了进去。
  也许是铜板跌落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彩凤,她隔着门问道:谁呀?
  他停住了手,真想说出:我是大河的战友。那样,彩凤就会把门打开。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立起身,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他的身后响起了抗生在梦里的哭闹: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接下来,就是彩凤哄孩子的声音。
  抗生的哭闹让杨铁汉清醒了过来,他知道,抗生再也不会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也许在他未来的日子里,只能通过彩凤的描述,去想像自己的父亲。他心里一阵疼痛,抱住路边的一棵树,眼泪点点滴滴地流下来。他在心里冲魏大河说:大河啊,你放心吧,以后我要把抗生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杨铁汉渐渐适应了白果树的身份,也适应了这种隐蔽的地下生活,他依旧每天游走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人们已经慢慢熟悉了这个磨刀匠的喊声,并将这种声音融进了自己的生活。他走在巷子里,会有人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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