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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风之名-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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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
  它终于等到快跑的机会,开始奋力地向前冲。这时太阳才刚晒干朝露,田里收割小麦与大麦的农夫抬起头来看我们飞驰而过。凯赛函跑得很快,快到风吹起我的斗篷,在我身后像旗子一样飘荡。我知道那样看起来一定很出风头,但是没多久,我就开始厌烦斗篷拉扯着脖子的感觉了。我脱下斗篷,把它塞进鞍袋内。
  我们经过一片树林时,我把凯赛函拉慢下来,变成快步走,让它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也避免转弯时直接撞上倒下的树木或是缓慢移动的推车。等我们走到牧草地,可以清楚看到前方的道路时,我又拉了一下缰绳,让它开始飞也似的奔驰。
  就这样冲了一个半小时后,凯赛函跑得汗流浃背,呼吸急促,不过它的状况比我好,我的腿整个麻了。我还年轻,身体也够健康,但已经多年没骑马了。骑马用到的肌肉和走路不一样,除非你叫马儿加倍努力地跑,否则骑马奔驰就像跑步一样辛苦。
  所以当我们又碰到一片树林时,我还满开心的。我跳下马鞍,和它一起散步了一段路,让彼此都获得该有的休息。我把一颗苹果切成两半,把比较大的那一半给它,我想我们应该跑了快三十里了,太阳还没完全升到头顶上。
  「刚刚是简单的路段。」我对它说,温和地摸着它的颈子,「不过你真的很棒,你还没用到一半的气力吧?」
  我们走了约十分钟,很幸运看到一座横越小溪的木桥,我让它足足喝了一分钟的水,然后把它拉开,免得它喝得太撑。
  我骑上马,慢慢让它加快速度,继续奔驰。我倚向它的颈子时,双脚灼痛。它的快蹄声像是配合着风的韵律,不断在我耳际回响。
  一小时后,我们碰上第一个障碍。那是一条大溪,得横渡过去。溪流并不湍急,但是我得解下马鞍,自己把所有的东西扛过去,以免东西弄湿了。万一马具湿了,我无法骑它好几个小时。
  到了河的对岸,我用毯子把它的身子擦干,重新装上马鞍,前后就花了半个小时,所以它不仅休息够了,身体也冷了下来,我得再次从头让它暖身,从缓步、快步到小跑步慢慢加快。那条溪整整耗了我一个小时,我担心万一又碰到一条溪,凯赛函的肌肉会受寒,连老天都无法让它再快速奔驰了。
  一小时后,我们行经一个小村,那里除了恰好比邻而立的教堂和客栈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建筑。我停下来,让凯赛函从水槽喝了一点水。我舒展麻痹的双腿,不安地抬头看着太阳。
  之后,田地与农场愈来愈少见,树木愈来愈繁茂。路面缩小,年久失修,有的地方颠簸,有的已遭冲蚀,愈来愈难走,所以我们也跟着放慢速度。不过坦白说,我和凯赛函也没有太多精力急速奔驰了。
  后来,我们又到了另一条溪,水深不及膝,但溪水有股刺鼻的味道,可见上游有制革厂或精炼厂。溪上无桥,凯赛函缓缓走到对岸,小心把马蹄踩在满布岩石的溪底。我不知道那感觉是否不错,就像你走了一天的长路后,把脚伸进水中浸泡玩乐一样。
  那条溪没有耽误我们太多的时间,但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们得横越它三次,因为它一直在路上弯来弯去。水深虽然不到一尺半,但实在很不方便。每次我们涉水而过,水中的刺鼻味就更加难闻,充满了溶剂与酸剂的味道。那要不是精炼厂,就是矿坑。我手一直抓着缰绳,准备好万一凯赛函想低头喝水,就把它的头拉起来,不过它倒是没那么傻。
  我们又跑了一段长路,到了小山上,俯瞰下方绿色溪谷底部的十字路口。路标底下坐着一名匠贩和他的两只驴子,其中一只驴子驮满了布袋与包袱,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翻倒一样,另一只明显没扛任何东西。那只没负重的驴子就站在泥土路边吃着草,旁边放了一堆东西,堆得像小山一样。
  匠贩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看起来垂头丧气。他看到我骑着马下坡时,整个脸亮了起来。
  我靠近看路标,发现往北是特雷邦,往南是天弗斯。我接近时,拉缰绳让凯赛函慢慢停下来。我们都需要休息片刻,我也没急到丢下匠贩不管。况且,我至少可以请教他,这里离特雷邦还有多远。
  「嗨!你好。」他说,一只手遮着太阳,抬起头来看我。「你看起来好像需要什么东西。」他的样子上了年纪,秃着头,圆润的脸看起来很和善。
  我笑着说,「匠贩老伯,我需要很多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没卖。」
  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先别急着下定论……」他停了下来,低头想了一会儿,等他再次抬头看我时,表情依旧和善,不过看起来比之前严肃一些,「孩子,坦白讲,我的小驴前蹄受伤了,无法负重,我只能在这里等候援助,哪里也去不了。」
  「匠贩老伯,平常我会很乐意帮你。」我说,「但是我得尽快赶往特雷邦。」
  「那很快就到了。」他把头朝北方山坡一甩,「离这里约半里路,如果风往南吹,你可以闻到那里传来的烟味。」
  我往他指的方向看,看到山坡后方冒出袅袅炊烟,我突然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终于到了,而且现在才午后一点而已。
  匠贩继续说,「我需要去易弗堂码头。」他朝东边摆头,「我订好船往下游走了,实在很希望能赶得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马,「但是我需要一只新的驮兽帮我扛货……」
  看来我的好运终于来了,凯赛函是不错的马,但是既然我已经到了特雷邦,它对我来说只会持续消耗我有限的资源而已。
  不过,这时露出急于脱手的表情,总是不太明智。「用这只马来载运东西可不得了。」我说,轻拍凯赛函的颈子,「它是纯种的克玄马,我可以告诉你,我没见过比它更棒的马了。」
  匠贩疑惑地端详着凯赛函,「它看来精疲力尽。」他说,「好像已经无法再走半里路了。」
  我跳下马,麻痹的脚害我落地时摇晃了一下,「你应该给它一点肯定,它今天一路从伊姆雷跑来这儿。」
  匠贩咯咯笑,「孩子,你看起来不像会随便扯谎的人,但是你说话时要拿捏好分寸,如果讲得太扯,没人会相信的。」
  我不需要假装被吓到,「抱歉,我没有先好好自我介绍一下。」我伸出手,「我叫克沃思,是剧团演员,也是艾迪玛卢族人,我再怎么不顾一切,也不会对匠贩撒谎。」
  匠贩和我握手,他似乎微微吃了一惊,「请接受我对你和你家族的道歉,很少看到你们单独一人上路。」他仔细地端详马匹,「你说,你们一路从伊姆雷过来?」我点头,「那大概有六十里吧,满远的……」他对我会心一笑,「你的脚还好吗?」
  我笑着回应,「这么说吧,我还满高兴我又可以下来走路了。我想它应该还可以再走个十里路,但是我自己就没办法了。」
  匠贩再次打量马匹,大大叹了一口气,「就像我刚刚说的,你骑着这匹马来的正是时候,你想以多少钱割爱?」
  「凯赛函是纯种的克玄马,毛色也美,这点无可否认,身上没有一处不是黑的,连一根白色的杂毛……」
  匠贩噗哧而笑,「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他说,「你说谎的功力太差了。」
  「我不懂为什么你觉得那么好笑。」我不解地问。
  匠贩露出奇怪的表情,「没一根白色的杂毛吗?」他把头朝凯赛函的后腿一摆,「它如果是全黑的,我就是欧伦·威尔西特。」
  我转头看,发现凯赛函的左后腿有半截像穿上白袜一样,我大吃一惊,走到它后方,蹲下来看。那不是全白,比较像是褪色的灰色,我依稀可以闻到刚刚我们涉过的溪水味,是溶剂!
  「那可恶的混账!」我不敢置信地说,「他竟然卖我染色的马。」
  「它的名字没让你产生警觉吗?」匠贩笑着说,「凯赛函?老天,有人摆明就是要骗你呢。」
  「它的名字是暮光的意思。」我说。
  匠贩摇头,「你对席德语还不够熟悉。Ket…Selem是『首夜』,Selhan是『袜子』的意思,它的名字Keth…Selhan意思是『一只袜』。」
  我回想起我挑好名字时那马商的反应,难怪他看起来那样仓皇失措,一下子就把价钱降那么多,他以为我看穿他的小秘密了。
  匠贩笑着看我的表情,拍拍我的背,「别生气,行家偶尔也会出错。」他转过头去,开始翻找他的包袱,「我想,有样东西你会喜欢,我们可以以物易物。」他转过身来,让我看一样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外表粗糙,好似一片浮木。
  我从他手上拿过来瞧,那东西感觉很重,摸起来冰凉,「一块铁矿渣?」我问,「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匠贩另一只手递出一根针,他把那根针拿到离那东西一个手掌宽的地方,然后松手。那根针没有掉落,而是迅速吸附到那块黑铁上。
  我惊讶地吸了一口气,「洛登石?我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
  「理论上,它是叫特雷邦石。」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东西从来没靠近过洛登,不过你猜得差不多了。伊姆雷一带有很多人会对这个玩意儿很感兴趣……」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手里翻转着那块东西,我从小就一直想看引石长什么样子。我把针拉开,感觉到光滑的黑金属对它有股奇妙的引力,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的手中竟然握着一块星铁,「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钱?」我问。
  匠贩咂了一下嘴,「我想在此时此地,它刚好就值一匹纯种克玄马的价值……」
  我在手上翻转着那块东西,拉开针,再让针吸回去。「但是问题是,我是向一个可怕的女人借钱,才有能力买这匹马,如果不能卖到好价钱,我麻烦就大了。」
  他点头,「那样大小的星铁,如果你没卖到十八银币以上,就是亏本了。珠宝商会买这东西,有钱人也会因为新奇而购买。」他轻敲鼻翼,「不过,如果你往大学院那一带走,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工艺家非常喜欢洛登石,炼金术士也是,如果你碰到这些人刚好有意购买,可以卖到更高的价钱。」
  这是满不错的交易条件,马内教过我洛登石很宝贵,很难取得,不仅是因为它有电流般的特质,也因为这种星铁里常蕴含着罕见金属。我伸出手,「我愿意成交。」
  我们慎重地握手,但是匠贩正要伸手拉缰绳时,我问:「那你拿什么换马鞍和挽具?」
  我本来有点担心这样得寸进尺会惹毛匠贩,「你这小子真精明。」他笑着说,「我喜欢不怕争取一点额外好处的家伙,你想要什么呢?我这儿有不错的羊毛毯,还是来点绳索?」他从驴子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卷绳子,「随身带着一卷绳子总是方便,噢,还是这个?」他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瓶东西,对我眨眨眼,「我有一些很棒的艾文水果酒,我可以用这三样东西和你换马具。」
  「多一条毛毯备用挺好的。」我坦承,接着我突然想到,「你有适合我尺寸的衣服吗?最近我常穿坏衬衫。」
  老人拿着绳子与一瓶酒,愣了一下,接着耸肩,开始翻找他的东西。
  「你听过这附近一桩关于婚礼的消息吗?」我问,匠贩对各地的消息总是相当灵通。
  「莫森家族的婚宴吗?」他把一包东西绑好,开始翻找另一包,「我实在不想泼你冷水,不过你错过了,昨天举行的。」
  他无动于衷的口吻让我的胃纠结了起来,如果有大屠杀惨案,匠贩肯定听过。我突然想到我欠了一屁股债,匆匆跑到山里,结果徒劳无功地回去有多可怕。「你也在那里吗?发生了什么怪事?」
  「找到了!」匠贩转身,拿起一件灰色素面的手纺衬衫,「不是很精致,不过是新的,嗯,看起来还满新的。」他把衣服举到我胸前,量看看是否合身。
  「你知道那婚礼吗?」我问。
  「什么?喔,我不知道。我不在场,不过据我所知,那宴会满大的。莫森是嫁独生女,他们为了帮她办个体面的婚礼,筹划了好几个月。」
  「所以你没听说婚礼上发生了什么怪事?」我问,心头一沉。
  他无可奈何地耸肩,「我刚说过,我不在场,过去两天,我一直在铁工场附近。」他把头朝西边一点,「和高山上的采矿者交易。」他轻拍一下头的侧边,仿佛记起什么似的,「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我在山里发现一家酒馆。」他又开始翻找袋子,拿出一个又厚又扁的瓶子,「如果你不想要水果酒,或许来点更浓的……?」
  我正想摇头,但是后来又觉得或许晚上可以用点自酿酒来清伤口,「我或许……」我说,「得看价格而定。」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他豪气地说,「我可以给你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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