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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驸马,请回自己房-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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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明低下头去,“公主,老爷对老奴恩重如山,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严明必须要早日送走,南平也不能时时待在冷宫,下午,房中便只剩了她一人。冷宫中虽派有宫女照料,可落入冷宫的人都是无权无势再无翻身机会的妃嫔,宫女自然不会怎么关心,她这个破例送入冷宫的长公主也不例外。

    乐清侧脸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太监佝偻着腰,拿着竹帚正在扫地。这冷宫的院子,常年冷冷清清,虽有着三三两两的花木,却是落叶满地,只剩萧条。没想到今天,却还有人来打扫了。

    乐清看向严明,“严管家,谢谢你。”

    乐清缓缓步入院中,站到院中的一棵梨树前。

    他虽是老态,步履却还稳健,一头灰中带白的稀落头发,深低着头,脸上蒙着块青色的布。

    其实这样,反而更好。她的有孕之身,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自然不能让宫女时时在旁边看着。那些宫女本就不愿侍候冷宫中的人,她再给她们甩些脸色,她们便彻底不会管她了。

    几只蜜蜂“嗡嗡”飞过来歇上梨树,乐清不禁轻扬唇角。以往最讨厌蜜蜂,现在看见它们,却只觉得生气盎然。

    南平在床边坐下,“其实我也没帮什么。那天你昏迷后我吓得不知所措,要去找太医,又想起你说什么孩子,我知道如果你怀了孕是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想来想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后,最后只好去找了三壮。是他找来了严府以前的管家,让他扮成太监混进宫,这才来给你诊治的,要不然我还真没办法。”

    南平忍不住叹气,“皇姐,你自己都这样,还一心想着严家的人,你对严璟还真是”说着,她似想到了自己,神色一片哀愁,“希望三壮不要有事,他要真的能打胜仗,能封个什么将军就好了”

    南平接着说道:“皇姐,没想到你竟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好几天了,你要再不醒,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南平摇头,“皇上现在焦头料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那个什么乌勒打过来了,战事紧张,皇上急着派兵,三壮都已经自行请命随大将军去肃凉了。”

    南平给她将被子往上拉,“皇姐放心,孩子没事。”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乐清才起身,从桌上拿了水壶慢慢走出门去。

    在床上躺了两天后,天彻底晴了,门窗之外,是让人愉悦的明媚春光。

    外面,传来轻轻的“唰唰”声。

    太监拿了水壶,立刻就出了寒凌宫。

    她低下头,提了裙子慢慢走下台阶。

    提到严璟,她便痛得不能自己,立刻又看向南平,“我怀孕的事,皇上还不知道吧,你到这里来,他会不会怀疑?”

    既是负责打扫院落的,端茶送水的事自然轮不上他,乐清还真没想到,如今还能有主动为她做不是自己份内事的宫人。

    满树白色花苞,几片初绽花瓣,哪怕花枝未曾有人整理,模样仍是好看。梨花开了,桃花开了,他到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老太监回答,“公主,奴才多年前脸被火烧伤,恐吓着其他人,才用布蒙了脸。”

    这一句,乐清只觉得是在那日离开严府后听到的最让人欢欣的话。还在,他还在,她的孩子,竟真的还在

    乐清这才想起刚才递水时他手上似乎很是可怕,现在再看一眼,果然是大片的褶皱,被烧伤得厉害。“是在宫中被烧伤的吗?你以前是御膳房的?”

    “不是,奴才以前是在宣政殿侍候的,七年前奴才寝房中失火,烧伤了脸,呛伤了喉咙,这才被分到了其他地方。”

    “七年前?就是那次夏天晚上的大火?”

    

 扫地老太监

    

     老太监点头,“公主好记性,正是。”

    乐清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在宣政殿中侍候,就是在皇上身边侍候,地位已非同一般,一场火,却毁去了他的后半生。并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场火正好是皇上放的。那个时候皇上还是太子,十分好玩,有一次他使千方百计让人从外面带了几支焰火棒回来,夜里跑去没人的地方偷偷玩,烧着了几所房子。在知道被烧的只是几所太监的房子,被烧死和受伤的只是几个太监后母后十分庆幸,并没把这火当回事,只是生气皇上的顽皮,怕惹得父皇不高兴,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现在却碰到了那次被烧伤的太监,他因相貌可怕而被分到冷宫打扫院子,而她在多年后也被送进了冷宫。

    “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似乎比初进寒凌宫时丰盈一些了。”老太监立刻低下头说。

    “公主小心!”老太监立刻过来扶来,拿了食盒的手揽住她的腰,空着的手在情急之下贴在了她小腹上。

    “午膳时间早已过了多时,奴才去给公主看看吧。”说完,未待她回话他便放下竹帚退了下去。乐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生了许多温暖。冷宫的确是她想要的清静地方,因为要隐藏自己的有孕之身,可这冷宫的清冷寂寞,真的是无几人能承受。

    “嗯。”乐清转身回房,却因站了太久而有些发颤,脚上突然踩着一丛自石板缝间生出的青草,沿小小斜坡猛地一滑。

    “奴才不敢。公主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他声音始终是受过伤又隔着布巾的沙哑朦胧,语气始终是不徐不急的平平稳稳,头一直是低垂不愿与人相对,然而说出这样一句不可能带有丝毫谄媚讨好的话,竟让她心里十分踏实。

    “奴才不知。”他回道。正当乐清要转身离开时,他问,“是平月今日未来给公主送膳吗?”

    “奴才当做的,公主快用膳吧。”

    “我就叫你郑公公吧。”乐清说道,“你知不知道平常给这里送膳食的平月哪里去了?”

    “皇上小时候太顽皮,若不是那次大火,你现在只怕好得多吧。这里的宫女太监大多不愿理我,没想到你还愿意给我倒茶。”

    中午时分,在太阳已有些偏往西边时,门外又响起了竹帚碰着石板地面的“唰唰”声。乐清开门出屋,走到扫地的老太监身后。

    乐清擦去眼中的泪,在梨花枝旁回过头。“郑公公,多谢你了。没想到皇上的脾气竟这样大了。”

    乐清紧握着手中的刀,直直对着他,颤抖得厉害。

    乐清轻轻一笑,“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只是问问。”

    他又回去拿起竹帚扫起了院子,她则听着那边一下一下的“唰唰”声,久久看向独开几瓣的梨花。到老太监扫完离去,她也转身回房。

    听说胎儿大些了会在肚子里动,不知道腹中孩子什么时候才长大,什么时候才会动呢?前几天看肚子好像大了些,今天看又大了些,这让她不知道多高兴,恨不得隔一会儿就看看肚子,看孩子是不是又大了些。想到孩子,让她又忍不住伸手去触向肚子,穿着宽松的衣服,看着也许还不明显,可摸着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凸起的小腹,感受到唯一的安慰。

    她知道,他已经感觉到了她凸起的肚子,她知道,他可能已猜出她怀了孕,而且是严璟的孩子。杀了他,便能灭口,杀了他,孩子便没了危机,可是她却下不了手。

    孩子啊,你爹很早就盼着你了,你知道么?你说,你爹为什么还不出现呢?这么久,这么久他是要藏一辈子么?是要不管他的妻儿了么?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和化花花面花荷。梨花开得满枝丫,雪白的一团团一簇簇,恰似那时覆雪的梅花。那一日,她站在窗前看见飘雪,让他带她去看雪,如今雪没了,梅花没了,连梨花也开了,他却什么都没陪她看,什么都没有

    此后每一天,老太监都会来寒凌宫扫院子。春天落叶本就不多,每日打扫是以前在玉芜宫才有的待遇,没想到现在却有了同样的待遇。照料这里的宫女除了送饭,基本是不肯再露一面,能像他这样勤勤恳恳不偷一天的懒的,倒真是不易。有的时候她在房内,听见门外一下一下的“唰唰”声,会忍不会出来看看他的身影,再看看那一日比一日开得多的梨花,对着蓝天白云,不觉舒心许多。

    母亲的天性使然,让她对肚子特别敏感,老太监的触碰让她身体陡然一僵,随后立刻意识到危险,倏地就抽出了袖中的弯刀。

    老太监回过头来,头依然深埋,“回公主,奴才小郑子。”

    老太监许久才回来,拿了个食盒,在她身旁低头道:“公主,平月在御花园里冲撞了皇上,被皇上罚去了浣衣局,新替宫女还没安排,所以耽误了公主的午膳。奴才刚才去弄了些饭菜,请公主将就一顿。”

    这老太监似乎是不喜多言的人,而她也没有心思同旁人闲聊,所以虽然他日日来扫院子,虽然她也倍觉孤独,却很少交谈。可即使不说话,每日能听见那一声声的扫地声,心里也总能觉出一丝温暖,觉得身旁还是有生气的,也是有人陪着自己的。

    “公主,待会饭菜凉了,奴才替公主将饭菜放到房中去。”他似乎没看到她手中的弯刀,仍低着头,拿着食盒退出几步,而后转身走进她房中。

    虽然年事已高,虽然佝偻着腰,可他的步子却是稳健的,身体也并不太孱弱。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是男人,还是做粗活的,他的力气,也许远在她之上,刚才如果他有心反抗,也许早就反过来将她杀了。就算他没那个胆子,他也能在她迟疑时毫发无伤地跑开,然后去告密,可他什么也没做。也许,他无心害她,更是真心要帮她?

    还有一更,要再晚一点~~~偶去吃饭~~

    

 严璟少时事

    

     “膳食放好了,公主进来用膳吧。”里面,传来老太监的声音。

    乐清收了刀,慢慢走进房中,只见他低头站在桌旁,而桌上摆着鱼肉两道荤,还有一盘青菜,一盅香味四溢的汤。这让她很是吃惊,平时宫女送来的饭菜全是素食,还都清淡无味,偶尔见一道荤菜都是极其不易,没想到今天这郑公公给她送的却是这样不易看到的菜。

    “郑公公,怎么能弄到这些菜?”她抬起头,看向桌旁的老太监。

    “他还做过近身侍卫?”乐清不无惊讶。

    “你刚刚不都还记得的吗?”乐清不由生气地嘟了嘴,老太监却不将她的生气当回事,“奴才还有院子要打扫,请公主先用饭。”说完竟自行走出门外,一会儿,她果真听到了外面的“唰唰”声。

    “你怎么不看看再进来?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连你也要罚了。”乐清走出屋,拉了她道。

    “先皇?你知道父皇赞赏过严璟?”乐清立刻问,明显对此大感兴趣。

    “公主用膳,奴才先去院中打扫了。”老太监正要退下,乐清却忙喊:“等等!”她深深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严璟是好人是不是?”

    “公主还是先吃饭吧。”老太监却回答。

    “十七八”她不禁有些想笑,然后问:“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喜欢板着脸了?那个时候他是比以后白一些还是黑一些?也那么闷,那么不爱说话吗?”

    “十七八。”

    “半年?那就是从他进京到他做丞相你都知道了?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吧?”乐清停了筷子,双眼放光地看向他。

    “可是纵使认识,也是不易拿到饭菜的吧。郑公公与我从未谋面,怎么愿意如此帮我?”乐清再次看着他问。如今才意识到,这老太监对她太不同寻常。如果是天性本善的小太监她反而愿意相信一些,可一个看尽宫中百态的老太监,又如何会仅因同情之心就为她做这么多?她要答案,不只是他如此尽力给她送饭菜的理由,还有让她相信,他不会将她怀孕之事说出去的理由。

    “回公主,奴才,曾受过严丞相的恩。”老太监一字一句地说道。

    “奴才见过南平公主。”老太监在冷宫中遇到不该出现的人,神色却并无异常。

    “我”乐清想说自己就要听,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她不吃饭他就不说似的,只得马上低下头来吃了两口后又继续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老太监回答,“做了半年。”

    “是。奴才在宣政殿时常能听见。”

    “是这样”乐清不觉又陷入对严璟的想念中。想他那时的样子,想他那时说话的神态,想她能想的一切。

    “是,奴才告退。”老太监并不害怕也不惊慌,慢慢给她行礼,慢慢退出寒凌宫。

    “那是多少岁?”乐清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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