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阳光的香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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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那一年的樱花A。樱花雨下的相遇1999年，刚从大学毕业一年的林峥破格被提升为技术部门的副经理，而和他同一期分配在一个单位的同学们却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技术员，他们在暗地里评价他是一个急于求成、不计代价的人。

　　林峥的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其他人孤立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拒绝在那种祥和、快乐和随意的氛围里。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逢人便笑的处事作风，让大家无法从正面直接给他难堪。他并非完全没有听说过那些犀利的评价话语，他虽然才工作一年，可是也没少受一些冷嘲热讽，可是他一直坚持自己是正确的，破格提升为技术部门副经理的聘书便是最好的证明。他从来都不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地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为的就是这样一个提升机会，当然还有以后更多的机会。他渴望成功，他也相信自己会成功。当他坐在自己的那间面积小却是独立的办公室里，当他每个月末在财务室里领到虽然微薄但是却高于其他同一期大学生的工资，他便知道自己和其他同学们的区别。他比其他人现实，或者说他比其他人更早地认清事实，识时务为俊杰，所以他注定会比他们更早获得成功。

　　在樱花飞舞的季节，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刚出差回来的林峥不顾旅途的疲倦，便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一座城市的这一端到另一端，为的只是去赴一场和樱花的约会。林峥慢慢地走在樱园中，身边满是欣赏樱花的市民和大学生，他想起自己读大学的时候，每年的樱花，他都不曾有一年错过，他知道自己对樱花有一种特别的偏爱。林峥喜欢轻轻地摇动樱花树枝，当那粉色的小花瓣随风轻舞，纷落如雨，他便会轻轻地闭上双眼，感受那如梦如诗般的樱花的粉色海洋，他在内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细腻的男人，只是理性总是最终战胜了感性。

　　林峥站在樱花树下，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想起那些疏远自己的同学们，还有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起几年前，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坚持着活了下来，还有什么委屈和不被理解是他不可以忍受的呢？

　　突然有一阵笑声打破了林峥的沉思，他循声望去，只见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樱花树下嬉戏疯闹，有个长得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在用力地摇动着樱花树，那些娇小的花瓣飞飞扬扬地飘洒落地，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发出娇笑的声音。他望着他们，于是有个年轻人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另外几个年轻人纷纷转过身望着他，有两个女孩子还用手掩住了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口，并且忍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她们的眼神中有着些许惊恐和厌恶。

　　刚才那个摇动樱花树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蔑视着丑陋的林峥，他甚至拿野生动物园里的猿人来形容他，引得旁边几个女孩子咯咯地笑。林峥漠然地看着他们，如果换成以前，他也许会冲上去一拳揍歪那个英俊少年的脸，可是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嘲笑，也习惯了女孩子的惊恐眼神。林峥同时还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一直都没有笑，也没有出声，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和抱歉，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林峥。

　　当那帮年轻人说笑着离开的时候，惟一没有笑的女孩在经过林峥的身边时，林峥听见她用很小却很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了声对不起。林峥直视着那个女孩，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小巧的个子，如瀑的黑发，一双大眼睛涩涩地望着他，然后跑开。

　　林峥望着那个女孩子远去的背影渐渐地淹没在花海中，淹没在人潮中，就像是一小瓣粉色的樱花随风散落般无处可寻。林峥站在樱花树下，展露了一个难得的笑容。赏完樱花回到单位宿舍的林峥按照以往的习惯写了一篇赏樱感想，他在文章中称呼那个她为小樱。他在文章中写到，小樱就像是一瓣小巧的粉色樱花，带着天堂的惊喜和美好意外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然后又突然地消失了。

　　B。办公室的巧遇几个月以后，有一批学市场营销专业的大学生被安排到林峥所在的单位实习，两女三男，一共五个年轻人被安排在和林峥同一层楼的销售部。

　　那天下午，林峥准备好了质检报告，等销售部派人来取。五分钟以后，林峥听到轻微的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然后望着走进来的人，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穿了一件鹅色的毛衣，小巧的个子，如瀑的黑发一丝不乱地束在脑后。林峥突然地想起了几个月前那场樱花雨下的那声对不起，他意外地望着那个女孩。

　　她再一次为了几个月前看樱花时，她的同学对林峥说出了侮辱性的语言而道歉。她的目光满是歉意，让林峥看到了她心底的那份真诚，还有一丝他最不喜欢的同情。于是林峥漠然地看着她，他说，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孩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前来是为了取一份产品质检报告，她仰起头向林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那一刻，她表现得大方而镇定，并不像是那个羞涩的小女孩。

　　林峥将报告递给了她，并依照程序让她签收。他虽然知道了她的真实姓名，纯洁的洁，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洁。但是在林峥心里，他仍然固执地喊她小樱，那是他为她起的名，因为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他便觉得她像一小瓣粉色的樱花般娇弱优雅。

　　在以后的相处中，林峥明显地感受到了小樱对自己非常感兴趣，她总是在来他的办公室拿取质检报告时，用那种涩涩的眼光，紧张却又直接地注视着他。除了工作，林峥从不对小樱说任何多余的话，也只字不提第一次的相遇。他只是在自己的日记中留下了这样的文字，他说，小樱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带着惊喜，当她再次突然地站在我的眼前，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棵樱花树下，我在樱花飞舞之中看到她纯美的笑脸。她再一次为了她的同学而道歉，她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孩子，可是她不应该一而再地替别人承担错识，这并不是我所欣赏的个性和处事风格。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是对她表现得比较冷漠，虽然我一直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人，但是我却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上篇　4

　　C。爱一个男人从了解开始三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当时正逢元旦佳节的来临，林峥所在的单位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次元旦晚会，还不忘了顺便也为这一批实习生举办了一场欢送会。

　　晚会上，林峥担任全场的男主持人，他站在舞台上神态自若地和合作的女主持人调侃，语言幽默风趣，一次又一次带动着观众的情绪。在晚会结束的时候，林峥还演唱了一首当时年轻人都喜欢的歌《我是一只小小鸟》，平时看着并不出众的林峥，站上了舞台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无论是台风，或者是演唱技巧，都不是一般卡拉OK的业余水平可以媲美的。林峥的歌声赢得全场的掌声雷动。

　　小樱被林峥的歌声深深地吸引，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林峥，舞台上的他像是全身披上了一层光环，深情演唱的他再也看不到平时的冷漠。

　　晚会结束以后，在小樱的强烈要求下，从她所在部门林峥的同学那里终于知道了一些关于林峥的故事。

　　林峥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经过两个多月的抢救，呈现假死状态的他才苏醒过来，他的生命是保住了，可是却因此而毁了容貌，他的舌头也受到重创而一度失语。

　　这场飞来的横祸使受重伤的林峥不得不办理了休学，在这一年里，他拼命地练习发音吐字，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对着镜子练习嘴形。当他重返校园以后，他用所有醒着的时间练习说话，他从来都不错过每一次表现机会，唱歌、演讲、辩论。他不怕被人取笑，他也不需要被人同情，他疯狂地练习着，就像着了魔一样。直到林峥大学毕业的时候，他说话已经与常人无异，而且练就了一副好口才，一身好胆量。

　　当年，车祸肇事者赔偿的钱让林峥做了两次成功的植皮手术，但是两次手术是远远不够的，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扭曲的疤痕斜划过嘴角，而这一道疤痕也正是小樱同学在樱花林中取笑的原因。当小樱听到这里时，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也因此对他更加充满了歉意，还有一种佩服之情。

　　林峥在车祸以前本来是一个内向腼腆的男孩，平时很少言语，一看到女孩子便会脸红，学校班级的任何活动，他始终只是一个观众。小樱看到一张他以前和同学的合影，看着相片中的他略带羞涩地笑着，真是一个十分秀气的男孩。

　　林峥曾经有一个女朋友，那是一个五官并不出众的女孩子，但是她清新可人，也颇具气质。她是他的高中同桌，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将她的相片随身带着，还将她寄来的信反复地读，他努力学习赢取的奖学金有很多都是用来给她打电话和买礼物。那个时候的他是幸福得令旁人羡慕的。

　　在林峥出车祸以后，当他第一次面对镜子中那张丑陋的脸，他放声地痛哭了很长时间。他摔碎了手中的镜子，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双手捂着脸，绝望地哀嚎。旁边的医护人员和病友无不为之动容。最让他难以面对的应该是他的女朋友，经过几个通宵的思考，他痛下分手的决定，给远在异乡读大学的女友写了一封分手信，说他在大学里认识了别的女孩，他将分手的话语说得尽量绝情和残酷，一边写一边哭。他不愿意让她面对一个面部完全变型的男友，他也不愿意面对她惊恐的眼神和伤心哭泣的表情。

　　小樱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双眼，她心疼林峥的不幸遭遇，更佩服他坚强不屈的精神。他心里最难受的可能是他与女朋友的分手，虽然他这样的决定对于同样深爱着他的女朋友并不公平，但这却是他心底那份最浓的爱和不忍心，试问这样的无私又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得到呢。她回忆着自己和林峥这三个月的相处，她觉得自己明明感受到了有一种柔情和欣赏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投射出来，但这一切都是无言的。她一直都为了他的冷漠而感觉到苦恼，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像他一样冷淡地对待自己，他似乎对于她表现出来的友好和关心都是无动于衷。如今，小樱从他不平凡遭遇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夜晚对于小樱而言是无眠的，她想了很多事，然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在天色发白的时候给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D。可以来年一起看樱花吗？

　　小樱将那封信紧紧地握在掌心中，她知道自己心里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她已经结束了实习期，马上要返回校园，她必须在自己离开以前将信交到林峥的手中，她必须在自己离开以前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

　　可是林峥并不在办公室，小樱在同学的不断催促声中，将信交给他的同事代为转交。她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学校，准备最后的论文答辩。她每一天都在期盼着他早日看到那封信，盼他明白她的用心和决定。

　　林峥那天一早便出差了，因为一个县质量监督局查获了他们单位的仿冒产品，他不得不匆忙地赶过去协助调查。当他三天以后才回到单位的时候，手中握着同事转交过来的信，感觉到沉甸甸的。满满的五页信纸，写满了一个女孩子的细心观察，还有一份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情。最后一页纸上有一幅素描，落花如雨的天空下有一对年轻人相视而笑，那幅画的下面还有一句话，可以来年一起看樱花吗？

　　林峥走到窗台边，从那里可以看见通往城市另一端的公路。连续三个月来的每一个星期天下午，林峥都会准时地站在窗台边看着那条公路上往来的车辆，他知道小樱一定在其中一辆公交车上，她每一个周末都会返回学校一次，然后会在星期天下午回来。林峥站在那里，眺望着那个小樱离去和归来的方向，手中紧紧握着小樱的来信，他知道在他心里的理性和感性再次交战。

　　这一场来年的樱花约会，林峥是否应该赴约呢？没有人可以为他做任何决定。

　　知性物语当我认识林峥的时候，他已经快结婚了，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做广告设计的女孩，小巧的个子，染成紫红色的碎发，年轻而时尚，但是她并不是那个在林峥心里固执地唤作小樱的女孩子。我没有见过那个小樱，只是从林峥的描述中，仿佛看到那个小巧的身影，那涩涩的眼神，那份对爱的追求和勇敢。我也不知道林峥和小樱为什么最终没有在一起，但是我相信林峥的心里一直保存了她的位置，或者正是为了这个他心中的像小小粉色樱花一般的女孩，才会每年都不错过樱花飞舞的季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