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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侯门恩-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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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功不受禄,我却是有功之人,不如陈兄弟先告辞回去,这顿饭我是一定要吃到嘴的。”林文德笑道。
  他二人本是来这里时碰上的,性情却相投和,又都在朝中为官,林文德便就交了这个朋友。陈川办事漂亮,功夫又俊,连捉了几名颇有门道的贪官,已从主事做到了侍郎的位子,正是新起之秀。连着礼部尚书也认识了认识林文德这位朋友。
  “那成,你记得给我捎一只油鸡回来。”陈川起身告了辞,从门口乘一顶小轿回去。
  他知道沈寒香与孟良清这门婚是跑不脱了,光禄大夫的女儿做了妾,沈寒香怕也不会是嫡妻,只不过他还是想要隔三差五去见一见她,但凡看着她高了兴,他心里也高兴。
  甚或想到沈寒香次年要进孟家的门了,他犯愁的也是到时候一年还能见得上几面呢?一生又有几个能见得着面的一年呢?
  就在这种忧虑之中,孟良清回来了,陈川再去沈寒香那里小坐,已是守孝第三年的开春,他给她送年礼。
  别院中阳光充足,沈寒香叫人在园子里搭了两架长椅,她坐在石桌边,趴着描一朵花样子。那是富贵牡丹,她神情专注,陈川只看着,也不敢出声,不想惊动她。  
  直至那招展的花枝落成,沈寒香方才捏着肩,叫丫鬟把东西都收起来。
  “这回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陈大哥送的年礼,都够收两口箱子了,明年就别送了。”  
  陈川想,明年大抵沈寒香就在孟家了,他同她有交情,同孟家却没有,要再送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陈川“哎”一声答应了。
  一时间二人无话,来问沈寒香过几个月要穿要用的那些衣裳物件的下人来来去去,后来白瑞也来了,陈川看了他一眼,起来告辞。
  “少爷晚上会过来吃饭,请姑娘准备着。”
  “我才懒得准备,叫他来喝西北风好了。”沈寒香撇了撇嘴,嘴角却不禁浮现出笑意。
  白瑞没有搭话,下去找福德说话了。
  沈寒香没想到,今年第一次见到陈川的这一天,也是今年头一次见到孟良清。她愣坐了会,叫人服侍着收拾齐整,写了个菜单子让厨房去做,不到天色转暗那会儿,孟良清的马车已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有点问题一直显示不全,重新贴过了不知道会不会正常………………

☆、八十二

  
  日暮饮雪,银色铺展开得满园都是。沈寒香叫人开了两坛去岁埋在梅花树下的好酒,丫鬟捧去热过。
  “怎样?”沈寒香笑着问。
  孟良清抿着唇,将含在口中的酒液咽下去,苍白的脸孔飞快被薄红点染。
  沈寒香连喝了两口,才吐着舌头,笑道:“好像甜了点。”
  孟良清摇摇手,“刚好。”
  二人赏雪、看花,孟良清裹着一袭重黑的貂皮大氅,沈寒香见他没有手炉,把自己的递过去,努了努嘴:“用这个。”
  孟良清笑接了去。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每次碰见你,你就捧个手炉,一副怕冷怕得要命得样子。”沈寒香叹出一口气,漫天雪花覆盖庭前,她话声中颇有些怅惘与怀念,“那会儿你就像个……”她迟疑片刻,忽然嘴角弯翘:“像个瓷人儿。”
  孟良清微笑着不说话。
  两人的脸都发红,沈寒香吩咐人去将最大的一间屋子打扫出来。
  “既吹不得太久风,去屋里再喝。”
  炭火上以青花大海碗装了一整晚的肉,沈寒香拿烧火钳拨了拨,红光映得着孟良清脸上淡淡的神情。
  “今儿都赶着来给我拜年,我连个回礼的封儿都还没来得及写。”沈寒香撇撇嘴,
  “人都在这里了,你想怎么谢我?”孟良清曼声问。
  沈寒香喝了酒,浑身都懒洋洋软酥酥的,他二人分别卧在两张小榻上,火盆摆在中间,底下铺着袁三爷送的大花毛毯子。
  沈寒香愣了会,竟没作答。
  “困了?”孟良清问她。
  她抬起头,火光中,那张温和的,白玉一样的脸,格外温情款款。沈寒香一只手撑着额头,腕上两个玉镯子碰得叮当作响,她摆了摆手,“不困,你可困了?”她又想起来,“药可吃了?”
  “还没吃,就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借住一宿。”
  沈寒香眼神凝住,笑一挥手:“本就是你的地方,没有把主人家赶出去的理。”先才喝酒时,她不觉得酒劲大,此刻或许是歪在床上卧着的,竟觉身体格外重,爬都爬不起似的。
  孟良清说话温温柔柔的,在沈寒香听来犹如隔岸观火,朦胧又暧昧。
  “听说你年前回去了,我估摸着该回来了,吩咐了人,要是你回来,就禀一声。今日却巧,报信的人没来,我想着给你带年礼过来,这边院子里总要吃的,不管你多早晚过来。谁知白瑞回来说你已回来了。”
  “你来得是巧。”沈寒香点了点头。
  炖在炭火上的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孟良清遥遥望着对面,低声说:“等五月间,你给你大哥说一声,婚事要重议了。”他搓着手,隐约透露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紧张,声音紧绷。
  “你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就算是长兄当家,与他商议是否妥当?”孟良清征询地望着沈寒香,而沈寒香却饧着眼,不知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
  孟良清只得将她掉在一边的手臂往被子里塞,女子的手,又软又腻,摸着温温凉凉,孟良清却颇有些过电一般,将她手放好便就收回手,一脸的通红不知竟是酒醉了还是不好意思。
  只消得一会儿,孟良清看出来了,沈寒香竟是说着话就睡了过去。
  堂堂忠靖侯的公子,就算在军中,也有两个打点日常起居的小兵。此时笨拙地学着方才看来的样子,捉起烧火钳,轻轻拨了拨炭火。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招来丫鬟。
  沈寒香是在几乎勾得她睡梦中都涎水直流的香气里醒来的,屋子里混杂着地瓜的甜香和肉熟了之后的独特香气。
  “什么时辰了?”沈寒香揉着眼,坐起来。
  “没多久,你睡了半个时辰。”孟良清起身将虚掩的窗户推开一些。
  冷风漫卷,红炭滚热。
  “好香,熟了没?”
  孟良清:“再等等。”
  “哦。”沈寒香起来找茶喝,低头见孟良清正在缓慢拨动炭火,那炭每动一下,沈寒香眼睫就轻轻颤一次,火星乍然溅在孟良清手背上,他的手缩了一下,另一手捂着手背,也没吹一下,他的眼神里好像只有这一盆炭火,这几个烤地瓜,这一碗肉,这一屋子的香气,还有……
  孟良清拨出一只地瓜来,他忽笑了起来,兴冲冲地抬头看沈寒香:“熟了!”
  没冷透的地瓜烫得沈寒香不住捏自己耳垂,孟良清伸出手示意:“我来。”
  沈寒香看了他一眼,递了出去。
  “怎么你不怕烫么?”方才被火星烫了也没见他吹。
  “嗯。”
  “怎么你就不怕烫?”
  “我皮糙肉厚。”
  要是孟良清算皮糙肉厚的,天下就没有好皮肉的男儿了,这话沈寒香自不会说。她心安理得地由着小侯爷剥好了半只地瓜,捂着焦酥酥的皮,一边咬一边眼珠都快掉下来似的巴巴儿看着那碗肉:“肉好了没?”
  “没。”孟良清把地瓜全都拨在地上。
  “你也吃。”沈寒香话都说了,才想起来,兴许侯府是不吃这些个的。
  “行军在外的时候,什么都吃。”孟良清吃着烤地瓜。
  “这两年,辛苦吗?”沈寒香打住了吃,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孟良清。
  “还好。”
  “最后半个。”沈寒香接过孟良清递过来的烤地瓜,小声咕哝:“你这是要把我喂成猪呀!”
  “你太瘦了。”孟良清笑道。
  “谁瘦了!”沈寒香不服气地伸出手去,眉毛动了动,示意孟良清也伸出手。
  他二人的手腕子搁在一起,孟良清不比寻常人的体格瞬间就见了分晓。虽说骨骼要比沈寒香的手腕粗些,加上皮肉,却就差不多一般大小。
  “你呀,待会儿多吃点肉,你一定没吃过这个。”
  孟良清老实地点头,手指动了动,他们都坐在脚凳上,犹如都还年纪小。孟良清神思有些恍惚,虽然有妹妹们,他却总是不同的,他吃的要格外仔细,用的要格外精细,晚上聚到这时辰,更是不准的。
  沈寒香却是不知道的,孟良清少有过了戌时还不睡的时候。她吃得肚子滚圆地瘫在凳上,背靠着榻边,嘀嘀咕咕的:“今儿才是大大失礼了,这叫丢了臊了。”
  “无妨。”孟良清笑着拿筷子戳碗里的肉。
  “好了吗?”沈寒香几乎立刻就坐直了背,搓着手上身前倾,鼻子里一阵沁人心脾的肉香。
  “还未。”孟良清道。
  “唉,要吃点儿肉还真不容易。”沈寒香往后一靠,闭起了眼睛。
  那天晚上孟良清一直等着肉熟了,才把又睡着了的沈寒香叫起来,他二人分着吃了,又吃了几钟酒,沈寒香实在醉得都站不起来了。
  孟良清索性把屋子让出来,自去找了间客房歇。
  次日沈寒香起来时候头还疼,都春天了,连下了一晚上的雪,这时候还没停。
  出门时只见孟良清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沈寒香也不认得,她一手托着像要断了的脖子,一面目瞪口呆地看理当瘦比弱鸡的孟良清打拳。
  一套拳法使得行云流水,他墨一样的发束在头顶,与脖子、耳朵上的雪色一分为二。
  白雪纷纷扬扬粘在他身上,孟良清却浑然不觉。
  白瑞丢给他一把剑,只见他兔起鹘落大开大合的招式,丝毫不比沈寒香见过的任何一个会功夫的差。
  可他合该是成日在屋内红袖添香,为美人描一幅丹青,就耗上一整日的弱公子。
  “起来了?”孟良清一看见沈寒香站在廊檐底下,便就把剑递给白瑞,朝她走来。
  丫鬟端盆过来,沈寒香拧起帕子,她似挣扎犹豫了片刻,才匆匆瞥一眼孟良清,声音像要低到领子里去:“你低一点。”
  “嗯?”
  “头低一点。”
  “嗯?”
  沈寒香这才发觉孟良清在捉弄他,猛地一整张帕子全扣在他脸上,胡乱揉了两把,拧过背去就跑了。
  孟良清取下帕子来,笑了笑。他常年无血色的脸上,被热气和粗暴的动作弄得也有了几丝人色。
  眨眼里春去秋来,五月中时孟家开始陆续遣人与沈柳德商议细节,忠靖侯孟梓光亲自设宴款待沈柳德。
  “朝中有人好办事,妹子你可不能忘了,到时候咱要往朝里塞钱,也能塞得进。将来你侄的前程,可就看三妹的了!”
  沈寒香就手把沈柳德的帽子往他脸上一扣,把嘴遮得严严实实,扭头吩咐人去煎醒酒汤。
  “多搁黄连,浓浓的来一碗。”
  等沈柳德醒了酒,又什么都不记得地恬着脸上来拽着沈寒香的袖子讨好道:“妹,我啥都没说。”
  沈寒香正给她哥脱靴,闻言威胁地提起他的靴子晃了晃:“信不信你再说,我把这个塞你嘴里!”
  “都要嫁人的人了……”
  靴子举到半空,沈柳德赶忙闭嘴。
  等被人安顿好了,沈柳德傻乎乎地笑道:“这辈子,能当你大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家这两年一帆风顺,算因祸得福,沈柳德成天在外应酬,养得肚子略有一点发福,不过看不出来。
  沈寒香用力按了按。
  “呕——”沈柳德挣扎着大喊道,“别弄!”
  “你这出门一喝酒就胡说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肯改?等我嫁了,谁管着你?”沈寒香说着嫁人的事,脸上也有些臊得慌,憋得一肚子气,把被子扯开来按在沈柳德身上。
  “等你嫁了,你嫂子也要进门了。”沈柳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哥是个可怜人,你那未来夫婿生得是个神仙玉造的人,我还不知道司徒家的姑娘是个方的还是扁的。”
  沈寒香没好气地一摔门,“都不是,是圆的!”
  八月下旬,中秋过后,正有一个黄道吉日。当过门的事迫在眉睫,沈寒香猛然一回神,才觉得过去的三十余年,这三年光景,沈家没落,沈家再声名鹊起,都似隔世的梦一般,湮没在满目喜庆的红色里。
  虽不能大肆操办,与大婚没得比,但孟良清却也没有委屈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三

  没有锣鼓喧天的大肆操办,八抬轿子绕京城足足由了三圈,按着京城风俗,侧室得在黄昏时自侯府侧门抬入。
  迎亲的人却在一早就进了别院。
  蒙上盖头之前,沈寒香最后见到的人是彩杏,她紧张地手心里都是汗,除却院中那只鹦哥咿呀不成语地胡乱叫,半点听不见吹打。
  “就是那些嫔妃,天子的妾室,也都是酉时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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