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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侯门恩-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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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寒香转过来,沈柳德立刻袖手闭嘴笑迎上去:“怎么还没来,这都要中午了,该不是听错了,绕到别处去了吧?”
  此时福德跑来报信,满头大汗跪在沈寒香脚底下:“夫人的车半刻后就到了。”
  “知道了。”
  管家媳妇肃着脸站到沈寒香侧旁。
  铜铃与马蹄声隐隐传来,沈柳德低声道:“来了。”
  一时众人似都挺直了背脊,别院的下人在管家媳妇一声“跪——”之下,俱恭敬跪在道旁,此时马车才刚自官道尽头露出。
  陈川对阮氏的第一印象是:这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这种想法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充足的验证。
  此时陈川随在沈柳德身后,沈寒香上前与阮氏见礼,还未跪下,阮氏虚扶了她一把,眉眼在笑意里弯得煞好看,白玉一般没有波纹的脸面犹如是戴着一张撕不下来的,文雅端庄的面具。
  阮氏的眼光在沈柳德与陈川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就笑道:“今日看着天不错,清儿与他爹都不在,本来懒怠动,但成日睡着也是不好,又听人说你昨日就来了京城,就说过来见见你。”
  沈寒香垂着眼,回道:“该民女去侯府拜望夫人,昨日来时天晚,也没有拜帖,小侯爷说先在此处住着,民女私心想,不如就先住几日,也好找机会去拜望夫人。”
  阮氏拉着她的手,一面向内走,一面说话:“看你如今瘦得,叫人看了心疼,我带了些人参、燕窝来,却也不多,你先吃着,等过些日子搬去家里住着,照常吃着,也叫大夫给你瞧瞧。陈太医从前早些与我提过,你娘的身子也不好,这回既然来了,让太医院的人好好给你把把脉,免得清儿担心。”
  沈寒香眉睫轻动,手心里细细出了些汗,面上只是不动,低声谢过。
  转至内堂里坐了,阮氏揭开盖来,只闻了闻,不禁勾着嘴角笑了笑:“这家里的好茶叶,他原来都带到这里来了。他姑妈分的她那里的贡茶,他就巴巴儿给你拿来了。我在家都不常喝到。”
  一边福德本来侍奉着,此时小心窥着阮氏脸色,点头哈腰赶上来禀道:“是前一年的了,少爷把自己那一两拿来这里了,本是预备着自己吃的,夫人来了,才泡了。沈姑娘昨日刚到,少爷还没来得及提这事。”
  “算不得什么事,清儿性子就是这样,他对人好,也不会挂在嘴上。”阮氏意味深长道,眼珠一错不错看着沈寒香,见她浑身素净,才似不经意问起:“你爹走了,家里全仰仗个大哥,将来有何打算?”
  “大哥才考完春试,在舅舅铺子里管事,我这趟来是想看哥哥怎么说,给他带些吃用的东西,也看看他。过后仍然回去。”
  沈柳德猛抬起眼。
  阮氏笑道:“这不成,孟家未来的儿媳,怎么来了就要走。清儿向我提过了,希望能接你去家中住,我已叫人收拾了一间园子出来,一座小抱厦,带一个独院,就近住着,清儿要看你或是找你去玩,也可省下奔波之苦。”阮氏眸中乍显的凌厉转瞬即逝,凤目柔媚,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般哄道:“他身子不好,你该多想着他一些。”
  沈柳德忙打边鼓道:“今日我来就是要说服她的,孟兄也向我提过,方才已经说通了……这会子怕见了夫人她又觉不好意思了,妹妹平常就怕叨扰旁人。”
  “是吗?”
  沈柳德一个劲向沈寒香使眼色。
  沈寒香却似浑然不觉,站起来,给阮氏一礼,扬起下巴跪在阮氏身前。
  “这些年受夫人家恩德难以胜数,民女总觉无以为报,住在这里已是不该,看完大哥民女就回梦溪去,家中还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万不敢多打扰的。”
  沈寒香端端正正给阮氏磕了个头。
  阮氏默不作声,喝了两口茶,这才给韶秀使眼色,韶秀前去将沈寒香扶起来。沈寒香知道,阮氏这关就算过了。果见阮氏吁出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凉薄的嘴唇抖了抖。
  “没想到是个懂事的,什么时候回去,我好叫人来送,还有些东西要给你带回家去。”
  韶秀殷勤道:“夫人备了一份厚礼,要四五辆车才能装下,姑娘是有大福了。”
  沈寒香又是谢过,心底里却很清楚,阮氏趁儿子夫君都不在过来,只不过想让她知难而退,至少保证三年之内不要闹上京城来。虽是想错了她,她并不是来求嫁的,阮氏却不会这么想,在阮氏心里,她不过是个小恩小惠就能打发了去的寒酸女儿家。沈寒香心里想的一回事,与阮氏说笑之间,阮氏因了了心事,言谈也放松许多,与沈寒香讲了不少南林行宫的趣事。
  末了走前才想起来问:“这位陈兄弟既是沈家的世交,要是想在京城谋一份差,只消来说一声就是。”
  没等沈寒香说话,陈川先一抱拳,“晚辈在梦溪衙门里当差,此次来京城,不过是陪沈兄读书罢了,也是出来见识见识,好男儿志在四方,宦海拘束,晚辈未必能胜任。”
  阮氏听了问:“衙门里?”
  “是,晚辈现是一名捕快。”便是在阮氏跟前,陈川仍然谈吐不屈,无半点自愧自卑。
  “既如此,我就不费心了。”阮氏作势起身,韶秀出门吩咐人将东西卸在院子里,却也有七八口箱子。
  阮氏一走,沈柳德大大松了口气,不过又抓着沈寒香问:“怎么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他顿了顿,欣慰道:“不过我也觉得此举过于行险,回去也好,好好呆在家里,等大哥过年交钱回来就是。”沈柳德对沈寒香抱着几分惭愧,沈平庆一走,沈家吃用一落千丈他也是知道。
  沈寒香扯过袖子来,眉头蹙了蹙:“你就安心在舅舅的铺子里做事罢。”
  沈柳德点了点头:“那自然。”
  “出关的事我已和人商量好了,只等明日去看过商队,最迟出了这个月,下个月怎么也得出发。”
  “哎——?”沈柳德大着眼睛,嘴巴张了张,还没说话,沈寒香已进门去了。
  陈川拉着沈柳德问:“出关?出关去干什么?”
  沈柳德看了他一眼,叫苦不迭地“哎哟”两声,甩又甩不掉陈川,二人一前一后也跟进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七

  陈川说:“出关可以,但你一个女儿家,带的商队又是才刚认识的,这样不行。”
  沈柳德说:“陈兄弟说得对。”
  陈川又说:“左右春试完了我是无事,不如带着我去,我是能文能武的,粗通一二句关外土话,可以帮你看着商队的人。”
  沈柳德一脚把他踹开:“你这个叛徒!”眼泪都往茶碗里流,委委屈屈地问:“三妹,你有没有想过,对侯爷夫人撒谎,要是将来被发现了,你又不在京城,我可怎么办?我们沈家的生意怎么办?”
  沈寒香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那些生意本来也不姓沈,寄人篱下可不是一辈子的事,我这是为大哥赚本钱,将来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她本来大概也不稀罕我嫁,我做什么,不过是错上加错罢了。错一件,与错两件,差别并不大。”
  沈寒香想得很清楚,孟良清是侯府将来的主人,他会护着她是一定的,但在那之前,她还流着沈家的血,前世沈柳德是唯一一个待她好的人,这一世爹妈都没了,先要把沈柳德的恩情还了。就这两年半里,要用最快的法子赚足本钱,为沈柳德积下一个足够他发挥经商才能的底子。
  陈川说的话,她也细想了想,半晌她看着陈川问:“陈大哥不用回去衙门当差么?已有三个月不去,再不去,怕衙门也没个容身之处了。”
  陈川见有希望,心里一跳,连忙摇头:“我师父看着呢,上面有人好办事,再不济跟着你们兄妹做生意就是。”
  沈寒香忍不住笑了:“我们俩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罢了,爹没了,总要有人担着。都才学着做,陈大哥见识得多,真要一路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还要明天问过了礼部的人再做打算。明白和你们说,我也不知道究竟带多少人,在哪里办货,带多少合适。头一回行商是要谨慎些的好,陈大哥武艺好,人品也好,要是能跟着去,再好不过。”
  沈柳德在旁“哎哎”两声,叫道:“你亲大哥不带,却要带个别的大哥,你这人真是……还是不是我亲妹子……”
  沈寒香看了他一眼,沈柳德默默收了声,闷不吭声低头喝茶。
  “要是去的话,工钱照算给陈大哥,你要去,就不给你算钱了,白给我当使唤,你去不去?”
  沈柳德撇撇嘴。
  陈川笑道:“我这是给妹子当差听使唤来的,你是她大哥,哪里能一样,她也不好使唤你,工钱好说,有酒喝有肉吃就成。”
  沈寒香见陈川为人爽快又大方,也就不客气,琢磨着等和林文德见过再说。下午带着二人在园子里转了转,就打发了去。
  侯府来的东西都让管家媳妇收进库里去了,那媳妇名唤作夏英,本来是当做儿子养的,生得腰圆膀壮,三十多岁,两道大浓眉,犹如刻刀一般,行走带风,行事果敢麻利。
  “收进来的东西,都登记在簿了,这园子从前也替少爷收一些年礼、常礼,底下的佃户们送来的东西府里收不下时,也往这里放一些。从这行起,是今次夫人送来的。”
  沈寒香一见,册子里分门别类,布料分作六种,分开记录。再有古玩器物之类,此外又有吃食与干货。
  “有两个单独的首饰盒子,给姑娘屋里用的。青花海水云龙纹的大花瓶一对,已叫人摆在姑娘那间屋了,还有些釉彩罐,奴婢也做主摆在各屋了,姑娘要是觉得有不妥当的,再挪到他处就是。”
  沈寒香点头合上册子:“有劳费心了。”
  夏英又是一礼,沈寒香把册子给她,也不留她了。院子里大小事情都是这个夏英管束着,并不用沈寒香亲力亲为,孟良清想得周到,安排的人也没有不妥当的。这便给沈寒香腾出了大把时间。
  她先坐着将京城的特产一一记在单子上,又叫了福德来,福德生得一副好口舌,说话跟说书似的麻溜,一气说了不少,光是茶叶就添了十来种。
  沈寒香自己也想了想,她想带的多是织锦布匹,关外少见是一,当年白瑛就是凭的绸缎发家,白瑛招赘的夫君乃是个做绸缎生意的。二是不重也好收拣,运送起来也方便。瓷器在关外也是大热,运送却麻烦,也带不了许多。关内玉器精致费工夫,关外玉刀多,沈寒香也在市面上见过些许,沈柳德贴身就带着,造型朴实大方,失之奇技淫巧的精美华贵,但大件玉器并不好带,且玉石又贵,只得作最后打算。
  “茶叶轻便,也值价。而且我们少爷平日里爱吃茶,京城里有一家德春茶庄,少爷与他家的老板相熟,从他那儿购进,再转手,也便利。”福德小心回说。
  “嗯,先记着。”沈寒香往纸上添了这一笔。
  第二天一早,孟良清就带着林文德到别院来,沈寒香起得早,却也不过刚吃过早,就听见打趣声从外传来——
  “你要说不是金屋藏娇,兄弟们都不信的,快让小弟看看这位嫂嫂,究竟怎样天仙人物。三皇子可说了,你是死活要娶人家,扫了严家好大的脸面。他也一早说要见识,没想到倒是让我占了个先。不过不是为帮她的忙,孟兄一年也不见得找我吃一次茶听一回戏。”
  正说着话,就和沈寒香打了个照面。
  林文德不由一愣,嘴巴张着,一时半会儿话也说不出了。
  还是孟良清先咳嗽两声,沈寒香给他们见过了礼,林文德才回过神,眨了眨眼,摸着鼻子发窘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嫂子好……”
  “哎,不对,沈姑娘好。这是……”林文德看了眼孟良清,孟良清也不帮他说话,看沈寒香穿得轻薄,便道:“别在这里站着吹风,进屋再说。”后掉头望着林文德,“今日你没事忙,就在这里,好好给沈姑娘赔罪,磕几个头,就原谅你冒失。”
  孟良清平常少会揶揄人,看这架势,沈寒香自是知道他们都是好兄弟,笑了笑说:“进屋里去说话,你们这么早来,可用过早饭了?”
  于是又吩咐厨房去预备早饭,沈寒香进屋那时,林文德本同孟良清在说什么,立时正襟危坐不说了,拱手向沈寒香赔罪道:“方才唐突了,姑娘莫要见怪。”
  林文德系礼部尚书之子,行事潇洒坦荡,五官虽平平,个子出奇的高,却也不失风流之感。
  “孟大哥曾与我说起过,是孟大哥的好友,也就是我的好友了。喝了这杯茶,赔罪的话就不用再提了。”中间隔着孟良清,沈寒香敬了林文德一杯茶。
  林文德笑笑,一口饮尽了。
  “孟兄这里都随便惯了,不过原想着孟兄这样喜静,将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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