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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侯门恩-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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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一点头,眉峰犹豫地蹙着,每当心烦意乱,她必要将那木牌取出,看一番摸一摸才觉稍安慰些,便叫彩杏去取了来。
  屋内也没旁的人,徐氏对烛摸那木牌,暗自垂泪。彩杏叹了口气,怕她坏了眼睛,多点了一盏灯来。
  “夫人这样,要叫徐大人及夫人的娘看了,怕要心疼死了。便是陈先生看了,也或不敢死了。既心存大计,何须计较片刻得失,仔细哭坏了眼睛,老夫人问起,又要想法子作答。”见徐氏收了声,眼泪也哭得干了,彩杏才去取牌子,徐氏松了手,仿佛抽去了浑身筋骨一般,歪坐在床上。
  “奴婢陪夫人安置了罢。”彩杏解了外头褂子,换过薄衣裤来,向床外吹了灯烛。摸到徐氏手脚冰凉,替她捂着,声音温婉非常,“这月里事情还多,夫人还上山去么?”
  徐氏哭得嗓子沙哑:“就不去了。”
  “明日我打发两个人去散香油钱,不去便不去了罢。”彩杏在被中蜷起身,渐渐徐氏也觉得暖了,主仆二人彼此睡去。
  且说那两媒人得了活鱼与筷子,便即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三更天至城门已然宵禁,取了忠靖侯府的令牌,打发城门卫二两银子吃茶不表。
  那时忠靖侯府里众人俱已睡了,唯独孟良清已睡过一觉醒来,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睡不着了,浑身发虚汗,却没叫醒半个人,自在床上张着眼睛不知思索什么。
  外间忽听得有人说话,却咕哝一阵又没了声响。孟良清坐起身来,屋里值夜的几个丫鬟晚上俱不敢睡得太沉,孟良清自小便爱夜里起烧或是呕吐发病,或他一夜无事,那些丫鬟们也都要每半个或一个小时进来探看一番,要醒转了,或用点什么或要吩咐,都免得无人照应。
  赶着桂巧在外,因来问孟良清可有什么吩咐。
  孟良清坐在床上,胸口滞闷难受,却没说什么,只问:“谁在外边说话?可有什么事情?”
  桂巧神情闪烁,孟良清下了地,桂巧忙捧了长褂子来与他披着,熏笼边卧着的沃玉也被闹醒了,揉着眼坐起身,未及下地,被孟良清按了回去。
  “我睡不着,就在门前逛逛,也不去什么地方,别起来了,仔细吹了风。”
  沃玉便又躺了回去,却没睡的,仔细听着门前言语。
  “小侯爷让定了日子即刻便回来的,是以我二人一时半会都不敢耽搁,那边家里留饭也不敢用,便就回来了。”
  孟良清叫人下去准备餐饭,就在一边水上一座小抱厦中摆了,孟良清自回转屋内更衣,这便起了。
  弯月听小丫头子说是这会便起了身,向同屋住的簟竹抱怨道:“哪个蠢物这么不长眼长心,四更天就来报话,就是咱们主子这性子,才不拖下去叫打,要我看,拖下去剐一层皮也是该。”
  簟竹那面挽头发,打了两个呵欠,就着丫头子的手含了口茶,漱完口又含香片,向弯月说:“你就少说两句罢,总也是为小侯爷的事,你这话说了,叫人听了去,不还说我们这般的人都拿乔作势起来。”
  “我哪敢说什么,闲话罢了。姐姐未必还会告我的状不成?”
  簟竹那边收拾罢了,过来放下袖子,替弯月梳头发,叫上六个小丫鬟,向底下膳房里去取早饭。弯月则打点几个人过去伺候孟良清洗漱。
  媒人先被引去抱厦里坐着等,二人吃茶却都知不胡乱言语,早饭捧上桌不过片刻,孟良清已正经换过了衣服过来,先入了座。
  媒人们各自一番谦辞,纵饿得不行,却也不敢作狼吞虎咽的丑态,各自忍着,用过一碗粥才好受了些。
  孟良清还没大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要茶漱口。那两个媒人也都停了筷,不敢再用。
  叫撤了桌子下去,各自看茶,丫鬟们各侍立在旁,孟良清细细问了沈家的情形,将盛放活鱼筷子的酒瓶抱来与他看了,三尾通红发金的锦鲤尚活得很好。背鳞映着金筷,愈发富贵绚烂,不过弯月却掩着嘴笑了,一旁簟竹蹙眉拽了她袖子一把,这才收了笑。
  孟良清静出了会神,叫捧下去,又问:“可见着三姑娘了?”
  “老爷吩咐速去速回,是以没敢耽搁,不曾见着,沈家的当家正当出门办差,走后他夫人出来打点,似想探问些什么。我们自然做不得主的,便辞了回来,没漏半点口风。”
  孟良清若有所失地点了点头,叫抓赏钱与她二人,趴在窗边上,底下一片湖水,天际还黑,夜色尚浓。他打发了底下人去睡,弯月本嚷嚷要陪着,结果没站一会便瞌睡得眼皮子张不开,孟良清命她去睡。
  簟竹是彻底醒了,就伴在一边,叫底下的丫头子小厮都到外头去,打发过半的下人各自去。她袖子在熏笼上捂了会儿,一拂袖满屋淡香。孟良清犹自出神,簟竹便取了件狐裘与他披。
  “少爷这醒了便睡不着的毛病,下回太医来,也要告诉了才好。”
  孟良清笑道:“不过一回两回,哪值得说。”
  “你不说回头挨板子的不是你,要让夫人知道了,连累一屋子的人陪着挨骂挨打。”孟母阮淑姵说一不二,孟良清长到这么大,一院子里打小陪着的人几乎都挨打挨大的,不过如今孟良清自己体弱,不如小时爱溜着出去。底下人劝着是一,身子比少时弱是二,经了卜鸿的事他也懒怠再去戏园子是三。
  不过总闷着,再繁盛的景也看厌了。
  外间来了个使唤婆子,簟竹走去听她说了两句,回来孟良清拢着白狐皮子站着,问什么事。
  “夫人听说少爷这时便不睡了,使个婆子来叫盯着少爷回去睡觉。”
  孟良清哭笑不得,却不得不下楼去,回床上躺着。屋里香气朦胧,如在梦中一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孟良清恍恍惚惚躺了会儿,天不知怎的就亮了。刚坐起收拾罢,孟母使人来叫他过去用早膳,孟良清便约略猜到,他娘怕要问昨夜的事。
  那两个媒人乃是忠靖侯找的,回话俱不在府内,这是头一回直奔着府里来了,既没避着人,又是夜半三更,连阮淑姵都惊动了。四更天起,阮淑姵便没再睡,这样大的一桩事无人来说便罢了,忠靖侯更推说事忙,七八日不曾在她这边露面。
  “防我防成贼了倒是,这老东西搞的什么鬼。”阮淑姵身边只一个韶秀伺候,便无避忌。
  “听说是两个官媒,咱们府中,或是又要添一位姨娘?”韶秀小心揣测。
  阮淑姵嘴角下拉,咬着牙道:“他要添个姨娘倒无所谓,或是坏了清儿与严家的婚事,才坏大事了,父亲那里届时不好交代。”
  外面来人禀说孟良清已候着了,阮淑姵收拾起情绪,韶秀斜斜将长钗绞入发中掖着,退出些许,衔珠坠在乌发上,阮淑姵扶着韶秀的手臂,向外走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氏

  “昨夜里什么人吵嚷,倒叫我不得好睡,听说到你那里去了,愈发焦心。偏没个人来与我细说,辗转半宿才得安睡。我这是个不得清净的命了,你也不知多体恤着。”阮氏不忙用膳,一手抵着额,似鬓角发痛。
  鱼贯而入的下人们各自捧着漆盘,将早膳摆上桌来。阮氏慵懒倚在椅中,略略打量孟良清,见他嘴唇嗫嚅,似有话想说,笑道:“对着自己亲娘,又有什么或说不得的呢,吞吞吐吐我看了才不高兴。”
  弯月、簟竹两个,一捧碗箸一低声问孟良清用些什么,孟良清只因夜半已吃过一回,仅吃小半碗粥便摇手不用了,漱过口,方才回阮氏道:“昨夜半来的是两个媒人,儿子看中了一户女儿家,求过爹寻的官媒去与儿子说合。便是梦溪的沈家,为皇上修建南林行宫的那个沈家,其祖父曾任工部主事,后家中没落了。因尚未下得定,还未向母亲禀告。”
  阮氏拈着勺,面有诧色:“此事我竟一点都不知道,你爹也不曾向我提及。”
  “皆因尚不知女方家中何想,母亲方才上京来,这几日也总称病,怕惹得母亲担忧。”
  “哦?”阮氏抿嘴笑道:“为我的儿操心,便是只剩得半口气,我怎么扎挣着也要爬起来理会。”她轻叹一口气,意有所指道:“就怕儿大了,有主意了,娘的话是再听不进一星半点去。”
  孟良清垂下目,眼睫轻轻颤动,半晌不曾动弹言语。
  阮氏笑了起来:“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好事,娘自然也有成全的心。不过这事太急了些,你姑妈、林贵妃,便是三皇子,都操心着你这门亲,圣上也亲自点了林贵妃为你相一户好人家。我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老爷要再纳多少姨太太,我也是从不插手干预的。只一点,你的正室,必得自三品以上官宦之家出。”
  “待你的正妻入了府,凭着你喜欢,便是纳妾,张罗得体面些也就是了。”阮氏略用了点菜饭,也没甚食欲,只因孟良清虽听着,却闷葫芦一般不曾开口回话。孟良清自小便事事恭顺,若这般毫不理会还是头次。
  韶秀叫人撤了桌去,阮氏由得人扶着,母子两个各自落座,孟良清抬起眼来,刚想说什么,又一阵剧烈咳嗽。弯月、簟竹两个赶紧捧茶来,阮氏在旁冷眼观着,待他咳嗽声停,方才关切道:“怎么听着像更厉害些了。”
  孟良清摆手示意无事,喝得两口茶,才算缓了过来。
  “素常都是如此,不必担忧。不过……”孟良清遥遥望着窗棂,檐廊底下两只白羽鹦鹉对嘴衔喂,“我这样身子,何必害了官家的小姐。要是与我心意相通的,倒也罢了,既是素未谋过面,又特叫来与我相见,来日我去了,岂非是害了她一世。”
  阮氏疾言厉色道:“胡说,怎一早就说这些不吉言语,哪个太医又在你跟前胡乱嚼舌了,上回医正过来,我还问过一回,说平日多留心着些,按时用药,少耗心力,俱是无妨的。”
  孟良清摇了摇头,“儿的身子,自心头有数。儿子在这世上走一遭,有幸投到爹娘膝下,终究福薄,生来就带不足。凭姑娘家是什么家世,都是儿配不上她的,凡嫁人无不为一世安稳和乐的。况乎儿真心喜欢沈家的女儿,本就委屈了她,遑论纳为妾室,岂非委屈到底了。”
  阮氏听闻这话,眼角直是发红,忙以手帕沾了沾眼角。
  “如今大小定俱已定了下来,今日本就要回过母亲,母亲也见过她的,若觉得还有再相看的必要,便要请母亲再走一趟。”
  阮氏嘴唇动了动,尚未说话,孟良清续道:“上次见她,恰逢她出完了痘,母亲还为此赏了陈太医。先时瞧母亲对她也没有不喜欢的,儿才放心禀了父亲,父亲也觉可以,才使的人去。”
  “那也不应急于一时……”阮氏话音未落,孟良清忽又咳嗽起来,竟似要将心肺俱咳出来,直咳得发呕,将太医院炼的润喉的膏子取来化开些,即令吃了,才缓过来些。
  咳嗽稍住了,孟良清苦笑道:“娘看儿这身子,不知道那天就要钻棺椁里睡着的,还嫌急了么?儿只觉还不够急,不够早能将沈姑娘娶回来,日日对着,好生疼爱,也免得来日做了鬼,还管不住自己脚,要去叨扰,这一件事若果不得如意,恐怕来日口眼也难闭上。”
  阮氏本自有愧,听得孟良清说这些,一时间气苦,只得先应下来,总归娶妻亦不是朝夕之事,中间自有计较,她也不甚担心。叫人去请医正来,便由韶秀扶着,回转去换沾湿了的衣裳。
  韶秀便道:“奶奶也莫要太伤心了。”
  阮氏叹了口气,随手当啷一声将个羊脂玉葫芦的戒指丢在妆奁前,眼圈仍自红着,口头发苦,叫拿几块核桃酥来嚼,吃得半块,方道:“我们这样的人,岂有半点由得自己的,清儿说得亦没错,但阮严两家盘根错节,一为旧太傅,一为当今首辅,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但凡有半点办法,我也不至于……损了他,同损了我自身也没甚不同。”
  韶秀忙捧来茶,阮氏吃了,盯着镜中人怔怔发呆。
  韶秀在旁提醒着:“那与严家说好的结亲之事,未必就作罢了?”
  阮氏冷笑一声,“这沈家的女儿高攀忒也过了,凭什么样的狐媚子,勾了清儿的魂去,我当然要亲自去看过,你把上赐的那支八宝簇珠白玉钗,拣出备着。不日便要去瞧这新娘,只管赏她好的,再从百宝库里拣些少见精巧的头面之用备个两副,我带着去。”
  韶秀急道:“夫人这是允了这门亲了?”
  阮氏剜她一眼,“旁的人不懂,你未必都不懂了,日子过得太清静,你这脑子竟越发长了回去!”
  韶秀忙认错,又紧着问阮氏如何打算。
  “你使两个人,去查沈家的底细,我自有较量,不过面子上,不能叫人看出我不乐意不喜欢来,要让老爷少爷都觉得我很乐意很喜欢这个媳妇。六月二十及至到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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