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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侯门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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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倩道,“不是不爱同我说话的么?”
  屋里就枫娷和碎云两个,都是贴身伺候的,李玉倩也便懒得装在旁人面前的样子。饭快吃完时,叫沈寒香陪她午饭后去忠靖侯宅。
  “我不去。”沈寒香先吃完,净手吃茶,捧着茶盅想也不想便拒了。
  李玉倩也未说话,等饭吃得差不多了,才朝沈寒香说,“不去也不行,我回过马姨娘了,大哥吃过午饭就来,给太太禀一声,就出去。”
  她话说过,便不逗留,朝外走时又转过身来说,“到了那儿,你在外头马车里等我就是。”
  “……”
  枫娷见沈寒香脸色不好,过来给她添茶水,劝道,“李家大姑娘在咱们这儿住不长,姐儿别生气。”
  “这话怎么说?”沈寒香问。
  “昨天下午去姨奶奶屋里拿针线,李家来人了,说要接大姑娘回去。”
  沈寒香忙问,“为着什么事?”
  “好像给大姑娘定了门亲,说的是请来几个婆子教规矩,要打小调||教的才好。”枫娷垂着眼。
  若是下嫁,自然也没有这一说。李玉倩才八岁,什么门第倒要这么小教着。再问枫娷却不知道了。
  李玉倩显还不知道这茬,给忠靖侯家的小公子绣好了荷包,一路上反复拿出来看。沈寒香本不想看她的,她又叫着让她看。
  没等沈寒香说话,李玉倩又倨傲道,“料想女红你不会,姨妈说我天生的织女巧手妙心,没几个姑娘家赶得上。”
  一句话说得沈寒香又懒得搭理她。
  李珺头前骑马,到忠靖侯这边,只没走正门。李珺是常来的,引着马车向巷里角门去,门上人早已认得他。李珺要陪李玉倩进去,沈寒香便道,“我又没什么事,不进去叨扰,就在这儿等罢。”
  李玉倩扯着李珺的袖子慌忙忙朝里蹿。
  “管她作甚,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咱们赶紧进去赶紧出来就是。多挂心点你亲妹子成么?”
  李珺只笑不说话,朝沈寒香谦言两句就进去。
  碎云留在车上,沈寒香的手炉冷了,外面下雪,想下去透口气。
  碎云忙道,“三姑娘别乱跑,仔细吹了风要不好。”
  “不妨,拿我的披风来。”沈寒香裹着身大红披风,下去也不上门前说话。忠靖侯宅子的后巷,直通花市。远在角门上都闻得到香,这时节梅花开得最好,香气沁人心脾。
  沈寒香深吸一口气,正说过去看看。
  碎云跟出来,急得扯她膀子,“三姑娘快上去了罢,不然姐儿回来找不着人,要骂人的。”
  “横竖是骂我,你操什么心?”沈寒香全副心神已在花市上,她眼睛不好,鼻子好得很。不管碎云劝,便朝花市去了。碎云怕讨骂,踌躇半晌仍自呆在车上。
  三百步开外,便是梦溪花市,铺子里各式花卉摆着,除开梅花,大部分沈寒香都叫不出名字。自沈平庆摔了腿,她便没怎么出过门,嫁到李珺家里,虽说是长房媳妇,偏上头的婆婆一直管着,轮不到她做主。成天里的见识,就在天井里的四方小院。
  此时满目锦绣拥簇,她看得新鲜,想买几盆回去,问过价掏不出银子来,正觉十分尴尬。
  “多少钱?”
  一爽朗少年声音自旁传来,沈寒香扭头一看,想了会儿想不起是谁来。
  “统共八十七文,小哥帮付么?”花贩点头哈腰笑问。
  那少年摸来摸去,找出一两来给过,叫沈寒香道,“沈家妹子,不记得我了?”
  沈寒香着实想不起,拧着眉,要说什么。
  陈川已先自报门户,又抢将花盆捧起,五盆花竟两手合抱就抱了起来,枝桠参差贴着他的脸,一时陈川连路都看不见了,忙叫了声,“帮我看着点,我这……看不见了。”
  沈寒香帮他拿着找零,听这话登时哭笑不得,转回来牵着他的衣裳,带他朝巷子里走。
  “前些日子听说你病着了,好了么?”陈川把花安在车上,才过来同沈寒香说话。沈寒香找了净手的帕子给他,他就自擦起来。
  沈寒香皱皱眉毛。
  陈川又道,“听知县家少爷说的,有时他要来衙门里找他爹。”
  沈寒香脸色缓了缓,碎云捧了茶来,陈川不客气吃了,见沈寒香一副爱答不理,遂也知情识趣,告了声辞,等人都走了,沈寒香才反应过来找的零钱忘给他。
  陈川却已经跑远了。只得等下回见着再给。
  角门上传来说话的声音,淙淙如玉,字正腔圆的。沈寒香手里捏着陈川的钱,回身来,自窗缝里看了眼。
  却不料是个认得的。
  卜鸿一身白褂,站在角门外头,手不自觉仍捏着兰花指。身后跟着个小侍从,正在角门上与侯府的下人说话。
  说什么听得不太清,只不一会儿,门房上两个神情难看至极,一个二个动起手脚来,又不是要打架。
  碎云来看一眼,忙把沈寒香拉离窗户,“那是戏园子的人,三姑娘紧着看什么?”
  沈寒香怪道,“你见过戏园子的?”
  碎云半晌未说话,沈寒香又去爬窗子,她这才扯着她结结巴巴道,“戏子能有什么好看,下九流的人物,平白脏了姑娘的眼。”
  “你们家少爷不就爱去戏园子的么?”沈寒香道。
  碎云被堵得说不出话,目中又有些心虚。她是这回李玉倩要回来,李夫人才派去伺候李玉倩的,自然李珺那点事在府里也见怪不怪了。
  沈寒香把马车帘子一捞,索性趴在车窗上了。
  侯府上一个眼睛利索的见了,大声喝问,“这不是跟知县家少爷来的么?在这儿看什么?有甚好看?仔细爷爷挖了你的眼珠子,再来看个够!”
  那看门的是忠靖侯府门上一个门房的侄子,唤作王大的,觑沈寒香两眼,见她年纪小,又看不清衣饰,只道是个丫鬟。
  旁边一个看门的来拉住他,朝卜鸿问,“不是弟兄们为难你,一来上头没这个话,你在芳满院红是芳满院的事,到这里架子便再拿不得,我们弟兄也不吃这套。二来今儿侯爷在家,你来门上也不妥当,若叫侯爷延请的老爷主子们见到你来这儿,连累小侯爷也得喝一壶。主子们谈笑间的事,少不得我两个要挨一顿打。”
  卜鸿忙点头说晓得,叫旁边小侍拿银子出来,忙慌慌塞给他二人一个钱袋。他朝沈寒香看一眼,却没认出来,只作个揖,那面上意思沈寒香懂,是叫她装作没瞧见。
  沈寒香便放下帘子。
  一二句话间,外面就没声了。沈寒香又一看,卜鸿已进去了。此时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李家两兄妹还没出来,沈寒香只得无聊发神,此话不提。
  只说卜鸿来找孟良清,实是少见的事,他幼年卖身戏班,最懂这些少爷公子,院子里一个着急求欢的样,出了芳满院,便是对面走来也当不认识。
  孟良清又是难得的一个,从不问他求什么,顶多画个脸谱,过把干瘾。偶尔朝他说几句外头的事,卜鸿亦很感激,把他当成个真心相交的。
  这日来求,实在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便是要他交全副家当来换家中长兄性命,他也肯给。
  却还没见着孟良清,就先见着李珺在院子里看花。卜鸿因有急事,只当没看见,却被李珺叫了住——
  “怎么我来,你也来,倒是有缘才得见一面。”
  卜鸿面有急色,李珺便问,“什么事着急忙慌,给我说一说,一准我有法子。”
  卜鸿朝堂内张望,孟良清那屋外守着一群仆妇小厮,显是屋内正在待客。
  李珺想,左不过不是人情就是银子的事,也不想让卜鸿上去搅扰自家妹子同孟良清叙话,便道,“那边有个空亭子,咱们过去好说话。也不怕人听见。”
  卜鸿略一低头,只得跟着李珺过去,李珺却等不及走上去,底下就与他勾着手指。到得亭中,卜鸿已满面窘迫,直欲去死。
  “哎,到底什么事,急得你这样?”李珺问。
  卜鸿实在难以启齿,但一想,若李珺有法子,也不必再去求孟良清。他私心里不大愿意求孟良清,以免淡了二人交情,便先朝李珺说了。
  原是急求着三千五百两银子是上下打点,把他个犯了事的亲哥放出来。
  李珺也不着急吃占他便宜了,犯难道,“在梦溪地面上么?”
  卜鸿摇头,“要在这上头,我便直接来找李公子了。”
  李珺想了想,道,“小侯爷现在见客,你进去不妥当,人多眼杂的,叫旁人见了你也不太好。不如找个空屋先坐会儿,若到吃晚饭还没出来,你便先回去。我同他日日相见的,替你说一声就是。”
  卜鸿一想,比起自己,李珺的面子更吃得开,遂答应下来。李珺自知道李玉倩这一缠孟良清,不到天黑自然不会出来的。那时又过去两个时辰,他的事自也上了手。
  卜鸿走时还千恩万谢,李珺自答应替他周旋,称不便送他。卜鸿自出去,算白耽搁了半日。
  李珺在这上头打的主意也很简单,只想着朝孟良清这边多要些银子,再使个人,假意去给卜鸿周转,那上头使得多少钱算多少,剩下的自吃了就是。
  外头沈寒香等到天快擦黑,李玉倩才被李珺送上车,但手里仍捏着那荷包,眼眶又红,像哭过的。
  沈寒香便不与她说话,催着外头快些回去府上,她已饿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很长,有很多要铺开的东西,收着等长胖也好啊!
  看这姑娘瘦得,只记得饿了……_(:з」∠)_
  随意调戏几把也成的呀~~~!!!

☆、祖母

  因回去得晚,李珺先带着李玉倩二人去禀过徐氏,便没去马氏处。
  徐氏叫两个婆子送李玉倩、沈寒香回马氏处,叫住李珺问了番学堂里的话。李珺听沈柳德已先搬去学堂了,并无讶异,必是早知道的。彩杏来叫吃茶,他便随吃了两口,回徐氏的话说,“明儿一早,我也要去的。”又问:“夫人有什么话,叫侄儿带过去给德哥儿的么?”
  徐氏叫人拿点心,朝李珺道,“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留的。柳德最是个上房揭瓦的小混蛋,你在那头,帮提点着才好。”
  李珺自然答应,走时又帮沈柳德带几支笔。彩杏送李珺出门,袖中偷摸出二两银来。
  李珺惊得一跳,忙推辞:“这做什么,我又不缺花用。”底下却已被彩杏抓着手,捏拢来手掌。
  彩杏笑道:“知道少爷不差这二两吃个果儿什么的,怕大少爷想吃点糖甚么的一时找补不开。”
  李珺笑而不言,再无多话,叫小厮拿着给沈柳德的笔出了门。
  当晚灯下,瞧是四支好笔,遂拣出喜爱的两支留下,另两支叫人拿个精巧的匣子收起,预备第二日带去学堂给沈柳德。
  李玉倩那天晚上回去,饭也没吃,到半夜,屋内起了个火盆。拿剪子铰烂那荷包,丢在盆儿里就烧。
  沈寒香被马氏逼着去叫李玉倩吃饭,枫娷提个食盒,来李玉倩屋里支小桌。
  “表姐烧什么……”
  碎云忙把火盆朝矮几底下藏,偏那矮几上铺了布的,流苏垂进火盆里,眨眼间火烧到桌面上来了。
  外间仆妇也惊动了,马氏刚坐下,要做点绣活,听外面喧闹,忙叫丫鬟搀着出来看。
  此时李玉倩那屋窗户推开,浓浓滚烟,火光已看不见了。
  马氏虚惊一场,叫来两个小的,并贴身伺候的丫鬟,李家带来的碎云也挨了骂,那丫头脸皮子薄,眼眶通红,不住抹泪。
  李玉倩绷着个脸,趁马氏没说话,骂道:“哭!就知道哭!左右我带来的丫鬟,姨妈看不过,就是看不过我的。”她也不看马氏,气得就朝外头跑,见自己满屋都是仆妇正收拾烧掉的桌椅,从罗汉床上撤单子下来。
  那地上跪着的碎云,听见李玉倩叫,也朝院子里去。
  马氏撑着腰起来,出门来李玉倩已叫着要回家去。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登时没了主意,马氏说话温柔细声,叫不住李玉倩。
  本两个婆子拉着她,李玉倩一声大叫:“下贱东西,谁碰我?碰掉我一块皮仔细叫我爹来……”她满面气得发红,只觉得都来看她笑话,又恶狠狠一眼瞪沈寒香,“谁叫你鬼鬼祟祟来我屋的!在你们这儿住着我是再没半点遮掩的!姨妈这里待客之道才新鲜!”
  嚷嚷间人已跑到门口,李玉倩说话难听,但比之沈寒香前世听过那些,也算不得什么,知她刻薄性子,叫枫娷去拦。
  手还没挨上,李玉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如丧考妣。
  “合着你们全家都欺负我,我是讨人嫌的,姨妈这里我再不来的!”不大个人,一溜烟地朝外跑去。
  沈寒香也顾不得马氏了,冲出去追。要叫李玉倩闹到徐氏跟前去,她娘脸上要不好看。
  沈家院子里素日天黑之后便少有人走动,园子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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