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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欢北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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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笺。
  晚上躺在床上通常是失眠,脑子里一遍遍操练彼此见面时的若干场景,第二天心血来潮地跑去制作公司把阿楠的照片扫描后放大喷了张半米高的喷画,贴在家里墙上。
  放假的日子剩下不足一周时,阿楠托人买好了车票,车票是放假当天下午的,上午有最后一科考试。阿楠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些时,我幸福得眼泪就快掉下来,马上找来纸和笔详细的记下了车次甚至座位,挂上电话,倒计时在心中默数。
南欢北爱(六)
  我一直忍着,可还是在苍凉的夜里流下了失望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因为接到阿楠的电话而伤心,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夜里两点,她本应是在来长春的车上,可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她家里的号码,看到时候有一种受到欺骗的沮丧,那天晚上彻夜未眠,电话接连响着,我都没有接。
  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夏日里正午的阳光白花花地照在脸上,窗台上大把的紫色玫瑰 无所事事地开着,不想起床,不敢去想任何事情,心底蛰伏着无法抹拭的酸楚。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下午也不用去车站接阿楠了,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来。
  其后两天,阿楠时而打来电话,我强忍着不接,仿佛手机是炸弹,按下接听键连人带心都变得支离破碎。第三天的下午收到阿楠寄来的一封特快专递。她在信中说,那天在混乱的广州站迷失了方向。
  她说,有三个流氓一直尾随着她,她慌乱间躲进洗手间。
  她说,忐忑着出来时,流氓已经不见了,看看表,却错过了开车的时间。
  她说,那天她一路流着泪到省站坐大巴回了家。
  她说,她整个暑假的梦想都破灭了。
  她说,我很想你。
  放下信,我对自己满是憎恨,迫不及待地拨了阿楠家里电话,久久无人接听,十分钟后再拨,依旧无人。我开始坐立不安,跑到公司楼下偌大个广场上去,在停车场前踱来踱去,见马路对面立着个公用电话亭,穿过马路,在报摊买了张20元的电话卡,继续给阿楠打电话。
  这次竟奇迹般地通了,对面阿楠的声音传来,我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道歉才好,支呜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两个人擎着电话哭了起来。
南欢北爱(七)
  听到防盗门咣当一响,知道是阿鹏回来了,我跳下床打开房间门对着正在换拖鞋的阿鹏说:“我要去趟广东。”阿鹏“啊”了一声,抬眼望着我,解鞋带的手停在途中。
  “不会吧?去看照片上那女孩儿?你脑子没烧坏吧。”阿鹏有些惊讶。
  “没和你开玩笑,我已经打算好明天找老丁辞职了。”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也不仔细想想你现在的工作多难得,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干都不成,何况老丁那么赏识你。为了她就这么放弃了,值不值啊?”
  “……”
  阿鹏给我做了一个晚上的思想工作,直到我答应再好好考虑考虑才带着轻微的鼾声睡着。我却持续在一种亢奋的状态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并没有再考虑要不要去,只是在想第二天怎么和老丁交代。
南欢北爱(八)
  老丁是我的直属上司,当时集团公司的策划总监,为人豁达,好酒,总把一句“喝死就当睡着了”挂在嘴上,手把手地把我和一干小兄弟在策划领域带大,平时嘻嘻哈哈,真到了找他辞职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推开老丁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正在往杯子里装茶叶,见我进来马上转身从班台下面拿出一纸包茶叶扔给我:“你嫂子去云南出差带回来的,拿去尝尝。”我接过茶叶,拽了把椅子坐 在他对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了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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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丁有些意外,但马上恢复了笑容,递给我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着。“说说,有什么打算?”
  老丁待我一直不薄,我也不好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粗枝大叶的讲了一遍。老丁听完笑笑,要我等他一下,转身进了对面郭总办公室。
  没过多久,老丁回来,他说,你先别忙着辞职。
  他说:“前两天公司董事会刚刚决定要成立一家企划公司,郭总找我要人,我就推荐了你过去。这个机会很难得。”
  他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公司这边你先别辞职,我刚才和郭总沟通过了,给你两个月假期,这两个月去忙你的事儿,两个月后老老实实给我回来上班。”
  我心赞老丁安排得周到,嘴里却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从老丁办公室里出来,转身去人力资源部填了张请假申请单,拿给老丁签了字。
  晚上老丁在万隆给我饯行,来了十几个人,架势活像给一个即将上战场的人送行。酒还没喝到一半,我醉倒在包房的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一直在琢磨一个梦,一个关于远方的梦。
南欢北爱(九)
  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地跑去车站买票,当时正值学生放假,排了半天队只剩下硬座票,那时候从来没有那么远的坐车经历,又不肯为了买卧铺票耽搁一天,没怎么犹豫就把钱递进了窗口。从车站出来时耍了个小聪明,在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个厚厚的靠垫,事实证明此举大大减轻了旅途的疲劳。
  第二天阿鹏执意请了假送我去车站,我面带微笑地把脸贴在车窗上,朝在月台上一个卖 盒饭的妇女旁边站着目送列车缓缓向南的阿鹏挥手告别。
  我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南下的列车,走吧。
  看着自己熟悉的城市在车窗前划过,然后是油绿的麦地,连绵不止的电线秆,土黄|色的乡村公路,还有在低矮的土房子外发呆的黄牛,抬起头是蓝天白云,旅程变得那么美好。我不知道要到的终点是个什么样子,它至今面目模糊。只知道那是南海边上的一个小岛,岛上有美丽的沙滩,沙滩上可以拾到贝壳。也不知道我要去见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个住在从入岛大堤数起第三个小镇,在另一个城市的医专读护士专业的女孩,我们写了一年的信,每天打一个小时以上的长途电话。
  出了山海关才后悔没有晚一天走,开始对这将近40个小时的枯燥旅程隐约的担忧。这时候带上车的靠垫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几位临座或爬在桌子上胳膊发麻,或脑袋斜靠在肩膀上口水直流的时候,我却舒舒服服的倒在靠垫上呼呼大睡,夜里1点钟左右被列车报站的声音和从狭长的过道里经过的脚步声吵醒,火车停在一个很大很潮湿的站台里面,窗外月台上手持红绿两色旗子的工作人员无精打采地站着。火车再次开动才看出是北京西站,远远的看着西客站流光溢彩的背影和静默的马路、睡去的四合院就有点莫名的感动,半年前,我还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睡着,如今却是一路向南。
  晚安,北京。我在心中默念道。
  第二天上午一直和坐在我对面的两个女学生聊天。闲谈中得知她们竟是校友,比我小三届,一个读物理系,一个读生物系,家在河南安阳,聊天内容一下子多了起来。从学校里哪个教授最令人讨厌聊到柳园的水什么时候开始发臭,直到她们中午下车。
  过了河南后,没人陪我说话,加上路途劳累,我时常是呆呆的望着窗外变幻的景色,不知不觉的睡去,又不知不觉的醒来,其间每到一个大一点的城市,就打个电话给阿楠,汇报我的位置,阿楠桌上有幅地图,每每都是欣喜地在上面找到我从口中说出的城市,然后叮嘱我一路小心。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车到汉口时,浑黄的江水在眼底流过,浩荡向前,一下子想起了李之仪那首《卜算子》,不由感慨,想当年她定是位深于情的窈窕女子,站在这江边翘首企盼,心上人却天各一方,一水相牵。我和小惠没有一水相牵,却同样是隔了重重山水,同样有“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期待与隐忧。火车上很热,疲惫而拥挤。很多人茫然的望着窗外,表情不一,他们是离去还是归去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茫然的奔向未知的远方?
  汉口站停车久,很多人下车买盒饭,我也想下去看看。下了车才开始后悔,空气闷热,有点透不过气来。站台渗出水来,7月的武汉是个蒸笼。
  一个人提着瘦骨嶙峋的烧鸡穿梭在车厢里吆喝着卖,过去的时候20块一只,等待回来的时候就便宜到了5块钱一只,个别人拣了便宜般的买了撕扯着吃,全不管这鸡来历如何。
  列车又把湖北甩在了脑后,到了湖南,窗外的景色变成郁郁葱葱的大片竹林和半隐于山水间的古朴小楼。沉沉的睡意再次袭来,伏在窄小的桌子上痛苦的睡去,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离我而去,接着是胳膊,接着是脑袋,而后是思想。我的思想在列车拥挤的过道里游走,在神情呆滞、疲惫不堪的人群里游走,在车厢污浊的空气里游走,向南,向南,一直向南……
南欢北爱(十)
  车到韶关的时候,对面座位换上了两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皮肤粗糙,说话粗声粗气的女人,一上车就用生涩的普通话和我临座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聊得火热,后来干脆打情骂俏起来,车走了一段路后,坐在那男人对面的女人大概是累了,索性把裸露的脚架在对面男人的旁边,在他腿上蹭来蹭去。我看着厌恶,别过头望着漆黑的窗外。
  中途男人去洗手间吸烟,那个女人盯着我叫了一声“靓仔”,从来没有听人家这样叫我 ,我回转身,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叫我?”看到女人点头,我接着问:“靓仔是什么意思?”旁边正在剥橘子吃的女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毕,她解释说“靓仔”就是帅哥。我自知样子中庸,不难看,可也绝称不上帅,听到陌生人的恭维,内心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们聊起天来。后来真正来了广州工作,才知道在广东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叫作“靓女”,男人都是“靓仔”,诸如此类还有“靓汤”、“靓瓜”等,虽然至今没发现他们“靓”在何处,迷惑不解,却着实为当时的自己感到可笑。
  她们听说我是为了一个广东女人从远到她们从来没听过的地方过来,并没有笑,语气中肯的告诉我不值得,我心里暗笑,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南欢北爱(十一)
  下车的时候脚有些肿胀,踩在马路上毫无知觉。广州并不如想象中的热,站前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却多少让我有些惊讶。
  我在马路边贴满了招聘、住宿、办证等狗皮膏药般地贴纸的电话亭里打电话给阿楠,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并从脸上、胳膊上渗出来,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攥着即将没电的手机,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左看右看从别人的目光里征求意见,来往的人并不侧目, 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灰头土脸。我的四肢开始酸痛,可是一想到3500多公里的路程已在身后,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阿楠,所有的疲惫一下子无影无踪。
  我告诉阿楠,我到了广州。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异常兴奋,阿楠说她去车站接我,穿黄|色T恤,蓝白色牛仔裤,还有红色球鞋。最后交代了去哪里坐车。


  兴匆匆的往省站方向走去,快到站口的时候,有两个腿有些残疾的人在派发传单,经过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递给我一张,想都没想就接了,继续往前走,接着我被叫住。10块,那个人伸手向我要钱。仔细看了下手里的东西,不过是站里1块钱就能买到的发车时刻表,再抬头时两个人冷冷地看着我,另外一个同样架着拐杖的人也靠过来,他走路的姿态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腿有残疾。三个人一样的猥琐、黑瘦,可怜我虽为东北人却并不高大健壮,打起架来绝赢不了三个人,即使侥幸赢了,说不定从哪里又会冒出一群手持拐杖健步如飞的“残疾人”来。类似的事以前也遇到过,欺软怕硬用在这些人身上再恰当不过。自知不能屈服,10块钱事儿小,可一旦软下来,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全由不得自己。
  我立刻做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把那张价值10块钱的纸朝地上一扔,又用脚把它往前踢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朝售票厅的方向走去,进了售票厅之后回头见他们没有跟来,提到领口的心才算放下,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欢北爱(十二)
  车过佛山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车载电视上放着《黄飞鸿》,整个路上喝了两瓶纯净水,去了三次车上的厕所,看了四次地图,心里忐忑着是否能在车站顺利找到阿楠。
  巴士刚进站,就看到进站口旁站着一个穿黄|色T恤的长发女孩儿,我隔着车窗冲她摆摆手,她高兴地跳了跳,嘴巴笑成一弯月。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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