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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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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莫长老突然刹住了脚步,负手挺身,双目炯炯盯视着我,一张泛着绿光的紫面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种,猛禽窥见猎物时的贪婪:“也就在这个时候,姑娘你的出现,搅乱了我们帮主的一颗心,同时也,改变了在整个事态的发展方向……”

我被他看得心头一凉,从开始到此刻,他就一直在给我讲往事,看似脉络清晰循序渐进,实则却将个中真意掩藏的极深,整套往事听下来,我反而越发捉摸不透这位莫长老的意图了,心中只是暗暗打鼓,他捏着我身份的这个把柄,究竟是待欲何为!

直到听完他那最后一句,我方才有些明白过来,可此时断然不敢妄下揣测,否则,反倒极可能会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此时,只能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了!

提笔只管写下:“小女子势单力薄,行动走路且不堪受,更何况是贵帮大事务,还求长老不要强人所难,莫要好心办了坏事……”

见我不动声色,莫长老倒越发坦然了,侧身扬手一抹胡须,重新负手漫步起来,一面走,一面继续说下去:“姑娘又说笑了,需知那一日帮主出去乞讨,回来后便见面色不对,手捧着一碗白菜汤,只是望着痴痴发愣,老夫虽然愚钝,却也瞧得出帮主这是情窦初开的表象,同时又帮中子弟传来消息,投靠清廷的败类病无常出现在了通州府,看样子是一路追着一对少年男女而来的,帮主一听此信,登时传下令去,要总堂即时锁定那对少年人的行踪,若是病无常图谋不轨,立即援手救助,切不可叫那位姑娘伤到一分半毫,于是,姑娘便成了我丐帮的座上贵宾,而老夫我,却也在讯问病无常的时候,获知了姑娘这贵重的身份,一时聊发少年轻狂,代我家帮主,向姑娘提亲说媒来了,这样一桩天赐良缘,又如何会是,坏事呢……”

听他这话,眼前的迷雾似乎稍稍退散了一些,我心中暗忖,莫不是这老狐狸想借我的身份,为他丐帮添一个护教的盾牌?那么从此之后,我便逃不脱终身为人质的命运了吗?

刚想到这一层,立刻被理智否定了,不会的,绝不可能的,我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不比寻常贵胄,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龙广海怎会允许我被丐帮强娶,叫皇室面上无光呢!

那么莫非,是那病无常没有如实供述,莫长老对我与龙广海之间,还了解的不够透彻?

更不可能,我暗自摇头,以莫长老邢堂主事的本事,用刑逼供的手段必定如数家珍,便是死人也能撬开了嘴,更何况是那个意志不坚的汉家叛徒!

那么,为什么这莫长老,偏要促成这桩明知不可为的婚事呢?

这里头,必定还我没堪破的,极险恶用心!

而且可恨的是,现在察斯切朗被莫长老握在手中不知生死,若我轻举妄动,势必干系他的存亡。他与我虽然亦敌亦友,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因我涉险,更何况碧桃一事的真相,至今还牢牢锁在他的心中呢……

想到此事,我才发觉双手冰凉,用力一握之下,原来双手手心早已襂出一层冷汗来,然而眼前的重重迷雾,却越发浓重了……

猛然间转念一想,一招狠决窜上心头来,与其受制于人,不若玉石俱焚,若我明日将真相告知左连城,他若是知道了我的满族身份,势必不会再做婚姻妄想,便是将我囚禁打杀也罢,总好过受着莫长老威胁,去做他掌中的一颗棋子!

莫长老见我低头迟迟不语,眼底又是微微一笑,只怕是早已将我的心思看穿看透了去,朗声说道:“还有一事老夫忘记告知姑娘了,那个病无常虽然无耻,却好在还有一双灵通的耳朵,他不但将姑娘的身份地位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还通过姑娘,查到了我丐帮一个故人的藏身之所,听闻这位故人长久以来一直在姑娘家中聘任西席,对姑娘来说,更是有一段启蒙开鸿的恩情……”

一句话如同一计闷雷狠狠砸在我心上,如浆冷汗顺着脊背,一霎间渗透了通身的衣裳,天,我的性命事小,可被丐帮子弟获知先生的行踪,国仇家恨点燃杀机,那么先生他,势必有朝不保夕之危急了!

此时间,我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说是死路一条,不说是一条死路,进前一步是保不住察斯切朗,退后一步是失去情同父女的伍先生,却原来进退维谷的处境,是这般艰难,这般叫人只可坐以待毙的……

一点幽幽绿光之下,莫长老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始终牢牢窥探着我的神情,时邪时厉,时悲时嬉,直到见我此刻这般模样,他也好似一只老猫儿,终于将猎物逼到了墙角,锋利的爪子一把扣住了咽喉,鲜美的血肉,已经唾手可及,却还因为天性的残忍,要戏耍折磨一番方才满意:“还有一件事想来姑娘已经猜到,所服汤药中含有洋金花和半夏至使暂时失声,并非药理,实属人为,而且老夫以为,姑娘此时必定认为这是帮主有意维护之举,其实老夫不妨告诉姑娘,帮主所开的药方里头,本来没有这两味药材,乃是煎药的时候,由老夫亲手,为姑娘添加进去的……”

一句话说得我一愣,一抬手就要去端床头上的汤药,却早被莫长老抢先一步,一道真气“嗡”的一声划破风声正中汤碗,霎时间四分五裂开来,浓黑的药汁泼溅开来,只留下一点儿残渣,顺着桌角一点点淌了下来。

我缩回手,微微在被中攥起拳头,莫长老依旧端坐在圈椅之中,笑声朗朗,似乎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姑娘果然心思敏锐,只不过江湖中人讲究心快不如手快,所以帮主的这碗能够解毒汤药,只能可惜拿来洗地了用……”

直到很久以后,我对夜明珠的感觉都一直很不好,因为,此刻,莫长老攥着那价值连城的珠子,莹绿的光芒印照着他那一张肉食兽般的面孔,在用极其得意的语调说着:“老夫进到这屋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姑娘您服药,可是您却不肯听从老夫的好意,致使机会白白失去了,呵呵,此时老夫只想嘱咐姑娘一句话,从今以后,请姑娘就此安心养病,只管陪我家帮主或吟诗作对或习武论道,从此琴瑟合弦鸾凤和鸣,不妨做一对神仙美眷,戚戚羡杀旁人……”

说话间,只见他起身,从桌上的暖窝中随手拎出一只茶壶,倾倒之下,却原来也是一碗浓黑的药汁:“方才老夫唯恐姑娘失手,不慎打翻了汤药,所以特意留出了一碗在这里,专供姑娘服用,明日一早,管保姑娘的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看着桌上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汤药,我突然感觉一阵深沉的疲惫,原来我的一言一行,每一步都已被这莫长老算计精准,借这么一碗汤药,他就已经无声的告诫了我,我已经一只攥在他掌心里的蚂蚱,任凭如何挣扎,全不过是徒劳之举,从此只可乖乖听命,千万不可再违逆了他的意思……

沉默半晌,我暗暗攥紧了拳首,提笔在石板上写道:“芳芳记得长老初来之时,说是有一桩交易要和小女子商谈,既然方才长老已经提出了主张,那么小女子惭愧,可也要提一提自己的条件了……”

听我此言莫长老似乎毫不在意,手捻胡须朗声笑道:“姑娘果然有将才,老夫愿在此洗耳恭听。”

我沉吟一会儿,提笔飞快地写下:“第一,好生照顾我那位同伴,并不可阻止我前往探视,”见莫长老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接着写道:“第二,前门以外一家张姓人家,在半年前曾卖出一只染痘儿孩儿的兔儿爷,烦请贵帮替我查清买方是谁,经过那些人之手,目的是什么,务必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查个清楚,”莫长老面露鄙薄,依旧点头依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请长老务必维护左帮主周全……”

待最后一条写完,莫长老先是一愣,继而一道冷笑划过眼底,一张泛着绿光的紫面仿佛一抔沙砾,陡然间竟笑化了开来,“想不到姑娘不但有胆,竟还是这般有情呢,难能可贵,真真难能可贵啊……”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一室绿光陡然间便消失了痕迹,耳旁边飘过最后一句话音:“时辰晚了,请姑娘好生休息吧,以后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窗户击打在棂框上,满室之中只还剩一地浓重的草药腥气,合着随风而入的尘土味道,搅得我控制不住一阵反胃,开始翻江倒海的干呕起来。

一手紧紧压住呕吐的嘴,一手猛地揭开被子,光着脚一步踏上地面,冲着那碗汤药直奔而去,双手一把捧起汤碗痛饮殆尽,撂下碗,狠狠擦着嘴角的汤汁,心中流着血的嘶声喊道:

“长老放心,芳芳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您说是好日子,那就让小女子趁兴好好领受一番吧!”

左连城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见我推被起身,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大娘赶忙上来搀扶,含一颗润喉的甜橄榄在口中生津,随即打开橱柜取出许多汉装衣裳供我挑拣,见我恹恹不甚在意的模样,大娘便斟酌着替我挑拣了一件鹅黄|色的新衣换上,又扶到妆台之前,蘸着桂花头油,细细为我梳起一道汉妆发髻来。

我们满人女子出嫁之前只梳一条发辫,出嫁之后开始佩戴旗头,将满头秀发紧紧梳起一式双髻,不用刘海,只在颊边留两道贴腮的鬓边,戏称“美人鬓把子头”,相比较起来汉家女子的发式花样就多了许多,当下京城时兴的“牡丹头”,是将长发高高梳起,拿一条红绿丝绦在脑后绾成一个中腰籫,以短钗固定,两边或插金玉发簪,或裹刺绣头巾,俏丽鲜艳,比起端庄保守的把子头来。倒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此时大娘为我梳起的,是一道常见的“双丫头”,先将顶上的头发中分,分两束各编成一条发辫,再绾成两个圆髻,沿髻边配以一圈鹅黄|色的绒线小花,星星点点,远看如同戴上了两只蒲公英的花环一般,最后将余下的长发梳理整齐,同时取出两束同色丝绦,将一端轻轻束住了发髻,另一端有意垂下来点缀在发间,配合绒线小花的可爱,倒将我童真未泯的一面,极好的烘托了出来。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不由微微叹息,从前额娘也曾为我梳过一样的发式,当时时值春暖花开,额娘还特特摘下盆中新放的两朵海棠花给插在鬓间,那时候的我,一样也是坐在镜前,探头瞧着自己的样子,开心的只是笑个不停,而此刻,不过短短数载光阴,竟已是人依旧,事全非。

大娘见我郁郁寡欢,还以为我是不喜欢这发式,连忙过来要重梳,却被我轻轻挡下了,嘴里只是笑着说道:“睡了这许久,肚里一点食儿也不剩,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可否劳烦大娘为芳芳拿些干粮充饥,无论生冷,只要能填饱肚皮就好……”

大娘伸手一拍脑门:“您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姑娘您三天水米没沾牙了,还一门心思只扯着您梳头,真真是老糊涂了。”

说话间人已经往外走去,也不管不顾,只是扬声指挥道:“快快,去把小灶上热着的粥取下来,去年漕好的小菜也每样挑出一盘,还有新裹的夹肉米粽千张包子什么的都好出屉了啊,好嘛,什么事儿都要来我操心,敢情一个个的长眼睛都是喘气用的……”

我听着大娘的嗓门,怎能不想起同样精明厉害的五娘来,还有嬷嬷,织瑞,坠儿,才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着,怎么如今想起来,就已面容失真,恍然如同隔世了呢……

酸楚携卷着泪意涌上眼眶,还没来得及凝结成泪珠,就已被我一口狠狠吞咽了下去,也许女人的确是水做的,只不过,经历了种种生存的考验和人世的摧残之后,温柔如春波般的女子,也渐渐开始学会舍弃水的天性,将自己身体里,一部分由香花脂粉搓揉成的柔肠,塑造成了冰,成了铁,成了保护或是攻击用的刀锋强弩,咬牙忍泪,勾心斗角,当人欢笑对人愁,却不过只为求得残酷人间,一席容身之所而已……

流泪虽不是软弱,而泪水却能叫最锋利的钢刃也生出锈迹,现在的我,不能允许零星半点儿的自怜自抑,只可将泪水吞进肚子,将伤感抛在脑后,因为前方,可是还有无数刀山火海,等着我去拼,去闯呢!

对镜沉吟了许久,一抬头,才发觉左连城,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袍,脚踏双脸布鞋,一手背负,腰束绛紫色的佩带,没带帽子,剃得趣青的头皮在灯火在微微泛光,一张清秀的面孔上,但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满含赞叹和喜悦的,在两道星眉下灼灼生光。

我轻轻起身,一手微点妆台,以汉族女子的方式,冲他深深福身道:“芳儿不知帮主前来,有失礼数,还请帮主包涵见谅。”

那汤药果然有效,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见我款款身动,左连城那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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