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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烽火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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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可是好生想念,孤的三大辅臣。”
  老宦静静合上红漆大门,殿内重归一片昏暗。
  大殿肃然,大内肃然,王都在冻雨下瑟瑟。
  昌隆,今日隐在沉寂之中。
  跃马夜市的另一边,有个幽静小院,院挂匾额司徒府。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一中年儒生,身着青衣,快步走到门前。
  这是司徒书房,罗国便在其中。
  房门洞开,儒生先是端正衣冠,这才踏入房中。
  屋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气。
  罗国生性好洁,每日沐浴,专宠一款自西域而来的香丸。他不仅随身携带香囊,还将香料泡酒饮用,每每说话便是口吐如兰。
  此刻,司徒大人正捧着一张宣纸,低声默念。
  那宣纸质量极差,与府中澄心堂纸天差地别,和稍次的玉水纸也是不可相比。
  可罗国看得极为专注。
  这张近乎草纸的东西上,难道能够生出花来?
  “老爷。”儒生轻声说道:“大王召你入宫。”
  罗国皱了皱眉,“让他等着。”
  儒生不敢说话,低头立在一边。
  半柱香后,罗国才仰天长叹,“果然好文章!果然好才情!当初老夫建寻才阁,为的就是这海底的金沙!好!好!好!”
  连呼三个好字,罗国才将目光扫向身侧儒生,语气淡漠,语出惊人,“那个小畜生又有什么混账事?”
  儒生躬身道:“宦官不曾言明,只是看他面色焦急,只怕有什么大事。”
  “大事?”罗国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小娃娃,以为一国之主是过家家吗?”
  儒生赶紧回道:“武睿自然无用,这大燕国还是要靠司徒大人您啊。”
  罗国微笑额首,捻动胸前长须,“满朝文武,也就崔禄商入眼,人熊还是嫩了些。”
  他再次低头看了眼手中草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以文观人,这个破落书生,若是给他十年,必能成我接班之人。”
  “伊世羽?”罗国抚着纸上正楷,“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倒是一个好名字。可惜,可惜啊。”
  他捏住宣纸两头,用力一撕!
  锦绣文章,成了漫天纸屑!
  “大燕只需要我一个才高八斗。”
  罗国走出书房,“老规矩,名单在我桌上。阎王爷会欣赏他们的满腹经纶。”
  儒生一鞠到底,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始终不敢抬头。
  司徒府外便是跃马夜市,寸土寸金的地方,却有间破落小店。
  屋顶有个破洞,今日已经补上,不至漏雨。
  “何氏羊肉馆”百年老店,在王都中有口皆碑,只是近年来萧条不少。
  今日下了冻雨,更是没什么生意。
  店主何老乏得直打瞌睡。
  若是上了年纪的昌隆百姓,谁不知何一刀的名号?谁不想尝何老的两手绝活?
  一道白水羊肉,只取羊头活肉,讲究色白洁净,肉片薄大。撒上适当椒盐,那真是醇香不腻,真正的人间美味。
  另一道白魁烧羊肉,最是适合下酒。烫、紧、袪、煮,煟,炸六道工序,不能有丝毫差错。也只有何老的刀工厨艺能烧好此菜。入口酥脆,入喉香气萦绕,回味无穷。
  可惜时过境迁,狄国扰边,少了草原羊,生意可不好做。
  今日,店里便只有一个老主顾。
  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慢条斯理地夹着羊肉,手边放一壶酒。
  那悠然自得模样,倒是与屋外狂风暴雨反差极大。
  何老实在无聊,张口说道:“老崔,咱俩认识多久了?”
  老崔放下筷子,“二十多年了,那时店里还不曾这样冷清。”
  “还不是怪这世道。”何老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奇怪,你原本都是月中光顾,今天这大风大雨,怎么起了兴致?”
  老崔夹起一片羊肉,“喜欢吃,自然要多吃几次。”
  “来日方长,你这是急个甚。”何老脸上笑着,有人光顾自然高兴。
  老崔微微一笑,突然问道:“你觉着当朝燕王如何?”
  “燕王?”何老打了个哈欠,“王家贵胄还不是那样,不把咱们放在心上。”
  他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特别是三大辅臣,更不是东西。”
  “董蛮武,什么狗屁人熊。狄狗子都欺负到了脸上,屁都不放一个。什么大燕精兵,都是孬种。害得咱连生意都做不了。”
  “还有那个罗国。只会纸上谈兵,风花雪月。娘的,前两年南方闹洪水,死了不少百姓。这老不死的居然写了个江水赋,歌颂决堤江水的宏伟壮观!这他娘的是把人命当什么?”
  “还有那个司空,崔禄商!”
  老崔扯了扯嘴角。
  “咱可听说,燕王要给咱们减税,促进商业。可你知怎样?这道旨意被崔禄商一口驳回!而且贪得无厌,哼!为官四十载,天高十丈。不挣个盆满钵满,怎么对得起司空的名号?”
  老崔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何老似乎意犹未尽,还未说话,风雨中传来马蹄声响。
  青帽小斯滚鞍下马,湿漉漉地蹿进店里,拱起双手,单膝跪在桌前,“崔大人。大王召你入宫。”
  崔大人叹了口气,“终于来了。”
  羊肉下肚,他将酒饮尽,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身上便服。
  他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老何,这么多年,承蒙照顾了。”说罢,他便撑起手边雨伞,缓缓消失在雨幕之中。
  留下目瞪口呆的何老,呆在原地。
  雨一直下,阻了行人脚步,阻不了雄鹰翱翔。
  雨幕雷光之中,健硕黑影云中翱翔,羽翼沾身。
  振翅,盘旋,突然一个急坠,落向地面。
  一黑甲骑兵,高举手臂,灰鹰稳稳停在臂上。
  黑骑翻找灰鹰足下,发现一木签,签上刻有小字。
  黑骑将木签来回看了两遍,随后振臂一挥。
  灰鹰振翅,黑骑调转马头。
  黑骑在坡上冒雨疾驰,坡下上千黑骑如同黑色洪潮。
  黑骑下坡,并入洪流之中。
  洪流的最前端,是个黑塔汉子,董蛮武。
  “将军!”那召鹰黑骑跟在董蛮武侧后,相差半个马身,“大王召你入宫。”
  董蛮武没有立刻回应,他拉紧缰绳,黑马人立而起。
  身后上千黑骑同时驻马,整齐划一。
  暴雨之中,千余人鸦雀无声,面无表情,可董蛮武从他们眼中读出了一个词汇。
  不甘心!
  “本帅知道!”董蛮武高声说道。
  他牵动缰绳,在阵前挪步,“你们相信自己不会输给天位!你们知道,即便全军覆没,也绝不会让柳凤泊全身而退。”
  “本帅知道你们的骄傲,本帅也知道你们需要一个解释。”董蛮武摸了摸腰间匕首,“需要一个,面对天位柳凤泊落荒而逃的解释。”
  “是的。落荒而逃。这就是你们的理解。”董蛮武咧嘴一笑,“你们真的想要答案?”
  有人的目光开始闪烁。
  董蛮武却收起了笑容,墨眉一皱,目沉如水。
  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颊上扫过,然而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帅不会给你们答案。你们只能选择跟我走,或者滚回塞北!”
  所有黑骑浑身一震。
  说罢,董蛮武调转马头,策马扬鞭。
  茫茫大雨,千余黑骑紧紧相随,一个不落。
  即便他们知道,现在所行的,不是回营之路。
  兵马直冲王都而去。
  大将军这是要反?
  若是要反。
  那便反吧!
  只要是跟在大将军麾下。
  即便是阴曹地府。
  也要闹个天翻地覆!


第021章 天意一言覆
  林火做过很多梦。
  他想要猎尽奇珍,一览这万里江河。
  他想要卫国戍边,不教边寇越龙兴。
  他想要惩奸除恶,保一方百姓太平。
  但他从没想过,会在天上飞。
  衣服勒得生疼,林火被柳凤泊抓住衣领,吊在空中。
  脚下,巍峨昌隆城,一览无余。
  天位。
  是人脱离凡人的第一步。
  晋升天位,就不再是寻常武夫。
  而最直观的不同,便是,飞翔!
  这奇遇千载难逢,可林火却无法欢心。
  他看着柳凤泊满心欢喜地进了马车,也看到他一脸冷漠地回归天位。
  金针落地,柳凤泊便不再说话。
  沉默,是消亡的前兆,也是暴怒的预警。
  柳凤泊回归了天位,但是林火却从他的背影中,看到了落寞。
  曾经肆意妄为,今早只留孤影。
  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林火并不知道。但他记得王大夫的话,“若是拔出金针,必有性命之忧。”
  林火很担心柳凤泊,却只能任由他抓着,注视脚下大地。
  朱雀大道,直通王宫大内。
  可容十匹马并行,入宫的必经之路。
  风雨不停,身上微微发凉。林火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董蛮武的突然撤退,让他感到不安。
  就像跳进一片黑暗,明知前途泥泞,明知前途未卜,可已经无法回头。
  温热,滴在额头。
  林火伸手去抹,入手殷红。
  柳凤泊嘴角溢血,他似乎感到林火的目光,瞥了过来,露出一个古怪笑容。
  林火不明所以,他在笑什么?
  下一刻,林火感到衣领一松,柳凤泊松开了手掌。
  身体,直坠而下!
  胸口像是被凿空,四肢胡乱挥舞,只能抓到风雨!
  隐约间,有数道金光,朝柳凤泊激射而去,而后者站在云端,将金光一一打散。
  有人偷袭!
  可林火想不通,柳凤泊为何放手?
  离天空越来越远。
  心底发寒。
  林火闭上眼睛,用喊叫挥发恐惧。他甚至想象得到,自己摔成肉饼的惨样。
  然而,喊了许久,林火换来一记爆栗,“鬼嚎什么东西!”
  林火摸着脑袋,睁开双眼。
  柳凤泊拎着他的衣领,一脸嫌弃地看过来。
  他们已经到了地面。
  回想方才鬼吼鬼叫的样子,林火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但这不是羞愧的时候。
  林火双脚落地,观察四周。
  他们落在朱雀大道上,长街空寂,隐在雨后,看不真切,面前就是王都大内。
  赤色围墙在雨幕中有些暗淡。
  围墙之外,站有一人。
  手握金弓,腰挎金箭,全身缠满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
  阴冷,专注。
  “白袍千臂,名不虚传。”那人声音中正,像个宽厚长者。
  柳凤泊不待废话,抬步迈进,“让开!”
  “鬼见愁,不问生死难测。”黑布片不退反进,“想过去?跨过我的尸体。”
  “我与燕王私仇,不死不休!”柳凤泊持剑在手, “对不住了!”
  足下一动,柳凤泊与黑布条之间的雨幕,从中剖开两瓣!
  眨眼之间,千磨剑已经顶住黑布条的咽喉。
  林火看的目瞪口呆。
  柳凤泊抹去嘴角鲜血,“天位之下,如何与我争锋?”
  “我确实非你对手,但!”黑布条的双眼异常明亮,“你堂堂天位武力,不思保家卫国,只顾儿女私情。这天位与市井之徒又有什么区别?可笑!可笑至极!”
  黑布条右手一挥,指向路边。
  风疾雨密,林火这才发现,墙角卧着一灰衣乞丐。
  衣衫浸透,毫无动静,显然已经气绝。
  只是,这黑布条想要说什么?
  黑布条向前挪了一寸,剑尖刺进肉里,“豪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燕如今权臣当道,一蹶不振。就连王城之内,都有人饿死路边。你若杀了燕王,这世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他伸手抓住剑刃,鲜血淋漓,“当真要见到燕人十不存一你才高兴?真要看着燕国被人赶回龙兴,你才满足?你难道想要整个燕国为凤栖郡主陪葬?”
  “人说白袍千臂义薄云天,我只见到一个伪君子!”
  “不知家国大义!不明是非曲直!”
  “至情至性,不过是自私自利!”
  “所谓天位,无非是浪得虚名!”
  “柳凤泊!我看不起你!天下人看不起你!”
  雷声,混杂着呐喊。
  振聋发聩。
  柳凤泊说过,一个剑客的手,一定要稳。
  可他自己的手,却颤抖起来。
  千磨一寸寸后退。
  “是我错,是我自私,是我不知家国天下,是我桀骜不逊一意孤行,我柳凤泊烂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柳凤泊泪流满面,“凤栖又做错了什么?”
  柳凤泊错了吗?凤栖错了吗?
  错的是世道,还是人心?
  “这条路走到这里,已经不能回头。”柳凤泊放下千磨剑,叹了口气,“你走吧,我已经沾染太多鲜血。”
  黑布条靠近柳凤泊,深鞠一躬。
  同一片雨,淋着两种魂魄。
  柳凤泊在雨中落泪,燕王武睿在殿中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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