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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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那盒子来到君非宁替她安排的房间,将门闩插上,踢掉绣鞋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那与以往一模一样的锦盒,她摩挲着表面的花纹,慢慢打开。
盒子里的是一本书,是她在墨临渊书房看过的那本黄石公的《三略》,可是又不是原先的那一本。这本书很新,书背用粗粗的棉线穿的结结实实,封面上只写了三略两个大字,在内页上写了“致筝”。翻开书页,扑面来的是一股墨香,那字体就如笔者一般清俊,有筋骨却不张狂,内敛却有锋。一排排整齐的字体旁,是用朱笔做了注解,那小小的字让整本书都亮了起来。
有些迫不及待的,她抱着书细细地读着,连宫女来叫她用晚膳也只匆匆应了句不去。所以当君非宁站到她房外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他听说她不吃饭,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不'炫'舒'书'服'网',所以匆忙赶来看看她,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房里只燃着桌上那一支蜡烛,略显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那一点点地方。而秦筝就在那团光下低着头,烛光映的她脸颊有些红,面目沉静,与傍晚时跟他斗气那会儿截然不同。周围很静,偶尔有翻过书页的沙沙声,伴着院子里一声声的虫鸣。
他就这么看着,一直一直看着,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任这一幕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直到很多年以后想起来,他都觉得,这一刻的秦筝,是最漂亮的。
墨临渊离开的日子,对于秦筝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初时她会担心以他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那样的严寒。她记得叶伯伯说过,在墨临渊小的时候跟着他娘亲颠沛流离,很是吃了些苦,所以身体并不是很好。即便后来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来调养,也总归是坏了底子,有些虚弱的。
当她把自己的担心说给君非宁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他不屑的一眼。
“你当叶昭青和邵锦华是吃白饭的啊?”
是啊,怎么忘了呢?叶伯伯可是被称作圣手呢,加上还有师傅在身旁保护,墨临渊怎么会有事呢?想开了,也就不那么担心了。那么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宫里陪君非宁读书,等着他们回来接她就好了。她拍拍衣内贴身放着的锦囊,那是临走前师傅给她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匕首,还有叶伯伯给的一瓶顶好的伤药。有了这个锦囊傍身,宫里便没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了。
只除了君非宁这个家伙。
这些日子与他一同听太傅讲课,但是自己这个伴读倒比他这皇子听的认真多了。这太傅讲起典论来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很是吸引人。但君非宁却从来不听,不是睡觉就是在一旁发呆。每每被太傅罚抄书的时候,就跟在她后面威逼利诱,还非得让她模仿他的笔迹,常常惹得她对她大吼大叫。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虽然君非宁常常欺负她,但是他却从不许别人欺负她。
前些日子二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叫常远的小太监在花园里与宫女嚼舌头,说她是被隽王爷送来想要给君非宁做暖床丫头的。没成想这话竟让躺在假山上晒太阳打盹的君非宁给听了个正着。这可了不得,他当场跳下来甩了那常远两个耳刮子,又吩咐那宫女与他互相掌嘴,两人直扇的肿了嘴唇满脸是血也不准停手。秦筝上前劝阻,他也不听,还让她一边去不准管。
直到后来有人请来了二皇子求情,他才罢休。
那是秦筝第一次见到二皇子,似乎比君非宁大不了几岁,人很瘦,脸上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阳光照射下似乎能瞧见薄薄的面皮下那细细的青色血管。眼睛细长,像是在眯着眼睛看人,让你瞧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他由一名宫女扶着走过来,喘息声有些急促,当看到常远那张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时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君非宁瞧见他先行了一礼,然后将事情原委与他说了。
君非逸微微一笑,径直走到秦筝面前低下身子,说:“秦姑娘,在下管教不严,在这向你道歉了。”
他这一举动惊得秦筝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摆手称不敢当。而君非宁则是拉长了脸,老大不乐意。
“得了二哥,你这一弄倒显得是我得理不饶人了。”他转身拉着秦筝离开,还不忘回头吼道,“以后再有谁乱嚼舌根,便是父皇来求情也没用!”
无意识的跟着君非宁回了寝殿,秦筝的脑海里始终想着刚刚那个苍白的面孔,想着他躬着身子跟自己道歉的声音。
这皇帝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第十一章
时间真是过的很快,不过下了两三场雪,就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
君非宁早带了一帮小太监跑出去打雪仗了,嬉笑尖叫的声音远远传来,听的人心里也高兴起来。
宫女们来来回回穿梭于各间宫殿,忙着除尘洒扫,贴窗花挂灯笼。红色的绸缎一匹匹的扯了装饰着,那艳丽的红色和着白色的雪,衬的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
可是这一刻秦筝却并不开心。
墨临渊说过会回来与她过年,可是至今北方的战争仍未停歇。这半年来她总是逼着君非宁想办法打听前线的军情消息,按理说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伴读应该知道的,可是她不管那些。
“要么你去打听,要么我自己去,以后你的功课都自己写!”
她是这么威胁君非宁的,所以他乖乖的在每日天还不亮的时候偷偷溜去大殿边角上的屏风后面躲好,等着他父皇上朝。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墨临渊只是将部队驻扎在与天苍交界的靖岚山上,安营扎寨,对于天苍挑衅的试探性进攻不做理会。
秦筝能够推测到他此举的用意。
天苍本国虽不能在粮食方面自给自足,但是多年来靠着以兵器向西方的金蒙交换粮食,倒也能够满足基本需要。那里的人身材魁梧,各个骁勇善战,若在春夏之季,是个战斗力极强的国家,所以才会蠢蠢欲动妄想进攻永祯。可现在是冬天,连永祯都已经下了大雪,可想而知那常年冰雪不融的天苍会是怎样的景象?与金蒙之间的运输通道早已被大雪阻断,天苍国内马上就要面临着无米可炊的局面。
现在墨临渊就是要等,等到天苍自己内部因为粮草不足而开始崩溃瓦解,到时候就可以用最低的伤亡拿下这场战争。
可是连她都懂的道理,却有很多人不懂。
朝中有大臣不满他这种做法,认为此等胆小怕事的作为是折辱了永祯的国威。
这种论调提了出来,立即引起了众人的附和声,更有甚者上书请皇上治墨临渊一个不战之罪。这些个顶个满面红光的大臣们,在这暖和得令人冒汗的朝堂上,声声讨伐着那冰天雪地中的将领。
只除了乐礼岩。
可他只是大声问了一句:“你们谁觉得自己会带兵打仗,大可向皇上提出来,老夫一定支持诸位大人为国捐躯!”
这一句话,让喧闹了许久的朝堂之上终于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认为墨临渊比他们更会带兵,但肯定的是没有人愿意在此时去那极冷之地风餐露宿。他们这些龌龊的心思,乐礼岩怎会不知道?
他此举倒是令人颇有些意外的,按理说乐礼岩与墨临渊一向不和,此时更是应该趁机打压他的好时候,身为兵部尚书的他若是也提出反对墨临渊,那么很有可能真的会成为那最有力的一击。
但此时乐礼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秦筝想了许久也想不透,索性放弃,转而看着这飘飘摇摇的雪花,向空中伸出手,不一会就掬了雪在手中,很快化作水顺着指缝往下流。不知道天苍那边,墨临渊他是否有闲暇看这雪呢?
“秦姑娘可是在忧心北方的战事?”
忽然而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望去竟是君非逸。她连忙俯身行礼,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二皇子莫非会轻功不成?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他靠近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受了秦筝一礼,望着她说:“在下也很是担心呢。”
话毕,他向着君非宁那一群人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又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地走了。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君非逸此举的目的,只是满心算计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墨临渊,他会回来吗?
除夕那日,宫中设了宴,她跟着君非宁出席,静静地坐在他身旁,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连皇帝的问话也只是简短的作答。君非宁自是知道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便向皇帝推说有些不适,早早的从席上退了下来。
秦筝知道他的好意,向他道谢,他只是说:“谢什么,坐在那里好不自在,我也正想回去睡大觉呢。”
与他告别后,秦筝回房,却在踏入房门的一瞬间后退一步,险险躲过了从天而降的攻击。房间里没有点灯,她只是凭着细微的声音和空气流动的微小改变来判断对方的动作。
她抬手抽出发簪握在手中,一转身闪过右边劈来的一掌,右手中的发簪借势横刺,左手化掌为拳猛力击出,逼得来人退后一步。她心中暗自估摸着那人的身份,能来避过宫中层层守卫来到这里的人,必不是一般功夫,而这人来这小小伴读的房间定不是为了求财,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是来取命的。
思及此,她更是万般小心,右手握着发簪横挡在胸前,左手摸索着怀中的锦囊,轻轻的抽出邵锦华所赠的匕首,微微侧首倾听着,生怕错过一点声音。
但那人却没了声响,秦筝无法推测那人的位置,自己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等待着。
突如其来的光线虽然微弱,但也刺得她眯起了眼,一时间目光所及之处白花花的一片,她心里大感紧张,眨眨眼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光亮。
却看见那个正坐在桌边啜着茶的人。
他回来了。
手中的发簪掉在地上,“吧”的一声清脆,那白玉断成两截。
她木讷地走上前,看着他不说话。
倒是墨临渊好笑地瞧着她披散了头发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捏住她的小鼻子道:“大过年的,发什么呆啊?”
她此时才嘿嘿地笑了,扬着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果然没骗我,你果然回来陪我过年了。”她扯着他的衣服擦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没听说皇上下令撤兵啊。”
“我偷跑回来的,亥时就走。”抱她坐在腿上,墨临渊揽着她,以指为梳顺着她的发,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她将长发拢好,“总要回来给你送压岁钱啊。”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钱袋,秦筝认得那是他惯用的那一个。墨临渊将它放在她手里,“虽然宫里没有需要你花销的地方,但是过年的规矩不能少。”
她欢天喜地的接了,放在手里掂量一下,暗自估摸着价值。
他看着小丫头那财迷的样子低低笑着:“你师父怕你生疏了功夫,让我试探一下,看来你还不错。”
“那是自然,我每天清早都坚持练功呢!”秦筝骄傲的回答,又絮絮叨叨地给他讲进宫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去床上歇会儿吧,到了时辰我叫你。”
那靖岚山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是马不停蹄也需要狂奔三四日。他千里迢迢赶路回来,只为了与她一起过年,而此时自己竟然啰啰嗦嗦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瞧着他脸上略显疲惫的神态,她有些心疼。
“不了,与你说说话。”
连日的赶路让他有些疲累,但是此时若是躺下休息,怕是起来之后会更觉无力。而且好久没有听到秦筝那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此时看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宫中的生活,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他认真的听着,不时应着两句,偶尔也给她讲些北地的见闻。那立起来有两人高的熊瞎子,那叫起来声音像是哭声的夜枭,还有那雪白巍峨的冰山……他们就这么一直一直的说话,直到打更的太监敲响了梆子。
秦筝忽然住了口,看着墨临渊。
他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天不早了,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她乖巧的点头,向床边走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地跑到房间另一侧,费力地打开一口大箱子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将一件白色事物擎到他面前。
那是一件白狐皮坎肩。毛色光亮,质地柔软,一看便知是顶好的东西。
“这是皇上赏赐君非宁的,我瞧着好,便讨了来。”她一边说,手上不停,用一个包袱将坎肩包了递给墨临渊,“北边冷,这东西防寒极好,你定要穿着才好。”
他将包袱接了提在手上,揽着她走到床边瞧着她脱了鞋袜上床,闭着眼睛躺好,便替她掖好了被角,伸手在她背上一下下轻拍着。许是晚上折腾的累了,秦筝的呼吸渐沉,不一会儿就睡得熟了。
看着睡着的秦筝还抿着微笑的嘴角,墨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