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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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的院门开着,门口停放一辆皇冠车,罗翔瞧瞧左右无人,进院里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山石,小心翼翼踢进车下,他还嫌不够整人,又把几块石头和一大坨泥巴塞进排气管……
坐在客厅里和张淑蓉闲聊的蒋谦见到罗翔无甚表情,还假惺惺过来握手,罗翔趁机在他手上擦拭,对张淑蓉说道:“师母,蒋先生真是我见犹怜,你看他小拇指还留长长指甲,要是穿上戏服就是梅兰芳第二。”
手心被涂了脏东西的蒋谦气得脸色发青,张淑蓉忍了笑骂他胡说,指着他手里的东西笑道:“你也会送礼上门。”
罗翔嬉皮笑脸,“师母,这可不是给你的……”
蒋谦见他和书记夫人说笑无忌,不安的告辞。张淑蓉也不挽留,没送到门口就转回来,“小罗,你故意的是不?不想你润霖姐嫁人了?”
罗翔笑道:“我得批评师母你了,老师难道要长留栖武,他能配上师姐?”
张淑蓉微微一怔,恍惚间发觉自己是太着急,她苦笑道:“难怪霖霖都嗤笑我……”
罗翔也不点破张淑蓉心态不对,她做农学院那位无权无势不受重用的何老师夫人久矣,忘记现在的何詹是做官的何詹,来日方长的县委书记。
这时,门外哐当巨响,接着是蒋谦一声“吗的逼”的大骂,张淑蓉立刻皱起眉头,“什么素质!”
罗翔心里狂笑,一本正经的求葛国富的住址。来栖武不久的张淑蓉也不知道,但她马上打电话给何詹秘书小吕,对方毫不含糊报出门牌号和家庭电话以及传呼机号,让罗翔瞪大眼睛直呼厉害。
张淑蓉低语道:“小吕倒也踏实可靠。”
罗翔对她孜孜以求找女婿的态度不由莞尔,拿起何宅的电话打给葛国富,但办公室和家里都找不到人,他只好给他传呼,留下书记家的号码。
不到一分钟,葛国富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毕恭毕敬轻声细语。
“是我,葛局长,我是罗翔。”罗翔忍住笑说道。
葛国富长吁口气,但态度并无大变化,万一书记大人就在小罗的旁边呢?
罗翔没过多客套,直接说起他的麻烦事,葛国富越听越高兴,他就怕搭不上书记轿子的边,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
“这个啊,有两个法子……”葛国富等到罗翔说完,立刻出主意,“一是调她到县城,栖武县的条件怎么也比下面强。其次是默许她回去,挂个还在支教的幌子,这并不犯忌讳,没几个人能坚持一年……这都是公开的秘密。”
罗翔默默听着,他倾向第二种意见,也就是他实习时的翻版。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放闻音回去也得再过一段时间。
葛国富没听到罗翔说话,以为书记门生不满意他的建议,急忙说道:“要不然换个工作,到局里来打杂?”
罗翔基本拿定主意,连连感谢了葛局长,放下电话后对张淑蓉叹道:“不就是支教吗,难道比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还难?”
吃过苦的张淑蓉很赞同罗翔,对眼下年轻人享乐在先吃苦不要的思想批评了一阵,再提醒道:“你是有组织的人,多请示汇报错不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罗翔发现他大意了,一面又拿起电话一面朝张淑蓉笑道:“师母,俺决定把送局长的礼扣下孝敬您了。”
张淑蓉笑骂道:“我贪图你一瓶酒一条烟?”话是这样说,她却没便宜罗翔,收下送葛国富的烟酒和水果,走到厨房准备晚饭。
罗翔给苏强家打电话,通报了十几天的支教情况,又暗示有队员打了退堂鼓。苏科长没一点意外,“每次都有这样的人……小罗,你要熬三个月……以前倒没有试用期就领队的。”
罗翔听出苏强的暗示,一准是什么人,十有八九翟琨懋小小使了花招,只要过不好这关转正就有麻烦。
罗翔很生气,何詹回来三个人吃晚饭时向老师诉苦,“我没得罪他什么,犯得着欺负俺这样的苦命孩子?”
张淑蓉好笑他的孩子样,又是心疼又是打抱不平,“老何,你也不帮帮小罗!”
何詹无视罗翔的诡计,平平淡淡的答道:“别接他的抱怨蛋……好好的省委不去,我都被农书记埋怨了。他是自找的,活该!”
张淑蓉爱莫能助的朝罗翔笑笑。罗翔叫起来:“老师,我一个普通学校普普通通的本科生,是能一下子跳进省委的吗?到时死都不知怎么死。”
何詹放下筷子,“嗯,这确实是我当时考虑不周……既然你选择团市委要一步一个脚印,吃点亏算什么?”罗翔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忍不住安慰道:“忍忍吧,翟……不见得能一直得意。”
罗翔大喜,翟琨懋靠的是常务副省长包国庆,他模模糊糊记得在延岗上班不久就是包国庆下台,然后是尚公子的老爸从此风光,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之初,看来历史没大的改变。
吃完饭,张淑蓉不许罗翔收拾碗筷,何詹叫上他到了书房,拿出几张纸给他看,“这是农业局上送的报告,他们认为麦老师的秀滇猪不够好,没必要大张旗鼓推广。”
罗翔大奇,秀滇猪到他嗝屁时都是优良品种,难道栖武县有大能人,选育出更为优异的猪种?
他接过文件才扫了一眼,立刻惊愕的脸色大变,不顾仪表地大叫起来:“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这是犯罪!”
第129章 盐酸克伦特罗
现代社会也是一个大江湖,政府各部门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个江湖门派。作为大门派之一的农业局要广招弟子,要壮大自己就不能不讲效益。在本县,明星企业大山农牧业公司本该由他们管辖,可县府基于种种理由直辖了大山公司,农业局眼红这家大把赚钱的公司情有可原,他们督使公司选育更好的养殖猪种也合情合理,可令罗翔气愤的是,农业局一帮人要否决秀滇猪的理由居然是——瘦肉精!
何詹不知道瘦肉精的危害,罗翔的愤怒在他看来过于激动了,他理解成是对农业局莫名干涉的反应,“小罗,不要着急嘛。”
怎么能不着急?罗翔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头,怎么告诉何詹瘦肉精对人体的危害?什么理由说明他是怎么知道这种危害的呢?
以为两人吵架的张淑蓉来到书房,被何詹轰了出去,他低头又把农业局的报告看了一遍。
罗翔坐下来,拿起了农业局的报告,他慢慢说道:“握知道一些瘦肉精的情况……农业局看好的瘦肉精主要成分叫盐酸克伦特罗,β…兴奋剂的一种。”罗翔寻找恰当的措辞,小心翼翼掩盖他的最大秘密,“老师,我是食品系的学生,在一份资料里看过相关报道,就对它很感兴趣。”
植保专业的何詹对化学药剂几乎没研究,很认真的听着,“嗯,你接着说……”
罗翔说道:“β…兴奋剂主要用于人体平喘,82年,好像是的,美国Cyanamaid公司意外发现它具有明显促生长、提高瘦肉率减少脂肪效果。”
何詹一面听罗翔侃侃而谈,一面琢磨。农业局的报告上面只有瘦肉精如何神奇的夸夸其谈,对于它的来源一支皆无。何詹本能的相信罗翔,他感觉到其中的危险,看向学生的眼神不由自主充满自豪和喜爱。
罗翔没空感受老师的心情,指着那份冠冕堂皇的报告:“上面几项数据是正确的,使用盐酸克伦特罗,三到四个星期至少增加百分之十蛋白质。”罗翔耻笑道,“这百分之十,一位畜牧专家一辈子都提高不了啊,包括麦老师和他的秀滇猪。”
罗翔直视何詹,“老师,我们都是有知识的人,你说,大自然有随随便便掉馅饼的时候吗?”
何詹默默无语,掏出香烟递给罗翔,张淑蓉悄悄走进来,听他们俩交谈。
罗翔边吸烟边说道:“我听过这些数据也被瘦肉精的高效率惊呆,却在VOA的一次新闻里听到国外因为盐酸克伦特罗出了大事。”
“VOA?”张淑蓉听不懂这个名词,好奇的问道。
“美国之音。”何詹不耐烦的解释。他以为罗翔的知识来自麦学金。
罗翔笑道:“要过英语四级不听VOA、BBC可不行……好像是89年起,意大利法国几百人中毒,起因就是他们食用的家禽使用了盐酸克伦特罗。”
何詹脸色如旧,但罗翔接着抛出大炮弹,“88年,欧共体明文禁止盐酸克伦特罗作为饲料添加剂。91年,盐酸克伦特罗被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禁止使用。”
何詹终于不再冷静,已经是外国人明令禁止的东西怎么还能在国内使用?他在农业局报告上重重拍了一掌。
张淑蓉小声说道:“这东西很致命?”
罗翔苦笑着点头,他没必要说出瘦肉精的危害要靠长期积累,它会在畜类内脏里残留,然后进入人体。
“乱弹琴。”何詹低声骂道。他盯着报告上一处单位名字,农业局很得意的说他们联系到浙大阳光公司,后者有物美价廉的瘦肉精提供。
报告振振有词:“有这样最新最好的科技产品,我们根本没必要花大价钱发展秀滇猪,那样太劳民伤财。”
张淑蓉很气愤,“这还是名牌大学呢,怎么能这样,他们不知道瘦肉精的危害?”
何詹冷笑道:“利字当头罢了。”他随即想道:阳光公司买卖瘦肉精是为了钱,农业局大张旗鼓推广又是为了什么,当真只是为了人民利益而被暂时蒙蔽?
罗翔没看出何詹飞远的心思已经离开了瘦肉精本身,他只知道到2008年由香港起始,报道出连连发生瘦肉精害人事件,盐酸克伦特罗的危害才被曝光,包括他的大多数才恍然大悟:瘦肉精是毒物啊……
可笑又可狠的是,87年起开始研究瘦肉精的大批国内学者并非不知道盐酸克伦特罗对人体有害,这一时期发表的四五十篇论文却没有一篇谈及它的毒害作用。更有甚者,比如浙江大学主管饲料所的教授许辛荣,这位全国五一奖章得主,全国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全国农业科技先进工作者,干脆和他的弟子用瘦肉精产品和技术转让方式造福自己,单是饲料所设备价值就从五万元升级到了几千万,仅是2000年,浙大饲料所产值35亿!
不直接销售成品的许辛荣尚算瘦肉精里的好人,浙大阳光营养有限公司老板陈健仁一山更比一山高,他是有知识的新一代商人,老师是国内首批盐酸克伦特罗研究者徐继后,93年挂靠浙江大学成立阳光公司,堂而皇之贩卖瘦肉精。阳光公司作为瘦肉精的“黄埔军校”,几乎所有销售瘦肉精的人都是从这里出来。
讽刺的是,陈健仁得了善终……
也许就是这时候起,专家教授成了利欲熏心的同义词,与PIGDOG等词语等同。
……
罗翔就在何詹家留宿,何詹和他谈到半夜,揭开了农业局要大力推广瘦肉精,剑指大山农牧业公司的目的。
何詹虽是栖武县委书记兼县长,可他到栖武时间太短,人脉关系远远不足。于是他说服上级领导让出县长职务,一来分化敌对派,二来换取一部分人支持。但以副书记陈树为首的一批人并不满足,他们要赶尽杀绝!
“要把我赶下县委书记椅子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停摇晃椅子,摇跨了我自然得走人……我一手成立大山公司,老麦又是我力主聘请的农学院同事,这是最好的靶子,也是最能拴我手脚的绳子。”
何詹说得平平淡淡,但其中的血雨腥风却让罗翔惊心动魄。马克思说的一点不错,体制到了世间,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不止大山公司,不止几头秀滇猪,他们无所不用啊。”何詹把空的烟盒揉成一团,又撕开另一包“红梅”,“我在请本地大地主韩宣德后人回来投资,他们就找出当年韩家人的仇敌。韩家说好捐资建五所希望小学,他们就扯上教育局上梁不正效率低。”
罗翔有些明白葛国富为什么对自己友善,何詹冷笑道:“他是没用的窝囊废,我放他上去三个月没一点成绩。”
罗翔明白了,葛局长是何詹竖的盾牌,暂时挡挡枪眼。他问道:“我能帮什么?”
何詹没一点犹豫,“县长选择迫在眉睫,我只要撑过这节骨眼便无恙,他们自会把矛头对准新县长……粮食局局长舒鸿峻是陈系核心,我要你拉住他!”
“舒鸿峻?”罗翔把这名字念叨两边,用询问的眼光望向何詹。何詹疲倦的笑道:“舒原来是财政局副局长,我把他贬了。他和汤崇贵市长是党校同学,关系还行……当初我上江城拉扶贫款吃过一次饭,你不是还过来卖单?里面就有他。”
罗翔醒悟,可随后起了莫名的惊恐……老何把舒鸿峻从财政局赶走是不是就等今天?
罗翔不敢询问舒鸿峻,佯装无知的问起葛国富,老葛起码对自己够意思不是?
何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