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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复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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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瓣屁股。
  洛阳蹲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拖长调子道:“非——礼——啊——”
  圆眼镜:“……”
  圆眼镜的手机从裤兜里掉了出来,江梦薇的电话又催了过来。
  洛阳抽抽鼻子,老大不乐意地用卫生纸捏起手机,悬放在距离自己脸颊两公分位置处,面无表情地“喂”了一声:“师姐,我,洛阳。”
  江梦薇:“到哪里了?手机怎么打不通?别磨蹭了,快来吧算姐求你了。”
  洛阳心不在焉地:“我今天有些不太舒服——”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的地拔高音调,陡然凌厉起来:“人命关天!你来姨妈了还是怎么的?不舒服也给我滚过来!”
  洛阳先呆了一下,撤下手机看了眼屏幕,确定是江梦薇没错,又贴到耳朵边,难以置信道:“师姐你刚才是在朝我发火吗?”
  江梦薇顿了顿:“下午下了班去喝杯茶怎么样,姐请,现在先过来好吗?”
  她说的时候,刻意加重了那一声“姐”的读音,似乎沉着多大的分量,故意叫人不能忽视,也仿佛在强调彼此之间的关系。
  洛阳抿了抿唇,不甘心又不忍心拒绝,一秒就通透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第一次单刀直入地向她表明心迹的时候,美丽的姑娘微微笑,说了一句“哪个学院的小学弟”,此后就一直把他当个不谙世事的、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孩看——最后也只能“哦”了一声,特别落寞地坐回轮椅,兴致缺缺道:“走不走了?”
  二人赶到外科楼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医用电梯都被不知哪里来的“患者家属”霸占了,白底黑字的横幅挂得整个外科楼的接待大厅里满满当当,楼梯口居然也有人把手,传说中的保安连个鬼影都没有。
  消极怠工的洛阳的座驾也被堵在门口,进不去。
  圆眼镜请了皇太极的驾,这会儿又十分狗腿地俯身搭手,把洛阳从座驾上请下来,小声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洛阳闭着眼睛听了一个大概,一挥手叫他退下,自己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刚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身上有股不畏豺狼虎豹的勇气,也没吃几年白米饭,不知从哪偷来这么一身“大家跪下”的气场,跟个中央空调似的,把大厅里的温度哗哗往下降了好几度。
  来闹事的人瞅见个白大褂,鹰扑鸡一样围了上来,哭爹喊妈的哭爹喊妈,寻死觅活的寻死觅活,打砸抢烧的打砸抢烧,乌烟瘴气得就快把屋顶掀翻了。
  洛阳嫌弃地把自己衣领从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手里抢回来,低声道:“你们出个代表,跟我上去拿钱。”
  “什么?”
  洛阳随便一扭头,对准一个耳朵眼,清清嗓门,猛地吼道:“出个代表跟我拿钱!”
  还是钱好使,这些人闹到现在,也就为讹人钱财,一听院方有人来料理此事,并且答应赔偿,立时都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从人群里走出一个一脸汉奸像的中年男子,脖子探得跟只火鸡似的,一抬手,一号电梯门前的人自觉退散,让出了空厢。
  洛阳把其中几个人的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跨进电梯,慢条斯理地收拾起自己的领带和袖口,又磨磨蹭蹭地摸出手机给许玖打电话:“姥爷,我晚上晚些回去……有事……我怎么不能有事了?!我、我……下午和朋友去美个甲……”
  火鸡兄:“……”
  上到胃肠外的楼层,洛阳当先一步踏出楼梯,一边低头玩手游一边往总办走,火鸡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洛阳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顿悟一般“啊”了一声,回头道:“对了,这位先生先跟我去手术室走个程序吧,就两分钟。”
  说完也不等人回话,自顾自往掉头往手术间里闯。
  拐角处的手术间门口站着一个扎马尾的美人,素面朝天,仍旧美得毫无保留,白衣白裤子,白大褂的袖子盘起来叠在手肘处,露出细细白白的手臂,听诊器还挂在脖子上,胸前的小口袋上别着工作牌,上面写着三个字:江梦薇。
  江美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看面相就忠厚老实的矮个子男人,眼镜片跟酒瓶底一般厚,正拧着眉头看病历夹。
  洛阳路过此二人的时候,正眼都没给一个,只是看江美人要说什么的时候,右手掌掌心向下,左右轻微摆了摆,又往前走了几步,拐进了相邻的手术间里。
  他环视了一圈,取下手术台前的行医记录本,满怀歉意地对火鸡兄说:“太抱歉了,孩子发生这种意外我们院方会一力承担,现在不用担心,宝宝现在病情十分稳定……”
  火鸡兄截断他的话,凑近手术台,特别动情地唤了一声:“囡囡……”
  洛阳低低笑,嘴角翘起一个阴谋得逞的弧度,反手拍拍火鸡兄的肩膀:“你是孩子什么人?”
  火鸡兄泫然欲泣:“我是他堂叔。”
  “堂叔是吧,怎么能连家里孩子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业务能力下滑得厉害,事先不会去查查你们接的这一单人家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么?这么不敬业,差评!”
  “什么?”
  恼羞成怒的人不能刺激,但洛阳长这么大,就一件事干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他就爱火上浇油,还特别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当下一看这人脸涨红得像个西红柿,不懂见好就收地继续得理不饶人:“我真是不爱陪你们这群傻狍子玩儿,当医院什么地方,你们家银行么?”
  冷不丁地,火鸡兄一拳就挥了出来。
  洛阳背后就是制氧机,侧身躲闪慢了半拍,被拳风扫到了脸颊,养尊处优的少爷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指指放在一旁的胃肠内窥镜和头顶的大屏幕,恶作剧一般眨了眨眼睛,说:“你完蛋了。”
  内窥镜的镜头正对二人站立的位置,前摄像头记录下了火鸡兄挥拳的一瞬间,画面在大屏幕上呈现得一清二楚。
  两人竖着进去的,最后出来的时候,一个竖着一个横着。
  洛阳握着自己一只拳头,十分潇洒地从手术里走出来,背对着身对后面躺在地上的火鸡兄说:“那孩子就在隔壁,”末了又凑热闹不嫌事大地加了一句,“你个傻狍子。”
  江梦薇看他牛着脾气走出来,心里不觉十分好笑,还真是,洛司令一出马,没有摆不平的幺蛾子。他一直游离在这个医院医疗系统之外,几乎算是个事不关己的路人,因为身是局外人,看得也格外分明,胆子也够大,所以,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忧患意识,熊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一出来一出,她到底不相信他值得依靠。
  傍晚,江风,茶座,一男一女,靠窗。
  “又跟谁生气了?”
  江梦薇指尖敲敲桌面,笑眯眯的。
  窗外,江梦薇的新晋男友正坐在江边的护栏上,那背影,真是所有美好的风景里最不和谐的因素,丑!
  洛阳心里跟泡在老陈醋里似的,酸溜溜地道:“是伤心不是生气。”
  那脸臭的,如同全天下人都欠他一个江梦薇,都抢了他的江梦薇。这么美好的姑娘,硬是和窗外那位背影像金刚的仁兄凑成了一对儿,简直就是鲜花插牛粪的鲜明写照。
  这叫嘛事?叫暴殄天物!
  江梦薇一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视线终点落在窗外的男人背影上,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也喜欢他?”
  洛阳木木地回过头来,一口茶就从唇缝里漏了出来——这个糟心模样,怎么喜欢?胡子拉碴,衬衫都从毛背心下露了一个角出来,裤腿下还有一个黄泥点,风一掀裤腿,灰色的袜子沿上还有个直径为零点五公分的洞,真是一种连马赛克都遮不住的邋遢。
  “我跟他差哪儿了?”
  听说每一个男孩子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成熟稳重,强大温厚如同太阳,另一种是单纯如水,不染尘埃如同所有初生的美好。
  江梦薇心里叹口气,看着洛阳单纯无辜的眼神,陡升一种罪恶感,但该发的好人卡还是得铁面无私,一时的心慈手软还不知道会误掉多少青春。
  “你比他好多了,人帅,脾气虽然很怪,但还不坏,聪明……”江梦薇略一停顿,“如果我现在很倒霉,碰上了个无妄之灾,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衣食起居都离不了人半步,口歪眼斜,你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我自然会照顾你,我喜欢你绝不是因为外表……至少不全是外表。”
  “我相信你说得出也做得到,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他会把我丢给护工,然后按照原轨迹去规划自己的事。”
  洛阳就奇了怪了,那不就是教科书式的渣男么?哦,放着自己这么一个细心体贴的追求者不要,上赶着倒贴一个渣,这不科学!
  他亟待要说些什么,江梦薇压下他肩膀,接着道:“因为我们都是很现实的人,人以群分嘛,所以我不会怪他。”
  洛阳若有所思,半晌后,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走。
  江梦薇喊住他,弯起嘴角笑着说:“现实的学姐出门没带钱,帅哥,买个单再走?”
  洛阳不愿回头,干脆利索地翻皮夹掏钱,反手按在桌面上。
  “小心!”
  话音刚落,洛阳所在位置的窗玻璃突然碎了,来自窗外的巨大冲击力把整扇单向玻璃砸出了一个极其规整的蜘蛛网造型,震天的声音和纷纷掉落的玻璃碎片随着窗外的力道一齐涌进来,一下把洛阳拍打在茶餐厅的厚地毯上。
  洛阳本能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头护住脑袋蜷在地毯上,刺痛感却没有很明显——江梦薇不知什么时候扑过身来压在他身上,护住了他几乎半侧身体,掉落的尖锐碎片全数刺在她的身上。
  洛阳懵了一瞬,十分机械地扶着她坐起来,绕过她的肩膀扶着她头部的那只手上立时有了蜿蜒而下的血迹,待看清了江梦薇的伤势,他顿时全身的血都凉了——一枚极其细微的玻璃碎片尾巴上还闪着寒光,一动不动地扎在她的太阳穴附近,不知入肉几许,她半张脸都被划花了,条条血迹正匍匐在那如花的侧脸上,极其凶残。
  “120!!!”
  所以说,闲得蛋疼了也不要咒自己,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第3章 道袍人
  江梦薇在医院里躺了半月有余,伤养好了七八分,面颊上的划痕也不甚明显,只在太阳穴附近留下了一条长两公分的痕迹,被鬓发一掩盖,影影绰绰得也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刺进太阳穴的碎片只是轻微扎进了皮肉层,所幸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在太阳穴附近,留下了一个十分奇怪妖冶的印记,像极了一瓣初开的夏荷。好在寻常人乍一看并不会留意,只会把它当作头发丝压出来的浅痕。
  洛阳想自己大约中了魔障,要不然……面带伤痕的美人怎么会越看越迷人,看一眼就上瘾,就跟抽大/麻似的,浅尝却不得辄止,被此间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深深吸引,欲罢不能,着迷得要走火入魔了。
  实际上他自己也很苦恼。
  按说江梦薇才是受伤的人,但实际上,住院以来,该名不幸的伤患一直在苦口婆心地逗洛阳开口说话——该名永远三岁的少爷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责里,不跟她对视,不跟她讲话,原本就消极怠工,这下好了,大班小班一律全跷,没日没夜坐在她眼皮子底下扮木头人。
  她佯装睡觉的时候,两道炽热贪婪的目光就会如期而至,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逡巡两三遍。偶尔夜深人静时候,牛脾气的少爷还会牵她的手。
  江梦薇装睡也装得很辛苦,心说简直造孽,洛阳这个小祖宗,把她对象都克得不敢多留些时候,往往送些水果、看看病情进展,转身就走了。
  洛阳多牛逼脸皮多厚呢,丝毫没有半分电灯泡的自觉。
  这天晚上,窗外的天气阴沉欲雨,风卷沙尘拍打在玻璃上,气势还挺唬人。
  洛阳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打开一盏小壁灯,然后坐在窗边洗葡萄。哦,当然,水果是江梦薇现任男友送过来的。
  他洗葡萄很磨叽,先把葡萄粒从串上摘下来,用专用洗洁精浸泡十分钟,换过一遍温水,接下来,不厌其烦地挨个给这些葡萄粒搓澡,直搓到这些葡萄粒表面上一丝白膜都看不见,然后再放到篦子上淋干水分,这还不算完。阔少爷做什么都有那么些个穷讲究,非要找个水晶盘来搭配这些路边摊上买的烂水果——因为他一直很闲,有大把的时间尽情地折腾;还一直很有钱,骨子里沉淀了几分还算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品味。
  等他摆完了一个精致诱人的水果盘,江梦薇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已经睡着了。
  洛阳小心翼翼地抽掉她手里的书,把小壁灯的亮度调暗,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撅着嘴欣赏自己看上的女人,越看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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