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第6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君瑶就在她身旁,听她在心中这么信心满满,不由好笑,暗嗔了一声小东西。
一切都超好的方向发展,至冬日,汉王总算治好了水,着手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算着时间,明年春日,她就可脱出身来,随君瑶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充满正能量的小可怜。
第八十四章
今冬雪下得格外大; 片片雪花厚重; 压弯了园中青竹。
汉王安顿过灾民; 又可回宫; 围着小火炉烤火了。腿上的伤好得极快,不过三日便不影响行走。眼下已是只留了一条待愈合的疤。
她回到宫中; 遮遮掩掩的不肯给君瑶看,也不许侍从告诉君瑶巨木滚落的惊险事。君瑶知她心思; 干脆也当不知。只在每晚汉王入睡后; 替她查看伤口; 助她早日愈合。
汉王又复平日活泼的模样,治水时所见的惨状; 仿佛并未给她留下阴影; 双眸依旧澄澈,笑意也仍天真,只是用膳时会吩咐厨下不必诸多铺张; 膳食够用便好。也会叮嘱宫中今冬便不必为她添置衣衫了,往年的衣衫已尽够她穿着。省出的银钱; 皆令国相拿去用以赈灾。
她还积极准备远走事宜。
汉王要逃跑; 是不能说出去的; 说了就走不了了。汉王很聪明,她偷偷地准备,只在夜深人静时,趴到君瑶耳畔,悄悄告诉她; 她已准备到哪一步了。
君瑶也鼓励她,夸她周全。汉王就很高兴,仿佛仓鼠过冬一般,将所需之物一点一点囤积起来。
说到凡人生活所需,君瑶竟不如汉王知道得透彻。汉王治水,深入民间,目睹过灾民惨状,知晓平常过日子,柴米油盐皆是不可少的。她们不能过多行装,便该多带些银钱。
汉王府库中原有许多珍宝,此时已卖得所剩无几。但也足够了。汉王将余下宝物分作许多份。
君瑶逗她,问道:“殿下将宝物分作许多份,是要做什么?”
汉王便与她分说:“这个与国相,这个与内史……”她将其中字画玩器等不易携带的物件都赐予臣属,又指着金银宝器道:“这些我们带走,变卖作银钱,好过日子。”
她说着就对君瑶十分愧疚起来:“西山很好,但我们怕是不能住在那里了。”汉王逃跑了,臣属必会寻她的,西山非藏身之所。可君姐姐在西山住了许久,想来甚是喜欢那里。
她真诚地望着君瑶道:“我们会找到比西山更好的地方,你别不要我。”她盼着君瑶带她走盼了许久了,真怕到头来一场空,君瑶忽然就不要她了。
君瑶哪里舍得不要她,与她道:“只要有殿下,去哪里都好。”(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汉王当即红了脸颊,总觉君瑶这句话中是有别的意味的,可她又不敢肯定,悄悄地抬眼看君瑶,便见君瑶也笑吟吟地望着她。
汉王无尽欢喜,兴许她真的能与阿瑶亲亲。
她越发期盼起春日来临。诸王与朝廷打得天翻地覆她也不管,她知自己能耐,这等大事,她纵是想管也管不了。他们总会决出一个胜者,当上皇帝,而她那时已与君姐姐在很远的地方了,朝中喧嚣都与她无关。
汉王勤勤恳恳地囤了许多东西,皆是容易携带的。但再是便于携带,多了,也就成了累赘,汉王又陷入如何取舍的困境中。
如此到了春日,百姓将冲毁的茅屋重建,田地间庄稼也播种下去,再无生计之忧了,汉王终于脱出身来,背起她的小包袱,要与君瑶一起逃走。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当日,数十名大臣涌入临淄城中,拜迎汉王为新天子。
诸王联军势如破竹,屡败朝廷大军,直逼洛阳。这本是预料之中,皇帝原就弱势,比不得诸王兵多将广。
攻下洛阳后,卫秀忽提起当立何人为新君。诸王本就谁都不服谁,全赖卫秀居中调解,到了这时,早已蠢蠢欲动,欲对兄弟下手,好自己摘了这场讨伐的果子,登上大位。经她这一挑破,更是争论起来。
后不知谁先动的手,争论竟成了一场混战。诸王都是各自手中有兵的人,赵王听从卫秀之策,先下手为强,欲趁夜突袭晋王军帐。谁知有人将此机密泄露,晋王早有准备。赵王未占得先机,然而箭已离弦,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晋王交兵。
荆王、代王与滕王也卷入其中。
一夜之间,兵将折损十余万,五王皆殁于乱军之中。
那领头的大臣哭得满脸是泪:“诸王俱死,卫秀那逆臣入宫弑君,高皇帝子孙,今已只剩殿下一人!”
汉王呆在原地,满脑子混乱,她并无兄长齐殁的悲伤,也无侄儿惨死的哀痛,她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阿瑶怎么办?她们说好了要离去。
大臣仍在聒噪:“可恨卫贼弑君之后,自刎于洛阳城头,尸首不见踪影,否则纵是将他五马分尸,枭首示众,都不足以告慰天子在天之灵。”
他是朝臣,以诸王为反贼,卫秀从逆,自也是反贼。同来大臣中还有诸王臣属,闻言便辩驳起来,昏君无道,诸王是正义之师……
汉王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她撇下满殿大臣,失魂落魄地离去,君瑶就在后殿,前殿所言,她句句听得清晰。
汉王浑浑噩噩地走来,见了她,仍是处于混沌中。她不知为何,分明与她毫无干系的事,最后竟会落到她头上。
前殿仍在吵吵嚷嚷,使得人心烦意乱,君瑶闭了闭眼,胸口如梗了块巨石,使她呼吸都难。
汉王无措地站着,不敢看她。君瑶勉力弯了弯唇,竭力显出温柔的模样来,她冲汉王招手。汉王走过去,低声唤道:“阿瑶。”
她不敢与君瑶对视,只好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自责而胆怯。
君瑶轻抚她的脸颊,汉王微微瑟缩了一下,很快便站住不动了,任君瑶抚摸。君瑶心软,她与汉王柔声道:“殿下可还愿与我离去?”
汉王忙点头:“愿意的。”她说着愿意,面上却显出迟疑的神色来。
君瑶竭力不去看她的神色,继续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今夜就走。”
汉王不说话了,她连直视君瑶都不敢,只是小心翼翼地牵住君瑶的手,以此哀求她别抛下她。
君瑶怎么舍得抛下她,她竟希望自己也是个凡人,如此纵然殿下做了皇帝,她也能陪在她身旁。
“阿瑶,”汉王嗫嚅着开口,“你再陪陪我,倘若你当真不喜欢宫中,就回去西山,我像从前那样,时常来寻你,好不好?”
“殿下做了皇帝,还能得空与我相见吗?”
汉王默然,诸王与皇帝留下这破碎山河,她若登基,必是埋首治理,哪能得空溜出宫去呢。
她留不住阿瑶,也不能时常见她了。
她没了阿姐,最终也要失去阿瑶,孑然一身。
汉王眼泪滑落,泪水划过脸庞,汉王忙抬首抹去,可眼泪却多得擦不完。她通红的眼眸中盛满了悲伤,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人心软。
君瑶见不得她受委屈,更见不得她落泪,可事到如今,她身为大妖,却是毫无办法。
她到汉王身旁,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我并非不喜宫中。”君瑶道。
汉王红肿的眼眸骤然盛满欢喜。
君瑶看着,弯了弯唇,余下的两句,没有说出口。
她并非不喜宫中,她只是怕不能与殿下亲密无间,更怕殿下到头来不得善终。
汉王却以为她将君瑶留住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都急着立汉王为新君。章服冠冕匆匆赶制,太史令择出的登基时辰都甚匆忙。
大臣们急着在新君面前示好,他们有些是诸王臣属,有些是朝廷重臣,往日对这不起眼的小殿下都不甚恭敬,眼下却都热情起来,纷纷上表称颂汉王治水之德,乃至将那回巨木滚落,停于汉王身前之事,说成天命所归。
汉王从小到大都不曾受人这般夸耀,颇为不适,只想逃走。她能逃的地方,唯有君瑶那里。
汉王感激君瑶肯留下来陪她,对君瑶愈发好,她想纵然她很忙,她也要时常陪着君姐姐,否则,这宫中君姐姐举目无亲,她该多寂寞。
日子乱糟糟地忙碌过去,到登基前夜,汉王甚是紧张。她不怎么喜欢做皇帝,更不在意皇位,可那日当真来临了,她仍是紧张。
她悄悄潜入偏殿,爬到君瑶榻上。
小殿下的身子软软的,暖融融的,贴到君瑶身上。君瑶僵直了身子,竟是满心紧张。偏生汉王不知,在锦被底下动了动,欲寻个舒适的位置。
君瑶低头,便见汉王努力地把自己钻到她怀中,好与她紧紧贴在一起,心思纯粹的小殿下,只想与喜欢的人紧紧挨着,并无半点杂念。
君瑶凝视她许久,心中痛如刀割,她慢慢舒展了身子,将汉王抱到怀中。今夜是最后一回了。今夜过后,她与殿下,再没有这般亲密的机会。
汉王犹自不知,她欣喜阿瑶抱她啦,忙安安分分地静下来不动了。难怪方才她怎么也睡不舒服,因为阿瑶没有抱她啊。她要阿瑶抱抱才高兴。
第八十五章
春寒料峭; 夜间最是森然。
汉王一面贴紧了君瑶; 另一面裹着锦被; 整个人都暖暖的; 安逸极了。
数十名大臣涌入临淄城,小小汉王宫都显得拥挤起来; 白日里处处皆是喧嚣。汉王只觉许久不曾这般安静过了。
她忘了明日登基的紧张,窝在君瑶怀中安然入睡。
登基大典当日诸事冗杂; 汉王寅时便要起身; 焚香沐浴; 更换冠冕,率百官往宗庙祭拜先人。
汉王歇在偏殿; 皆是偷偷溜过来的; 旁人并不知晓。翌日寅时将至,君瑶将小殿下唤醒。小殿下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揉了许久眼睛。
她反应慢; 醒得也慢,每回睁眼; 都需良久方能清醒过来。今日亦然。待自榻上爬起; 落到地板上汉王方想起; 她今日就要登基称帝,往后天下苍生都要肩负到她的身上了。
汉王心生畏惧,转头见君瑶也起来了,忙道:“还早,你再睡会儿。”
君瑶弯了弯唇; 道:“我送殿下出门。”
窗外天还黑着,寒意阵阵,冷得人不住打颤。汉王摸了摸君瑶的手,暖的,微微放心了些,穿上云履,快步往门边走去。
天这样冷。她走了,阿瑶便能睡回去了。
汉王走出殿门,檐下悬着两盏灯笼,照出些许亮光。夜色漆黑,冷风吹拂,汉王颤了颤,残余的少许睡意也彻底散了去。她提起门旁的桃花灯,就要穿过长廊,往寝殿去。
“殿下。”身后君瑶忽然唤道。
汉王停下步子,回过身来,见君瑶站在门前,笑意跃上汉王的眼角眉梢,她冲君瑶乖乖地笑了笑,又道:“外头冷,你快回殿中去。”
君瑶望着她的面容,也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汉王知阿瑶必会目送她离去的,便提着她心爱的桃花灯快步而去,以期君瑶能早些回殿中去。
登基大典遵礼而行,每一步皆十分严格。何时出正殿,何时到宗庙,何时拜,何时诵,皆有规定。听闻这还是因汉王人在临淄,并未在京师洛阳,许多规矩皆不便践行而删减的。
汉王人小,穿着庄严的衮服,戴十二旒平天冠,一身华贵厚重的冠冕仿佛能将她压垮。跪拜行止,皆如木偶一般,由礼官指引着来。
大典至夜幕降临方尽,汉王成了名正言顺的天子。
百官拜过新天子,方各自散去。汉王宫也成了天子暂且居住的行在。
汉王暂管不上这些,一回寝殿便忙脱下衮冕,换了轻薄的衣衫。一日下来,她遵从礼法,未进食也未饮水,只觉饥肠辘辘,遍体酸痛。
宫婢见了新君低眉愁苦的模样,不由好笑:“陛下做了皇帝,还是与从前一般性子。”
汉王听了陛下二字,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她。她低低叹了口气,显出忧愁的模样来,道:“你不懂的。”
宫中仆婢多半当她是个孩子,侍奉起来半是尽心,半是关切。如今她即位为帝,仿佛也没有哪里不一样,仍是从前那软绵绵的小殿下。
宫婢见她忧愁,便哄着她:“陛下头一日为君,自是不习惯的,过上几日,就好了。”
汉王一听,用力点头:“嗯!”
她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不叫百姓失望的!
见她又振作起来,宫婢方安下心来,又恐饿着了她,一面令几名女官收拾了大典所用的衮冕,一面命人传膳。
汉王哪肯就在殿中坐着。她有一整日没见过君瑶了,很想念她。稍稍休息过,身子不那么酸疼了,汉王便自榻上滑下,跑去偏殿寻君瑶去。宫婢回来,见不见了陛下,便是一阵无奈,也知她跑哪里去了,命人将晚膳摆到偏殿去。
汉王宫内,与往常并无什么差别,汉王成了皇帝,好似也只是那班大臣的事,与宫中众人并没有什么干系。除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