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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吉卦-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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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皇后真的喜欢六丫头,从别院回来,她身价也能涨上一涨,嫁入张家也更有助力了。
  这确实是喜事。
  陈氏与王氏对望一眼,虽然两人心头惴惴不安,还是把这股子不安给压了下去。
  没办法,人在皇家别院,她俩又不能像泼妇一般,拿着簸箕扫把闯进去,如今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四合房小,上房说大声一点,都能让话音絮絮叨叨飘出去。
  无心去听便罢了,若是有心人趴在墙角偷听,那都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季云妙含羞含怒又含了悔的、从后山跑回道观时,就一直等着季云流,想抓着她问清楚七皇子可有跟她说了什么,做了些什么。
  七皇子那样的人中龙凤,可不能跟季六有半点交集!
  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高高在上的皇家第七子!
  要是跟季云流这样的张家弃妇说话,简直是在侮辱了七殿下!
  但是,等呀等,她等到四姑娘满脸红光的回来,又等到宋之画满面娇羞含春风的回来,还是没有再看见季云流。
  太阳渐渐下落。
  不仅是季云妙在那里等季六了,连陈氏都派人出去寻找季云流。
  四姑娘很生气,同样也有些不解,觉得在马车上能说出那种“我们同坐一条船”这样话语的六妹妹不可能这样没有规矩、不守礼节,在后山空玩这么久。
  直到,王嬷嬷过来,告诉了众人皇后把她留宿的事情。
  刚开始看见王嬷嬷,只有季七姿态不雅的趴在墙角偷听,后来季四与宋之画也实在顶不住好奇,都靠近墙角听了几句。
  当知道是皇后留宿季六时,季七撒腿跳起来:“什么!她竟然,竟然留在了皇家别院?”
  “七妹妹!”宋之画离她不远,见她这么一跳,赶紧过来捂她嘴巴,“七妹妹,你千万小声点,让老夫人和大夫人听到就不得了了了!”
  季七被捂着嘴,眨巴着眼睛,顺着顺序想下去。
  先是她与季六斗嘴,之后被七皇子看见,她自己过于慌张仓促走了,而季六也许与七皇子对话几句……住进了皇家别院?
  怎么可以这样!
  季六怎么可以这般不要脸!
  自己若没有离开,是不是也有机会住进皇家的别院?
  是不是自己能与七皇子还能相谈几句?
  相谈几句后,七皇子若对自己有意,会不会让皇后娘娘请旨与自己喜结连理?
  宋之画捂着季云妙的嘴,到底没有用什么力气,却看见她的眼泪滚烫滚烫的落下来,砸到她手上,吓了一跳:“七妹妹,我,我不是不故意弄疼你的,我只是太着急了一些,对不住对不住。”
  季七的心思哪里是在这里。
  她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甩上了炕,理都没有理会众人。
  她的七皇子没有了,她的七皇子妃没有了,她的幸福美满生活都没有了。
  全都要怪那个季云流!
  金莲连忙快步上前安慰季七,细细给她擦面,同时又向宋之画解释:“表姑娘,我们姑娘不是恼您的,您放心,我们姑娘只是担心六姑娘,所以才伤心的。”
  宋之画与自己的丫鬟对望一眼,心中不信这个说辞,面上也做出了相信的表情。
  夜色近浓,回到道观中的张元诩连吃晚膳都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样,匆匆扒了两口饭,他就想洗漱歇下。
  小厮知道他今儿心情不佳,也没有多话,直接打点好了一切,让他睡下。
  今晚连月光都没有,张元诩躺在道观的厢房中,仰面看着窗户中倒映出的黑沉沉的天空,心中自语:原来我这般超逸、这般卓越的一个人,竟也免不了俗气。想要更高的权位,想要更富贵的人生,想要更娇媚的妻子。
  闭上眼,张元诩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云流,对不住,你到了地府定要原谅我,我会每年都去你坟前烧纸钱给你。
  今晚天空沉沉,无月亮无星星。
  被人打算烧纸钱的季云流正“诈尸”的与玉珩再次你一半我一半分吃了另一只野兔,也准备歇下。
  玉珩虽为皇帝第七子,却会抓兔,会生火,还会烧火炕。
  这里没有被褥,只有一张炕。
  不把炕加热了两人半夜肯定要熬出个好歹来。
  外头逃命,有气力的体魄才是根本。
  这理儿,他在上一世的从松宁县回京城的路上就已知晓明白清楚。
  季云流坐在炕上侧头看他俯身在烧火炕,火光朦胧,一身素淡白衣映衬的他眉眼如工笔细细描绘、面色宛如清白瓷器一般,颜色如玉又如花。


第四五章 赏心悦目
  这般粗活让他这样的谪仙人物做起来,只觉得这活儿的档次都被提高了。
  当真如风景线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她目不转睛。
  这人额明眼亮,鼻高唇略薄,只要把他的薄凉唇相改一改,心中一个“仁”字当政,应该也能换来一出太平盛世,至少不会是个昏庸皇帝。
  只是若让这人仁字当头,该做些什么?
  若天道真的想要让自己相助与他,该如何从旁给予指点一些?又如何改变他的命格?
  许是视线太过热情,玉珩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抬起头,一双眼眸如寒星般清澄,凝视她。
  良辰美景,
  好景虚设,
  面面相对。
  看都看了,再移开就显得矫情了。
  “你长得好看,”季云流干脆应了一句,怕他不信,掏心窝再加道,“是真的。”
  玉珩盯着她,一言不发。
  这人眼尾细而略弯,眼状似桃花花瓣,眼神迷离,轻轻一笑,媚态毕现,就是个祸水的红颜姿色!
  转念一想,回想起来的却是之前在木桶中,这人用嘴贴着自己满嘴桂花糕味的情景。
  就是那时,这人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语!
  莫不成……
  玉七脸色很冷,杏眼微眯,连带眼神也很冷:“季六,莫不成,你见男子就会出言轻薄?”遇了危急就出口相亲?
  季云流眨了眨眼睫毛,定眼看他。
  彼此静望,中间却似隔了一方难以跨越的天地。
  她再眨两下睫毛,抿嘴一笑。
  少年郎,你吊炸天的表情后面有一双红透了的耳朵,你没有感觉到它在那里发烫吗吗吗吗吗?
  “不。”她倾身,把脸凑到他前面更近的地方,撕破这层隔阂,朝着他,微微喷出一口浊气:“我只出言轻薄过你一人。”
  两人相隔不过几寸,这一口气连着兔子肉的骚气全数洒在玉七脸上。
  被人赤裸裸的调戏了一次又一次,是玉珩活了两辈子以来的……头一回!
  轻薄,浮躁,无耻下作,不要脸!
  这人可谓全部具备了!
  她到底是哪个山头、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物!到底是如何保住这脑袋活到这般大的?!
  他乃是、乃是当今皇帝第七个儿子,从来只有人拘谨规矩的奉承他,只有人含羞带怯的瞧他,跪地磕头的求饶于他……如今生生教一个十三岁少女给口语轻薄了一次复一次,一次加一次!
  可他此刻就算心头大怒,胸口生生憋了血花,那血花漫啊漫啊,险些就涌到喉咙噎死了他,脸上竟然还能妥妥当当、滴水不漏的维持住镇定。
  黑漆漆的目光看她半响,玉七敛住心神,终于让自个儿保持了头脑清明:“你究竟是何人?”
  见她不言,他沉沉的目光盯着她又再次开口,“你从何而来?”
  第二问,还是没有得到言语,玉珩面上不现一丝薄怒之色,只用更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字问道:“你与我一道被刺客抓住,到底是真的无意相遇,还是有意为之的陷阱?”
  三问,三不答。
  屋中安静,只有火柴轻声的“啪啦啪啦”声。
  窗外,那里竹影斜疏,落在窗前一派写意,浓淡交错。
  许久,季云流笑道:“我看七爷你骨骼精奇,并非凡人,将来必成大业,不如这样,七爷你听我指令,而后你我一道去拯救天下苍生,如何?”
  玉七当下就收敛了目光,几步走到炕边,席地而坐,闭目休息。
  他就是疯了!竟然去相问她!
  这人就是个妖孽!长了双桃花眼的妖孽!
  神棍骗人那套的鬼话他若信了,就是得了失心疯了!
  火柴“噼啪”声不绝。
  季云流手中转动小刀,眼皮微微轻落,声音浅浅而散:“七爷,一念善,吉神跟随,一念恶,厉鬼随之,若欲成心中之事,还是需要有颗善意之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可坐上自己想坐之位呢。”
  火影摇红,清淡的声音一点一滴,带着一字一句,犹如空气般一丝一缕的从玉珩的每个毛细孔渗透进去,钻入心底最深处。
  玉七猛然转首,对上她包含笑意的双眼。
  这个人,这个人……
  他觉得心口莫名激动,极力才能克制这种悸惊:“若有人犯我,我又该如何心怀善心?难道要活活被人算计致死也不计较么?”
  季云流漾出一丝笑意,伸手,拿着簪子磨出的小刀,在炕上刻了几笔。
  一笔一划,她的手腕如八卦上的悬针,姿态优美,轻轻巧巧,指尖玫红,整个手腕如上好羊脂玉。
  玉珩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如滔滔江河一泻千里,目光却不瞬的瞧着她刻的字。
  先是一个“刃”后是一个“心”,组在一起是一个端正的楷书“忍”字。
  字体娟秀,被纤细的手指刻出来,躺土炕在面上。
  少女用倒写的书写法,把一个字正正的刻在了自己眼前!
  “忍得苦中苦,才有人上人。”低低的声音,清澈的、带着一点点糯米音,“忍,心与刃,不是让刀插在心窝上不管不顾,而是让七爷敛下脾性,敛下才情,待机缘能量具足,机缘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生死虽有命,富贵成败却不仅仅在天。
  看相可以看过去的事情,却不能百分百掐准未来的命运。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却充满变数。
  相由心生。
  心若有变,面相亦会改变,从没有一直不变的命格。
  玉珩长长的睫毛微动,只觉自己连灵魂都被撼动,被这一个字,被这一段话,被这么一个人!
  她到底从何处来,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道自己是由于不敛锋芒而被暗杀的事情!
  少女似乎从眼中看出他所想,一抹笑开,摇晃着手指道:“小女子从白云之外的天宫而来,玉皇大帝派我下凡来拯救芸芸众生,少年郎,你可要本大仙帮你卜上一卦?不如这样,七爷,你听我指令,你我一道拯救天下苍生,如何?”
  所有的高山流水、惊天话语都结束在最后这句话语之间。
  玉珩神色丝毫未变,心中数味陈杂,一颗心沸沸腾腾,沸了凉,凉了再沸,快要被前面的这个无耻怪癖妖孽生生猜忌死了!


第四六章 种种疑惑
  他看着她,沉沉静静,不温不火撕开她的满口谎言:“季六,难道你们天宫之人吃的是水煮鱼、酸菜鱼、无骨鸡排配可乐与奶茶,还要需要加冰的?”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明白又中肯,不愧是心细如发之人。
  “啊哈,这个嘛……所谓酒肉穿肠过……”
  不对!
  这句后面是,佛祖心中留……而现在信的是道家天尊!
  季云流脸一红,捂上脸,无以为继,“哎呦!我额头好烫,头晕!”
  话落,一倒而下,倒在炕上手脚不动、闭眼就睡。
  嘤嘤嘤,这脸,被打的有点疼。
  玉珩乌亮亮的眸子审视她,只等了一会儿,就感觉到炕上人呼吸声变得沉稳有节奏。
  他冷哼一声,转回身去,仰头闭眼靠着炕,再次想着对方刚才每一字吐出来的那些弥天大谎。
  再等了一会儿,确定这呼吸声由重转轻,睡眠已入深,他睁开眼,站起来。
  转身俯首,仔细看躺在炕上的少女。
  唇红面粉,容颜秀美绝俗,这人睡着了安静模样倒真的透出几分天宫仙人的意思来。
  玉珩盯着她玉白般的脖子。
  这人与自己一道被刺客抓住,真是无意的相遇,还是他人派她过来、别有用心的陷阱?
  这样的左顾而又言他,又是有何事瞒着自己?
  玉七伸出手,缓缓伸向她……手在半空一顿,伸到了她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体温高烫,高烧果然还是没有退下来。
  玉珩垂下目光,收回手,帮她把自己的外衣再往她身上盖了盖,拿了一支火把,霍然转身,出屋了。
  躺在炕上的季云流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动也不动,目光笔直看着木屋的上梁。
  皇家出来的人,性子多疑又凉薄,这样的人,得罪不得、亲近不得,打不得骂不得,疑神疑鬼的相互试探下去,就要得神经病了!
  伸出手,违背祖师爷定下的“一人一日一事只卜一卦”的规矩,慢慢给自己再掐算了一遍。
  一一掐去,又停在“大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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