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雄-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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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莺确实喜欢这簪子,尤其是那朵玉兰花,精致的让人想随时去触摸。
方云棠拿着簪子,嘴角挂着吟吟笑意,“我帮你戴上可好?”
她微微颔首,头低下一些,方云棠取下她头上簪子,为她插上这玉兰花,只见她黛眉浓淡相宜,唇不点自红,那双乌溜溜的眼眸里烟波轻笼,垂首之间带着丝慵懒的媚态。
他看了许久,越看越觉欢喜,能把男装穿的这么洒脱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且她长得真好看,不施脂粉也能有这般颜色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那红唇,那脸颊,诱得人好想亲吻一下。
虽是意动,终怕唐突佳人,只道;“你若去了外面,还是遮掩几分颜色的好,你这样子便是男装也过于出色了。”
郭文莺笑起来,她一笑眉眼弯弯的,甚是灵动。
“方公子且放心,我身上备着易容之物,只是这些时日不怎么出府,便没用,真到了军中也不会如此了。”
方云棠见她难得这般温柔,心中甚是欢喜,便道:“以后不要唤我方公子,叫我云堂可好?”
她颔首,脸上不知何时起了一片云霞,好似涂抹了胭脂,真是娇媚可爱。
方云棠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刚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听外面有人喊:“郭大人,郭大人可在?”
那是云墨的声音,郭文莺微微一怔,她出来时未曾叫人跟着,云墨怎么知道她在这儿了?
忙站起来,匆匆道:“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你我以一年为限,一年之后再议婚约,如何?”
“好,我等你。”方云棠目光坚定。
她点点头,匆匆下楼走了。
楼下站着的果然是云墨,一见她就叫起来,“我的爷,你怎么又自己出来了,王爷回来见没了你,发了好一顿脾气呢。”
郭文莺怒道:“我是朝廷官员,又不是他什么人,出个门就这么急赤白脸的,干脆把我拴他腰带上得了。”
云墨心说,你当王爷不想啊,他要能把你拴裤腰上,早就拴了。想到今日王爷那一顿邪火就觉头疼,王爷多半猜到她出来见得谁,才这么生气,还巴巴让他上这酒楼来找。他真是算无巨细,连人在哪儿都知道。这谁要是入了他的心,可算倒了霉了。
匆匆回到王府,还好封敬亭忙着没空找她麻烦,她乐得清净,关了门回房里睡觉,谁叫门也不开。
※
再翌日。
钦差车队出城时恰巧是黎明时分,穹窿之上的颜色须臾万变,前脚还是鱼肚皮,一瞬,地平线上骤然升起一条暖金色,乍看起来叫人很是心神怡适。
出京城后,不一刻苍穹之上云翳便尽数散去,纯粹的湛蓝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这几日倒春寒,天异常的冷,三月的天气竟然下了场小雪。这会儿时间尚早,出城的人少,外头的世界依旧是白皑皑,地上残存着许多素白雪块,远眺过去寂寥壮美,反射着天上的光弧,很是亮人眼眸。
鲜衣怒马上千号人行进在平坦的宽阔的官道上,霎是惹眼。沿途路过的百姓瞧见这光景,纷纷避让,匍匐迎送。
前排开道的是皇上谕旨护送钦差的五百锦衣卫,由锦衣卫千户麦云腾带队,此刻锦衣卫护旗,肩扛暗黄色的四方官旗,上书“御封端亲王左都督钦差大臣”,迎着朔风猎猎作响。
嘚嘚的马蹄声震天,气势如山的排场碾压在土地上,直逼东南而去。
高雅大气的马车行进在中间,楠木车身雕镂精湛,盖着精美刺绣的车帘,被四周驰骋的高头骏马围了个严严实实。
此地距离东南太远,封敬亭觉得长路辛苦,便坚持坐了马车,连郭文莺也拉到车上,与他说话解闷。
可自从上了马车,郭文莺没说过半句话,一直低着头,认真的雕着手里的玉蝉,那张精致的面皮白皙通透,仿佛可以掐出一汪水来,而那双纯澈的眼眸半垂着,乌黑的眼睫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娇弱安静的美态。
他看得一阵意动,伸出右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拇指在她丰泽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郭文莺忍了一下,实在忍不下了,狠狠的拍掉他的手,“王爷很闲吗?”
封敬亭有些讪讪,这只小野猫最近防他跟防狼似的,平白少了许多调戏的乐趣。
郭文莺看他那副样子就觉心里不舒服,本想下车骑马去,可瞧着撞入眼帘的路怀东,他皂色的连帽披风在他身后飕飕撩起,硬朗的面容被寒风侵蚀的有些泛红。在他身后则是手持黑色皮鞭的路唯新,他连个披风都没有,一张白净的脸更被风嗖着,红的很是厉害。
想想外面的寒冷天气,再看看车里暖和的炭火盆,也只好咬牙忍耐了。不免又暗自嘲讽自己,真是将养的娇气,若是在西北,比这冷的天气照样出去操练,何至于这般惧冷?
第一百六十四章 酸不
看看慵懒闲适倚在软垫上,时不时还调戏一下自己的封敬亭,再看看外面的路唯新,忽然莫名觉得心塞。
她掀起车帘,向路唯新道:“小唯,你冷不冷?”
四周有些嘈杂,她的声音隐约传入路唯新的耳朵,他微觉一愣,循声看去,只见郭文莺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正含笑着向她挥手。
路唯新心中一笑,随后爽朗的一笑,“不冷,在西北早就被吹习惯了。”
郭文莺忖了忖,“若是你冷,我把披风借给你。”
路唯新闻言低头睇她,炯炯有神的眸中悄然流泻出一抹温和的神色,他略带欣喜的点点头,“好,你披风借我。”
若是旁人的披风,他或许不想穿,但是郭文莺的,想想就觉心里暖和。
郭文莺笑着把自己披风递出去,看他小心的系在身上,才把厚重的蓬帘阖上,马车登时又陷入暖融融的世界。
封敬亭忍不住抬眼窥她,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遂又低下头去,假装从一旁拿起本书看起来。
方才她两人的对话全数传入他的耳朵,一面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一面是自己的心尖尖上的女人,这黏黏答答,缠缠绵绵的交流,他或许应该聪明的选择视若无睹……
他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法专心投在书上,稳住声线戏谑道:“文英,你和路唯新还真是交情很好。”
他没有抬头,乌黑的眼睫毛掩住了眸中清辉,一时叫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郭文莺随便扫他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最近他防她跟防贼似的,方云棠也就算了,路唯新他也管吗?一件披风而已,又不是什么私密物件,何至于这么酸不溜丢的?
她冷冷看他,“王爷不知我和唯新交情素好吗?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借件披风有什么,要命也可以给他。”说着顿了顿,双眸在他身上一睃,“再者王爷也管太宽了,王爷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尊尊教导,喜欢凡事过问吗?”
封敬亭被噎了一下,知道她多半生气自己时刻找人盯着她了,不过他不盯着她行吗?先不说她会不会跟方云棠私通把他甩了,又跟路唯新勾勾搭搭,混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是现在身边危机四伏,时时有生命危险,不让人跟紧她怎么行?可惜这丫头没良心,白瞎了他一番好心。
他一时赌气不再理她,可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她示弱,也没跟自己再说半句话。就觉脸上有些崩不住,书也看不下去了。
略一叹息,眼波轻柔含笑,有些讨好地漫声道:“我看你精神有些不济,不要雕刻了,小憩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郭文莺抬头睃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似混没听见他的话。
封敬亭也不恼,面上依旧笑容宴宴,“舟车劳顿,你还是休息会儿,非学这雕刻做什么?又伤神又伤眼的,喜欢什么爷给你买就是了。”
郭文莺无语,跟这种有钱有势的大爷,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须臾后,她还是撩起曳撒,真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封敬亭的身边。不是被他的诚心劝的,而是他的话有点多,听着真烦啊。
封敬亭所坐的地方比较宽,更像是一个临时休憩的软榻,上铺檀色八宝纹的缎面软垫,躺下刚刚好。
见郭文莺乖乖过来了,封敬亭扬唇轻笑,揽住她的腰肢扶她躺下,顺手又将一个软枕送到她如瓷细腻的颈下。
他半靠在篷壁软垫上,眉眼谦和的对她一笑,“睡会吧,到前面驿站我喊你。”
他的声音素来好听,温和的声线如若天上的流云,轻飘飘的仿佛带着催眠的力量。这么一来郭文莺还真有些犯困了,眼皮渐渐变得酸涩起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搭了个软垫把两人隔开,严厉警告他别靠过来。他胸前狰狞的四爪蛟龙刺绣异常清晰,随时都能弹出来将她吞入腹里,光看着就很危险。
她凝了一会儿,看他再无过分举动,才阖眼将自己关在黑暗中。嗅觉变得空前敏锐,他身上的幽香沁人心脾,不时牵引着她的思绪,渐渐地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封敬亭看着她沉睡的脸,又看着那隔开两人的垫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他堂堂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被人嫌弃的对象了?
他垂眸睇着她,眼角眉梢蕴着深情,不加掩饰地流露在外。他心爱的女人蜷缩在他身边,唇瓣嫣红,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只猫儿一样娇憨乖巧。
这些年与她在一起,只要她待在身边,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或者先前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做出许多不讨女人喜欢的事,可当他发现这丫头渐渐入了他的心时,两人的关系却好像……嗯,还不如从前了。若是从前她对他只是敬畏,何曾这般防备过他?
要她的人很容易,横竖把她压下去就能办成事,可要她的心,却不知该用什么法子了?
他活了这么大,从未喜欢过任何女人,更没对女人费过半分心思,想要的时候,直接找一个推倒上床,不管什么身份的女人,还没有他得不到手的。
可对于她,他是存了长长久久的心思的,哪敢那般用强,只能压住一干龌龊心思,绞尽脑汁想着到底怎么得到她的心?
真是越想越头疼啊!
一路上,他都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愁苦的缩在一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没良心的。
到傍黑时,一行人到达了天和驿站。
郭文莺醒过来,身上被封敬亭罩了两层厚重的披风。下了马车,她打着哈欠,紧随在他身后,走起路来步履蹒跚,颇有些还没睡醒的样子。
早有锦衣卫率先过来报了信儿,驿站门口乌压压跪了一溜人,有店里的伙计,十多名在此落脚的兵部官差,以及一名身穿官袍的七品官员,似是附近县里的知县特来迎接的。
见他们过来了,跪在地上的人恭敬谦卑的行了个礼道:“下官等见过王爷!”
封敬亭一扫刚才车上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气宇轩昂的走在前头,面上温然带笑,眉宇间却蕴着难以磨灭的盛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讨好
他脚步未停,途径众人身边,淡声道:“起来吧,不必这么客气。”
“谢王爷!”
众人得令,战战兢兢的爬起身来,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惧意。这种小地方,哪见过这么大的官,一个个拘束的杵在门口,颤颤抖抖的,像一根根迎风摇曳的豆芽菜。
驿站属于半开放的,前头的三层小楼里住的鱼龙混杂,平常也住些过往商旅,以及走亲访友的外地人在此。不过今日为了迎接钦差,那些住这里的客人都被赶了出去,可这样也不够这许多人住,只有带品级的官员能住进房间,其余的亲卫、兵丁都在驿站外安营扎寨。
路怀东安排好别院守卫,便随着众人在驿站一楼随便吃了点,封敬亭的晚膳则被送入了他的房中。
郭文莺倒是没在房里吃,她睡了一路,甚觉无聊,正好与路唯新闲话几句。
这里菜品虽然不太精致,但口味倒是不错。路唯新给她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他爹伸着碗白伸了半天,也没得儿子一顾,气得直骂,“臭小子,没人性。”
路唯新也不理他,只对郭文莺道:“你多吃点,老坐车也不好,不如明天跟我一起骑马吧,咱俩去前头逛逛?”
郭文莺想了想,便道:“行,你明天等着我。”她跟封敬亭坐一天车,也觉烦了,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呢。
此时天色已晚,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累,吃完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郭文莺的厢房就在封敬亭隔壁,推门而入,屋里香炉里的火炭染的正旺。她对驿站不熟,再加上天冷,索性就不沐浴,脱掉了衣服直接钻进了热腾腾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