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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假凤虚凰-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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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荣跟随他来到后宅,进入内书房,郑西寿关闭房门后即转身向他作揖:“壮士搭救犬子,下官感激不尽,如今歹人逼迫甚紧,下官全家朝不保夕,还望壮士搭救。”
  郑恩在信中大力称赞商荣,说他智勇双全,仁义豪迈,或能协助父亲扭转危局,建议郑西寿好生向他请教。郑西寿正处孤掌难鸣之际,见了儿子的信件,心中燃起希望,诚心向商荣求助。
  后周新君即位,个别地方政权人心思变,许昌兵马使杨宏宇就是之一。他若杀死知府,发动兵变,饱经战火的中原地区又将重历浩劫,商荣来时就有意协助郑知府平乱,听说杨宏宇的家族在朝中势力庞大,好几位亲族都是手握重兵的将领,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那么好扳倒的。
  他结合这诸多不利条件,对郑西寿说:“想除掉这样根深蒂固的奸臣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大人就算告到朝廷,国君也得先平衡多方势力才能制他的罪,说不定在查案角力的过程中大人就遭了毒手。”
  郑西寿吃一堑长一智,赞同他的见解:“下官当初太莽撞才不慎打草惊蛇。陛下初践大位,朝中局势复杂,这许昌的事捅上去想必凶多吉少。下官倒不吝惜身家性命,就怕人微言轻走正常程序制不住奸贼,出了事遭殃的还是一方百姓。”
  商荣说:“现下敌强我弱,大人不可与那叛将针锋相对,依草民之见,先写封致歉信向杨宏宇假意请恕,多备金钱礼品送去,使其放下杀心,保得家小平安再图后事。”
  他少小时已熟读兵法韬略,通晓计谋,可过去自恃武勇,不屑用“阴谋诡计”,遭了一场大难,方醒悟当日幼稚。世上没有永远奔腾无阻的河流,总会遇到平静受滞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迂回”。
  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每次战斗都是智慧与心态的较量,做到知己知彼,能屈能伸,深思长计,避实击虚,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郑西寿采纳了他的计谋,当天便修书备礼,派管家送至杨府,极尽卑微地向杨宏宇赔罪乞怜,期望能“同寅协恭,共图富贵”,还交出一部分告发杨宏宇的状纸秘信,以表诚意。
  杨宏宇这兵痞以为老头子果真畏惧屈服,得意洋洋写了封假仁假义的回信,暗示郑西寿若能安分守己便不再为难他。
  郑西寿解除灭顶之灾,从此不问公务,每日在家请客饮酒,再有人状告杨宏宇及其党羽,一律杖责驱赶。如此过了两个月,许昌城内的百姓都说知府被杨宏宇一伙吓破胆,坏人气焰升腾,好人不见天日,世风日下令人愤懑。
  殊不知这都是商荣的计策,这两个月他让郑西寿做昏官麻痹敌人,暗中却在紧锣密鼓搜查杨宏宇一党的罪证。渐渐查清了团伙中重要成员的情况,连守备军里的人事构成也摸得清清楚楚。
  这天知府贴出一张重金招募擅长击鞠者的告示,礼聘条件之一:必须是外地人。
  原来商荣得知杨宏宇酷爱击鞠,府中有一只专门的击鞠队,网络了许昌城内所有击鞠高手。他因此想出一条锄奸计,让郑西寿也高调组建一只击鞠队,并借机向杨宏宇传达了“希望日后能一道游戏切磋”的心愿。
  外人看来,郑西寿此举就是在讨好杨宏宇,都骂这老头儿趋炎附势,斯文扫地。
  郑西寿忍辱负重,按商荣的要求给他两个月时间训练这只由外地人组成的击鞠队。
  商荣每日有两个时辰泡在马场上,他武功根底好,不久练出高超球技,还吃透了每个队员的底细心性,慢慢塞选,只留下三十几个耿直勇猛的,与他们称兄道弟畅饮游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且借口木质球杖不趁手,请工匠用镔铁打造了一批球杖,发放给队员们使用。
  进入七月,一切就绪,郑西寿正式邀请杨宏宇到城中校场比赛击鞠,他这几个月不断向对方送礼讨好,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吹捧恭维,杨宏宇对他的戒心已大大降低,因左右幕僚再三叮嘱他不可放松戒备,赴会时仍带了几十个手握重械的卫兵。
  当天晴空万里,光照强烈,空旷的校场像一只巨大的煎饼,被烤得黄酥酥的,能闻到沙土的焦味。
  商荣率领弟兄们迎战将军府的击鞠队,击鞠是前朝就风靡南北的娱乐活动,在军队中最为盛行,所用的球状如拳头,由质轻而坚韧的木材制成,游戏者乘马分两队,手持球杖,共击一球,以打入对方球门为胜。
  这项运动对体力和技术的要求都很高,极富对抗性,故而比赛场面往往惊险刺激,比赛一开始但见星丸月杖满场驰骋,周旋击拂,曲尽精妙。
  众多好手中商荣表现尤为出色,他驰骤如神,姿态潇洒,持杖纵奔,手不落空,轻盈处恰似琵琶乱弦冰雹急坠,威猛时犹如羯鼓雷动风雨狂飙,看得人目不忍释,场外叫好声连续不断。
  杨宏宇喜道:“那白衣球手好生了得,叫什么名字?”
  郑西寿眉花眼笑道:“他是下官的远房侄儿,姓淮名恨。”
  杨宏宇大赞,中场时召商荣过来,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还拿出一条金腰带当做赏赐。
  商荣笑道:“久闻杨将军的球技无人能及,草民斗胆,想请将军指点一二。”
  杨宏宇是个狂热的击鞠爱好者,观睹这精彩纷呈的赛事早已见猎心喜,欣然结束上场,双方再战,打得黄沙滚滚,难分难解。
  日上中天,酷热难耐,场上人全身心投入比赛尚不觉苦,那些站在场外的卫兵可支持不住了,郑西寿见时机成熟,命人去送酒水与他们解渴,又指着晾在场边的一条长索说:“天气热,这么沉的刀剑挂在身上不舒服,不如解了腰带,把兵器挂到绳子上去。”
  来时,杨宏宇的幕僚曾叮嘱卫队的士兵不可吃知府给的饮食,因此送去的酒水几乎未动,但人人都图凉快,解下兵器挂在了长绳上。
  商荣眼观六路,见计谋已成,策马追到杨宏宇身边,镔铁球杖化作镰刀,啪地击中这厮后脑勺,打了个骨裂浆迸,倒栽葱跌到地上,商荣纵马踩踏,又将他的胸膛剁了个稀巴烂。
  卫兵们见将军被杀,急忙转身取兵器杀贼,回头一看,那悬挂兵器的长索已离地两丈高,再难够得到。
  这也是商荣设下的机关,那晾长索的木杆分隔十余丈,顶端安装滑轮,长索初时松松地搭在上面,中段距地面不过五尺,方便卫兵们悬挂兵器,等商荣杀死杨宏宇,埋伏在木杆旁的人立即猛拉长索两头,绳索绷紧后将兵器高高吊起,短时间内休想取回。
  商荣高举球杖向知府击鞠队的成员们呐喊:“镇压反贼杨宏宇者,每人赏银五百两!”
  带头冲向卫兵队伍,以球杖为武器往来击杀。队员们与他交好,又都是外地人,不与杨宏宇一党沾亲带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顿时一齐响应号召,跟随郑西寿前来的亲信差役也加入战斗。一方兵强马壮,蓄谋已久,一方手无寸铁,惊慌失措,不消片刻胜负已分。
  郑西寿命人封锁校场,在这之前他早已在商荣协助下选出了一批守备军中不受杨宏宇重用,但人品端正的将官,派人带着事先写就的文书去这些人家中,任命他们接替杨宏宇亲信的官职,即刻前往军营控制局面。
  现抽一队人马将杨党十几名重要成员抓捕下狱,同时全城张榜通告全民,说杨宏宇图谋叛逆,因暴力拒捕已被就地正、法,即日内受其迫害者可到府衙上报冤情,此外还在城内加强防务,动员百姓举报可疑人员,以防止歹人作乱。
  稳住城内外局势后,郑西寿的心腹携带杨宏宇一党犯罪的详细证据星夜奔赴汴京上报朝廷,而杨党由于应对不及,只能做被动挨打的散沙,没几天落网的落网,逃跑的逃跑,盘踞许昌官场的毒瘤就此连根拔除。


第157章 身世迷雾之驯马
  郑西寿遵循商荣“除恶务尽”的告诫,抓完奸党,又将铁拳对准长年与杨宏宇勾结的恶霸。这些恶霸都很狡猾,在杨宏宇被杀时闻风而逃。商荣深知打铁要趁热,不利用打击杨党的声势惩治这帮深根蟠结的恶棍,许昌的民生治安仍得不到保障。
  恶霸中势力最大的是一个名叫许满财的地痞,此人是杨宏宇的忠实狗腿,仗着这座靠山干了许多敲诈勒索,欺男霸女的勾当。
  官府一时抓不到许满财等人,讯问他的家人亲友,每个都咬定不知。
  商荣再向郑西寿献计,从义庄里找来一具与许满财体型相似的无主尸首,对外宣称已抓捕并处死了这个恶霸,将尸首挂到城门口示众,再暗中在许满财住宅四周布下埋伏,几天后这厮果真以为风头过去,悄悄回到家中,被官差一举擒获。
  郑西寿判他数罪并罚,第二天就在菜市口处以刮刑,行刑时万人空巷,百姓们痛痛快快出了口恶气,当地宵小惧受震慑,再不敢为非作歹,乡里风气焕然一新。
  商荣又应郑西寿请求,替他出谋划策,先后惩处了一批囤积居奇,操控物价的奸商、尸位素餐,亏空府库的官吏,一面鼓励农耕,招收流民开垦荒地,还创新地实行按田亩收税的赋税方式,不仅减轻了广大穷苦百姓的负担,更有效提高了地方财政收入。经过整顿革新许昌一带风清弊绝,社会秩序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对父母官歌功颂德。
  开封皇宫里的郭荣已连续接到官员奏报,知悉了许昌城内的大小事宜。那杨宏宇是中书令冯道的侄子,冯道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深得周太、祖郭威赏识,位高权重,枝叶广布朝野,人皆称其为“帝师”。
  郭荣很讨厌这个见风使舵的老头儿,认为他是毫无节操的小人,即位后冯道倚仗资历,故步自封,也与郭荣锐意革新的施政纲领相抵触,他早嫌此人尾大不掉,正好借杨宏宇一案进行打击。下旨命吏部彻查杨宏宇的罪行,对许昌知府郑西寿大加表彰。
  郑西寿在谢恩表中细述淮恨的功劳,向国君大力举荐他。郭荣也很赏识这位有胆有谋的少年,即令传旨授命淮恨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协领鹰城军务。
  商荣帮助郑西寿锄奸,纯系道义,接到圣旨实出意外。他本意是找个安身之地,一边练功一边查访母亲的下落,心想我常居深山,人情世故欠缺才吃了大亏,这半年流落在外学到不少东西,对今后也大有裨益,何不因利乘便再去军中长长见识,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于是辞别郑家父子,奉旨去鹰城赴任,白天在校场练兵习武,晚上回到官署挑灯读兵书修内功,日子过得充实忙碌。
  他个性孤僻,一个人也不以为苦,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峨眉山上的人和事,光顾最多的自然是相伴五年的小徒弟。一别大半年,也不知对方境况,是像过去那样没心没肺过活,还是如他所说在失去他的日子里悲戚彷徨?
  经过数月冷却,商荣基本恢复理智,他不确定赵霁是否和唐辛夷私通过,就算真有其事,他也不像当初那么恨他了。并不是不计前嫌地原谅,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接纳他回归过去的亲密关系是不可能了,但若他日再度相见,他大概也能平静地与他聊个天,叙叙寒温,毕竟师徒一场,毕竟还有出生入死积累出的情义,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无妨……
  我娘已开罪了整个武林,江湖上怕是难有容身地,赵霁再与我往来只会受牵连,倒不如一刀两断,或许还能各自安好。
  这问题不能想,一想便似禅絮沾泥,一次次彻夜失眠,一段段烦心倦目后,商荣省悟到赵霁就像他身体上割下的一块肉,可以不用找回,但要愈合那巨大的伤口需要很长时间,或将是他人生里最漫长的一次疗伤。
  他去鹰城赴任时,赵霁曲曲折折来到开封,历时九个月,他从汉中找到洛阳,又从兰陵找到长安,足迹遍布中原,磨破了百双鞋,吃够了百家饭,每天与烈日风雨作伴,希望和失望在心里交替值守。
  饱尝艰辛煎熬,他才意识到峨眉山里的平淡岁月是那样珍贵,那时的他像小花园里的树苗,少知人间疾苦,如今支身飘零,不停目睹人世沧桑,品味他人与自身的悲欢离合,扎根在痛苦的土壤中,反而迅速成长了。
  偶尔照水顾影,他发现他的轮廓比以前刚硬,眼神疲惫但闪烁过往未有的坚毅光芒,这蜕变来自无数次挫折和历险,漫长的旅途中他打了几百次架,救了好些善男信女,杀了不少土匪恶霸,留下大大小小数十处伤疤。
  由于缺乏交谈对象,话少了很多,从而学会了沉着冷静。没有值得高兴的时候,他的表情常常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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