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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假凤虚凰-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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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惨叫撕裂长空,射落星子,赤云汗出如雨,脸上像遭了洪灾,汗水以鼻梁为分水岭,错落流进鼻孔嘴角,嘴里满是咸辣苦涩,脊椎骨却是寒飕飕的,由后颈一直凉到尻骨。
  商怡敏立在他身前,如同观罢好戏的看客,意犹未尽点评:“刚刚那个是你过去的经历吗?江湖上说你厌恶佛教,敢情是被和尚糟蹋过。”
  她的笑声就是一条燃烧的鞭子恣意抽打赤云的定力,这具驱壳是近十年来最与他的精神契合的,可惜无法清除这些该死的记忆,他费了很大力气封锁,又被商怡敏连根刨起,凭这点这女人就该死。
  他一掌凌空拍去,劲势之猛有如重崖绝壑,怪石嶙峋,商怡敏凝神伫立,抬左手接住掌风,赤云感觉掌力恰似沉石入水,毫无着落,均被她以毒功化解。
  商怡敏将他的掌力中转到右掌,原封不动还击,这一掌举重若轻,精妙莫测,更裹挟腐肉蚀骨的剧毒。
  赤云不敢托大,侧身险险避过,被掌风割断几缕头发。
  商怡敏一招过后,后面的招数水银泻地般使出,双手翻飞,忽拳忽掌,随心所欲,如雾绕山巅,云出海峡,极尽奇奥,饶是赤云有追风掣电之速,翻江倒海之力也占不到便宜。
  交手十余回合,商怡敏觉得他空有高深武学,但内功底子还跟不上,好像穿着别人的鞋子跳舞,与势均力敌者交手便时时露出蹩脚处,对这个冒充赤云法师的家伙越感好奇,想拿住拷问,左拳化指戟,一招“孤峰突起”向他面堂戳来。
  赤云抬手架住,左掌奋力击打对手胸口,谁料掌下空空,犹如击中一团棉花,掌力宣泄不出,反而逆流直上,情知中计,急忙撤手后跃,毒素已迅然钻透他手臂筋脉直往胸口流窜,他赶紧封堵穴道,半边身子已产生酸液腐蚀的剧痛,再不敢恋战,转身效那黄鹤飞窜。
  这熟透的果子刺多扎口,以目前的能力还制不住她,只好等集齐另外三种神功再来收伏,或者待赵霁那生果子成熟,拿他代替也差强人意。
  商怡敏追出数十丈地,忽然察觉附近有人,顺手揪下一把松针飞射,逼出十几道匿身矮树丛的人影。
  是殷文瑞、刁绿海等自在楼门人,以及那视财如命的“黄河钓叟”轩辕贺。
  这些人近日被她追得东躲西藏,方才离开东马棚往西边避难,途中见山林起火,过来查看,不意撞到两大魔头厮斗。
  也是他们合该夭寿,若及时逃走还可保得平安,偏偏杀心不死,以为二虎相争必有一残,想趁商怡敏和赤云两败俱伤时出面坐收渔人之利,谁知那母老虎太过威猛,全须全尾啃断一根硬骨头,还调头搜出一帮杂碎,看样子想拿他们塞牙缝。
  商怡敏本可一口气追上赤云,考虑到商荣还留在后面树林中,被这几个小人擒住又会平添麻烦,便转念停步笑谑。
  “你们几个倒乖巧,自动上门送死。”
  众人饱尝苦头教训,把她的声音当成催命符,身影看做招魂幡,万念俱灰只求逃命。轩辕贺抢先转身奔逃,身影似狡兔还快,商怡敏岂容他得逞,青鸢般飞翔数丈,左掌轻飘飘直拍他的背心。
  烈焰追袭,轩辕贺被迫翻身挥出钓竿,他那钓竿只合对付虾兵蟹将,如何钓得动真龙,商怡敏根本不屑躲,抓住轻轻一拧,钓竿麻花似的扭曲爆裂。轩辕贺尚未立定脚跟,一股奇猛的劲力撞上左胸,“蓬”的一声,五内成泥,身子碎瓜皮般飞出,就此销账。
  余人正想逃跑,炎气化罡风兜头盖脸袭来,吹折几株大树,火焰雨后蘑菇般四面窜爬,围成一只火瓮。
  殷文瑞好歹是一方豪杰,不愿做缩头乌龟,号召弟子与商怡敏决一死战。
  技不如人,响亮的口号皆化悼词,青影似鬼魅横行,收割着秧苗般柔软的生命,片刻后,只有殷文瑞和刁绿海还活着,他们并非漏网之鱼,是商怡敏有意延长了二人的寿数。
  刁绿海怒视着比阎罗还可怕的女人,不愿露出屈服弱态,操起瓜锤猛砸自己的脑门,商怡敏手指轻弹,指尖上残留的血珠破空有声,噗嗤击中刁绿海手腕,瓜锤落地。
  “妖女,休想逼我乞饶!”
  这刚烈的女子又想咬舌自尽,商怡敏及时说:“马俊的事你也不想听了吗?”
  刁绿海牙根上的劲道截然而止,吐出一口鲜血,抖着撕裂的舌头惊问:“你……说什么?”
  商怡敏先瞟了殷文瑞一眼,目光如飞铲夺走他仅存的一分胆色,再冲刁绿海轻笑。
  “我前几天刚知道,马俊并非存心为害,他被人下了厉害的淫毒,毒发时痛苦万状,必须与女子交合方可暂缓,情非得已才做了采花贼。”
  那日刁绿海得知未婚夫竟是多年前臭名远扬的采花贼,当时虽不承认,过后一想商怡敏心狠手辣,说话却实在,那“鬼哭郎”曾经闹得那样厉害,在大师兄死后便销声匿迹,而且大师兄遇害前一年内经常外出,每次都借口修行,却始终不肯详说,结合商怡敏的证词,倒处处对应得上……
  这想法一确立,痛苦也水涨船高,想到自己为一个淫贼恶徒守寡半生,痴心错付,青春错误,悔恨怨愤沸腾不休,自杀的念头早已成形,就算今日不遇到商怡敏,不久之后她也会非死即疯。
  此时商怡敏出来为马俊辩白,她的心坐秋千似的高高荡起,恍惚一阵急忙追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害了我大师兄?!”
  商怡敏闲闲地指一指她身边面如金纸的男人,恝然道:“就是他。”
  声如利刃,同时刺穿两颗心,刁绿海惶恐地看向比她更为惶恐的殷文瑞,一只脚先踏入地狱。
  “你……你说谎!”
  这驳斥是她在坠落深渊时揪住的草根,为的是能在粉身碎骨的宿命前苟延残喘。
  商怡敏笑道:“前几天我杀了几个百草门的人,其中一个叫史明远,绰号‘与鬼夺命’的你该听说过吧。此人为求活命,告诉我好些个江湖隐秘,正好包括这一件,马俊中的淫毒就是他高价卖给殷文瑞的。”
  刁绿海再次转头,殷文瑞撇脸躲避,下巴颈项布满鸡皮疙瘩。
  “……二师兄,你为什么要害大师兄?”
  “……”
  “我们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骨肉,你怎么忍心?”
  “……”
  “你说话,说话啊!”
  沉默的文火引燃刁绿海心中的火、药,她揪住殷文瑞的袖筒,逼他面对自己,殷文瑞似被蛇蝎蛰中,顿时避跳出一丈地,商怡敏防他逃跑,踢起断枝将其绊倒。
  “他没脸招供的,让我来告诉你吧。”
  商怡敏说到这里,那龟缩的男人陡然爆吼:“妖女!你要杀便杀,别使阴损手段折磨人!”
  他奋起直扑,判官笔左右怒突,做困兽斗,商怡敏不用躲,无影一脚踹他个四仰八叉。
  “窝囊废,充什么好汉,有种学你师妹自尽啊,你真有那气概也干不出下三滥的勾当。刁绿海,这事没你想的复杂,问题就出在你身上。”
  她侃侃道出始末,像在谈论茶余饭后的笑料,而这事件本身亦如那些充斥在街头巷尾的市井逸闻,不过是个争风吃醋的庸俗故事。
  殷文瑞暗恋刁绿海多年,无奈刁绿海倾心大师兄马俊,不给他一丝介入的缝隙。他表白无门,相思苦痛尽数转为对马俊的憎恨,因此去找史明远求购淫药,找机会向情敌投毒,逼其犯罪,只要马俊身败名裂,刁绿海就会回心转意爱上他。
  真相既超乎想象,又不在情理中,刁绿海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二师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印象中,殷文瑞对她循规蹈矩,只见兄妹情,并无男女意。
  商怡敏见状笑问殷文瑞:“你藏得真好,朝夕相处都没让你师妹瞧出心意,看她这样,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欣悦她。”
  殷文瑞的心被她踩在脚底,踏出了血,恨意铸就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咬牙切齿道:“她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刁绿海乍然怔愕,泪珠似无路可逃的孤儿滚出眼眶。
  殷文瑞挣扎站起,不再回避她的注视,眼神坚硬塞过冷铁,十几年的漫长等待,他的心一点点冰凉,感情被一寸寸阉割,也曾打算在彼此临终时说出真相,将毕生的煎熬连本带利施还给这个令他走火入魔的女人。现在这一天提前来了,如同咀嚼橄榄,莫大的恐惧后竟生出解脱的回甘。
  “这妖女说的没错,是我害大师兄变成淫棍色魔的,我就是想毁了他,这样才能把你从他手中夺回来,谁知他在罪行败露前就被人杀死,没法让你看到他声名狼藉的样子。我以为那结果也不错,他死了,你总会回头选择我,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甘心为他未婚守寡,在他死后十七年还全心全意记念他。”
  商怡敏替失神的女人发问。
  “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在马俊死后追求她?还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任她孤寡这么多年?”
  殷文瑞恨道:“我想让她主动求我,她无视我那么久,害我受了那么多折磨,把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难道不该低头补偿我?”
  两片薄唇如同钢刃,清辩滔滔,气势汹汹,非常理直气壮。这清醒的癫狂比蒙昧的糊涂更顽固,恰似狂沙敝日,黑云遮月,他看不到听不到更想不到,折磨他的不是刁绿海,是他内心的执着。
  心地单纯的受害者面对丧心病狂的加害者往往无所适从,刁绿海好似滑进无底黑洞,一时间魂魄都消,声息俱杳。
  但是愤怒的绳索也能无限延长,数息的静谧后,一声撕裂肺腑的尖叫压轴登场。
  “我杀了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
  女人高举瓜锤扑向殷文瑞,出手时毫无章法,那是不假思索亡命的一击,仿佛一个慌张戏子在失败演出后的狼狈谢幕,唯一所求不过结束。
  瓜锤到底失了准头,而殷文瑞的判官笔不失圭撮地刺入她的心窝。
  这一刻二人终于心意相通,都收获了淋漓尽致的痛快。
  商怡敏发现殷文瑞有意下毒手时即用脚尖挑起一名死者落下的长剑,舞出一片凌厉的疾雪。刁绿海中招的刹那,殷文瑞感觉被冰冷的鞭子里里外外抽了个遍,一双手臂先断裂坠落,而他受的伤远不止这点。
  那妖女出剑速度快到极致,已分别从十几个部位斩断了他的身体,因伤口细小整齐,断掉的经脉还未错位,不动弹就还能苟活片刻。
  商怡敏看看刁绿海的尸体,冷叱那僵立的凶手:“你这厮心也忒毒,把这女人的一生毁尽了,真没看出你哪点爱她。”
  殷文瑞眼角流出暗血,宛若优伶的泣妆,周身伤口都在微微渗血,嘴唇一张,脖子上便喷出稀薄的血雾,但这并没阻止他讲话。
  “是她逼我的……我也被她毁掉了全部的人生……”
  商怡敏驳斥:“她哪里逼你了?是你自己暗恋她,不敢堂堂正正表白,设恶计迫害她的未婚夫,连你们的师父也因你而死,她对你的罪行一无所知,始终被你的险恶用心算计。”
  殷文瑞气息一急,身体各处开始大量飙血,狰狞咆哮:“你又不曾痴心爱过,你懂什么!”
  他想骂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可惜碎裂的身体经不起震动,血流四射,他像朽烂的古塔分崩离析,散成一堆冒着热气的尸块。
  “你又不曾痴心爱过,你懂什么!”
  狂风仍在传送着他临终时的呐喊,生前不能伤到商怡敏毫毛,死后却用这句话制住她。
  这男人仅仅因为求而不得就对心爱之人施加残忍报复,逼死了对方,逼疯了自己,他的行为固然发指,但这极端的恨意……她并非不懂。
  心里也有那么一个人,想摔在污泥里狠狠践踏,让他体无完肤,丧失所有,彻彻底底毁了他。
  难道也是因为病态的痴心?
  不!
  眼前这爬虫一样卑劣的男人怎可能和她初衷一致。他从头到尾阴险设计,她至始至终光明正大,刁绿海不欠殷文瑞,可蓝奉蝶欠商怡敏太多,他毁了她的前途,扭曲她的人生,害她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十七年青春,她的复仇源于恨,绝不是什么求而不得!
  右掌横劈,炎气肆虐,周遭顿成火场,商怡敏腾身回到商荣身边,脱下长衫裹住他赤裸的身体,即使已成残剑也足堪使用,说不定这次遭遇还能给他淬上怨毒,使其隔绝外物干扰,加倍依赖听命她。
  商怡敏带商荣向关中进发时,赵霁正顶风冒雪赶往益州,前天他被商荣打伤,急痛中吐血晕厥,躺了整整两天方能动弹,一下床便急着去找人。
  彼时唐辛夷去参加武林盟会,苗素外出未归,唐家堡无人留得住他,他右肋断裂,本不该行动,一走快就做疼,找了块薄木板捆绑固定,坚持上路。这两天心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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