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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假凤虚凰-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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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出换了好几轮,场内喝彩之声不断,似惊雷滚动,惊涛拍岸,待久了耳朵发疼,商荣赵霁来时听说马叔常来杂锦班看戏,怀疑他就是被这里的人声震聋的。不过伶人们技艺确实精湛,无怪看客情难自禁了。
  这时戏台上布景又变,挂上一条长长的围幕,稍后醒木一敲,嘈杂的会场陡然寂静,那些兴奋叫好的观众像被捂住了口,剩下的或是相互嘘声示意,或是小声命令孩子们闭嘴,很快再没一个人发声。
  商荣看台上挂出的戏目牌,上面提示接下来表演的是“口技”《赤壁之战》。
  只听围幕后涛声朗朗,由远及近,宛如长江滚滚东逝,接着号角争鸣,战鼓喧天,两军隔江对峙,健儿奋发呼啸,叱咤时惊天动地,剑指处猛浪翻波。僵持中双方将领使节往来叱骂,文臣们舌灿莲花,武将们气吞山河,数十人轮番舌战,每个人的声音都独特醒目。之后谈判破裂,战事一发难收,顿时金鼓波涛和厮杀声连天并作,万箭齐发,万马齐喑,乃至火烧舰船,曹军百万雄师葬身汹涛烈焰,一泻千里的惨况无一不备。听者犹如身当其境,动魄惊魂,汗水流到下巴尖也顾不得擦了。
  紧张到极点时,醒木拍响,那浩大的战况恰似南柯太守的梦境,倏忽毕绝。围幕拉开,台上站着一个穿蟹青纱袍的中年人,节目里的一切声响居然都是他一个人发出的。
  戏院里欢声震天,几乎掀翻屋顶,苗素也拍手称赞:“这人有趣得紧,荣哥哥,咱们去后台找他聊聊,让他教咱们口技。”
  商荣赵霁兴之所至,跟着她溜向后台。
  杂锦班规模大,后台道具布景堆得乱七八糟,上百个优伶奔走忙碌,戏装随脱随换,转身就变了个妆容,无人引导休想寻到要找的人。
  苗素花钱开路,先用三两银子买通一人,直接找到杂锦班的班头,又想靠一块价值千金的翡翠玉佩打通关节,让班头叫那名唤公孙谦的口技艺人出来谈话。
  班头见钱眼开,很乐意牵头这桩买卖,可苗素来得不巧,那公孙谦另有贵客应酬,这几天都脱不开身,请苗素留下住址,说忙完那边即刻登门拜访。
  苗素居无定所,让班头估了个大概日期,声言到那时再来找人。
  演出至申时一刻散场,赵霁担心苗素继续纠缠,寻思有什么法子能不着痕迹地赶走她,老天想是捉弄得够了,到底让他顺了次心,走出戏院苗素自觉地作别离去。她一走,赵霁登时神清气爽,拉着商荣在城里逛了一圈,美美地吃了顿晚饭,到西城门找到等候多时的马叔,坐上他的驴车,紧颠慢颠回到神冶门。
  今日庄内又不太平,他们抵达时见庄门洞开,家丁们正拖着几辆板车往外运送砖瓦土石,看上去都是房屋拆毁后的废料,其中一辆经过时,师徒俩不约而同停步谛视,一齐面露惊色。
  车上装着一堆塑像残骸,尽管支离破碎,但颜色和局部形状仍有足够辨识度,正是昨晚见过的风夫人的遗像。
  由此可推断,这些房屋废料都来自供奉遗像的祠堂了。
  那座建筑意义非凡,纵观神冶门,唯有风鹤轩有权下达拆除令,可这情况太不合理,商荣还想确认一下,叫住一名家丁询问。
  “这不是贵庄先夫人的神位吗?怎么毁损成这样了?”
  那家丁惊恐摇头,其余人也赶紧耸肩搭背地快速逃离,显是怕祸从口出。
  商荣不能难为这些人,见到陈抟时向他打听。陈抟也不明就里,只知道风鹤轩今日情绪恶劣,午饭时一个丫鬟布菜没摆正盘子,就被他发狠痛骂,还当着客人的面摔坏碗碟。陈抟与他打了多年交道,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失态,料想遭遇了重大变故,本想适时问询,午后就听说他下令拆除了风夫人的祠堂,并亲手砸毁了亡妻的塑像。
  联系前后事,陈抟推测问题出在风家内宅,外人过问会使主人难堪,便决意装糊涂,也叫商荣赵霁不可多嘴。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置身事外,晚饭后风鹤轩亲自过来请他去书斋叙话,言行中透着紧张神秘,似有难言之隐。
  怪事频出,赵霁的脑筋不受控制地灵活转动,长辈们走后便拉住商荣嘀咕。
  “昨天咱们不还纳闷风门主为什么不喜欢风二少爷吗?现在我想通了,问题就出在风夫人身上。”
  商荣谨遵师命,但私下里与自己的徒弟议论两句想来无妨,便让他说来听听。
  赵霁言之凿凿:“风夫人生前八成偷过人,因为掩饰得很好,风门主后知后觉,过了十年才发现内幕。起先只是怀疑,故而开始嫌弃风二少爷,到今天总算有了真凭实据,于是盛怒之下毁了风夫人的祠堂和塑像。”
  商荣还是从他那儿学会“偷人”这个词,据说普天下男子最难容忍的就是妻室红杏出墙,古往今来许多人命官司都从这类事件上发端,所谓“一顶绿帽压死七尺男儿”,奇耻大辱以此为最。
  就此看来,赵霁这番臆测大为可信,否则也没有更合情理的原因能解释风鹤轩的行为了,这位老门主对爱妻忠贞不二,晚年突然察觉自己做了王八,失节的妻子又已病故,这碗馊乎乎的黄连汤可真够呛。
  赵霁把这事当成饭后谈资,没往心里去,真正惦记的仍是商怡敏的委托。晚间借口上茅厕,飞快溜进梅林,内线已不负期许地留下了反馈。
  “庄内东南小花园,太湖石后,纱巾罩眼,即见密室入口,从速。”
  竹篓内装着字条和一条薄纱巾,摸起来粗糙磨手,夜色下辨不清颜色,赵霁拿在手里反覆查看,暂时没瞧出门道,心中不胜疑惑。但两次接触中,这内线都给人稳妥可靠的感觉,所以他依然选择信赖,当夜就照对方的指示行动。
  四鼓之后,星稀月隐,偌大的庄园人声绝迹,不寐的虫鸟自在欢歌,和谐鸣唱助人入梦。
  赵霁又以腹泻做掩护外出,他肠胃向来挑剔,白天又恰好在城里吃了不少杂食,商荣没有怀疑,奚落他几句,翻身继续睡了。
  内线在字条里指明了大概方位,那座花园有一片太湖石垒砌的假山,入园即可一目了然。赵霁来到石林,掏出纱巾蒙住眼睛,刚才他在灯火下偷偷看了一眼,这纱巾色调偏紫,纹理致密纤薄,呈半透明状,能够轻松透视。
  他戴着这副“眼罩”四处搜寻,还真找到了不同寻常的奇景。
  只见假山间的石板路上印着一串绿莹莹的脚印,像萤火虫的汁液涂抹的,闪着深浅不一的碧光,仔细端详,脚印大小一致,但脚尖朝向不同,往里走的较为清晰完整,往外的残缺浅淡,分明是一个人来去的足迹。
  赵霁来时未曾看到这些脚印,摘下纱巾,印迹杳散无痕,再带上,又倏然浮现,他方才明白内线的用意,只靠肉眼看不到地上的足印,必须配合纱巾,而足印连接的定是密室的入口了。
  他欢欣雀喜,沿波讨源地追着足迹前进,走过一番曲径通幽,柳暗花明,眼前出现一座环形的七里香花架,但见绿云摇曳,枝蔓垂地,拱卫着一块细小卵石铺就的空地,足迹恰好断在空地旁。
  这里想必是密室的入口了。
  赵霁小心踩入空地,用脚尖试了试虚实,再弯腰刨开石子,石子只堆了三寸深,下面露出一片铁板,敲了敲,传出两声空响,这下十拿九稳了。
  他高兴地拍个巴掌,麻利地将石子扒向周围,铁板大面积裸露,触手冰凉刺骨,定是受落星铁的寒气侵染。再清除掉五尺见方的石子后,铁板上出现缝隙,最后呈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盖子形状,东面镶着一把机关锁,锁上没有匙孔,刻着两排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内容是天干地支和天罡地煞,每个文字下都有一个可以活动的微型转轮。
  这是孔明锁,需要特定的密码才能打开,若是常见的孔明锁还能靠运气蒙一蒙,这把锁的设置比一般的密码锁复杂得多,光干支五行就有千百种变化,再配上天罡地煞,组合不下几万种,只怕试上十年也难以在这浩如烟海的序列中找出正确密码。
  关键时刻碰了钉子,赵霁如同吞下刚出锅的汤团,烧心又烧肺,斟酌一阵,打算用剑强行撬开铜锁。
  刚刚拔出宝剑,正欲插入锁旁的缝隙,一声沙哑冷笑如筱?之箭射中他的背心。
  “这把锁下面连着机关,强行破坏就会引发爆炸,惊动了旁人,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拿到落星铁了。”
  赵霁毛发森竖,转身剑指来人,此时云影迁移,蟾光半吐,在花架旁画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黑衣健劲,黄金鬼面诡诈而笑,正是昨天落荒而逃的匪霸秦天。


第95章 乐魔之穿帮
  在赵霁看来秦天既是刁天厥地的匪徒,又对商荣存有淫心邪行,公理私情上都是完全的敌对关系,见面便烟囱里面荡秤钩,吊出火来。
  “狗贼,你还敢来!”
  他大喝一声,剑抖金花刺向秦天颈间,秦天折腰若环,脚踝扭动将身体转到赵霁左侧,伸手点他腰间穴位。
  赵霁暗道这贼人软功不错,点地后退两丈再腾空跃起,剑如天河云飞卷扫对手。
  秦天身似龙走凤翔,赵霁的剑快过骤雨,他就是在雨缝中灵巧打转的灰尘,始终轻盈自如地飞舞。
  狗贼头还有点本事,不拿出真功夫降不住他。
  左右无人,赵霁放心大胆地亮出商怡敏传授的剑法,秦天身法迅速,他便以快制快,用一十五式“醉仙剑法”对付他。灵犀剑化作一支纤长金笔,指点勾画时雷奔云谲,光影连片,轨迹酷似一幅跌宕遒丽的狂草。
  这剑法出自唐代张旭之手,其人以草书闻名于世,时称“草圣颠张”,但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是一名武艺高超的剑客,习武时将书法技艺融入剑术,开创了一个别具一格的剑术流派。
  这套“醉仙剑法”是他的得意之作,虽然只有十五式,但顿挫使转,刚柔相济,千变万化,神采飘逸,施展时须洋洋洒洒一气贯之,方能达到气势磅礴,奔放纵逸的精髓。可惜有此灵气和资质的人不多,百年来传习者只得管窥之说,直到商怡敏早年与张氏传人赌斗,赢得这套剑谱,才使妙招重见天日。
  赵霁是她亲手调教出的弟子,悟性才智又都堪称上品,习练一年,火候到了七八分,舞剑时俊逸流畅,焕乎天光,已颇有当年草圣“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神、韵。
  秦天慧眼如珠,看出他的剑招和前次交手时大不相同,躲闪间嘻嘻笑道:“有趣有趣。”,右边袖口骤然钻出一团黑雾,好似浓墨泼洒一口气淹没剑光。赵霁两眼一抹黑,手腕已被牢牢擒住,急忙出左手还击,瞎天盲地,这一招全屏直觉,侥幸扼住了敌人颈项,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枚尖锐的刀片也抵住了他的喉头。
  这里不得不庆幸他天性慈善,不好杀戮,倘若他得手时有心致死对方,一旦发力,秦天会以更快的速度割断他的咽喉。
  现在双方相互制约反而相安无事,黑雾很快散去,彼此的形貌咫尺在望,赵霁含恨瞪视秦天脸上奸笑的鬼面,估计藏在面具下的表情于此雷同。
  听秦天的声音,这判断无误。
  处变不惊的强盗头子笑呵呵说:“赵少侠,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至于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
  赵霁听他叫出自己的姓氏,定是暗中做了一番刺探,心中反感更甚,怒斥:“你屡次与我们玄真派为敌,我若轻饶了你,置师门尊严于何地?况且你一个烧杀掳掠的土匪强盗与我们名门正派本非一路,安分守己还可放你一马,似这般不识时务一味滋扰,我岂能容你?”
  他难得有机会慷慨激昂,正想卯足力气过把侠客瘾,却招来秦天嘲笑。
  “名门正派也搞偷摸扒窃这一套?那今日我们在此相遇,可谓殊途同归了。”
  他一语道破赵霁的行窃企图,加上眼下人赃并获,赵霁只剩干瞪眼的份,羞愤下不由得卡紧贼人的脖子。
  秦天料定他不会行凶,照旧镇定发笑:“你莫慌,孤王不会告发你,还可以给你些好处。你道这孔明锁设置复杂,其实不然,孤王这便帮你打开,落星铁孤只取五斤,剩下的统统归你,如何?”
  赵霁对他戒心重重,岂肯轻信?沉声问:“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秦天哼笑,轻蔑有增无减。
  “别误会,凭你还没资格与孤王做交易,孤王这么做都是受人之托。”
  为表诚意,他率先收回戒指上的刀片,双手向身体两侧摊开,这悠闲的姿态强化了鬼面的嘲弄之情,好像赵霁再做迟疑就是气量狭窄的胆小鬼。
  赵霁分析他的话意,会委托他协助自己盗取落星铁的,只能是那个潜伏在神冶门的内线。
  想到这一层,他突然醒悟过来,推测秦天昨夜闯庄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计谋,主要目的并非硬抢神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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