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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沉鸾孽-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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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沛潇长叹一声,临去前再次表明立场:“还望七哥三思而行……药在小厨房的炉子上熬着。”

  聂沛涵看着聂沛潇的背影,良久,才唤来岑江问话:“小厨房都煨着什麽药?”

  岑江的声音略显低沉:“大夫开的安胎药,还有姑娘一直喝的伤药……九殿下也命人熬了药,不知是什麽。”

  聂沛涵没有即刻再说话,亦没有走动的意思,只定定站在原地,感受着日渐灼热刺目的阳光。鸾夙如今本就伤筋动骨,若再教她堕了胎,只怕便是要了她半条命。那是他心爱的女子,他不忍下手,也不能下手。

  岑江俯首等了许久,抬目只见主子面无表情,抿着薄唇,唯有那一双墨黑的眸子流动着微光,似是挣扎,又似犹疑。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岑江才听闻聂沛涵的命令:“去将安胎药端来。”

  岑江心中是千百个不愿,却还是不动声色领命照办。半盏茶後,他亲自端了个托盘返回,其上放着一只空碗,还有一盅滚烫的中药。

  远远有一股药香顺着檐廊飘入聂沛涵口鼻之中,不禁教他回想起从前鸾夙为救他伤了双手之时,他曾逼迫她喝药的场景。若是那日在秋风渡鸾夙见死不救,也许他不会陷得那麽深,至少不会那麽快。

  只是宿命使他爱上她,他便无可遁形,不得不爱,以至於弥足深陷。

  聂沛涵曾想过千百次,以鸾夙这般厌恶喝药的性子,若是有个什麽感冒咳嗽,他必会紧张万分,甚至亲自喂她。然而他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端了一碗安胎药,且这孩子是别人的。

  聂沛涵以为自己端着药盅的手会颤抖,可他没有,只是稳稳地将药汁倒入空碗之中,端起药碗转身进屋。

  手中有药香再次飘来,这一碗药却如千斤般沉重,凝结着聂沛涵所有的悲寂。他一步一步行至内间的屏风前,方缠还冰丝白底的缎面,已被他踩得残缺。聂沛涵选择视而不见,绕过屏风向床榻看去,只见鸾夙靠在榻上,失神不知望向何处,秀眉微蹙,唇边却是微微勾翘,看不出是欢愉还是伤感。

  大约是药香飘入惊了沉思,榻上的女子并未抬眸,只对着虚空淡淡道:“端下去,我不会再喝了。”

  聂沛涵只站着不动,也不做声。须臾,才又走近榻前,将药碗徐徐送至她的面前。

  鸾夙不禁抬起头来,见是聂沛涵,显然有些吃惊,咬着下唇红了脸色,好似为这突如其来的孕事而羞赧。她沉吟片刻,先开了口:“是我失德,我想回北宣。”

  聂沛涵端着药碗的手依旧如常,并未作答,而是问她:“悔吗?”

  鸾夙的眸光潋滟似水,漾起娇婉的无力,却又有种别样的坚定:“不悔。”




 日期:2013…12…03 18:50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却犹如在聂沛涵心上剜了一刀。他尽量使自己保持着沉着与风度,淡然道:“既如此,先把这药喝了吧。”

  听闻此言,鸾夙的面上却有些抗拒:“不,我不喝。这是治伤的药……伤胎。”

  聂沛涵不懂这些,却也知道有孕的女子不能轻易吃药,须得大夫仔细份量。她如此宝贝这个孩子吗?为了这孩子,竟是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

  “难道你为了保胎,宁愿废了右肩和右臂?”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问出来。其实他知道答案,却又怕那个答案。他希望她选择保全自己,但也知道,他心中的那个鸾夙,必然会选择保全胎儿。

  “我要这个孩子。”果不其然,他听到她这样说:“恢复得慢些也不碍事,我心里有数。”

  聂沛涵轻微阖上双目,只怕自己会失手打翻药碗:“这是安胎药。不是要我喂你吧?”

  聂沛涵身形高大,此刻站在榻边,便遮去了外间大半的光亮,照在鸾夙面上是微暗的影子。眼前明明是一片阴影,却忽然闪动了一丝犹疑,来自於女子清亮的双眸。那犹疑刺中了聂沛涵,令他的心一点一滴沉了下去,沉至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聂沛涵端着药碗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无言地逼着她,想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否会信他一次。

  鸾夙面对这一碗安胎药,脸色却越发苍白起来。原本眼中的一点犹疑,逐渐化作了惊恐与抵触,有如一把利剑,几乎要将聂沛涵穿胸而过。

  聂沛涵忽然想起从前围猎的情形。鸾夙的神情,好似濒死的母兽想要保护小兽,那恐惧丶那无辜丶那惊疑,统统通过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眸,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聂沛涵想笑,想要狂笑不止,然而这压抑的氛围和令他深恶痛绝的场景却使他笑不出来。他唯有将药碗再往她唇边送了送,冷如寒冰地道上一句:“喝了这药,我送你回北宣。”




 日期:2013…12…03 18:50
  聂沛涵不知自己说出这话时究竟是多麽绝望与挣扎。她连别人的孩子都有了,他还能强求什麽?只是这点卑微的想法,她能喝下这碗他亲手端来的药,让他知道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以骨肉相托。

  可聂沛涵的这句话,听在鸾夙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轻易教她刷白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惊恐抗拒:“不!”

  聂沛涵听到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来自他的胸腔。可他面上只是冷笑,亦或是凄惨地笑着,再次重复道:“喝下这碗药,我送你回北宣。”

  榻上的女子咬着下唇别过脸去,用一双祈求的眸子看着他。她没有说话,聂沛涵却知晓她想说些什麽。他看着她那引人陷溺的双眸,那微微闪动的泪光好似在对他说:放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聂沛涵端着药碗的手终於有些轻微地颤抖,药汁几乎要洒落在榻上。他没有再说话,只固执地伸着手,逼她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真要强迫我吗?”她抬起苍白的脸颊看着他:“我非喝不可?”

  他只用坚定的动作回答了她,沉默无言。

  “我若喝下这碗药……你就再也不是涵哥哥了。”鸾夙的水眸终於氤氲出了泪珠,一滴一滴顺着面颊蜿蜒而过,凝成了一泓天涯海角,隔绝了他们曾交缠的岁月,衬得这一袭话语刺骨冰凉,是天涯海角里最坚固的屏障。

  聂沛涵的手终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碗中的药汁急剧摇晃,跃出碗壁洒在被褥之上。他闭着双目,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冷酷绝情:“你以为这是什麽药?鸾夙,你非喝不可。”

  这一句过後,屋里是死一样的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碗汤药已被他洒了小半,聂沛涵才觉得手中一轻,有凉薄的指尖扫过他的掌心,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

  鸾夙的瓜子脸是这样小,几乎要整个埋在药碗里。泪珠顺着下颌滴滴落入碗中,她双手接捧着,只会无声地低泣。聂沛涵压抑自己想要为她拭泪的冲动,死死盯着她的动作。他看到她在颤抖,看到她将双唇碰触在碗沿之上,但那已然凉去的大半碗药,却没有一滴流入她的口中。

  他们已疏离至此,连他端来的安胎药在她看来都是一碗毒!他站着,看着,等着,直到所有的耐心被磨灭,所有的期待被扼杀,她仍然端着那碗药,颤抖着不肯喝进去半滴。

  而他如今想要做的,只有对彼此快意的折磨。

  她在折磨他,他便要双倍奉还。她对他无情,他也要恨她入骨。

  什麽情爱,什麽相思,都不过是他可笑的妄想罢了!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他出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扫落在地,瓷片的碎裂声次第响起,是他们过往情分的浅吟低唱。聂沛涵忽然张狂而笑,再不去看那张惊恐诧异的娇颜,只是边肆无忌惮地笑着,边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到那扇残缺的屏风处,才渐渐止住了笑意。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向她,几乎是恶狠狠地怒吼:“你若想生下这孽种,这辈子都不要妄想回北宣!”

  就这样彼此折磨着吧!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由她是爱是恨,都是他报复她的痛快淋漓。

  “鸾夙,我们完了!”狂笑过後,聂沛涵心中是一片荒芜,转身而出。





 日期:2013…12…03 18:50
  作者无数次的表示,妾心+沉鸾里面,她最爱的男人是聂七。咳咳。




 日期:2013…12…03 23:32
  @豌豆猫爪    2665楼 2013…12…03 21:37:34
  作者喜欢聂七,难道是因为心疼聂七的深情无人懂?
  ……………
  @姵姵璃 2668楼 2013…12…03 23:32:13
  不,是我觉得他的纠结丶他的权力欲望丶他的野心丶他的深情,充分体现了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复杂性和多面性,我觉得很合理。而且他也做了他最合理的选择。
  给不了的不给,错了的改正。
  ……………
  看到姵璃的ID~~晚安了。




 日期:2013…12…04 16:48
  @胸毛迎风飘啊飘 2680楼 2013…12…04 16:47:38
  妾心里有没有讲鸾凤和臣喧啊~
  ……………
  在番外里啊,还没到




 日期:2013…12…04 17:44
  第98章:百般手段(一)

  再次坐上马车,鸾夙仍对被周会波掳劫的情形心有馀悸。兼之如今有伤在身,又有身孕,人便格外敏感一些。可聂沛涵却不管不顾,硬是逼着鸾夙一道返回他的封邑,房州首府烟岚城。

  如何相逼?自是用她肚子里的孩子。

  眼下鸾夙身在南熙,聂沛涵若想教她失去这个孩子,自是有千万种手段可用,她不得不担心,便也只好身不由己地随他走。鸾夙深知,仅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逃出南熙,何况她身子不轻便,便也不做离开的妄想。

  鸾夙以为,臣暄终究会来接她的。她相信,并以此为信念。

  如此想着,鸾夙心中倒也平静了些许,再看这空荡荡的马车里唯有她一人,又不禁有些失落。聂沛涵没有与她同乘一车。自三日前两人因为一碗汤药而闹翻之後,聂沛涵便再也没有再见过她,只在昨日命岑江传话让她收拾行装,如若不从,“舍小挟大”。

  这是岑江转述的,聂沛涵的原话。

  鸾夙不禁素手抚摸这马车内的备置,厚厚的狐裘,绵软的坐榻,无一不是为她着想,怕她颠簸。聂沛涵还是关心着她的,怕路途辛苦伤了她的身子。也许她真是错怪他了。

  这三日里,鸾夙不止一次想要去问聂沛涵,那日他端来的药究竟是安胎的还是堕胎的,可又怕再次惹恼他,唯有憋在心中。她真的不敢拿腹中的胎儿去冒险,她不敢喝他手中的汤药。

  也罢,左右她与他已渐行渐远,她也有了刻骨的爱人,从前的那一段情愫,无论深浅,断便断了吧。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糟糕的结局,远不如在祈城与他同乘马车时,彼此虽然客气疏离,但至少还能说上三言两语。

  那日在祈城,也许便是他们最後一次共乘一车了。鸾夙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亦不知她竟是一语成谶。

  纵然旧情已逝,可仍旧惹人怅然而叹。

  这一路走得十分缓慢,本该二十日的路程,足足耗时一月才到烟岚城。这一月之中,鸾夙从未曾见过聂沛涵,即使她知道他在另一辆马车上,但两人始终碰不上面。每到一处官驿,她下车时,聂沛涵已不见踪影,彷佛是刻意回避她,亦或是说,他不愿意见她。

  待回到烟岚城,恰好是五月初一,天气已热得厉害,鸾夙尤其感到难耐,大夫说有孕在身的女子火力大,许是如此。而聂沛涵,依旧没有出现。

  鸾夙随着管家的安排,仍在从前那座别院安置了下来,刚喝了药预备小憩,便听得屋外一个欢喜的女声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姐姐!姐姐!”

  是江卿华!鸾夙心中一喜,正待起身相迎,但见江卿华已小跑进了屋内,上前握住鸾夙的左手,忍不住藏着眼泪哽咽道:“都听说了,姐姐遭奸人掳劫,身上有伤。”言罢又上下打量一番,再道:“两年不见,姐姐圆润许多。”

  事到如今,彼此的身份已经揭露,鸾夙便也不多做矫情。一别两载,江卿华的身量没有太大变化,面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衣衫配饰,无一不好,看起来倒是过得不错。鸾夙紧紧握着江卿华的手:“慕王……待你可好?”

  江卿华面上并无落寞神色,笑着点头道:“殿下的性情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面冷心热,平日里待谁都是淡淡的,可吃穿用度,还是很关心的。我很好,也很满足。”

  鸾夙仔细观察江卿华,见她说得真心,倒也不再多问,只轻轻道:“小江儿,我有了臣暄的孩子。”她有孕之事,是瞒不住的,与其最後惹来江卿华的猜忌,倒不如自己先说出来,省得日後再让她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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