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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方之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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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状,有些顾忌地往后缩了缩,唇边笑意犹在,只是不大自然,问:“怎么?”

“恩人!南方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少年干笑了两声,递过去块帕子:“擦擦鼻涕。”

南方殷勤地凑上前去,问道:“恩人可要南方做些什么?”

少年顿了顿,微笑问道:“你叫‘南方’?”

“嗯!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少年笑道:“我叫北方。”

南方一愣,随即赔笑:“呵呵……缘分啊缘分。”顿一顿,又问:“恩人往后要去哪里?”

少年想了想,说:“东方。”

“……”

少年在她身旁蹲下,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天色尚明,将近黄昏,洞中阴冷,却不曾点火。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南方问急忙道:“恩人自己可有吃那雪莲秘药?”

“你当它是鸽子蛋呀!就这么一颗,你吃了,我哪儿还有得吃?”

“那……那恩人岂不是也中了毒?”南方说着,手忙脚乱地拉过少年的胳膊,在他的脉门处按下。

医药之术,师姐曾经略有提点,只是她这点道行,又哪里真能诊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少年的脉向平和,别说是中毒了,就是身上别的什么小毛小病的,也是分毫未觉,不由得大是惊奇。
少年咧嘴一笑,说道:“可没有骗你吧?”

“这……这怎么可能?”

“我内功深湛,寻常的□□哪里害得了我?便是没有那药,我想进你的林子,也是来去自如的。”

南方听他言语之中,有些瞧不起师门的意思,不由得不大乐意,却也碍着他刚刚救了自己,不便顶撞,只好道:“我家师父的毒术自然是厉害得紧,只是他老人家,也不是狠毒之人,下毒之时,总会留有三分余地……”

少年望了她一会儿,忽然折转了话头,问道:“你适才是不是说要为我做牛做马?”

南方一惊:“那个……不知恩人可有听清,南方说的是……‘下辈子’……”

“那这辈子做我的什么?”

“……这辈子总得……是个人吧……”

“成,那就当我的丫鬟吧。”少年灿然一笑,如春花初绽。

师父诚不欺她,世间美丽的东西,当真都有毒!






第5章 五
二人同行上路,几天后南方才知道,这个自称“北方”的少年,其实名叫丁一。虽然她原来就不相信“北方”这个一听便是胡扯出来的名字,但“丁一”这个同样不怎么像样的名字,也让她很是怀疑了一阵。当然,他自曝姓名的契机也是一样地不怎么可信,就在南方不小心说出自己的原名叫“二丫”后,他显得异常兴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这么巧!我叫丁一,你是二,我是一,多有意思!”

南方听后,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你才是二呢!你全家都是二!

丁一实在不是个正常人,南方很是怀疑,这个少年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在这深山密林之中,随便找只狐狸修炼个百八十年的,说不定就是丁一如今的模样。

二人刚刚上路的时候,丁一拍拍她的肩膀说:“跟着我。”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未及落地,人便已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南方至多看到衣衫的影子闪了一闪,然后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仿佛是做了个梦一样。

她愣愣地望着四周,半晌不曾回过神来。就在发呆的时候,忽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回过头,丁一又像个幽灵一样的凭空出现,咧着一张嘴问:“你人呢?怎么不跟上来?”

南方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就伸出两只手捏住她的腮帮往两旁一扯,大声在她耳边吼道:“你~干~嘛~不~说~话!”

南方像见了鬼一样惊恐万状地望着他,尖叫道:“你……你是人是妖!”

“干嘛?”

“你……你怎么走的?不对……你怎么回来的?也不对……”

丁一皱着眉头,有些恍然:“你是不是不会轻功呀?”

“你少唬我!我师父师姐都会轻功,我知道轻功是怎么样的!再轻的轻功也不是像你这样使的。你一定是妖怪,用了法术!”

丁一笑道:“谁说轻功不是我这样使的?”说罢,忽然出手将她夹在怀中,尔后,南方便觉身子一轻,再回神时,人已如风一般在树冠之间穿梭了。只见悬空双脚下的草木在疾速之下化作黑黑绿绿的长线,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地痛。一下子身子又是一个疾转,拐过山角后高高地飞跃起来。

南方花了好一番力气才使得哽在只喉头的尖叫得以出声,不自禁地手脚乱。丁一说道:“你别乱动。”

南方叫道:“大仙饶命!快放我下去!!”

丁一没办法,只好抱着她落到地上,手一松,南方便瘫软到了地方,胸口一阵阵地恶心。

丁一十分同情地望着她说:“原来你畏高呀,怪不得学不成轻功。”

南方干呕了几声,面色青灰,感觉自己像是掉了半条命似的,实是没有余力再去与他争辩。

在拼死拒绝了丁一想要打晕她,再带她飞出这林子的提议后,两人只得乖乖步行出去。

南方走得不快,丁一倒也不是很在意,蹦蹦跳跳地在她周围,不时便会蹿没了影子,再一眨眼地蹿回来。

他当真是个妖怪,可以不饮不食地蹦跶上一整天不带喘气的。南方却只是个凡人,会累会渴会饿。

丁一看她捉只山鸡都能折腾上半天还摸不到半根鸡毛,便有些坐不住了。离去片刻后,竟是赶了只野猪回来!野猪獠牙横生,估计是追了他一路都没顶到衣角早就恼极了,一见了南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便知是个好欺负的,头一低就是怒冲而去。

南方吓得魂飞破散,凭着本能扒住了树干便往上爬。丁一随后赶来,一掌便拍得野猪口吐白沫,再仰起头来笑嘻嘻地赞 :“你树倒是爬得不错。”顿一顿,又惊喜地叫,“你不畏高啦?那可以带着你飞出去啦!”

这一句又把南方吓得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抱着树枝望着地上的野猪,她心有余悸,不敢下去,问:“它……它死了没?”

丁一往野猪的头上踹了一脚,道:“应该是死透了。”

南方长呼一口气,不由得怒从心起:“你干什么把它惹过来!”

“我还不是瞧你捉山鸡没捉着,怕你肚子饿吗?”

南方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你是把它弄来想给我吃的呀?”

丁一灿然一笑:“是呀。”

“那……那你为何不先弄死它?”

丁一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无辜地说道:“背过来可沉了,它自己跑过来不是省好些力气吗?”

南方激动得眼泛泪光:“大仙……我以后改吃素了。”

其实这山林算不得大,步行两日即可下山,但两人磕磕绊绊地,直走了四日才看到山下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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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问过丁一接下来要去何处,丁一说要一直往北走,去一次苗疆。南方便一直担心会不会在苗疆遇到师父,要如何向他交待才好。丁一听了,很有些不以为意:“你怕他做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人,还怕谁能伤你不成?”

那一句“我的人”,顿时让南方有些食不下咽。

南方觉得老天爷在编排自己的命运的时候大概正好很闲,因此才会把她的命编得像本戏折子一样跌宕起伏。想想几年前,自己最大的愿望还不过是要继承爹的菜摊子,再嫁个卖猪肉的男人,这样可以餐餐都是有荤有素的,如今看来,竟像是个笑话了。

两人所在的村子叫作壁村,村后有座壁山,因山青似玉,由此得名。壁山原本无奇,可山间有一条壁山古道却颇有些来历。

这条古道是宣州到池州之间唯一的一条官道,许多镖局运镖时为防山匪截镖,往往情愿花些买路钱,走官道求个稳妥。壁村也因而得以较四里八乡的村子更为繁荣一些。

南方老家的村子早前连名字都不曾取,拜了师后,也只是在深山老林里住着,哪有见过这样气派的屋子,这样干净的桌椅和这样令人垂涎的美食?

丁一倒是很大方,带着她在村里最贵的酒馆胡吃海喝了一顿后,又领她住进了这个村里最贵的客栈。和前几日林子里的九死一生比起来,如今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美好,除了一样,就是丁一只要了一间房。

看着他天真无邪地两手一摊说:“没法子,刚才吃得太欢,钱用得差不多了,不够叫两间。”

南方很有一口血吐到他脸上的冲动。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恩人,救命之恩重于天。南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这点义气却还是有的。当下便拿过床上的被子要往地上铺,一边说着:“那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丁一盘腿坐在床上,有些困惑地望着她忙忙碌碌,问:“为什么?”

南方仗义地一拍胸脯,说:“没事,你救了我,我说过要报答你的,这点小事不必在意。”顿一顿,见他不说话,当他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道,“你不用将我看作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我做起来可要比那些男的还强呢。”

丁一“噗”地笑了一声,道:“你吃起来东西来,倒的确是要比男人还厉害的。”

南方的脸红了一红,争辩道:“那是这一路的野果野菜吃多了,饿得惨了,才会这样的。换作平时,我吃相还是很好的。”

丁一恍然,又道:“谁叫你要改吃素的。”

南方只有一声长叹。

丁一拍拍吃得滚圆的肚子,说道:“我先睡一会儿,到了申时若还未醒,记得叫我。”说完,倒头便睡。

几日相处下来,南方知道丁一还有个神奇的本事,便是说睡就睡。见他躺倒,果真下一刻便已不省人事。

窗外阳光明媚,他却仍旧能睡得如此之沉,当真让人佩服。虽然知道他未必需要,但南方还是为他将被子盖好,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垂在白皙的皮肤上,静静睡去的容貌精致得犹如玉雕。南方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心中却想: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妖精,若是个人参娃娃,我倒也不怕的,只怕是个狐狸精,那可就糟糕了。

过了会儿,又想:不对,狐狸精都爱变作又媚又酥的女人,他这样干干净净的,倒像是朵睡莲花呢。

丁一睡得沉,南方左右无事,便推门出去逛逛。

虽说是个小村,但来往的人倒是不少。有些人甚至衣服考究,南方只在戏文里见过这样的衣服。

忽闻一阵异动,只见一个锦衣少年走在街上,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少年的衣饰固然华丽,只是与他的面容一比,却又不值一提了。南方见这少年面若桃杏之艳,身姿高挑秀雅,不由得心中暗道:狐狸精若是化作男形,原来是这番模样的。

锦衣少年见南方愣愣地望着自己发呆,唇角一勾,嗤笑道:“乡巴佬。”

南方脸一红,顿时便有些窘迫,急忙垂下了头往后倒退了两步。

只听街道上一声急哨,有人大声吼道:“闪开闪开!”接着,十几个白衣男子开路,连推再搡地将路人挤到了道路两旁。

那些人手脚粗鲁,气力奇大,伸手一推间,南方身旁的一个老妇便被震得跌了出去。南方见状伸手去扶,哪知这力道竟带着她一齐向后摔去。

锦衣少年身旁忽地蹿出一人,如燕掠湖面,足尖轻点间,便已将二人扶起。他的手指冰凉,透过衣衫触到南方的后脊梁,就像被针扎到一般,惊得她身子一弹。

那人似有察觉,极快地把手缩了回去。推人的白衣男子投来的目光中带着疑窦之色,侧过头去与同伴低语两声,二人向这边又望了一望,转身似是要去禀报。

南方心怀感激,扶正了老妇的身子抬头一望,只见救了自己的恩人头上罩了个帽子,帽檐下垂下白色的纱帐,帐随风动,却是看不清面容。

锦衣少年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满,对那人道:“你管什么闲事?瞧,打草惊蛇了吧?”






第6章 六
纱帐后那人似是望了一眼南方,随后对锦衣少年说道:“无妨。”听声音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南方见二人欲走,急忙道谢。锦衣少年瞪了她一眼,随后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南方本就对美貌之人有所忌惮,如今对他更是殊无好感,心中气不过,伸出两只手来将脸用力地揉了一揉,作了个极丑怪的鬼脸。

那少年“哟”了一声,皱眉道:“丑八怪!”袖子却被那帷帽遮面的少年轻轻一扯。

“走了。”

锦衣少年“哼”了一声,转过身跟着他走了。

二人不知是如何离去的,只见身影在人群中一隐,随后便再也不见踪迹了。诡异的轻功南方这两天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倒也并不太吃惊。

二人走后不久,只见那些白衣男子在人群中辟出一条宽道来,接着一匹匹的高头大马拉着十几辆车子进了村子。每一辆车上都放着一个大箱子,车旁守着左右各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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