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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枭臣-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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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头调直刚要进江湾,两艘哨船过来拦截,胡致庸作揖鞠躬表明身份;一人提着灯笼上船来,非常客气的跟胡致庸说道:“胡先生夜里就过来了?我来给你们带路。”
  胡致庸也不瞎打听,让掌舵操橹的船工听从这边的指挥,与长子胡乔逸跟着带路人进了江湾里面上了岸。
  前些天暴雨使江湾内侧塌陷了一段,岸陡如削,林缚使人将东阳号拉上细沙软泥积成的江滩,使船舷直接靠上那段塌陷的江岸,用栈板搭出一条便道,将东阳号的尾舱楼直接当成救灾营房来使用。
  胡致庸随带路人绕道上了江岸,往救灾营走去,致诚说他们离开西沙岛时才将灾民往观音滩这边集中,没想到三四个时辰过去,救灾营就有了规模,风灯、火把、篝火将营地照得通明。
  沿岸易塌陷地段都拿绳子拉出警戒线,也用绳子与木桩子拉出救灾营地的边界。以东阳号的尾舱楼为中枢,船前近河岸的空地已经搭建了十几座帐篷,每座帐篷前都竖有旗竿,悬挂“医”、“账”、“卫”、“役”、“殁”、“库”等简单明了的分类旗帜,两座粥场设在两侧,在营地的外侧,数千人正连夜搭建避难的窝棚。
  仅看眼前,很难想象风灾加上海潮倒灌使西沙岛上的流民淹死近半。
  做商人就讲究一个干净利索、手脚麻利,胡致庸也实在难以想象要怎么的麻利手段才能在短短三四个时辰之内整出这么一片营地出来,所谓治军、安营扎寨能有这种水准的,怕也很罕见吧?
  “那位就是我家大人……”
  胡致庸看过来,林缚穿着短襟青衣、袖手卷到胳膊肘站在一堆营火前正吩咐事情,他眉头紧蹙,似乎对别人的工作不甚满意,只见他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枝,连写带比划的吩咐事情,只追问别人确实明白了他的意图才放人去做事。
  林缚要比想象中要年青得多;林缚才刚过弱冠之年,但是他的作为以及声威会给别人错觉。即使如此年轻的他,还穿着布衣草鞋,但是他吩咐事情别人都认真倾听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很有威信,七八名披甲武卒护卫左右使他也有威严。
  胡致庸注意到旁边有人提林缚往这边看来,忙长揖行礼,自报家门,说道:“崇州胡致庸拜见大人……”
  “哦,还以为你们天亮才能过来,江里夜行风浪还平静否?”林缚走过来,搀住胡致庸的臂膀,要他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江里暂时是风平浪静,不晓得在秋季过去之前,还会不会再闹风灾。想着这边极缺物资,致庸怎么敢耽误了大人的救灾急务?”胡致庸嘴里说着,眼睛四处瞅,急切的盼望看到乔中的身影。
  “我们进去方便说话……”林缚请胡致庸、胡乔逸父子进帐篷,他并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让肉票少年跟家人,在江中相遇也没有办法,但是诸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让消息有丝毫走漏的可能,走进帐篷才吩咐人去将胡乔中找过来。
  “这边简陋得很,也不给胡先生沏茶了,你们要是渴了,这边有凉开水,”林缚拿木勺子滔了一碗凉开水灌下肚子,跟胡致庸说道,“这边救灾事急,我也跟你不客气什么,你们随船带过来什么物资,我这边马上派人做账,求灾物资马上就要用下去……”
  胡致庸也觉得汗颜,他知道乔中跟乔冠都还活在人世,托庇于近来在江宁名声大势的金川司狱林缚,他急着过来见乔中,还是致诚提醒他随船装了些米粮、柴碳等救灾物资过来,听林缚问起,他回答道:“赶来匆忙,县里各家店铺都已关门闭户,致诚留在县里挨家敲门,我将家里积存都随船过来,不多,只有三千斤米、两千斤木柴、盐、糖、油若干,还有两头活猪是临时宰杀的,其他的要等明天早上……”
  “真是救急了,我们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呢,”林缚跟周普说道,“也没有其他人手,周爷你亲自走一趟,带人将救灾物资都搬上岸来。干重体力活的及伤病给饭与菜肉,其他人都施菜粥,让伙食房照这个去做,先将今夜熬过去再说,事情办好也给我端碗菜粥来;糖都交给周郎中去调配……”
  周普迅速走出去安排。
  流民聚集西沙岛为便于开垦荒地,都近水而居,这次几乎就没有不受灾的人家,都嗷嗷待哺、等着救济,好些人从前日台风过境开始就开始忍饥挨饿。
  林缚一边在观音湾内搭设救灾营地,一边派人去岛上各处通知灾民往观音湾聚集。林缚此番没有出海的打算,又是炎炎夏日,船上备下的食物很有限,只是随船近三百人三五日的口粮,根本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灾民聚集了差不多五六千人的规模,存粮就用尽了,就等着大鳅爷葛存信以及胡家救急。
  此时救灾营地聚集灾民超过万人,三千斤米只能勉强让大人熬过今夜;等到明日,将有更多的灾民聚过来,一天差不多要有四万斤米粮才够消耗。崇州是人丁不足千户的中等县城,县中米市能有三四十万斤米的存粮就算是不错了,更何况这次风灾,崇州也不仅仅是西沙岛一地,大量的救灾粮食还是要从其他地方运来……
  林缚心里盘算着救灾事宜,抬起头见胡致庸还坐在那里,说道:“快坐下说话,没有料到你夜里赶过来,乔中带人去了西岛。那边横了一条河,要用船渡人,派人过去替换了,乔中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乔中跟着大人学做事,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胡致庸嘴里犹犹豫豫的说着,却也不坐下。
  “怎么了?”林缚见胡致庸神色奇怪,讶异的问道。
  “大人对胡家两次都是大恩,致庸给大人您叩头谢恩……”胡致庸拉着长子胡乔逸“扑通”跪倒在地上,就要给林缚叩头。
  “你这是做什么?”林缚搀住胡致庸的胳膊不让他叩头,“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胡致庸不肯起来,坚持跪在地上,哭诉道:“胡家只是微末小族,从乔中、乔冠被捋,就支离破碎,作坊经营也日益颓败,勉强欠债维持。连日来都是大雨,知道一艘旧船在这个季节行于扬子江上会有风险,但就是贪图暴雨季丹阳府的糖价要比往日贵两成,才让致诚跟乔诚运糖去丹阳。所幸遇到大人大义相援才幸免于难,又知乔中、乔冠平安无事,又是大喜。只是世道无常,致庸细思来,胡家在这世上就如同一艘行于惊风骇浪中的破船,有今日之喜,却随时都有可能陡然倾覆、破家灭门。胡家本没有求大人差遣的资格,只是除了大人,胡家再找不到别的生路,致庸厚颜求大人庇护胡家,让胡家世代都奉大人为主……”
  胡致庸挣脱开林缚的搀扶,坚持额头抵地给他行大礼。
  胡家没有什么选择余地,胡致诚回去就将形势给他兄长分析得很清楚了,只有十几二十名雇工的胡家制糖作坊本身就濒临破产的边缘,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堂堂的宁海镇水营统领争斗,消息一旦走漏,萧远涛随便派几十个亲信冒充流寇海盗就能将胡家满门二十几口人都灭了口。
  胡家是那样的无足轻重,即使想投靠权贵求庇护,也根本就没有哪家有足够分量能给胡家庇护的权贵将胡家放在眼里。再说那些高官权贵与萧寿远都是一丘之貉,根本就不值得信任。林缚虽然在清流里没有好名声,但是凭着他两次对胡家施恩不图报、此番又不避西沙岛灾情,就要比那些高官权贵值得信任多了。胡家托庇他的麾下,至少不用担心有一天会给他卖了。





  第5章 狗官
  “没必要说得这么严重,我救下乔中、乔冠,难道会坐看他们家人遭殃不成?”林缚将胡致庸父子搀起来,说道,“眼下救灾之事,我有借助你们的地方,其他事暂时不急着说……”
  林缚都没有将长山岛的详情说给胡致庸听,自然不会轻易接受胡致庸的投效,眼下救灾最急,其他事等救灾事情过去再从长计较。
  “胡家自致庸以下,悉听大人差遣。”胡致庸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说道。
  林缚此次出来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严重的灾情,身边带着的周普、吴齐、大鳅爷葛存信以及敖沧海皆擅武事,领兵冲锋陷阵都是他们的专长,救济灾民都不是他们的擅长,擅长这些的林梦得、曹子昂、林景中、小鳅爷葛存信等人都给他留在江宁。
  林缚正缺人手,胡致庸、胡致诚、胡乔逸等人恰恰急他所需。
  萧涛远是长山岛最迫切的威胁,一旦消息走漏,不等奢家将东海寇势力北扩,萧涛远就会派兵将长山岛剿平。对萧涛远来说,保存诸肉票少年的长山岛以及诸少年家人也是他最大的威胁,也许朝廷会碍于东南局势,纵容他一时,但是这么大的污点,他在军中或在朝中的政敌一定不会错手放过,当然是将污点清除干净了才能让他睡得安心。
  长山岛虽然人手有限,但是宁海镇水营以及崇州县的动向,都派人严盯死守,时刻关注着这两边的风吹草动。
  诸少年家人的资料也逐渐整理成册,林缚不能跟诸少年家人见面,但是对他们的情况都了然于心。
  崇州原属海陵盐铁司淮南盐场。说是盐场,由于扬子江在崇州入海,东面海域给大量涌入的江水冲淡,崇州产盐之利甚薄,大片滩涂地逐渐沦落为淮南盐场附属的草场,专为淮南盐场提供煮盐草料。立县才七八十年的历史,县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势家豪族。
  胡家祖上原是贱户盐丁,崇州建县时,才脱离盐户,成为佃农,经过两代人的辛勤积蓄,才有一座制糖作坊传到胡致庸、胡致诚兄弟手里,在崇州要算殷实人家。
  去年为凑出两千两赎身银卖地借债,胡家就已经给推到破产的边缘。
  胡致庸、胡致忠都读过书,多年来/经营作坊,比一般只会守住几百亩良田过生活的乡豪地主,见识更多、眼界更广,也有经济头脑跟才干,是林缚能用来救灾的恰当人才。
  林缚在帐篷里跟胡致庸、胡乔逸父子说了许多救灾的事宜,胡乔中闻讯赶了回来,林缚便与敖沧海走出去,给他们父子、兄弟好相见。
  *********
  大鳅爷葛存信、胡致诚次日午时才从崇州返回,崇州知县陈坤没有出面,崇州县其他地方受灾也严重,他派了幕席耿为德与崇州户部书办李书义随船前来视办灾情。
  “你有何权力擅自在崇州地界处置灾情?”陈坤的幕席耿为德上岛来,看到林缚的脸,没有其他寒暄,走进帐篷当着林缚组织起来迎接他的众人面就大声训责,“你擅自使人到县里大肆收购米粮,使崇州米价一日飞涨四五成,县内民声怨愤,这责任你小小的司狱官承担得起吗?”
  “西沙岛遭逢此大难,士绅官吏都有救灾之责任,林大人也是恰逢其会勇挑救灾大任,耿师爷,你难道要林大人坐看这两三万灾民饿死不成?”胡致庸刚投效,自然最看不惯耿为德在林缚面前气势如此嚣张。
  “你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耿为德见林缚不吭声,气焰越发的嚣张,说道,“无人救灾,这些流散贱民便会自行散去,你们在此地救灾,使他们聚集不去,才更是崇州之祸害。”
  帐篷里,除了周普、敖沧海、胡致庸等人外,还有灾民推选出来的几名代表,他们实际也是流民首领。听到耿为德的话,他们都神色大变,只是这边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忍气站在一旁不吭声,看向耿为德时咬牙切齿。
  “请坐下来说话……”林缚阴着脸说道,又不耐烦的责问身边人,“茶水怎么还没有端过来?”
  耿为德挑眉看了林缚一眼,见他如此殷勤,颇为满意的坐下来。
  这时候伺候的人端茶过来,林缚没有急着坐下,将茶盅端在手里。耿为德只当林缚给他敬茶,伸手要过来接,冷不防林缚翻腕将一盏滚烫热茶径直泼到他的脸上。
  “啊!”耿为德哪里想到林缚一言不合就动手将滚沸热茶泼他脸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滚地要找冷凉的东西往脸上敷着止痛。
  “狗东西,竟然敢抢在我面前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资格?”林缚冷笑道,不顾滚地哀嚎的耿为德,朝崇州户房书办李书义作揖说道,“李书办请坐下来说话。”
  耿为德带过来的那几个衙差听着耿为德在帐篷里惨嚎,拨刀冲进来,敖沧海与几名护卫武卒眼疾手快的将他们缴了械,按倒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缚看着敖沧海等人,训斥道,“谁让你们对崇州县的衙差这么无理,李书办在这里,你们要造反不成?”
  李书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足都忍不住打颤,也不敢去搀扶还在满地打滚的耿为德,看着林缚还摆着请他入座的手势,颤颤微微的坐下来,吩咐衙差:“我们在商议灾情,你们闯进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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