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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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妪闻言便往四下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女郎,您住的那间舱房我已经先锁住了。如今还要请女郎的示下,那房间该如何处置?”
秦素对李妪的精明早便有数,心下倒也承她的情,面上却是一派懵懂,白着脸问:“我却不知我的舱房如何了,方才只听见一阵响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妪便将舱房的情形备细说了一遍,又道:“……好大两根断木头砸进去,榻都碎了,女郎福大运大,天幸没在里头呆着。只是如今那房里比外头还冷,女郎就算要住,也不能再住那一间了。”
那倒是的,墙上那么大个洞,住进去还不得冷死人?
秦素心中暗笑,面色却又白了白,心有余悸地道:“真真好险,那桅杆居然也能被大风刮断,幸得我们提前逃来了隔壁的房中,却是无事。”
李妪忙又奉承了秦素好几句“福运仁善有好报”之类的话,方才下去指派人手去钟景仁那里报信。
秦素则仍旧守在房中,还叫人拿屏风挡在了榻前。
不一时,李妪将事情分派完毕,便又回来禀道:“事情都妥了,下头派了一条小船过去问话。只是……”她说着话便看了看仍在昏睡的阿梅与阿桑,小心翼翼地道:“她们两个该如何处置?”
秦素便蹙眉道:“她们两个也不知怎么了,饭吃到一半便昏睡不起。我们三人因听到响动,便带着她们一起避过来了。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妪可明白?”
李妪饶是有些见识,到底只是个内宅妇人,所见所知囿于田头陇间的那一亩三分地,此时闻言也是两眼一抹黑,摇头道:“女郎恕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我在我房中用饭时,也是觉得困倦得很,便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便到了这时候儿了,我一心惦着女郎,倒没去多想。”
时刻也没忘表忠心,李妪真真是个人精。
“原来妪也不知道呢。”秦素似若憾然地叹了口气,复又笑道:“罢了,只要大家平安无事便是大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李妪忙道:“可不正是这话么?还是女郎看得明白。”
两个人正自说着话儿,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钟景仁的语声响了起来:“六娘可还安好?舅父来看你了。”
秦素连忙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李妪眼疾手快,将一顶短帷帽扣在了她的头上。
秦素出门后便向钟景仁行礼道:“见过舅父,舅父如今安好,阿素便也放心了。表兄他们可好?”
钟景仁的身后跟着几个管事,他此时的样子颇为狼狈,发髻散乱、衣服上有破洞,连胡须都烧焦了几根,不过身上倒没什么伤。
他急匆匆而来,却见秦素已然俏立于面前行礼问安,一袭洁净的青衫,裙裾拂地、广袖轻拢,帷帽上的浅灰纱罗仿若湖水,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通身上下一派适意,一点看不出这船上才遭了贼。
他不由心下讶然,忙伸手虚扶了一把,温言道:“我们都好,你这里也都无事吧?”
秦素便柔声细语地将这边的情形说了,又担心地问:“我听妪说舅父的船走水了,火势扑灭了不曾?船上可有什么损失?”
钟景仁朝左右看了一眼,秦素会意,立刻便挥退了从人,又延了钟景仁上座,方解下帷帽问道:“舅父如今却好说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钟景仁面色冷然,沉声道:“舅父说了,六娘可千万勿怕。这船上怕是招了贼人,那些贼人在饭食里下了药。”
秦素闻言,立时轻呼了一声,白着脸掩口道:“竟是……竟这样么?”她目中的惊惧毫不作伪,又拍着心口道:“还好我因为头晕没用饭,只喝了两口水,却是躲过了这一劫。”
钟景仁见她似是十分害怕,连忙好言安慰了她几句,又将船上情形大略说了说。
说起来,阿臻在那条船上点的火很有技巧,分散在了几处,且都避开了重要的部位,所以那火势便不太大,只是因船泊在水中,岸上的人来扑救时便慢了些,但造成的损失有限。
此外,钟景仁的动作也很迅速,那条船上的火一扑灭,他便立刻带人过来探望秦素,并将这条船的货物也清点了一番。
第431章 名有刀
许是秦素果真有福运加身吧,番清点之后,钟景仁现,秦素这条船上只丢了几包值钱的药材、些香料并箱子绸缎,而他们父子的船上也只丢了两箱子毛皮并些许银钱,最为贵重的珠玉等物,因钟景仁藏得好,那些贼人竟没寻着,至于米粮等等,这东西盗贼瞧不上,自然分毫未少。
“……所损钱物并不太多,且也无甚大事,若报了官署,只怕还要耽搁了行程。”钟景仁最后如是说道,那语气并非与秦素商量,而是他已经这样决定了。
看起来,他是不打算报官了。
这样的结果,秦素自是求之不得,于是她便做出副恭顺的样子来,细声道:“舅父英明。六娘届女流,帮不上什么忙,但听舅父安排。”
钟景仁对秦素从来都不曾小瞧过,此时见她安静温驯,心下也自欢喜,便有些歉然地笑,捋须道:“舅父来得迟了,适才我才叫人拿水泼醒。你两个表兄弟到现在还睡着呢。”
此言出,秦素纵然老脸皮厚堪比城墙,到底也觉出了丝丝的良心不安。
她叫阿臻去钟景仁的船上点火,就是将切祸事转移至了钟家父子身上,根本就没想过人家的安危,说来直是禽兽不如。相较而言,钟景仁这个舅父还算是顾念着她的,之所以来得这样迟,也是因为中了迷药。
不过,这丝丝的不安,很快便又被秦素扔去了旁。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没有阿臻点的那把火,这两条船绝不会是只损失了这么点财物,人命怕也要丢去几条。
这般想着,秦素便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舅父,不知舅母之前可曾告诉过您,我在启程前曾用您的字又推了遍星盘?”
钟景仁自是早便知道秦素与东陵先生的关系,此时闻言毫不惊讶,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唔,此事你舅母已然告诉过我了。只收银不收金,我已经悄悄吩咐下去了。”
“如此便好。”秦素向他笑了笑,双眸子明亮如星,轻语道:“其实,那盘中我还推出了件事,只是之前我直心中存疑,故便没说与舅母知晓。然经此晚,我想此事还需提前告知于您才好。”
钟景仁的面色下子变得格外凝重起来,沉声问道:“不知六娘推出了何事?”
秦素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舅父也知晓,今晚若非有阿臻护着我,我自逃不过的。说来也是我的运气,当初买下阿臻时,我只是想添个做粗活的小鬟罢了,却未想无心插柳,阿臻做旁的不行,唯独力气大,今晚倒是派上了大用场,护得了我的周全。由是我便想到了我在星盘中推出的那件事,我推算出在阳夏码头,会有个名中带‘刀’的女子现身,此女身带罡气,与我有场因缘。我原本对此也是可有可无,不过今晚的事却提醒了我,我想,这个名中带‘刀’的女子应该如阿臻般,是来帮着我的。毕竟我身负紫微斗数,又是以凡体破天机,自是需要有罡气护持,否则……”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只用双满是深意的眼睛看向钟景仁,而钟景仁则是缓缓地捻着胡须,面露沉思。
他乃是常做生意之人,知晓这天下从没有白来的东西。今晚之事出,他当时就曾闪过个念头,觉得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得失相成”。因为他们钟家占尽天机,故老天便特意派来群贼人,减减他们的运气。
如今听了秦素所言,正合他心中所思,因此略沉吟后,他便立刻做下了决定:“好,便依六娘所言,到了阳夏码头之后,舅父便去寻访……”
“舅父不必如此麻烦。”秦素掩唇轻笑,长睫弯弯,微遮明眸,“以星盘格局来看,那个名中带刀的女子应该会主动与舅父碰面的,舅父只需依照原先的安排上岸送货,自可明白。”
这番话说得大有得道高人之风,钟景仁却也未觉奇怪,毕竟东陵野老的名头在上,他根本就不会起疑,此时也只是微微顿,便即颔:“好,便听六娘的。”
秦素盈盈笑,便自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页纸来,细声道:“之前听妪说舅父的船走了水,我心甚忧,趁着方才无事,我精神也尚好,便匆匆推了盘,大略记下了这么几个吉时,舅父只消按着这个日子安排航程,往后应是无忧。”
秦素必须在平城呆晚,这也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她需要钟景仁在指定的时间起程或留宿,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于黄昏时到达平城,并在那里留宿晚。
钟景仁接纸在手,仔细地看了看,便道:“我听你舅母说,你每推盘必会耗费极大的精神,如今为了舅父,却是叫你劳神了。”说到此处,他话锋转,迟疑地道:“只是你舅母曾说,你每两、三个月才能排准盘,如今连推数盘,会不会……”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言下之意却是担心秦素推得不准。
秦素早便有了对应之法,此时便胸有成竹地道:“舅父放心,只是断几个吉时而已,并不耗神,比之排命可简单多了。”
听了这话,钟景仁才终是放下心来,微笑着将纸收进袖中,又略叙了几句闲话后,秦素便送他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船便泊在了五十里埔休整,钟景仁叫人将秦素的舱房修补齐备,又将他们那条船的桅杆换了,并派人回上京补齐货物,又加派了近倍的侍卫登船。
待第三日重新启航时,秦素这条船上的侍卫人数已达十二名,钟景仁那边则更多,因而所有仆役的舱房也都重新调整了遍。此外钟景仁还规定,所有饭食皆由秦素原先在烟霞阁的仆役接手,而钟家的仆役则全部被遣回了岸上。
后来秦素才知道,那个桃花眼男人叫做冯茂,乃是钟家用了多年的仆役了,据说是个很老实的人,平素也不爱说话,人生得也干净,就是有点笨手笨脚的,便直在厨房做杂役。
如今他人莫名其妙地便没了,众人都以为他是趁乱逃跑或是落了水,然钟景仁终究并非常人,他很快便从失踪的冯茂身上嗅出了异样的味道,于是便干脆将钟家的仆役全都赶下了船。
而除了冯茂之外,秦素这条船上还有个厨娘也失踪了。
第432章 烟水阔
“……依我看来,那个没了影儿的厨娘,应该就是阿燕,她在船上也叫阿燕这个名儿。”数日后,在微风徐徐的船舷边,阿葵向秦素轻声禀报道,又往四周看了看。
阿臻便守在一旁,周遭并无闲杂人等。
因护主有功,如今她已经升做了二等使女,与阿梅阿桑她们一样,秦素便光明正大地将她带在了身边。
阿葵便又压低了声音,细细地向秦素禀报:“我后来问了人,都说这阿燕平素也不爱说话,不过做活很勤快。她是半个月前船老大从市集上买回来的,据说是家乡遭了旱灾,没饭吃,只求上船吃顿饱的。因她做菜的手艺还算不错,船老大便叫她做了厨娘。”
秦素一时并未说话,只望着苍茫的河水出神,好一会后方问道:“在船上时,阿燕都与哪些人来往?平常船靠了岸她又会去哪里?”
阿葵闻言便道:“女郎恕罪。这些事儿我都没打听出来,倒不是别人不肯说,而是这阿燕很不起眼,来的时间又短,船上的人都没怎么注意过她。”
秦素“唔”了一声,面色并无变化。
既然怀着心思上了船,那自是要表现得越普通越好。还有,钟景仁将钟家仆役全都赶下了船,又规定只让秦素身边的仆役打理吃食,只怕也是从中嗅出了不对。
“女郎,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儿。”阿葵此时便说道,面上含着一丝忧虑之色。
秦素醒过神来,回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且说。”
阿葵便轻声道:“这消息是那条船上的使女说的。我听她们说,如今青州那边的情形像是有点……有点不大好,东院夫人跑去德晖堂闹了一场,如今被太夫人禁了足。”
秦素眉眼不动,“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能听见什么惊人的消息呢,原来不过是林氏又做了蠢事。停了一刻她便问:“母亲跑去德晖堂做什么?她又为了什么会跟太祖母闹起来了?”
听得她的问话,阿葵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迟疑地道:“她们都说,东院夫人是因为……女郎要回去了,这才与太夫人闹了起来。”
“哦?”秦素挑了挑眉,面上便漾起了一个浅笑,抚着船栏笑道:“有趣。”
见秦素并未动怒,阿葵心下略安,便又说道:“据说是因为太夫人给女郎在菀芳园修房舍,东院夫人便说那一处风景最好,本当给最尊贵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