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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绿帽者联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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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谢闻和张诗婷。
  本想装作不在意,抬头挺胸地离开,奈何一眼瞥见角落里挑眉看着自己的张诗婷。
  身躯即刻僵硬。
  对方好奇又嫌恶的眼光让邓芮茗浑身不自在。这才发觉,或许她早就知晓自己的存在。
  刚积累的所有怨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反而是恐惧与无地自容如瘴气一般模糊了整片密林。心脏被紧紧揪起,没由来一阵窒息。
  将饮料泼到她身上的服务生连连致歉,可她无暇顾及,只想就地找个洞钻进去。头发基本湿透,淡红色的液体顺着发缕不断滴下濡湿T恤,并从领口淌了进去。温热的皮肤被冰水一浇,胸膛因凉意不住颤抖。内里那颗跳动的器官好似被剖开暴|露在大众面前,难以抑制的狼狈和羞耻交错糅杂,一路升腾至眼眶,蒙上薄薄的雾气。
  宛如多米诺骨牌,第一层防线崩塌以致很久之前的事情也被牵连出来。茫然中,邓芮茗想起高一那年发生的事情。
  记得当暧昧许久的男生和学姐恋爱以后,有一段时间她都尽量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结果有一天学姐来班里找男生聊天,她只顾看书装模作样,却没发觉临时来了例|假。
  待血迹沾染在椅子上被后座不懂事的男生看见,并在班中大声高喊时,她已经成了笑柄。青春期的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学姐嘲弄的眼神就此变成记忆里一道阴影。
  望向不远处的张诗婷,学姐模糊的脸好似和她重叠在一块,似曾相识的羞愧再度席卷重返。
  于是在这一刻,和那时闷声不吭拎起椅子去厕所冲洗一样,她嘴皮颤抖着抓紧包带垂头疾步走出咖啡厅。
  不顾他人会如何看待这样一身狼藉的自己,邓芮茗穿过接踵的人群,赶在眼眶发热之前冲进女厕里摆放拖把的隔间。而后将门反锁,靠着门板深深喘息。
  闭上眼,脑中依然清晰浮现方才令自己失控的场景——
  不仅有眼神尖锐的张诗婷,还有被她拉着手、一脸愕然的谢闻。
  分明有满腔勇气对厌恶的人出言不逊,却在这俩人面前寄颜无所,全因被他们看见了自己最窘迫无措的模样。
  自己就是这样的矛盾体,不管是15岁或25岁,都抵抗不了如此有特定对象的畏惧。哪怕脾气再猖狂恶劣,一旦暴露于在意的人面前,最终都被打回原形。
  更难过的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两个人竟然会成为当众崩溃的源头。
  无法忘记落荒而逃的前一秒,谢闻就那样看着自己陷入难堪而无所作为,臂膀上还搭着张诗婷的手。想起昨夜他把自己搂在怀里说得那番话,心中就一阵抑塞。果然什么“对你好”之类的言论都是虚假安慰,他从头至尾都不会给予分毫的承诺。
  而她还揣着小心思,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体贴和关怀。事实上这种念头感动不了任何人,只会让当下困顿的自己更为可笑。
  邓芮茗,你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她大口呼吸,试图借由空气将溢出的抽泣压回喉咙。可胸膛每起伏一次,就有源源不断的酸楚翻涌出来。
  不能哭,没什么好哭的,再哭就真的会被他当作笑话了。
  可是真的有点兜不住……
  她嘴一瘪,“呜——”得一声唤了出来。
  可是呜后面那个哇还没响起,手机铃声倒先蹦起来,把哇字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再一看,来电显示是那个刚被自己否决的人。
  她迟疑好久,才颤抖着按下通话键。
  “你在哪里?”谢闻语速飞快,听上去相当焦急。
  邓芮茗不懂他想做什么,又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哭。连忙捂住通话口,把鼻涕吸回去,没有作答。
  他又问:“这一层的女厕所?”
  “……你怎么知道?”
  “淋成那样,你不去厕所还能去哪?”他无奈吐槽,气息却急促起来,“在那待着,别乱跑,我现在过来。”
  诶?
  “等等,你说什么……”
  话音落下,他再没出声。只是电话没挂断,听筒里不断传来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匆促,想必是在朝这奔跑。
  她呆滞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个形势走向。
  大约两分钟后,温柔的嗓音再度在耳边响起,“我到了,你出来吧。”
  “……”
  “不要紧的,出来好了。”谢闻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要怕,我在外面等你。”
  呼吸紊乱,周身嘈杂,却阻挡不了这彷如暮春暖风的只字片语破除电波阻碍,直冲心海。
  整颗心都柔软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 四十五章
  事实证明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对陌生人选择性忽略; 最多就是对湿淋淋的、身上沾染不明液体的邓芮茗投去好奇的目光,并持续短短数秒。
  她低下头,右手挡在额前假装拨弄头发; 逃也似的窜出女厕。然后在看见某双眼熟的鞋子后; 刹住脚步。
  “别挡着了,没人看你的。”谢闻轻轻拉开她的手; 把她拽到人少的拐角。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不甘情愿地抬起头; 却被眼前人濡湿的衣服所震惊。再往上一看; 只见这家伙的额发也沾着水珠; 鼻尖有没擦干的水渍。
  “你……”邓芮茗泛红的眼眶圆睁,一脸纳闷。
  虽然说男人水灵灵的时候也是一种性|感,可是这怎么看都像电视里和女人吵架以后被泼水的渣男吧!
  为什么他也一身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马桶里爬出来呢!
  谢闻一抹额头; 嫌弃地甩去手上沾染的液体,面如死灰道:“被张诗婷泼的呗。”
  邓芮茗:“……”
  身旁的谢皇上等不及举手补充,疯狂点头以证明自家舅舅所言属实,“真的; 真的是舅妈泼……”
  “闭嘴,以后都别再让我听见你叫她‘舅妈’两个字。要不是你一上来就喊她,能有这么多破事吗?”谢闻冷言打断兔崽子的插话。
  谢皇上尴尬一笑。
  谢闻瞅瞅他; 无奈解释:“张诗婷叽叽歪歪说个不停,我想走人,她不让。然后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拿水泼我了。”
  可以; 这很电视剧。
  邓芮茗有点迷茫,“她一直在叽叽歪歪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从刚才憋到现在。他跟张诗婷对话怎么也得有二十分钟,到底对方说了什么能让他不起身走人?
  “你觉得呢?当然是闲着没事撩我。”他脸上的厌恶愈加明显,“她跟陈睦闹掰了,空窗期总归耐不住寂|寞,正好我撞枪口上。”
  她抿抿嘴,欲言又止。
  果然是这样,刚才在店里自己就做过类似的猜想。并且思路一旦往这个方向上偏,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
  现在这种感觉又冷不防上线了。
  她装作无所谓地哦了一下,过了几秒试探他:“那你被撩上了吗?”
  “可能吗?”谢闻大概是憋太久,没忍住翻起白眼吐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虽然戴了挺久的绿帽子,但还不至于贱到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戴上去。她也不看看自己从前是怎么对我的,现在随口扯两句就想撩我当冤大头,做梦吧。真是倒霉,走哪都能碰到她。”
  这个态度很强硬,让邓芮茗的压力减轻不少。
  不过她没就此松懈,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始就走人?还非要跟她扯这么久?”
  而且扯二十分钟不说,还一脸严肃,瞧都不瞧她一眼。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来这跟旧情|人碰头的。
  ……等等,自己这么恼火作甚?他爱见谁就见,关她什么事。
  他大呼冤枉,拍了拍旁边装傻的外甥,“还不是因为这臭小子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我拉都拉不回来。早说过多少遍了,这个姐姐跟我们没关系了,还傻了吧唧得喊人家舅妈。”
  兔崽子眨巴眯眯眼,继续装傻。
  嗯,这个回答还算过关。邓芮茗暗自松了口气。
  正放心着,他又开口了。
  “再说了,本来就是陪你来的。你一直坐那跟芒果脸扯淡,我也走不开。万一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就被他拖住,谁还把你带走?”
  她一听,呆愣地望着他,“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来看张诗婷装逼的?”
  “不——然——呢。”他孩子气地拖长了音节。
  心里又冒起熟悉的小气泡。
  “那你跑出来结果被她泼一身水也是因为……”
  声音不自觉小下去,克制不住对他的行为作出猜疑。幸运的是,答案如自己所想。
  “当然啦。”谢闻没有过多思考,肯定回答,“虽然你老喜欢变着法子骂人,但我知道你脸皮还是挺薄的。而且你内心戏那么足,淋成这样,铁定要躲起来。我如果不找过来,你指不定得在厕所躲到关门。邓芮茗,不是我说,你也太胆小了,平时朝我瞎嚷嚷的勇气都去哪了……”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笑话她,一边掏出纸巾帮她吸干湿漉漉的发顶。
  目光好像被黏住,视线停留在他黑亮的眼眸上,怎么也移不开。每多看一秒,就感觉理智被围困,感性从心房偷跑出来一路向上溜达,最后聚集在眼底咕噜咕噜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
  她细弱蚊音地提出最后一个质疑:“所以,你并不是想站在边上看我笑话?”
  “当然不是。”他否认得相当干脆,随之抿了抿唇轻叹,“本来看见你撞翻饮料就想冲过来,谁知道被她拽住了。正好我也有点懵,愣了那么几秒,一转眼你就跑了。”
  前者无言以对,这跟自己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更令她屏气凝神的,是对方郑重其事的话语:“刚才是我反应有点慢了,没有及时过来给你帮忙,害你只能躲在厕所里,对不起。”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剖白砸得晕头转向,想说“没关系”,脱口而出的却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这么照顾她?为什么没有将她丢下?
  对方只用了一个回答,便消解了她所有困惑——
  “因为我不是答应过要对你好一点么,说得出就要做得到。”
  因为作过承诺,所以不会食言,更不会任由你独自面对耻笑。
  他说这话时既稳重又轻松,嘴边浅浅的笑容看得人神魂颠倒。
  见邓芮茗木讷不语,谢闻捏捏她的腮帮打趣:“喂,别是浇了瓶水就傻了吧?”
  “没,没有啊。”她撇开眼,偷偷张望周围,掩饰心事,“就是觉得太狼狈了,没脸见人。”
  谢闻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他看了眼外边来往的人群,再瞅瞅她确实有点搞笑的造型,思索片刻便用手搭起凉棚,遮挡在她额头之上。
  “……”
  “先这样遮一遮吧。”他十指并拢,尽量遮住她的脸不让人看见,并半哄半调侃道,“放心吧,还有我这个落汤鸡在旁边,没人会留意你。”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抬头看头发黏在额前自嘲的他。即便淋湿的他看上去也挺滑稽,好不到哪去,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丝毫没把被泼水的烦躁显露。
  终于明白为何这个人能一次又一次成为自己感怀的缘由。如此善解人意的他,怎么能够不让每根神经都为之牵动。
  面对他温柔的脸庞,邓芮茗也禁不住翘高嘴角。只是笑容加深的同时,鼻头也愈来愈酸。在眼底汇集的感性已然煮沸,刚才被吓退的眼泪在短时间内迅速重返。
  妈的,难得哭一次发泄,不忍了。
  随着“哇——”这个必备仪式的出现,两眼相当配合地淌出液体,止都止不住。
  前者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帮她抹着脸庞,却不知道自己越抹,对方哭得越厉害。
  “你们女人都这么厉害的吗,眼泪说来就来的,不就是淋了点水嘛……好好好,我错了不说了,不哭啊。”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并且轻抚背部帮嚎啕大哭的她顺气。一旁的小男孩也拉拉她的手,笨拙地出言安慰,想讨女孩子开心。
  哭的时候最怕有人安抚,会让人更想哭。
  她再度叫出一声“哇——”,而后身子前倾,倒进这个潮湿又厚实的怀抱,继续撕心裂肺地哭嚎。
  谢闻:“……”
  他叹息着,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伸手将她环住轻拍肩背。低下头贴近她发烫的耳朵,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柔和嗓音开导:“乖啦,哭得这么大声,别人都在看你,刚不是白遮了么?”
  经过的路人确实因她惨烈的哭声而投来注目礼,但谢闻并不在意。
  “没事的,小姑娘受了点委屈,一会儿就好了。”
  向上前询问的好心人致以歉意的笑容之后,他继续耐心安抚怀里这个说哭就哭的小姑娘。
  感受到单薄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的双臂不禁又收紧了些许。
  邓芮茗的眼泪分泌得更多了。
  在这个用臂弯和胸膛组成的狭小空间里,难过的情绪伴随心跳声被用力抛却,只余世间最暖的贴身温度。
  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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