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几次借提水要茶的空当儿,偷空儿跑进锅屋里,催女人抓紧想法弄点儿好吃的,别光是除了牛肉还是牛肉的。女人就应着,不慌不忙地烧火炖汤。酸杏实在想不出女人会弄出啥样的好饭来,又不敢瞎想耽搁了时间,毕竟屋里还坐着两位重要客人等自己陪呐。
木琴端着米面和鸡蛋,与茂林一同进了酸杏家的院子。
茂林把酸杏家分到的肉放进锅屋,就麻利地进屋提水倒茶,又帮着酸杏见缝插针地汇报一通儿队里生产的事。
酸杏娘近来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整天赖赖唧唧地不愿意动,锅屋里只有酸杏女人一个人忙活。木琴就留在锅屋里帮酸杏女人炒菜做饭,并与她说说笑笑地扯一些闲篇。
屋里的杨贤德听到外面有个腔调怪怪的声音,就问酸杏,这说话的好像不是本地人呀。
酸杏回道,是在南京工作的茂生一家人回了,领来个南京的媳妇,不是本地人。
茂林就立时接过话头,说这女人文化水平如何如何高,如何如何会管理人,又如何如何能吃苦耐劳,等等等等。
杨贤德就说,老贺,你们村子一直没能选出个妇女主任,惹得公社妇联老胡老大的不满意,见天儿就在领导面前告你的黑状子,说你不重视“半边天”的工作。要是像茂林说得那样,就把她派上用场,也省得让领导替你闹心。
酸杏赶紧顺着说道,我也这儿想,也这儿想哩,正在考察她呢。
正说着,饭菜端上来了。酸杏又从坛子里倒出自酿的黄米酒,说,也没啥儿款待领导的,凑合着吃点儿,别见怪哦。
杨贤德客气地回道,挺好,挺好的呀,就这儿都有些破费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举起筷子,把一块热气腾腾的牛肉塞进嘴里,又伸长了脖子使劲儿地向外呼着热气。众人随即跟着把筷子伸进盘子里,一顿大口咀嚼后,就开始大口地喝酒。
酸杏的酒量大得惊人,在杏花村里从没见他喝醉过。茂林依仗着年轻,酒量自也不少。俩人就一抹劲儿地劝酒,想让公社领导多喝些,也好留下个深印象。老崔年龄大,血压又高,逼死也不敢多碰那玩意,只是象征性地捂着一小半碗酒不动窝儿。这敬酒的主攻对象,就只有杨贤德了。岂不知,杨贤德的酒量更是大,酒是一口接一口地喝,肉也是一块接一块地吃,轻轻松松地应付着酸杏、茂林俩人的轮番进攻,反到把他俩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丝儿,说话打颤,走路打晃。这顿饭一直吃到了过晌儿。
杨贤德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许诺说,今后要是有啥事,公家的也好,私家的也罢,尽管说话。
酸杏和茂林俩人正巴不得他说出这句话来,就一边嚷道,饭后酒自来有嘛,一边又硬生生地劝下了一碗酒。
临走的时候,酸杏还没忘了把茂林拽到一边,问道,还有牛肉么。
茂林半睁着红眼道,都叫分了呀,恐怕连块骨头渣儿也没留下呢。
酸杏叹道,就没有个长脑子的。杨秘书和老崔来了,让他俩空着包回去,是咋个看相嘛。
茂林瞪大了血红的眼睛,一时没了话。
酸杏就让他把自家分得的肉包了两份,在杨贤德和老崔的推让中,揣进他俩带来的提包里,又跌跌撞撞地把他们一直恭送到村头出山的路口上。直到看不见身影了,俩人立时各自奔回家去,倒头就睡,阴阳间的任何事体,便都与他俩无关了。
疯狂的杏林(九)(1)
正是在酸杏们喝酒喝到了兴致处,杨贤德连连许诺的那个时段,满头大汗挥刀砍肉的喜桂趁人不注意,偷偷削下一块牛肉,极快地掖进耕牛的草料堆里。
待牛肉分得一点不剩,众人也都喜滋滋儿地奔回家去烧火炖骨肉了,喜桂急忙把藏起的牛肉掏出来,在牛草堆里寻出块破报纸胡乱地一包,顺手塞进怀里,对着屋里正伤心落泪的酸枣喊了一句,二叔,你的肉放了挂在墙上的篮子里,一会儿记着拿回屋哦。说罢,便兴冲冲地出了西院。
他没有直接往村东自家里走,而是出了门往右拐,沿着杏树遮掩起来的小路,穿过村西那条银链子般日夜欢腾不休的溪涧,转向上坡的小路,就来到一户单门独院的人家屋前。
这里的地势,相比河东岸要高些。虽有茂密的杏林遮掩着四周,但放眼望去,高低错落的东岸住户尽收眼底,视野很是开阔。
从河边往上走,坡不是很陡,路也不是很宽,且路面上被雨水冲出了一道道的沟沟棱棱。又有一块块的碎石头镶嵌散布在路面上,路便不是很好走。可能是因了走路或搬运物件省力气的缘故,这路修得并不直坦,顺着山势左转一下,右绕一下。似乎前方只有密林没有出路了,一扭头,眼前又豁然开朗起来。
一块平坦坦的坡坎上,座落着一栋方方正正的小院。虽是石墙草苫,院墙却垒砌得整齐而不死板,屋草厚实而不凌乱。门前一小块平整整的场地上,不见一丝儿草屑。有石条搭起的石桌安稳地立在大门的对面,供主人日常闲坐。白日喝茶小憩,或是纳鞋底补衣服;夜晚通风乘凉,或是听溪涧的水声,看坡下的人事。院里也生长着杏树,还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都探出摇摇摆摆的树头,四处打量着山上坡下的景致,探听着四下里的动静。整个院落安静地占据在清幽的环境里,把无限的生机和主人火热的激情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藏进自己的怀里,不愿展示给外人看见。
疯狂的杏林(九)(2)
这院落虽不新,也不热闹,却不显破旧寂然。不经意间,便时时透露出主人顺畅的心情和殷实的家境来。这就是振书三儿子四方的家,座落在与村里住户相对集中区域仅一河之隔的西山脚上。
选中这块基地建宅子,是李振书穷尽自己脑中的所有学问,集手中偷藏着几本发霉泛黄的书籍精华,精心设计建造的。当初选址的时候,村人都不理解他的眼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有啥儿好。振富也曾偷偷地劝道,老弟,你也别光想着照书本上的瞎套。那地儿人户少,人气差,有个啥事也看护不过来,儿女放那儿能安心么。振书只笑不答。随着三儿子四方在这里成家立业,振书的秘技渐渐显露出来。先是四方结婚的当年,就去镇子西南上建水库。因了勤快好学,他偷偷掌握了一手蒸炸烹饪的好手艺,又让镇供销社干部看中了。水库刚建完,四方便被招到了供销社饭店里干厨师。而且,婚后的几年,三儿媳妇金莲接连生下了孙子斌斌和孙女文文。常言道,一儿一女一枝花嘛。四方的小日子红红火火地过了起来,在杏花村的界面上,是人人仰慕个个伸大拇指的后生榜样。
此时,四方媳妇金莲正在锅屋里忙着烧火炖肉。
灶膛里的干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窜出的火焰映照着金莲光艳艳的脸庞。勾人的大眼忽闪着,像是在与火苗对话。斌斌和文文围在她的身前背后,帮着拾柴续火,并不时地狠劲儿吸着鼻子,贪闻着锅里冒出的阵阵肉香。这肉香侵在锅盖封堵不出而肆意窜逃的蒸气里,漫出锅屋,弥漫在整个小院里。蒸气早已不见踪迹,而肉香却经久不肯散去。
四方每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期,而且都排在月底的几天里。这家里家外的零零碎碎活计,全由金莲一个人忙里忙外地打理。她早已习惯了,从不等靠男人回家再动手。四方回到家后,就当上了甩手掌柜的,穿戴着干净齐整的衣服,倒背着手,到村里四处走动,以迎接村人羡慕的眼光和近乎巴结的热切话语,为老李家和金莲挣足了颜面。除此以外,其他什么家务活也不让干。
金莲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满足于男人一人在外,就好像全家人都是公家人吃公家粮似的,同样享受着村人对公家人特有的敬意与尊重。唯有欠缺的,是四方回家探亲的时日太稀,远远不能满足金莲年轻体内蕴藏的旺盛精力与渴求。
每到夜深人静睡不着,或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煎熬。有时空落落的,有时又焦躁得紧儿,总有一种隐隐的痒痛如同看不见的毛毛虫,从内心深处爬出来,缓缓游走在身子的周遭,触动着身体的每一节神经末梢,遍布了整个身心。心里热热的,身子也热热的。热到一定程度,便燃起一团经久不息的火焰,烧烤着她,煎熬着她。她感到窒息般地干渴,像葬身于不见天日的汹汹火海之中,可怜巴巴地渴盼着男人的到来,带了甘霖,带了雨露,扑进这火海,再紧紧地抱了她跳出这火海,跳出这漫长难熬的夜晚。除了暂短的煎熬,她是那么地惬意,对自己男人怀了深深地感激,对儿女怀了万般的柔情,对日子充满了更多地期待和眷恋。
一旦男人回来了,她像伺候娃崽儿般地细致周全,洗涮带来的脏衣服,缝补露了脚趾头的旧袜子,做顿热热的饭菜,端上温温的洗脚水。到了夜间,她便什么也不做,脱得光光的,温顺地躺进男人的臂弯里,任男人或急促或轻缓地摆布自己。让躺着就躺着,让坐起就坐起,让趴着也就趴着,惟愿男人能把自己时时搂昏了,撮软了,揉化了。但是,这样的夜晚也仅仅每月只有那么一回,一回中也只有那么两次,就是男人回家的当夜和要走的前夜。余下的时段,要么白天儿女绕膝村人溜门碍眼,要么男人的工具萎靡不振瘫软不起。由是这样也罢了,随了年岁的增长,本是愈练愈精道的法门儿,竟渐渐开始要关闭了。
男人回到家里,慢慢地对**不再上心上急,次数也由初时的两次减退到一次,有时连唯一的一次也是敷衍地应付,缺失了往日的狠劲儿和浪劲儿。她也怀疑过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腥味儿,便对家里的没了兴趣。但凭了女人特有的直觉和几次偷偷地跑到饭店里察看,使她确信,男人还是自己的男人,只是提前失落了男人的威风。这种失落所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一个男人的自尊,更是一个女人终身的幸福。
疯狂的杏林(九)(3)
金莲刚把煮熟的牛肉盛进盆里,斌斌和文文就吵嚷着要吃肉喝汤。她利索地盛出三碗肉汤,又把盆中滚烫的牛肉削下一大块,放入盘中,撒上一层粗盐,好留给四方回家时一块享用。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几声熟悉的蛙鸣。她心里一颤悠,胸膛里骤起“怦怦”的心动。她知道是谁在向她打暗号,而且一听到这暗号声,总能引起同样的生理反应和心理感应。她嘱咐崽子们安稳地坐在锅屋里吃肉,不准往外跑,就急急地奔出门去。果然,就见喜桂溜在门前坡下的丛林里。
喜桂见她一个人出来,还掩上了门,就放心地走出来。他也不答话,从怀里摸出那包牛肉,塞进金莲的手里,又随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金莲的胸部,转身匆匆地离去。金莲也立时退进院子,紧紧关闭了那扇用松木板打造又涂上了黑漆的结实大门。
金莲满心喜悦地把肉偷偷放进了锅屋,准备再把它腌制起来,日后留着一家人慢慢食用。她的心里除了喜悦,又充盈了更多的期盼,期盼着夜晚的来临,期盼着那个久违了的美妙时光。
她与喜桂的孽情已维持了一年之久。对她而言,是不得已的事情。每次的欢愉过后,她都要接受一场自责自虐的折磨,或是暗自咒骂自己猪狗不如,或是对了自己的胸部和私处又掐又拧,时达几日都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时日久了,自责自虐的懊悔渐渐退去,深藏的**又慢慢爬了出来,整夜整夜地撕啃着她那脆弱的心经血脉。于是,她便不由自主地再一次陷入自责自虐之中而不能自拔。
与喜桂的苟合,完全是在一次偶然的尴尬事件中促成的。
那天中午,天气闷热得紧,像把人放进了蒸笼里一般,既湿热又憋闷。她把孩子送到了婆婆家,自己回家烧开了一锅水,插紧了门闩,在院子里搓澡祛暑。正洗着,猛抬头,竟见一条粗长斑斓的大蛇游动在堂屋的门口,并高探着蛇头吞吐着蛇芯子,欲往里面爬。她一叠声地尖声惊叫着,转身向大门跑去,惊恐中却怎么也打不开门闩。门外传来男人惊疑地追问声,咋儿哩,咋儿哩。她一直不停声地惊叫着,终于拉开了门闩,来不及看清是谁,就一头拱进来人的怀里,像落水人抓到一棵救命的稻草般紧紧地抱住。她语无伦次地叫道,长虫,长虫,要进屋哩。
在感觉到来人没有动静时,她才抬头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就是现在的冤家喜桂。在意识到自己还一丝不挂时,她顿时羞红了面颊。想回院拿件遮身的衣物,又惊惧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