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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盛唐夜唱-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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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这么多人,不给霍仙奇留颜面,霍仙奇垂下头去,掩饰自己愤恨的目光。韩朝宗懒得理睬他,对那吏员道:“说。”

  那吏员当下将发现说了出来,他带着差役按照那些蛮人所说,果然在离此不远处发觉了一处有新近搏斗痕迹的地方,然后又在附近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挖掘的痕迹,从其中挖出一些昂贵的器玩。

  就在他讲述的同时,差役们将发现的证据一一陈列上来,这一下,霍仙奇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

  “果然有赃物。”叶畅笑眯眯地向霍仙奇点了点头:“霍县尉,可要查看这些赃物证据?”

  霍仙奇喃喃嘀咕了一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叶畅这厮威逼诱供出来的口供,怎么会歪倒正着。

  便是娓娘,此时也是错愕万分。

  她自然清楚,她们一行根本没有杀人夺货之举。方才她也反复解释,她们是夜里听到声响出来,看到一具尸体与蛮刀在他们的院子当中,为了怕引起麻烦,而意欲埋尸遮掩。

  但现在,她此前的辩解在物证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这……这是天要亡我们越析诏啊!”

  方才那个招供的蛮人也是呆住,愣愣地说出了一句让娓娘沮丧至极的话语。

  “蛮女,你还有何话可说?”韩朝宗见口供、物证都已经有了,虽然此案尚有破绽,但他觉得,已经可以结案了。

  娓娘目光终于不是那么呆滞了,她歪过脸来,看着叶畅:“你……你……”

  叶畅一笑,虽然这个蛮人女子对他还是恭敬,可是随她一路的那些蛮人却是无礼,从修武到长安来,一路上没少冷嘲热讽,他们虽是用蛮语说的,只当叶畅不知,但那神情,叶畅判断得一清二楚。

  教训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既无话可说,那么便结案了……”韩朝宗道。

  就在这时,叶畅却又出来,向他拱手道:“且慢。”

  “怎么,你又有什么事情?”

  “这些物证,实是栽赃。”叶畅突然道。

  “什么?”

  此语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那霍仙奇心念一转,顿时明白,然后跳了出来:“果然如此,就知道是你这厮弄鬼,你这厮翻来覆去,莫非以为公堂审案是小儿之戏?”

  叶畅没有理他,而是从一名差役手中拿过一柄刀,然后走向一个方位。

  “叶十一,你回话,本官问你,你胆敢渺视公堂?”

  叶畅拎刀所行,正是向着霍仙奇随从的方向,到得那里,突然伸刀,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之上。

  “此人为真正杀人凶手之同党。”叶畅淡淡地道:“现在可以刑讯于他了。”

  众人又是大愕,霍仙奇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胡闹!胡闹!”

  被刀架着的,乃是霍仙奇手中的马夫,也是他的一个同宗亲戚。霍仙奇这个时候再也不能忍,向韩朝宗一拱手:“韩公,你便如此放任叶畅胡闹,任凭他诬陷攻讦朝廷命官?”

  叶畅转过脸,叹了口气:“霍县尉,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听我说完,然后再做这么激烈的反应也不迟啊。”

  “嗯?”

  “否则真相一揭破,我怕你无颜以对啊。”

  叶畅这话象是在关心霍仙奇,实际上就是在打脸。霍仙奇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若没有韩朝宗在,他早就下令将叶畅拖下去,先打个半死再说了。

  但那只是如果,当着韩朝宗的面,霍仙奇就只能用言辞来反击。

  “反反复复,真小人也。”他指着叶畅:“你变来变去,莫非还有什么理由?”

  “自然有的。”

  叶畅冷笑了一声:“此人既在霍县尉的随从当中,某敢问一下,他在贵属中是何身份?”

  “本官为什么要告诉你?”

  “若是霍县尉不想因此获罪,还是说了的好,否则,可就有包庇的嫌疑了。”

  “你……”

  “休要争了,叶畅,你既有智计,说出就是,为何总爱卖弄,非要与自己多树敌手?”

  韩朝宗这一番话让叶畅愕然,旋即一揖:“是某错了。”

  确实,他与霍仙奇的矛盾原是可以避免的,但只因为霍仙奇迫他下跪,他心中不服,故此屡次与之争执。

  受了韩朝宗教训,叶畅也不多说,只是指着霍仙奇那个马夫:“此人在霍县尉手下,应只是马夫,方才清退闲杂人等时,旁人都乘机缩至一旁休息,此人却凑上来旁听,三次审人,三次尽皆如此。”

  那马夫听得此语,忙跪下来:“明府,某冤枉,方才上前看热闹的,却不只某一个……”

  “但是三次看完热闹之后就消失的,却只有你一个,消失之后私自与一伙鬼祟之人交头接耳者,亦只有你一个!”

  “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你敢说你没有离开?”叶畅冷笑道:“你说!”

  “我……我虽是离开,那是有事去了……”

  “一次有事二次有事,或有可能,那么连着三次,你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我……我肚痛,茅厕去了!”

  现在就是霍仙奇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同宗的马夫有不对劲的地方了,他虽然努力分辩,但实际上却色厉内荏心虚得紧!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叶畅冷笑道:“和尚,把人拖来吧!”

  他突然扬声高呼,然后便听得一声瓮声瓮气的回应。

  人群应声分开,一个高大的光头僧人大步进来,他肩上还搭着一个人。到得近前之后,那光头僧人一抖肩,肩上那人立刻摔在了地上。

  “可识得此人?”叶畅向霍仙奇马夫问道。

  霍仙奇的马夫如今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了。

  事实上一看到和尚肩上搭着的那人,他就全身发抖:叶畅竟然不是讹他,而是真遣人跟着他!

  “你不过是被人收买,招出真相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可若再不说……便要被视为贼人同党,你在霍县尉身边,想必也知道此案干系是多么重大,这是死罪,甚至有可能连累家人!”

  叶畅这几句话,彻底击溃了那马夫抵抗之心,他叩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小人被油蒙了心,这才收了别人好处,将此处审案情形告之于人,小人却不是同党,只是通告一声审案情形罢了……”

  “你通告之人,可是这个家伙?”叶畅指了指被和尚扔在地上死活不知的那人。

  “正是他!”

  众人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那人身材五短,长相凶悍,颇不类于唐人。叶畅盯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娓娘的手下,然后将那人的发髻捋了起来。

  一道淡淡的箍痕出现在那人的发髻之下。

  “此人是活是死?”韩朝宗见案情峰回路转,便问善直。

  和尚憨然一笑:“叶郎君有吩咐,定要捉活的,不能要死的,故此只是被贫僧打昏过去。”

  “来人,弄醒他来!”

  片刻之后,便有人拎来一桶水,径直浇在那人身上。那人浑身震了震,悠悠醒转过来。

  还没有完全清醒,那人就知道情形不对,一个翻身跃起,顺手就去摸腰间。

  他腰间原本有匕首,但和尚已经给他解下了,因此,他摸了一个空。

  半蹲伏在地上,他这才定睛向四周望,当看到周围的兵丁差役时,他的脸皮剧烈地抽动了一下,露出惊恐之色。

  “你是何人!”霍仙奇喝问道。

  “某……某……乃剑南来此的商旅……不知……不知为何将某捉来?”那人目光闪烁,当看到霍仙奇马夫时,那种闪烁就更严重了。

  “看来又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已经招了。”叶畅指着那马夫道:“你这厮花了大价钱收买于他,要想知晓审案的情形,究竟是何用意,还不从实招供?”

  那人脸色又变了变,然后径直膝行到韩朝宗面前:“某生性好奇,在这逆旅中遇此奇案,又常听闻韩京兆智长计多,故此想知道审案始末,却不曾想到给自己惹来嫌疑,还望京兆恕罪!”

  这人的官话说得确实是带有剑南一带的腔调,韩朝宗却不会被他这两句话哄住,他冷涩地道:“既是如此,看来你是选择挨打了……拖去,打!”

  顿时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一切都是现成的,方才打那几个蛮人的场地棍棒,现在轮到此人来受了。一顿棍棒之下,此人虽然被打得连天响地哭叫求饶,但无论怎么问他,他仍然只说自己是好奇心使然。

  连动了三次刑,此人口供仍然未变,而且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眼见再打就活不成了。

  这让韩朝宗皱紧了眉。

  “是个死士。”吉温在旁低声道。

  “接着打,下官就让人去衙门里取刑具,就不信他能再熬下去!”霍仙奇杀气腾腾。

  他心中对这人极为憎恨,不仅仅是因为他收买了自己的马夫,更重要的是,这件案子让他出乖卖丑,大丢颜面。

  但他的主意只是为自己出口恶气,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将此人打死,根本问不出有价值的口供。若不能将此人背后的同伙找出来,这件案子,终究不能算圆满。

  刑又不能再上刑,问又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案件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之中,韩朝宗捋着须,忍不住又看向叶畅。

  叶畅却不知何时退到了一旁,正与几个无赖游侠模样的人小声嘀咕。

  第104章 献宝御前庆长安

  看到叶畅在和无赖小声嘀咕,韩朝宗心中就是不爽。

  他对叶畅当真是寄予厚望,觉得自己入仕数十年间,虽然发掘举荐了不知多少人,但其中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叶畅的。

  可是叶畅却偏偏不争气,最好的就是结交匪类。

  先是与那些游侠无赖弄什么足球戏,韩朝宗还想法子阻止过他,结果还是被他弄得声势浩大,每年甚至给京兆府送来不少钱。

  韩朝宗虽直,却不迂,更不傻,看在那些钱的份上,也看在足球戏背后庞大的支持势力份上,对足球戏从开始的禁绝转为支持。

  但他对叶畅不听他的安排,仍然略有气愤和惋惜。

  看到叶畅结交异邦蛮人,这种气愤与惋惜再度浮了上来,然后遇到叶畅又与无赖在一起,他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叶十一,你在做什么!”

  叶畅转了回来,拱手道:“京兆有何吩咐?”

  “事情才解决一半,该如何从这厮嘴中掏出口供?”

  “口供?没有必要啊,他已经招了。”叶畅笑道。

  “嗯?”

  “京兆且看,他发髻之下,这里有一圈箍痕。再来看这个蛮人,把他包头的布解了,是不是也有箍痕?”

  叶畅来到娓娘身边,将那个平日里对他最为轻视的蛮人头巾解开,果然,在发髻之下,也显出一圈箍痕。

  “果然如此!”

  “嘶!”

  见此情景,周围那些官吏差役中,便有沉不住气的惊呼出声,就连与叶畅互不顺眼的霍仙奇,此时也倒吸了口冷气。

  “这厮的口音,虽是故意装出剑南那边腔调,实际上他也不得不带这腔调,因此他必是在剑南学的大唐官话。”叶畅又举出第二个证据。

  “另外,既然可以认定,是有人载赃陷害随我而来的蛮人,这人要么与我有仇,要么就是与这些蛮人有怨。”叶畅上前一步,又继续道:“随我来的蛮人,乃是越析诏,与他们有仇怨,此时又在长安城中有势力的,除南诏之外,再无别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失声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奄奄一息的家伙,他此时精神不知为何又振作起来,瞪着叶畅,眼中满是惊恐。

  他确实是死士,而且自觉事情做得甚是缜密,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就算被发觉,他也有以性命守护秘密的决心。

  但是,这个少年郎,就是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便将他背后的势力完全曝露出来!

  “有何不可能,你们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叶畅回过头来一笑,笑容甚是和气,可看在那人眼中,却如恶鬼一般。

  “不……你胡说,我不是蛮人,我不是!”那人这个时候,还在矢口否认,只不过他看着叶畅的目光很绝望罢了。

  此时便是再蠢之人,也明白,方才审问娓娘一行,无论是刑讯,还是中途的三次歇息,都是陷阱。

  既是陷阱,要钓的,岂只是他这个接头死士!

  “你也想到了吧,方才在这个蛮人招出案发和藏赃之地时,除了你们的人去了,我也遣人去盯着了。”叶畅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去侥幸,向那边几个无赖招了招手。

  那几个无赖顿时走了过来,他们站没站形,看上去怎么着也让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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