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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盛唐夜唱-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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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虢国夫人正在木桶中汤浴,杨国忠也不避讳,径直走了进去,旁边的下人婢女纷纷走避,生怕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丢了性命。

  “嘻嘻,国忠,你怎么来了?”隔着水汽,他听得虢国夫人荡笑的声音,心中也是一跳。

  不过现在却不是淫乐的时候,他扑嗵一声,便跪了下来:“二姐,我是来求你救命的!”

  “救命?你是被火烧了脑袋,要到我这来消消火么?”

  “二姐,有人要杀我,我命不久矣!”

  “什么?”虢国夫人闻言骇然而起,水从她身上哗地流下,露出半边艳绝的身躯。

  “你得罪圣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得罪了圣人?”不待杨国忠回应,虢国夫人又道。

  在她看来,全天下敢于杀杨国忠的唯有一人,也就是李隆基。而以杨国忠现在的权势,错非将李隆基得罪得透了,李隆基也不会要治他罪,更别提要杀他。

  “非是圣人,欲杀我者,叶畅是也!”

  “叶十一?”听得这个名字,虢国夫人又坐回了木桶之中,不紧不慢地用毛巾拭擦着自己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只怕是你想要杀也,而不是他想要杀你吧?人家怕你了,都躲到辽东去了,你还不想放过他?”

  “二姐有说不知,叶畅自辽东返回了……此前洛阳不是有些骚动么,据说圣人给了他密旨,要他来处置这骚动,他却意图将骚动归罪于我,置我于死地!”杨国忠道:“他手中既有圣人密旨,那要什么口供没有,故此今次我来向二姐求助,唯有二姐,才能说动圣人,收回圣旨,另择贤能,彻查此案!”

  “另择贤能……谁还能比叶十一更贤更能?就凭你身边那些吹捧奉迎之辈?”

  虢国夫人如此毫不掩饰自己对杨国忠身边人的轻视,让杨国忠有些尴尬,然后他不服气地道:“论打仗,我确实不如叶畅,但论理财,他也就虚名大了,怎能比得上我?二姐,你莫看他如今几个商会赚钱,那只是他占了先机,若是这些商会由我掌控,每年获取之利,至少要再增数成!”

  “幸好你没有说再增数倍。”虢国夫人冷笑了一声:“这等话少说了,你问问天下人,谁信你比叶十一会理财?”

  “二姐,你只说帮不帮我吧!”杨国忠听得恼羞成怒:“咱们杨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被叶畅掀翻了,大伙都休想讨得好去!”

  “你这是何意?”虢国夫人柳眉竖起。

  “圣人还能庇护咱们杨家几年?”杨国忠声音低下去:“这个二姐清楚,娘娘也清楚,这些年我在忙着什么,二姐很清楚,娘娘也清楚,若是太子登基,咱们仇家遍于京师,谁还能有活路?”

  第434章 江南两道警相连

  杨国忠担心的事情,同样也是杨家其余人担心的事情。

  杨氏如今的荣华富贵,都系于李隆基一身,但李隆基已至古稀,还能活多久?杨国忠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杨家儿,他的生父应当是张易之,但是他如今的利益,却是与整个杨家一体的。

  “你既然知道这个,为何还要去与叶十一为难?”沉吟了会儿,虢国夫人扬起眉:“若是有叶十一为臂助,你想想看,你那心思,岂不更易得手?”

  “唯有我的位置稳固,方才可能得手,叶十一已经威胁到了我的位置!”杨国忠脸上红了红:“故此……”

  “休要胡说八道诳我,我虽是妇人,却也知道,叶十一对官职并无多大兴趣,便是现在这个工部尚书的帽子,也是你们强行戴在他头上的,为的不过是将他与边军分割,同时赶出京城到各地去修路修堤!”

  杨国忠不曾想虢国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们的用意,当下涨红脸:“那又如何,只要他在朝中一日,我便难以安枕,少不得有人要拿他与我相比……他若在边关,圣人又夜不能寐,叶畅岂是久居人下者,他必有反日!”

  “所以你宁可逼反他,乘着他去辽东时,引发长安、洛阳骚乱,你原本以为圣人会为此责怪于他,而他便会起兵,却不曾想到圣人竟然会给他密旨,他也敢在如今情形下又回到中原?”虢国夫人噗笑道:“原是想要嫁祸于他的罪名,却不曾想圣人与他配合得甚为默契,反而对你下手?圣人必然是对你有所不满,借叶畅之手敲打你罢了,用不着如此紧张。”

  “我就实说了吧,要想废了李亨,就必须令朝中群臣群起攻之,但更换国储岂是小事,我又空不出这许多官位,能怎么办?”杨国忠情知虚言瞒不过这位堂妹,当下抱怨道:“唯一之计,便是以利诱之,除了拿三大商会的利益之外,还能从哪儿寻出利益来?”

  “你可以与叶十一商量,他与太子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虢国夫人此时洗好了身体,径直站了起来,就袒裎于杨国忠面前,杨国忠忙上前去,用大毛巾擦拭她身上的水。

  听得虢国夫人的话,杨国钊顿了顿足:“妇人之见,这是将刀柄送到叶畅手中,让他砍我们!若他将此事露与太子,不仅弥补了与太子的关系,还……”

  “行了行了。”虢国夫人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些年,叶畅给我们杨家的好处可不少。哪怕是你与他交恶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停了一下,虢国夫人又道。

  “那是因为他怕了你与娘娘,是因为圣人!更何况,他若真心待你们好,岂有不知独孤明与我们杨家的仇怨?如今连天子都看独孤时不上眼,他却与独孤明走得甚近,独孤明依着他,可谓日进斗金!”

  对于虢国夫人来说,驸马独孤明确实是大仇,当初为在香雪海争位,她曾被驸马府家人打出门外,当真是奇耻大辱。而事后曾经想将独孤明之女充为公主,远嫁契丹或者奚,结果却因为叶畅的边策论和数首诗而作罢。这口气,在她看来,是一直没有出尽的。

  她虽然有几分眼光与果决,却没有多少远见与智慧,被杨国忠一提旧恨,当下翻了一个白眼,张开双臂,杨国忠立刻上前将衣裳披在她身上。

  “我有什么好处?”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休要拿些小恩小惠来糊弄我,叶十一的家底我清楚,别的不说,那玻璃作坊、座钟作坊,都瞒不过我!”

  岂止瞒不过她,玻璃、座钟,乃是安东商会主要经营的奢侈品,以前大伙只道玻璃来自于什么“傲来国”,如今则大多数人都知道,所谓傲来国乃是叶畅编出来自保的借口,这玻璃应当是他改进了琉璃的配方与技艺而得。

  “二姐之意?”

  “你还不明白?玻璃作坊与座钟作坊,都得归我!”虢国夫人竖着眉:“若不如此,我凭什么去助你,莫非只因为你长着一张小白脸?人家叶十一比你可俊多了,而且比你年轻,身体健壮……”

  说到这里,虢国夫人脸色微微泛起红潮,见她这模样,杨国忠暗暗骂了一声:荡妇!

  虢国夫人提出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完全照做,杨国忠很清楚,叶畅凭借三大商会,在朝廷之上给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要想攻破这个利益集团,就必须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他将自己的苦处再三向虢国夫人哀求,许与玻璃作坊的三分之一利益,虢国夫人才不理会他的苦衷,站在一面大玻璃镜前左看右看,根本不理会他。

  “二姐,不如这样,到时我将玻璃作坊的人手抽一半与二姐,咱们另起炉灶,也做一个玻璃作坊,只说是咱们自己研究出了玻璃的工艺一配方,你看如何?”

  实在无奈之下,杨国忠转动脑筋,终于想出一个他自以为两全齐美的法子。虢国夫人听得这个,觉得倒是不错,当下点了点头:“那座钟呢?”

  “二姐,圣人那边,总也得有些好处!”杨国忠急了:“到时二姐去寻圣人要就是,名正言顺!”

  “你想将座钟交与圣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人对座钟当真是欢喜,自天宝十一载他从叶畅手中得到第一具座钟起,如今宫中已经有三十余座各式座钟,他甚至想再建一处宫苑,专门陈列座钟!”杨国忠道:“若非将此作坊、工匠充入宫内,他如何愿意扳倒叶畅?”

  “哼……既是如此,就暂依了你,但那成衣制造,却是要归我!”

  “我将最好的裁缝寻来给你就是!”杨国忠按着额头,只觉得自己这位堂妹比起叶畅还难对付。

  成衣制造亦是新兴之产业,在棉布的产量飞速增加之后,叶畅进一步推出成衣制造业,按照唐人的体格,列出各种码号的成衣规格,然后依规格制衣。这样制出的衣裳,价格比起自家裁剪要便宜大约三分之一,特别是对于那种需要一定规模统一服饰的人来说,更是方便了不少。象杨家府里的管事、仆役,所着衣裳,都是在成衣作坊里订制。

  只不过大多数人家现在还是靠着家中女眷进行裁剪,虢国夫人看中了这个,只是因为她一来喜欢成衣作坊推出的各式新款,二来则是信任叶畅的眼光,觉得叶畅既然敢办这一产业,未来便有前途。

  说来也是讽刺,这些想着对付叶畅之人,心中却甚是信任叶畅的眼光与能力,包括杨国忠,虽然对叶畅千百般不服气,却从来不敢说叶畅没有眼光与能力。

  杨国忠将这个要求胡乱应了下来,再三催促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却又改了主意:“明日圣人欲排新舞,此时天色已暗,不好入宫,待明日觅机与圣人说——一夜功夫,你都等不得?”

  杨国忠有些急了:“安知这一夜叶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些杂碎商会的事情,你若是做得漂亮,一夜之间他能得出什么东西!”虢国夫人哼了声:“要去你自个去,若是要老娘去,就得等明日!”

  杨国忠无奈,虢国夫人还欲留他作乐,他哪里有这个心思,当下回到自己宅中,窦华此时已经离开,不过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候求见。

  “吉温?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杨国忠看到那名剌,直接扔了出去:“让他滚远些!”

  吉温这几年与安禄山走得非常进,离杨国忠却疏远了些,杨国忠的探子曾转回来消息,安禄山不只一次说,朝中宰相不得力,非吉温为相不可。杨国忠对叛徒甚为憎恨,只不过现在一要对付叶畅,二要设法换太子,故此还分不出精力来收拾吉温。现在他心中有事,吉温却跑来求见,正好为他所迁怒。

  管家捡起名刺,出来见到吉温,甚为傲慢地道:“相公如今甚忙,没有时间见闲杂人等,你回去自便吧。”

  吉温面皮狠狠抽了一下,只觉得羞愧难当,而坐在杨家门房处等候传见的其余一些访客,也都诧异地看过来。

  “你回去禀报杨公,说我有要事……”吉温道。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这人好生无趣!”

  “住口,狗奴无礼!”吉温忍无可忍,厉声道:“事关重大,若是误了杨相事情,你这狗奴性命不保!”

  杨国忠性子就是飞扬跋扈,他的门房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下嘿然一笑:“把这狗官给叉出去!”

  几个仆人上来,真要叉走吉温,吉温无奈,总不能真与这些下贱之人厮打纠缠,他只能一抖衣袖:“好,好,我走!”

  他心中暗恨,出了杨府大门,正待离去之时,心中一个念头突然闪了出来:他奔走于权贵门下,从李林甫到叶畅到杨国忠到如今的安禄山等辈,为的不就是有一日能够权倾天下吗?

  现在,他离此目的,仅仅只差一步罢了,一跃登顶的契机就在面前,他如何能为了些许羞辱,便将之放弃?

  想到这里,吉温转过身来,又迈进了杨国忠的府门。

  此次吉温总算是见到了杨国忠,两人密议何事,谁也不知,只是知道杨国忠难得地亲自送了吉温出门。

  大约是从吉温那儿得了一枚定心丸,杨国忠安心了些,这一夜好睡不提。次日早晨,他再来虢国夫人府中,这次虢国夫人倒没有推三阻四,而是与他同车前往兴庆宫。

  “听闻昨日吉温来拜访你,在你家可是闹得声势不小,最后你还送他出门……不知是何事啊?”虢国夫人问道。

  “这厮如今与安禄山走得近,安禄山这胡狗,对我也甚是不敬……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安禄山易制,而叶畅不易制,他愿意为我居中牵线,联络安禄山,共同对付叶畅。”

  “安胖子?”虢国夫人想起那个肥猪一般的安禄山,厌恶地道:“待宰之猪罢了,如何对付得了叶十一……他们想做什么?”

  “辽东打起来了。”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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