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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巫穹-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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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那杏黄衫子的女子,身材娉婷,声音娇软,可她那张脸,居然只有半张可看。只见她的半张脸上瑶鼻秀口,意态天然,可另半张上,却奇诡地露出了一根獠牙,那牙还不是一般地长,露出嘴唇的部分,长达数分。且她这半边脸颊上面,还生了好大一颗痣,更可怖的是,那颗痣上,却还长了一丛汗毛。那丛汗毛配上那根獠牙,若生在别的丑怪人物的脸上,倒也罢了,可她偏偏有一半边脸还是那么美,对比之下,更觉可怖。

    而另外一个石榴裙的女子,容貌却生得甜美。可怕的是,让梵溟轩再想不到,她那甜美的脸下面,脖子上竟生了好大一个瘿子,这还不说,她的腰本就细,可胯部却出奇地宽大,肥肿得惊人,足有寻常女子两三个那么大。

    他本道要见到的是月明林下,美人相对,哪承想却是这般榴红杏黄,诡艳之至!一时只觉得,造化弄人,当真是造化弄人!

    却听那个穿石榴裙的南子的笑道:「阿妃,我真羡慕你这身材,越看越觉得娉婷得可怜。」

    说着,她一伸手,就向那阿妃脸上摸去,口中微笑道:「只是这撮毛,怎么看怎么像越长越密了?」

    那黄衫女子轻轻一闪,口里轻笑道:「南子,你这臀,不也越长越大了?反衬得这张脸越是可怜见的。真让人一见之下,就不忍心再挪开眼,再往别处去看。」

    她两人虽还是言笑晏晏,梵溟轩却从她们的笑语里,听出一股寒气来。

    却听那南子笑道:「多年不见。不知那本《姽婳书》你修习得怎么样了?想来是功力日进,单看你这身娉婷的身材,也就可想而知。」

    那边阿妃却叹了口气道:「彼此彼此,你想来何尝不是如此?」

    她略作沉吟,接着道:「只是如今照我想来,那本书,咱们却是修习错了。咱们那死鬼师父生前一直不肯传给咱们,最终却肯把它传承下来,留给咱们三个,未尝不是安了极坏的心眼。」

    她对面南子就眼中一笑。

    她一笑时,双眼弯弯,如不看她身上别处,单那眼中之笑倒也娇媚得妩媚天然。

    只听她道:「什么坏心眼,你倒说来听听。」说着,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要知道,我从来就没有你聪明,这些年来,为了练那三分之一本《姽婳经》,练得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怕一想起来就头疼。头若疼起来,那可是要长皱纹的。要知。我可比不得你。如今,就只剩下这张脸了。」说着,她轻轻一叹,伸手抚摸向自己的脸,竟似自己对之也爱惜至极般。

    她这叹息的神情并没停留多久,一时,却又痴痴地笑了起来,说道:「告诉你不得,我最近有个好玩的事,倒是碰上一点艳遇了。这些年,那书我练得极为辛苦,别说,还真有些门道,你看我这张脸,可是比你上次见到我时还好看了些吧?前几个月,我练功完毕,出关后,一直住在余杭。我租住了一个白墙黑瓦的小跨院,隔壁却有个年轻小伙儿,人长得还不错,人品也不错。我常常找个由头,夜半三更趴在那墙头,借着桂影扶疏,只露出这张脸,痴痴地看他,最后竟把他迷得个五迷三道儿。」

    她笑眯眯地说着,阿妃也就在旁边笑吟吟地在听,听罢笑道:「恭喜恭喜,这么说。咱们门中,终于有人可以破了那死鬼师父立下的规矩,得以嫁人了。那可还是咱们门中数十年来的头一份儿,到时,我可得随个大礼。」

    却听南子笑道:「我何尝不想……」说着一叹,拍拍自己脖子上的肿瘿,又拍拍自己的臀,郁郁道,「可我怕等那小伙儿进了洞房,却发现,哪怕他心中的美人容貌如花,可那花下,却结了两个偌大的南瓜,这么一想,心也就灰了。」

    她说是心灰,可脸上笑得更欢畅起来。

    「可我又不甘心,那小伙子人不错,长得也真不错,难得还迷上了我,总不成这么放过.让他去娶别的女子吧?」

    阿妃笑道:「那你作何计较?」

    南子叹道:「我……」她低垂下眼,脸上居然划过了一抹娇羞,「当然如了他的意。」

    这句话,她说得如此温柔旖旎。连未谙世事的李浅默都听得心中一荡,忍不住暗地里脸上一红。

    却见那南子微微抬起脸来,望向天边道:「他既爱我是个美人儿,我当然要让他心中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如此,这世上,多少还有个人把我当作个十足的美人看待了。哪怕我不能嫁他,哪怕彼此就此孤独一世,那我这心里。却也心甘了。」

    梵溟轩一时听着,不由想着造物不公,平白让她身罹怪疾,却也替她难过起来。

    没想她接着说道:「所以。最后,我想来想去,一天半夜,悄悄潜入他房中,用针把他眼睛给刺瞎了。这样,终他一生一世,我都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古人不是说:不识南子之美者,盲也;可识了我南子之美的,也终于只有盲也。」

    说罢,她一抬头:「你说,我这个法子可好?」

    浅墨断料不到她说到如此情迷意软处,居然下手还是如此狠辣,心中不由一惊,后脊梁都炸出一片冷汗来。

    却听那阿妃道:「很好很好啊!这才是我们南子的作为!难怪咱们那死鬼师父说什么你天性狠毒,一直不肯把那本《姽画书》全本传与你。我以前只道,你虽狠毒,只为恨着那些让你狠毒的人,所以狠毒下他们也是应该的。断没想你的狠毒,竟狠毒到爱着你的人身上。光说这一点,咱们那死鬼师父倒真还有点先见之明。」

    那边南子听着,不以为忤,反似颇为受用一般。

    可接着,阿妃忽脸色一变,微微冷笑道:「可咱们,再怎么狠毒,又哪里狠毒得过她?」

    对面的南子一抬眼:「这话怎么说?」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绕着自己的发梢,看着杏黄衫的女子微笑道:「我记得,当年咱们三个,东施、南施、北施,名冠‘异色门’门下诸女的三个妍媸级护法中,可是数你最乖,最会孝顺师父,也最听她的话的。没想今日,却是从你口中,听到这么多对她的怨言。」

    那边阿妃已切齿道:「你少来。当日,如果你我不是自伤貌丑身残,怎么会投入这该死的异色门。给那死老太婆当了徒弟?她以为她‘西王母’的名头好大吗?如不是听说她手里有那么本《姽婳书》,认真修炼下来,可以变丑为美,谁耐烦顺着她那古怪之极的性子,一忍就是十好几年?」

    她越说越气,说到后来,都听得到她的切齿之声。

    「可谁想,到头来,这死老太婆还算计咱们!她定也知道,当年她虽靠着咱们三个撑起了门户,在大荒山一脉中,无论是‘万壑流’,还是‘地狱变’,无论是‘疯魔岩’,还是‘虎狼种’,甚至包括那老而荒唐的‘畸笏叟’,都不再敢小觑于她,可她依旧全不信任咱们,知道等她死后,那该死的异色门,终究还是留我们不住的。

    「她也知道咱们觊觎那本该死的《姽婳书》,也知道她心爱的弟子必然留它不住,所以才想起这么个恶毒主意,竟把那本书一分为三,叫咱们三个分别拿回去各自参详。学好了,再互相教授,可以有帮有助的。她只管装作个好人,仿佛全然不知,只当咱们三个真跟好姐妹一般,肯互谅互让,再不自珍自秘,把手里的宝贝拿出来给别人分享的。

    「可笑我们当时,还满怀高兴。以为多年苦熬,终成正果。谁能想到,那本《姽婳书》,如不修习全本,虽依旧能让人功力日进,可对于身材容貌,却不过让自己身上美处越美,丑处越丑。我练了这些年,直到前些日子,如不是遭人点破,还只道自己修习得不得法,或是没有修习到最高境界,才让这颗牙和这颗痣,越长越变得不堪的。」

    梵溟轩听到这儿,方才明白,原来她们就是大荒山一脉,异色门下三大妍媸级护法:号称东施、南施、北施中的两个。那个南子,想来即是所谓南施,而这个阿妃,想来即是所谓北施。

    大荒山一脉的源流,他从肩胛口中,也约略听过一二。知道当年异色门中的掌门,人称「西王母」,为人乖僻,生性决断。可再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师徒,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谋暗算,竟一至于此。

    想到这儿,他忽忍不住为身陷其间的铁灞姑捏上了一把汗。

    却听那边南子笑道:「阿妃,没想你今日终于明白了,那《姽婳书》是断不能分开来修习的。可当日,咱们还没跟异色门闹翻,你我同在门下时,我也曾好言好语地对你说,让你把你的那份书拿出来,我也把我的那份书拿出来,再加上东施的,咱们三个共同修习。可无论好说歹说,你那时为何不干?反偷偷地一跑就跑了老远,叫我们再都找不到你。」

第二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八相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八相

    她说起当年旧事,分明提及的是两人当年的杯葛处,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似已全不在意般。

    阿妃脸上也全是笑:「好姐姐,咱们何苦再提那些陈年旧账?当日,你已有心仪之人,好像还是博陵崔家的子弟。我还偷偷地去看过,那小子,长得清皎如月,风仪出群。你我姐妹多年,难道彼此还不清楚,哪一个肯平白让对方得成好事,得偿所愿的?何况我那时孤独一人,正是情况不堪。别说我明知你们虽劝我把书拿出来分享,说你也会把自己那份拿出来的,可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那份就算拿出来也多半要涂抹掉一些以用来藏私的。说不

    好,为了我手里那一份《姽婳书》,最后为你们谋夺,不明不白死在这上面也有可能,我如何敢不逃?何况,就算我猜不透这些,只当你真心实意要与我共享你那份,三人凑在一起以得全璧。我又如何肯孤伶伶的一个人,看着你和东施,个个得嫁与好夫君,个个如愿?」

    她们两人之间,哪怕是说到这儿,依旧语气未变,各自是温颜笑语,仿佛回忆起当年彼此的手帕之交如何亲密无间一般。

    只听南子笑吟吟地道:「真真是我的好姐妹,我想什么,这世上,没一个男人知道,只有你,最能懂我。怪不得咱们门中古语道是‘姊妹如手足,男子如衣服’,还是你最懂我。」

    说着,她微微一顿,语气若有怅慨:「唯一可惜的是,那时我既嫁不了那个姓崔的,又不想罢手,最后不管他再怎么形容清俊,只好亲自动手把他杀了。不过不嫁也好。否则就算嫁了他,就算我真能修习得全身上下,都秀美如花,谁又保得住他一世对我就不变心?」

    说着,她声音软了下来,对着阿妃软语呢喃道:「这一世,说到底,我只信你。男人那些山盟海誓,这世上什么手帕交那些金兰结义,谁知道哪一天会变得天翻地覆?但我相信你,相信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永世不变,一直不愿看到我好的那个人。我相信,只有这样的感情,才真经得起地老天荒、云垂海立。」

    她说得颇为动容。两姊妹间,一时推心置腹。可这一席话,却让梵溟轩在旁边直听得个目瞪口呆。

    却听阿妃笑道:「咱们只顾说,也没看看时辰。这时,只怕东施也就到了,咱们还是先去候着她吧。」

    说着,她伸手携起南子,然后只见,一袭榴裙与一件杏衫飘然远去,空留着空中那还未消散的话语让梵溟轩在暗中惊得都回不过神来。

    好半晌,梵溟轩才终于缓过神来。

    一想起自己要去救铁灞姑,即将面对的竟是这样三个女人,忍不住就心中打鼓。那个东施虽还未曾露面,但只阿妃南子两个,已足以吓得他心惊胆战了。

    他定了定神,闪身出来,就待暗中向那道观摸去。他心底暗自打定主意,最好能悄悄寻到铁灞姑,寻到后,挟起她转身就走,能不与异色门的人朝面最好就不要朝面。

    可他才走出几步,耳中却隐隐听到了一两声喘气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低微,如不是梵溟轩修习过羽门的「天息」之术,只怕也都听它不到。

    可那声音虽小,却颇为急切,似是在努力唤起别人的注意一般。

    梵溟轩心中警觉,却佯佯然只作不知,依旧向前行了好几步,然后猛地一转身,闪身回来,疾落向林间一片腐叶边上。

    他低头一看,却见那层腐叶颇厚,而叶子中间,滴溜溜地正转着一对眼珠。

    梵溟轩不由一呆,万没想到居然有个人被埋在这片腐叶之下。

    他或恐是个埋伏,观察了下,才从落叶丛中把那人刨了出来。

    刨这人却也省力,被埋的原来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那小丫头生得真所谓「狼头八相」,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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