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穹-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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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皓首童颜,一头白发披垂至腰,连眉毛都是花白的,只怕足有百岁高龄。上身裸露无衣,只在腰下围着树叶扎成的短裙遮羞,对照着他一头白眉白发,看起来不伦不类。
梵溟轩心头不忿,质问道:「你为何说话不算话?」但见那老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刀枪般刺来,连忙止声。老人嘿嘿冷笑:「你休要胡说,老夫如何会骗你一个小子?你看清楚,抓你来的是青儿,老夫可没有出手。」
梵溟轩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蹲坐着一只猴子。那猴子个头极大,一身毛发零零疏疏,露出青白色的皮肤,腰下竟也如老人一般围着树叶,忽闪怂闪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梵溟轩。梵溟轩方明白刚才抓自己来洞的,竟是这只大猴子,怪不得在空中翻得头都晕了。梵溟轩鼻中哼了一声: 「反正我总算见识了四大家族的假仁假义、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一时将能想出来的成语都用上了。
老人也不喝止梵溟轩,由得他乱说一气,脸上一片漠然、毫无表情。那只名唤青儿的大猴子却对着梵溟轩咧开大嘴,鱿着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嘶嘶而叫。梵溟轩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见梵溟轩住口,那老人沉声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我四大家族最重承诺,老夫之所以让青儿抓你来,还不是因为你擅闯禁地,形迹可疑。你老实说,到这里来是受何人主使?竟然还知道行道大会的秘密?」梵溟轩大声道:「没有人主使我。若不是被你们四大家族逼得走 投无路,我才不愿意到这来呢 … … 」「笑话」老人冷冷截住梵溟轩的话,不屑地一耸肩,「我四大家族纵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决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子。若不讲实话,我也不打骂于你,便把你重新放在那游仙阵中 ……」说到这儿,突想到梵溟轩已懂得出阵之法,又厉声道,「你如何懂得伏羲六十四卦?莫不是偷学英雄冢的机关消息学,被人发现后慌不择路才跑到这里来?」
梵溟轩大叫:「谁稀罕他们什么机关消息学,自小爹爹就教过我伏羲六十四卦。」老人目光闪烁:「那我四大家族的人为何要逼迫于你?」梵溟轩脱口道:「他们一心要拿我做人质,暗害林叔叔和虫大叔,还废了我的武功 … … 」
老人奇道:「你林叔叔和虫大叔是什么人?」梵溟轩一挺胸:「就是暗器王林青和杀手之王虫大师呀。」老人垂目想了想,摇摇头:「什么暗器王?什么虫大师?没听说过。」梵溟轩心道你闭关五十年,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下将暗器王与虫大师的事迹挑几件说与老人听 。他心中本就佩服这二人,讲得口沫横飞,一脸自豪,倒像是说自己的英雄事迹一般。
老人听得几句,又问起虫大师的相貌,捻着长长的白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道是谁,竟是小虫儿这孩子,原来他在江湖上已闯出了这么大名堂唔,不错不错。」梵溟轩喜道:「你认识虫大师?」老人微微一笑:「他是老夫惟一的徒弟。」梵溟轩乐了:「那就好办了 ,我们原是自家人嘛。」「谁与你是自家人?」老人却是一沉脸,「景成像若要对付那暗器王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小虫儿不利,你这番鬼话我如何能信?」
梵溟轩大急。他见这老人虽然像个野人般连衣服都不穿,但面目和善,也不似什么阴险小人,而且又是虫大师的师父,索性豁了出去,便将日哭鬼如何将自己掳走;到了涪陵城如何碰见林青与虫大师;自己又如何中了宁徊风的毒手,被当做下给林青的一封战书;如何在困 龙山庄中逃出铁罩;如何来鸣佩峰治伤,被景成像废了武功;自己又如何偷听到景成像与物天成的「阴谋」后逃到这里 … … 这事原本复杂,但经梵溟轩娓娓道来,倒也精彩纷呈,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老人听得耸然动容,料想他一个孩子断不可能编出这样的情节,已是信了七八分,又拿起梵溟轩的手细细把脉,果然是内息散乱无可收束,口中喃喃道:「这可奇了。成像那孩子自小厚道,如何会下这般狠手?何况你还是小虫儿托付于他的。」
梵溟轩听他将堂堂点睛阁主也叫做孩子,不由扑哧一笑。随即想到自己的境遇,恨声道:「小时候厚道,长大可未必,若不是无意间听到他和物天成的对话,我还一直在心里感激他呢。对了,他们好像是担心我对什么少主不利 … … 」老人听到这里,脸现惊容:「他们如何讲起少主之事?你详细说来。」
梵溟轩记性甚好,将景成像与物天成那段对话记得十之八九,当下又对老人细细讲述一番。老人一改从容不迫的样子,越听面上越是凝重,徐徐额首。
待梵溟轩讲完,向老人问道:「那少主是什么人?为什么英雄冢主说我与他容貌相冲?」老人不答,喃喃自语道:「天成精修识英辨雄术多年,应该是不会错了。」又望向梵溟轩,冷然道,「你也不用瞒我了。你的伏羲六十四卦不是传于你爹爹,而是巧拙大师」梵溟轩惊得 张大了口:「我可没有骗你,确是爹爹教我的。」老人看梵溟轩神情不似作伪,又问道:「你爹爹又是什么人?与巧拙是何关系?」梵溟轩从小听许漠洋说起巧拙传功之事,便再转述给老人。
老人听完,面上阴晴不定,呆怔了良久,方才仰天一声长叹:「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梵溟轩心中迷惑,呆呆望着老人。
「跟我来。」老人转身往洞内走去。不待梵溟轩答话,那只大猴子似是听懂老人话语般,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梵溟轩,蹦蹦跳跳地跟着老人行去。梵溟轩自然是拼命挣扎,但那猴子劲道极大,竟是不能脱身。
在洞中曲曲折折走了数十步,眼前忽然一亮。原来那山腹内别有洞天,竟是一个被四面山峰环绕着的山谷。山谷并不大,一条潺潺小溪从中横贯流过,左边靠山壁处有一大一小两间茅屋。谷正中有一间小亭,内放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石桌上尚有一局残棋。谷中林草满园,芳香袭人,溪水清澈见底,偶可见大大小小的游鱼穿梭其间,溪边的小卵石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却不硌脚,一踩下去便陷于溪边松软的草地中,令人只想赤足踏于其上;更有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树夹溪而立,迎风摇曳生姿。温柔的阳光从叶片间隙中坠下来,映得满地 斑驳,浑若仙府。
梵溟轩料不到这山洞中竟有这么好的去处,心头豁然一亮。看那阳光明亮,微风习习,野花摇曳,草地松软,惊得大睁双目,只恨不得在草地上翻几个筋斗。那大猴子却先是欢叫一声,放下梵溟轩跃至一棵桃树上,随即几个大桃子便掷将了下来。
「青儿」老人叫唤一声,大猴乖乖地跳下树来,跪伏在老人脚下。梵溟轩见那猴儿乖巧,心中喜欢,忽想到水柔清,心想若带着这只也叫「青儿」的猴子到她面前大叫几声,保准气歪她的鼻子。一念至此,不由面露微笑。
老人拍拍猴儿的头,再打一声呼哨,似是下了什么命令。青儿一跃而起,往那大间茅屋中跑去,不一会儿手中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油布包,恭恭敬敬地送到老人的手上。
老人拿起油布包,却递到梵溟轩手上,怅然一叹。
「这是什么?」梵溟轩奇怪地望着老人。老人做个让梵溟轩打开油布包的手势,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这件东西我保存了整整三十余年,如今便交与你,希望你能善用。」梵溟轩看那表面油布颜色泛黄,果是年代久远之物,按住满腹疑惑,一层层打开已变得脆硬的油布包 。布尽,里面却是一本薄薄的书册,扉页上四个烫金大字蓦然刺人梵溟轩的眼中。
第二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愚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愚
「惊得一跳而起,一时口舌都不灵便了:「这,这 如何会在你手里?」「你急什么,既然将书都给了你,这其中关键迟早会说与你听。」老人走到石桌前坐下,一拍石凳,「来来来,我们坐下慢慢说。老夫这一闭关就是五十年,好久都没有与人说话了。」
梵溟轩心中百般疑惑,应言坐在石凳上:「你先说你到底是谁?」「我是谁?」老人嘲然一笑,沉思片刻,「经这许多年的悟道,老夫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小虫儿既然都被叫做什么虫大师,那你便叫老夫愚大师吧」
饶是梵溟轩满怀心事,也不禁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鸟大师吧。」「你懂什么?此愚非是花鸟鱼虫的鱼,而是愚昧的愚。」愚大师瞪了梵溟轩一眼,「待你活到我这般年龄,便知道这天下的许多事情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预见,比之难以预测的天命 ,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哪怕再智慧超群,亦全都不过是愚人罢了。」
梵溟轩听他语中饱含禅意,正要凝神细听,青儿却强行递来一只桃子,梵溟轩咬一口下去,只觉其味甘多汁,又不免连连叫好。
愚大师奇怪地看了梵溟轩一眼:「你这小孩子虽看起来有些慧根,却又极易为凡尘万象所惑,若说巧拙千挑万选便找出个这样的传人,老夫实在是有些不解。」梵溟轩分辩道:「我可不是巧拙大师的传人,他都死了六年多了。」「巧拙死了」愚大师一震,‘他的师兄忘念 呢?」梵溟轩道:「忘念大师死得更早,好像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愚大师长叹一声,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老家伙都死了,这江湖原是你们年轻人的 … … ’,见梵溟轩脸上亦现出茫然之色,洒然一笑,「此事头绪甚多,我也不知应对你从何说起。你心里必有许多疑问,便由你来问我吧」
梵溟轩挠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上次见巧拙大师是什么时候?你闭关前么?」愚大师抬起头想了想,缓缓道:「那是上一度行道大会后又过了十一年的事情了。」梵溟轩暗自吐吐舌头,行道大会六十年一度,算来应该是四十九年前的事了,当时连父亲许漠洋都 没出生,而自己心目中有若神人的巧拙大师亦只不过是个翩翩少年…… 如此一想,顿觉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心头涌上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觉。
愚大师抬首望天,声音低沉而缓慢,充满着一种对往事的追忆:「经行道大会惨烈一战,四大家族的精英弟子几乎损失殆尽,过了十一年方渐渐恢复元气 … … 」梵溟轩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行道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当是四大家族开什么会议,莫非要比个你死我活么?」
愚大师望定梵溟轩:「你可知行道大会这名目的由来?」梵溟轩喃喃念了数遍「行道大会」这四个字,疑惑道:「难道是替天行道的意思?」「不错。」愚大师点点头,又苦笑一声,长叹道,「我经了这五十年的闭关冥思方才知道,天道自有老天来拿主意,我等凡夫俗子的 所作所为无非是稍尽人力,却是于事无补。」
梵溟轩对此观点却是大不以为然:「爹爹却告诉我说人定胜天。像汉高祖、唐太宗等皆是出身草莽,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方才揭竿而起,从而成就一代霸业。若是听天由命、束手待毙,又如何能开创一代基业,成为后世传诵的开国明君?」
「唐太宗本是望族,这倒也不必深究。」愚大师涩然一笑,「不过你怎知唐宗汉祖起兵造反不是天意?所以冥冥中才自有神明相助,加冕登基。」他一手指天,语音沉浑,「这世上万物,无论是王侯将相、平民白丁,甚至鸟兽禽畜,无不在上苍的注视下碌碌一生,到头 来皆是化为一抔黄土,谁又能逆天行事?」低头望定梵溟轩,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这便是天命」
梵溟轩愣了一下,心中犹是不服,争辩道:「照你如此说,人生在世皆是不由自主,一切都已天命注定,那又有何趣味?」愚大师慨然道:「天意皆由天定,何用俗人插手其间,所谓替天行道亦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人生的趣味不过是做出一份选择而已 ,而这份选择却才是最难决定的。」「选择?」梵溟轩心头一片疑惑,「能有什么选择?」
愚大师道:「老夫算到这几日便是行道大会,所以才决定开关出山,却恰好遇见了你,这便可谓是冥冥天意。而我的选择一便是将这本 《 天命宝典 》 传交与你,二便是杀了你以绝后患。」他目光一冷,寒声道,「难就难在老夫现在也不知应该如何选择,方是顺应天命」
梵溟轩吓了一跳,喃喃道:「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后患?」愚大师嘿然道:「若非如此景成像如何能对你下这等狠手?」梵溟轩被他勾起恨事,愤声道:「他既已废了我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