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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女帝传奇之娉兰-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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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夜未归,军中已有骚动,最后又与希琰同乘一骑回来,便生了些议论。商容等人是乐见这种情况的,也就不去澄清,结果越传越厉害。

傍晚商容来见,说是大雪连天,后方的粮草受阻,估计要延迟几日才到。我道知道了,他却不走,只等我问他还有什么事,他才道:“陛下,大军已在郊外驻扎数日,粮饷军用所耗颇多,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下臣以为……”

我打断他:“你要我攻城是吧。”

他拱手:“是。”

我的眼没离开身前的折子,依旧披阅,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你命人去准备,三日后开始攻城。”

他明显愣了愣,大概是以为我不会这么③üww。сōm快答应,也准备了长篇说辞想要劝我,却不想我竟是应下了,一时间有些愕然。

我将笔放下,帐外的雪仍下的紧,虽然燃了巨大的火盆,却还是寒气袭人。看着商容要离去,我忍不住叫住他。

他回身:“陛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有些犹豫,摒退了左右才问他:“商容……朕……我必须要杀他么?”

商容略微抬头,他那张江南学仕特有的俊雅面庞上显出了丝忧容,“陛下,以商容之见,恐怕是的。”

我不死心:“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商容摇头,道:“陛下您心思细密,自然比商容看的透彻,只是不愿接受现实罢了。您该明白,就算您心有慈念,不欲要他性命,但您又能把他安置在什么地方呢?他终究还是亡国之君的身份,后半生只能深陷囹圄,您若是真要为他好,就不该给他这样的尴尬耻辱。”

他说完,躬身退下。帐帘掀起,有股寒冷的空气狠狠吹在了身上,一下子打了个冷战,手中的笔滑下,在白宣上划出了条歪斜的痕迹,就像个无奈的叹号……

决定起军,便是一番准备。

晚上定儿整理我的衣服,却不想一抖,叮啷的掉下个事物。

我被那声音吸引,不经意低头去看,瞧见一个环样的东西滴溜溜的朝自己滚过来,正撞上靴子,停在旁边。

我弯下身子捡起,对着烛火瞧清楚了,心里就像被人猛揪了下。

“forever……”

记得那时,我告诉他这是永远。记得那时,我告诉他无名指是永世不分。

可惜现在永远成了诀别,无名指上也淡去了戒指的痕迹。还剩了什么?只有梦里那些缠绵,只有梦中的心碎。

子煌,我爱了两世,辛苦得的还是满身伤痛。

定儿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带了几分愧疚:“主子让奴婢好好收着的,可是定儿每次看您见了都那么伤心,就想……可没想……”

我摇摇头,拿丝帕将戒指包了,放在怀里,才对她道:“你不用介怀,我早就明白事情终究会变成这样,怪不了别人。”

定儿还想安慰我,却被我止住,正想让她回去休息,却听见侍卫通禀,商容来见。

天色已经不早,看起来应是有急事,便让他进来。

商容没直接说是什么事情,而是直接递了封书信给我。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打开视线却在落款处凝住——永络国顺宪帝——竟是子煌的名字!

急忙去看正文,却是一封完全外交式的书信:永络国顺宪帝子煌,诚邀大郑国皇帝娉兰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寅时,城北紫薇阁高台相见……

连看了两遍,也没弄清是什么意思,眉头稍稍蹙起,让商容看到了,他问道:“上面写了什么烦心的事?”

我摇头,将信给他,他看过,略微吸了口气:“陛下,若是臣没猜错的话,这大概是请降的意思。”

“请降?”

“紫薇垣寓为帝王,紫薇阁乃新帝登基祭天之所,想邀您在那里的话,大概是有降意了。”

我听了心里一动,抬眼盯着商容,他却垂下了脸:“陛下,如果顺宪帝真的心甘情愿投降的话,也许可以随您所愿,但是……”

我怕他说出什么不爱听的话,连打断他:“就这样去办吧,你下去准备,拟好书表,后天大军拔营。”

打发走了商容,心情稍稍有些好转。

似乎在沉重的乌云里寻到了一丝光亮,就想爬上天将那道裂痕继续扯大。贪念那阳光。

他曾经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所以我开始觉得,我真的可能会有希望。

明纪1096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永络皇城大开,百姓于街道两侧跪拜迎接郑国军队入城。

虽然只带了两万人的队伍,却也浩浩荡荡走了近一个时辰。此时的永络已算是投降,没有任何的挣扎。

看着往日熟悉的街道,百姓埋首,只有几个孩童偶尔抬头瞧着仪仗,却立时被旁边的大人给按了下去。

到了紫薇阁,抬头望向北方,彤云厚重,又在夜色阑珊时分,已看不到半点星光,隐隐有股寒烈的冷风迎面吹来,挑开了几缕碎发,挡住了我的视线。

就这么一个闪神,他已出现在了那一边。

滚雪貂的大麾,玄色龙袍,迎着寒风鼓鼓舞动。

四年没见他,只这一刻,我已深深的沦陷在了他温润的眸子中。

魂牵梦萦的身影,清晰明透的站在我身前,心中似乎正缓缓流过温热的血,就要哭出来。却必须佯装淡漠,逼自己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怕再这样看下去,便会把持不住的扑到他怀里。

相顾无言,只沉默着望着彼此的身影。我们身后是高高的紫薇阁,那前面站着四方百姓,还有我那几万军队。

侍卫随从都已退了下去,这里只剩下了我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剩下,冷风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鸡鸣,似要天亮,他才开口道:“很久没见了。”

只这样一句话,却像猛然杵进我心湖的一根栏杆,搅得波涛叠起。

微微点头:“四年了。”这三个字后面却隐住了我快要崩溃的心情。

他轻轻的笑,歪着头看我,蓦然道:“你变了不少呢,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龙袍,只觉得面庞发烧。展露了个笑容,拉起龙袍给他看:“很可笑的东西吧。”

他摇头:“不,很美。这身衣服,在你身上才合适。”

我鼻子有些发酸,抬头看他,禁不住要问:“煌,我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

他抬起手,放在了我的额上,他温暖的体温裹着龙檀香气,慢慢的沁入了我的血脉。

“傻丫头,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的。”他安慰我一般的笑,“这个国家我无法再承担下去,怕要辛苦你了。”

“可我……”本来还想再对他说什么,唇却被他食指点住,然后是翎羽抚过一般的吻。

月光流水的笑容依然挂在他脸上。他朝我伸出了手,上面有圈淡淡的银色,嵌入血肉。

是我们的戒指。

心里一热,泪水终于掉了出来。

用手背抹着,却仍要心酸的笑:“你看看我,还是这样的没用,你怎么能把一个天下给我。”

他望着我,灯火映在他脸上,神祗一般。

将手放在他掌心,让他握住,我们的生命线便就交错。

随他迈上那一百零八级的台阶。缓缓的,一阶一阶的走。

我知道这是我们能一起走的最后的路。只能希望他没有尽头。

可这条路,这样的短,又是那样的长。

长到了我们的一生,却只能仓促结束。

鸡鸣了三遍,天该亮了,却被乌云压住,红黑纠缠。

他终是要将我的手松开。让我与他一起站在了天下的顶端。

身下是百姓,仰着头看着这上面的一切。他们不知道我与子煌的过往,只是在期待一个朝代的交替。

现实往往总是那么残酷。

子煌对着台下深深低下了头,他说,顺宪无能,枉负天下。

然后就站在了我的身侧。

我离他那样的近,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我们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我将自己的视线沉在了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我想对他说:子煌,等这一切都结束,我就陪你去种杏花。那时满天都会是粉雪般的薄云,云下有我们的孩子在嬉戏,我可以煮酒,你可以吹笛,好不好……好不好……

心里这样想了千百遍,鼻尖倏地传来了微凉的寒意。

抬头,方知道是雪落下来了。

星星点点,细细碎碎。

飘落的静寂无声。

我刚想转回头告诉他下雪了,却不想竟是被他一把拉住,然后往我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事物,就是一扯,让我顺势栽倒在了他的怀中。

有什么被刺中的声音。

惊呼,难以成言,心也揪紧。

听他在耳边说:“对不起。”

可一切都在我眼前朦胧。

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已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肚腹,那温热的血在视线里弥散,像朵朵即将腐烂的芍药……

他抱着我,声音竟是那样的祥和。

我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泪水毫无意识的大滴大滴滚落。

只觉得一切希望,一切憧憬都在瞬间化为了尘埃,随这些细雪消散而去。

听见他的气息渐促,我却毫无办法。只能搂着他哭。问他为什么,他依旧在笑。

“逼你做了残忍的事了,对不起,娉兰,我不是个好皇帝。”

我拼命摇头,声音早已哽咽。

他却再也撑不住,身体略微摇晃,我只好用力抱紧他。

这万里长空中,开始下起了永世不融的大雪,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也挡住了所有曾经美好的奢望。

他积攒了些力气,将最后,最好,最完美的笑容,昙花一般在我眼前绽放,他说:“要是能永远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最后他的身体缓缓滑落,倒在地上。我依稀听见下面齐声高呼的万岁,然而我那一方世界,却已开始分崩离碎……

第 61章

他在我的手中死去,我如何承担下这样的死别。

恍恍忽忽从紫薇阁上下来,恍恍忽忽接受朝拜,恍恍忽忽换了龙袍,又恍恍忽忽的坐上了紫辰殿那錾金盘龙椅上。

一切结束,却昏倒在那金砖上。

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固执的不肯休息,彻夜候立在子煌棺木的旁边。

躺在里面的他,素容净面。月牙白色的龙袍,垂着紫玉珠碎。

那样平静,那样安详。

不想让人在我的身旁,便摒退了所有侍卫,想划出一个只有我跟他的世界。

外面风雪,有新年的钟声,一番喜庆。我却沉溺在自己的哀恸中,拔不出来。

只偶尔抬头,就看到了那人一直候立在外面的身影,被灯火拉的笔直,投射在乌光沉沉的砖地上。

我在守着我的过去,他在外面等着我们的将来。

该怎样迈过去,我不知道。

子煌快要下葬的那一天,希琰终于走进了殿内。他将我从地上扶起,轻轻在我耳边道:“已经够了,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茫然的摇头,空洞的眼里早没了泪水。

看着希琰唤人进来,一套礼仪完毕,就要合那棺盖,我却像疯一般的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扒着那厚重的木头,不肯松开。

希琰在身后抱着我,用力的抱着我。

他说:“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过去了……”

我终还是累了,扭不过那力气,看着棺盖慢慢覆上了子煌的脸,这一次,是真正的诀别。

哭跪在地上。

看着他永远的离开我。

真的,恨不得就此随他而去……

子煌的墓在城西。

一片密静的森林之中。那天雪已积的没膝,刺骨的寒冷。我不知他长眠在这里,会不会感到寒冷。

转回身,看到了那些臣子担忧的神情。

心里顿时复杂的掐出血来。

他给了我一个天下,一个容不得我软弱的天下。

转回宫,病愈发的厉害。高烧,昏迷不醒,眼前都是些模糊的幻像。

想我们初见面的时候,我五岁,他九岁,似雾的杏花,如雪的衣衫。又想嫁给他时,皇宫上空那一片鬼魅迷离。还有虎骑关时的分别重逢,新年的酒醉,断断续续的幸福,刻入骨髓融入血脉的甜蜜。

但这些都是一触即碎。

挣扎着起来,看着屋外灯火昏昏,天明时分。

披上衣服往外走,绕过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定儿,打开房门,果然在旁边看到了那人。

他抱着剑,靠在墙上,微微阖着双目,却万分警觉,感到我靠近便立即睁开了眼。

“醒了。”他道。

“嗯……”

他望着廊外:“看来今年的雪,还要下一阵子。”

“大概吧……”

……

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叫他。

他转回头,看着我。

雪簌簌的落,却又安静。缓缓对他道:“我脾气不好,又太倔强。以往摔倒了,总不肯让人扶,非要一个人爬起来。可是这次……”顿住,靠在柱子上苦笑,“这次摔的太重,我怕是要起不来了,所以……要你扶我一把,扶我起来……”

话没说完,他已将我拥在了怀里。

他说:“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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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煌下葬了四日,我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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